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同心一意(一更)
沈隽意眉頭擰的死緊, 恨不得把自己的指骨都掐斷, “遠哥,追蹤的到位置嗎?”
遠哥也皺眉搖了下頭,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操作, “對方沒有摘取追蹤器,但用了屏蔽設施, 追蹤不到位置,只可以聽見聲音。”
沈開雲早知道了傅清疏身上帶有追蹤器, 他要沈隽意聽着,自己怎麽折磨他最在意的人。
沈隽意咬着牙,像個困獸一般不自覺縮緊了肩膀, 肩上肌肉隐隐發顫, 祝川也嚴肅起來,聲音僵硬的問:“再想想辦法行嗎,多一秒就是一秒危險。”
“我盡力。”
“傅先生。”
傅清疏擡頭。
換了三輛車, 傅清疏也從一開始的單手被拷住靜靜坐在後座, 變成了被蒙上眼睛扣住雙手,漆黑的布料阻隔了所有光線。
“下車吧。”
傅清疏沒下車,先伸手去扯眼睛上的布料:“既然要下車了, 那就是到了你們的安全區了,想必這個也沒要了。”
男人沒說話,默許他摘了。
傅清疏摘掉眼罩,刺眼的光芒一瞬間有些不太适應,眨了下眼睛斂下眉眼緩了一會, 才下車。
“請,我們先生請你聊一聊。”男人站在他面前,不容置疑的宣告,還沒等傅清疏開口,又說:“我們知道你很能打,但希望你不要輕舉妄動。”
“我都被你們拷成這樣了,還能打呢?太看得起我了。”傅清疏伸出兩只手,看上去十分自在的笑了下,語氣也并不緊張,“你們先生是誰?沈開雲?”
話音一落。
“是我。”沈開雲從男人的背後走出來,依舊穿着棉麻長衫,頭發梳理的非常整齊,看不出任何疲憊和焦躁,一派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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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院長。”他禮貌打招呼,勾着一點笑意,輕道:“您想跟我聊一聊什麽?聊怎麽讓沈隽意收手?”
沈開雲搖了下頭:“不。”
“哦?”
沈開雲将手放進口袋,摸出一把通體漆黑的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傅清疏的額心,“他們說的對,你太能打,又太過聰明,一般的手段困不住你,我選擇比較簡單切實有效的辦法。”
下一秒被消音器處理過的悶響槍聲響起,遠哥放在鍵盤上的手一頓,祝川臉一下子白了,反射性扭頭去看沈隽意。
“啪!”
沈隽意正在畫圖,試圖推出沈開雲能藏匿的地方,聽見槍聲和傅清疏痛哼的一瞬間捏斷了筆,尖銳的斷裂紮進掌心,血順着掌心落在紙上。
傅清疏肩膀上被釘了一個孔,子彈擊中肩胛骨,疼得他懷疑連骨頭都被擊碎了,嘴唇血色瞬間褪盡,冷汗如雨般往下掉。
沈開雲走過來,和藹的笑着,伸手在他的肩上的傷口上用力一按,“喲,臉都白了,很疼吧。”
傅清疏有些脫力的喘不過氣,冷汗又滾大一圈,将睫毛漆濕,顫了兩下從睫毛滾落。
“死不了,你暫時也不會殺我,我對你有價值。”傅清疏不知道是在對他說還是對誰說,竟然笑了下,除了稍急促的呼吸之外,竟然感覺不出多少痛苦。
“這麽自信?”沈開雲将槍收起來,看着傅清疏捂着傷口,嘴唇慘白的樣子忽然笑了:“你可能不知道,有句話叫生不如死。”
“沈院長見過別人生不如死的樣子嗎?”傅清疏痛極反笑道:“死我還沒經歷過,不過活着還是很美好,就在剛才,你們帶走我之前沈隽意還送了我一束花,玫瑰花。他不知道,我并不喜歡玫瑰花。死了,就看不到他傻傻的送我花想讨我開心的樣子了,多可惜。”
沈開雲懶得跟他聊這個,截過話頭問他:“知道我為什麽抓你嗎?”
