第43章

眼見着面前溫柔又漂亮的女孩子面色越來越紅, 季汐然邪魅一笑。腦袋中正想着齊之瑩告訴她的,如何讨女孩子歡心的三十六計呢, 她的電話響了。

“我在仰望, 月亮之上”超大聲廣場舞專用bgm在空中回響, 打破了一室的旖旎氣氛。

“這誰啊, 好好的打擾人。”她特別郁悶的打開手機, 暗想如果是推銷或者是賣廣告的過來打擾她, 她一定用中英日三語把對方罵個狗血淋頭。

然而看見備注的“部長”這兩個字以後, 她心裏一梗, 默默把一肚子想好的詞給咽了回去。

“喂?”

“嗚哇……汐汐,我失.身了啊……”

電話剛接通,對面就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聲。

季汐然愣了一下,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她是哪一種失.身。“部長你去玩水上樂園,把全身上下都弄濕了?這才四月初呢, 好好的, 你去水上樂園幹什麽, 不冷嗎?”

“不是!我在酒店!你給我帶一身幹淨的衣服來!”

這時,季汐然才明白她說的失.身是什麽意思了。

她嘴巴張得能直接吞下一顆雞蛋, 握着手機, 呆怔的看着對面的溫欣妍。

溫欣妍臉上血色稍褪,看她神态不對勁,輕輕問, “怎麽了麽?”

“沒事,我在想, 我已經成年了,是不是,應該到時候要邁入大人的行列了。”

季汐然的語氣很深沉,然而純情寶寶溫欣妍聽不太懂,季汐然也沒和她細說,略帶深意的看她一眼後,飛奔出去給陳斂買了一身的衣服後,帶着衣服來到陳斂告知自己地址的酒店。

推開門,陳斂穿着白色浴袍,盤腿坐在床上,一邊哭一邊啃麥當勞叔叔的雞腿套餐,眼淚和油糊她一臉她也不管,雙眼無神空洞,看樣子跟被人玩.壞了的木偶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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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汐,你終于來了啊。”陳斂聽見開門聲,擡頭看見是她,不知道有多激動了,趕緊把手裏的雞腿丢了,一手油抹到她身上,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嗚哇,汐汐啊……學姐嗝……守身如玉嗚嗚……二十多年啊……”

季汐然被她吵得頭疼,趕緊用一套衣服堵住她的嘴,“行了部長,誰還沒有個第一次呢,咱們鎮定點,先去換衣服洗把臉,成吧?”

陳斂是真傷心,她不過就是想解個壓而已,喝多了酒,第二天早上起來就看見自己獨自一人置身在一個金碧輝煌的酒店裏,身上還多了許多紅印子。這樣傻子都能感覺出來是發生了什麽,她沒想到,她不過就是出來玩的功夫,竟然就能丢了貞.操。

陳斂表現的很像古代那種貞潔烈婦,季汐然勸不動她,無奈之下只能打電話給易末。

那頭的易末也才剛醒,不過她沒陳斂睡得那麽舒服,她是窩在酒吧的沙發上湊合一晚的。聽見季汐然簡單的說明故事經過,她也驚訝的張大嘴。

“可是……昨晚上我記得是顏絮把老陳帶回去的啊……”

“是顏絮把老陳帶回去的啊……”

“顏絮把老陳帶回去的啊……”

這句話透過擴音器說出來的時候,自動在她們兩人腦海裏回放了數十遍。

季汐然的眼神由憐惜一下轉為犀利,審視的盯着面前石化了的陳斂,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好幾個圈兒,還是沒辦法看出來她身上到底有沒有傳說中歡.愛的痕跡。

但是并不妨礙她幸災樂禍,“部長,你還叫喚嗎?”

陳斂閉嘴了,偷偷打開衣裳盯着自己身上幾個紅印子看了好一會兒後,猛地裹緊自己的浴袍,眼神幽怨,默默拿起季汐然帶過來的衣服,到浴室換洗,心裏頭翻江倒海,波浪濤天,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面對。

季汐然摸不透她心思,心裏則對她們部長比了個V的手勢。

不錯,她們部長還是很厲害的麽,什麽該死的成明詩,都靠邊站去吧!

人間四月芳菲盡。五月初,校園裏頭的嫣紅的花朵快落盡的時候,大三的學長學姐們慢慢開始為今後的前途奔波,為實習還是考研考公或者保研而努力。

陳斂拿到offer後就去實習了,季汐然也開始認真準備接下來的考試和比賽。

這次區域的演講比賽,受到了中.央的支持,如果能在比賽裏拿到第一名,就有被保送到國家直屬外交學院的資格。

從很小的時候,讀到周總.理的故事開始,她就是很想要做外交官的,所以心裏拼了狠勁,每天披星戴月在圖書館學習,對着小樹林的樹和聽不太懂的溫欣妍練演講的語氣和态度。

她下了苦功夫,高燒了都不服輸,輸液打點滴也要看書學習。自認為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時候,她們外語學院的院長把她叫過去了。

當然不可能是約她喝茶之類的,而是很委婉的跟她說,會考慮将院裏的下一年的國家獎學金名額優先給她,條件是讓她在這次演講比賽的時候,故意念錯幾個詞。

既然是外文的演講比賽,念錯了詞,還有什麽好比的?