傅清疏也沒繼續說,就着他的話點了下頭,笑問:“我說對了,難道你還能放我走嗎,沈院長這麽善良的嗎。”
“也許呢。”
“你知道一旦老鉑西迫使羅國插手,必将帶出諾拉戰死的真相,那麽兩國都不可能放過你。你抓沈遙只是為了威脅沈隽意保住你的名聲,但沒想到沈隽意不為所動,甚至還将事情鬧得這麽大。”
傅清疏疼得嘴唇慘白,幾乎暈過去,卻還強撐着,艱難地笑說:“你害怕了,相比較名聲而言,命更重要,你抓我,不止是為了威脅沈隽意,對吧。”
“希望你的價值,和你的智商一樣高。”沈開雲低聲溫和道:“我知道你很能打,智商也很高,不看住了你就會逃跑,還會偷偷給他送消息,所以為了不讓你耍花樣只能委屈你了。”
傅清疏輕笑了下:“沒有人會喜歡坐以待斃的,不是嗎。”
沈開雲笑了下,“沒錯,時機只有被自己掌握在手心裏的時候,才是最适宜最穩妥的。”
“你相信天理昭彰嗎?”傅清疏的傷口一直在流血,滲透五指,從指縫裏透出來染濕手背,将袖子染的血紅。
沈開雲說:“我只相信我自己。”
傅清疏沒有反駁他,極輕地換了氣卻還是扯動了傷口,身子微微顫了下,聲音被抖得一波三折,“不巧,我相信沈隽意。”
“那你該好好看看,是他贏,還是我贏。”
傅清疏斂眉輕輕松了口氣出去,輕笑了聲道:“我相信是他,他這個人最重承諾,說給我買戒指,還沒買呢。”
傅清疏見沈開雲摘掉了他的手铐,擡手一槍擊中,“聽夠了。”沈隽意這邊頓時“嗡”的一聲,然後便什麽聲音都沒有了。
“你很聰明,趁他們不注意将竊聽器放在了手铐上,就算搜身也不會搜我們自己的東西。”沈開雲攥住他的肩膀,有些惋惜的開口:“說實話,我很欣賞你,你比你父親要争氣的多。”
沈開雲說完,用沾了滿手的血往牆壁上一拍,染上一抹猩紅,側過身:“帶走。”
聲音斷掉的那一秒,沈隽意覺得自己的心髒也同時被劈成了兩半,傅清疏痛極低喘的聲音不斷繞在耳邊,狠狠撕扯他的理智。
他沒法思考了,手都在顫,焦躁的捂住額頭,手指抓緊了頭發。
冷靜,冷靜,傅清疏還等着你去救他,一定要冷靜。
“沈隽意,你去哪兒!”祝川忙跟上來,看他拉開車門要上去猛地将他扯了下來,“你現在這個狀态開車,不是找死嗎!去哪兒,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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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隽意幾乎失控,祝川的車還沒算停穩他便解開了安全帶拉開車門,神擋殺神的沖到審訊室門口,正好撞見傅正青從裏頭出來。
他被折磨的幾乎不成人形,上次見還是溫和斯文的樣子,現在雙眼布滿血絲,臉色慘白,幾乎瘦得脫相,眼窩深深的陷下去。
沈隽意撲過去,一把掐住傅正青的脖子,“沈開雲在哪裏!”
負責審訊傅正青的人立刻沖過來分開兩人,去掰沈隽意的手指卻怎麽也掰不動,鐵箍一樣死死地掐着傅正青的脖子,幾乎将他活活掐死。
“我不……知道。”
傅正青艱難地喘着氣,他比傅清疏還要矮一些,幾乎被沈隽意掐着脖子提起來,臉色從慘白變得青紫,幾乎斷氣。
“你不知道,你怎麽出來的你不知道!他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出來頂罪!”沈隽意雙眼赤紅,俨然像是一頭陷入瘋狂的兇獸,亮着獠牙準備撕碎傷害了自己所有物的行兇者。
傅正青伸出無力的手艱難地扒着他的手指,斷斷續續地喘氣,“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沒辦法回答你,我真的不知道,他知道我逃出來,一定會換地方。”
“原本你們被關在什麽地方,還有誰也在一起!”
傅正青說:“蔣祺。”
沈隽意眉頭倏地蹙起,不對勁,一定有哪裏不對勁。
按照沈開雲的缜密絕對不會讓傅正青這麽容易就逃出來,他是當年案子最直接的見證人,他逃出來對他來說是最大的威脅,他怎麽會讓這麽個利刃跑出來。
沈隽意死死攥着手,雙眼幾乎滴出血來,嘴唇止不住發顫,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掙紮。
“只要我認罪,一切就會解決了,清疏一定不會有事。”傅正青忽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卻将沈隽意瞬間砸醒了。
是。
他是故意讓傅正青逃出來的,順水推舟将罪名推到他的身上。
蔣祺最會拿捏人心,是他設了這個計中計,利用傅正青對傅清疏最後的一點父子之情引誘他逃出來。
沈開雲知道他逃出來的第一時間沒有将他抓回去,反而将計就計将他送進了拘留所審訊,并匿名遞交他研發禁藥的證據,在旋渦中心投下一顆爆炸性證據。
就算是他指證自己,可信度也并不會很高,傅正青在這場角逐裏毫無勝算,造成不了任何威脅,所以沈開雲放心讓他“逃出來”。
沈隽意這才明白沈開雲明明要威脅老鉑西卻不抓他,反而去抓傅清疏的理由。
他抓了一個傅清疏,不僅能威脅他,進而和老鉑西談判,還可以脅迫傅正青幫他扛罪名!
只要傅清疏在他手裏,不怕傅正青不聽話。
沈隽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蔣祺這一步險招逼的沈開雲落入圈套,也同時将傅清疏推入了深淵,事情走到這一步,和原先預想的出了極大偏差。
沈開雲這麽自負的人,他一定就在能第一時間知道消息的地方,不遠,一定不遠。
他想看着自己失敗,看着自己繞了一個大圈子最後還是無功而返的樣子,沈開雲是這樣的人,他相信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夠勝得過他。
他不能賭啊。
沈隽意感覺自己的腦子被硬生生劈成兩半,一半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半被攪得細碎,每一個細胞都寫着傅清疏在受苦,生死未蔔。
傅清疏的命,他賭不起啊,一絲一毫他都不敢賭。
審訊員終于将兩人拉開,怒瞪沈隽意道:“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你想發瘋撒野的地方?在這裏打人,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沈隽意猛地轉過身往外走,祝川急匆匆跟上來,“為什麽不報警?讓他們一起找不是更好嗎?”
沈隽意攥着手,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從胸腔裏悶過一遍再送出來,“他們不會顧着傅清疏的安全,沈開雲要傅正青為他頂罪,要安全離開平洲,最怕的就是警察去找他,傅正青既然設了計讓他相信自己已經頂罪了,我們也将計就計。”
“怎麽将計就計?”祝川皺着眉問他:“現在我們連清疏在哪兒都不知道,他還受了傷!”
沈隽意迫使自己冷靜,努力把傅清疏被帶走說過的每一句話都重新過濾一遍。
沈開雲精明至極,他不能給太過明顯的信息,但一定不會只是和他閑聊,說了什麽,他說了什麽。
沈隽意焦躁的像是一只困獸,幾乎把自己纏到窒息,祝川開車時偏頭看他一眼,絲毫不懷疑如果傅清疏如果出了事,他會先活撕了沈開雲,再弄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