她們院的院長是學英語的,英語出身的人大多性格都比較活潑,處事也很圓滑,所以她一直以來都不太喜歡英語班的人,尤其不喜歡教商英的老師。

偏偏這個院長都占全了,據說他在某個大公司名下挂靠了個閑職,那大公司董事長的女兒剛巧也是念的日語,也參加了比賽。

“季同學,你也長大了,有些事,不用我說,你也明白。”院長四十多歲,挺着将軍肚子,頭發斑白,外表文質彬彬的,對她笑得很溫和,“有時候,吃點虧,沒什麽壞處的。”

院長辦公室在院教學樓的二樓,從樓梯往下望,可以看見羽毛球場和一片小花圃。

季汐然聽見這句話,半晌不說話,目光從窗外透過去,望着靠坐在小花圃底下石凳上看書的溫欣妍出神。

微風吹過她的發梢,把她胸前的衣襟都吹得亂了,露出她栀子花似的白衣裳領子。

溫欣妍知道她很重視這場比賽,所以每天清晨都會特意早起來一個小時,給她買好早餐,再溫溫柔柔叫她起來。她聽不懂日語,但是盡可能在她演講的時候,給她指導,為了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枯燥的演講視頻,就為了給她指導演講時手要怎麽擺,眼神要怎麽看。

這種感覺文筆是無法描繪出的,就像為了孩子的高考,一對窮得連衣服都買不起的父母,花幾萬塊錢起早貪黑辛苦陪讀一樣。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在孩子能考上好大學,不用再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了的時候,忽然有人告訴她,你的孩子沒有高考的資格啦。

她為她付出了許許多多,但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季汐然覺得眼中泛酸泛酸,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院長,這個比賽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

院長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揚起來,“我知道,這是上頭第一年辦這麽大規模的比賽,我也知道你耗費了很多心血。但是季同學啊,這個比賽對你重要,對別人也是很重要的。你可以想一想,不僅是今年國家獎學金的名額,以後幾年,甚至是保研的名額,不會虧了的。”

院長笑得很和藹,但其實他的眼神卻露出兇色。季汐然知道,如果她同意,這些就輕易屬于她,如果她不同意,可能接下來這幾年不但會和這些東西失之交臂,可能還會被針對。

她家裏是沒有礦的,所以她只能面無表情的點頭。“好的。”

院長笑着點頭,“到時候我會讓院裏的黃老師過去聽你的演講,她雖然沒有你們學的精,但也去過日本留學過幾年,詞有沒有讀錯,她還是知道的。”

“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辦公室二樓出來的,只知道擡頭看的時候,太陽已經落西了,晚霞滿天,溫欣妍收了書走過來,沒來的及跟她說話,她看着她那張漂亮的臉,瞬間撐不住了,抱着她崩潰大哭起來。

她哭得那麽兇,心肝脾肺都快要哭出來似的,溫欣妍不知道她是怎麽了,心裏也難受的緊,卻也只能拍着她後背,溫柔而無聲地安慰她。

不出意外,她因為說錯幾個詞,在全區域的演講比賽中拿了第二的名次,不算高也不算低,雖然沒有得到第一,不過在幾個省市的大學裏頭都算露了個臉,還給不少業內有名的資深翻譯官和幾個外交官留下了好印象。

那些翻譯裏不乏幼年時留在日軍殖.民區被迫學習日本文化的人,年紀都挺大,對于翻譯這項事業卻始終抱有崇高的熱忱和敬意。

在很多學語言的人眼裏,語言只是一門溝通的橋梁,如果能靠外語這項技能得到外企的offer,那麽進了企業之中,就會覺得語言再沒有價值性,多半會轉為實崗,而不是一般的翻譯者。

但是這些老教授們卻并不是這樣看,他們将翻譯者當作是一個國家與另一個國家之間溝通與理解的渠道。始終将自己擺在正面的位置,希望有一天可以通過自己的力量,維護自己祖國利益的同時,與一水之隔的日方友好交流相處。

畢竟,人民是沒有罪過的。

季汐然對于政治不太感冒,對于這些老教授們的觀念也不會評價什麽。她選擇的演講題目非常中立,不會偏顧一方也不會失頗另一方,或許正因為這個緣故,那些前輩們還挺喜歡她的。

回去以後通過她們的教授給她們學校捐贈不少的學習資料,說是希望她們可以好好學習,以後成為國家棟梁之材。

但是樹已經從根上被人打歪了,傷透了心,要想成材,談何容易?

“所以說,臉好看什麽都好啊。”祝棠看着一大卡車一大卡車的書被拉到外語學院專用的那個小圖書館的時候,啧啧贊嘆了一聲,八卦說,“老季你說,是不是你又用美人計迷惑了教授們啊?”

“去你的,我有那麽膚淺嗎?”季汐然給了她個白眼,咬着奶茶的吸管,看着蔣正指揮着幾個搬書的師傅往圖書館的電梯旁邊走的時候,微微嘆了口氣。

果然年少時候的無知輕狂最是要命,總把每件事都想的很容易,但其實呢,純粹的理論是很容易,和專業搭邊也沒什麽,但是最要命的是,人與人之間交往的問題。

人心險惡啊。

永遠都不知道為什麽大人之間的交易會那麽肮髒。

其實她說不上有多喜歡學術,也說不上有多喜歡什麽政治啊外交啊,更說不上喜歡企業什麽的了。

所以說,為什麽還沒有人過來包養她啊。

季汐然很傷心。

熬過了這次演講比賽,她心裏就冷掉了,平常也沒什麽上進心了,得過且過,真正算是得到了她入大學之前想要的頹廢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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