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情投意合
“阿意。”傅清疏勾了下他的手指, 低聲說:“好好說話。”
沈隽意輕咳了一聲, 立刻換了張面孔來,溫柔的笑了下說:“那我送送孫醫生,你睡一會。”
“嗯, 去吧。”傅清疏看着走到門口的孫醫生,輕聲說:“孫醫生, 他年紀輕說話沒分寸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孫醫生笑呵呵道:“我要是跟他一般見識,昨天就讓他氣死了, 行了你休息吧。”
傅清疏有些不好意思,垂了垂眼:“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
沈隽意跟着出去,關上門就站在走廊裏聽他說話, “灌的時候他什麽感覺?有沒有反胃、頭疼或者是生殖腔疼的狀況?”
“沒有, 就是覺得漲,還有點……發情期的征兆。”
“這是正常的,他生殖腔裏沒有被什麽填過, 頭一回就是你這種純粹的信息素, 要不是他克制力強,當場發情都有可能。”
沈隽意回頭看了一眼病房,只能看見個床尾,又蹙眉轉回頭,壓低聲音問他:“他一直說漲的難受, 灌的時候還好, 結束了按摩的時候他都快受不住了,沒有別的辦法讓他好受點嗎?”
“沒有, 這是唯一的辦法,他難受只不過就是覺得漲,你還是想想自己,今天只是有點頭疼頭暈,下次只會更嚴重,每一次疊加,我怕你撐不下去。”孫醫生看他一直把心懸在傅清疏身上,絲毫沒想過自己,就覺得有點頭疼。
“我不要緊……”沈隽意話音猛地一停,忽然拐了個彎兒問孫醫生,“大概需要抽幾次?最嚴重的時候我會不會支撐不了替他灌藥?”
孫醫生又是一怔,敢情他心思還是沒在自己身上。
“不确定要抽幾次,按照最好的打算應該是七次左右,每隔三天抽一次,頻率再快怕你撐不住。”孫醫生說着,頓了頓又道:“我擔心的是你不會等到那一天就會被發現,他現在意識還算不上太清醒,昏昏欲睡的再加上頭一次灌才沒發現,等到他養的差不多,而你越來越虛弱,你真的覺得能瞞得過他?”
沈隽意低下頭,又伸手摸了下自己腺體上的薄膜,低聲說:“到時候就麻煩您幫忙了。”
孫醫生眉頭一皺,很快反應過來,嘆了口氣道:“行吧,我盡量,不過要是瞞不住他你可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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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沈隽意回到病房,傅清疏已經睡着了,兩只手捧在小腹上,在睡夢中似乎都有些難受,很不安穩。
沈隽意給他的手放到被子底下,剛想轉身就被他一把拽住手,半睜着眼問他去哪兒。
“我去找毛巾給你擦擦汗,剛才流了不少汗,孫醫生說沒吸收完之前不能洗澡。”沈隽意拍拍他的手低聲安撫,知道他現在會有被标記後那種不安的感覺。
傅清疏沒松手,垂着眼問他:“你不困嗎?”
沈隽意微愣,剛想說不困,話才滾到舌尖忽然明白他的意思可能是想讓自己抱着睡,估摸着是不太好意思說。
“那等會擦?”沈隽意試探性的問他。
傅清疏有些糊塗,這段時間腦子裏總是混混沌沌的,一會清醒一會迷糊,剛才跟孫醫生說話的時候還很正常,這睡了一會又開始犯迷糊了。
沈隽意甚至覺得他是不是傻了,還是身體裏住進了另一個靈魂,誰贏了就出來一會,輸了就被摁回去。
“醒了再擦吧,不算難受。”傅清疏拽着他的手,說着說着又要閉上眼睛犯困,一下一下的強自撐開眼皮。
“好。”沈隽意笑了下,揭開被子一角躺了進去,一只手從肩膀繞過去将他攬進懷裏,另一只手搭在小腹上,低聲說:“睡吧。”
傅清疏蹭了蹭他,埋頭睡了。
沈隽意睡不着,頭有些疼,身體裏每一個器官都在翻騰,讓他有種在過山車上甩過一萬遍的暈和惡心,輕吸了口氣,聞到懷裏人身上純粹的清甜松木香氣。
Omega的信息素同樣能安撫Alpha,沈隽意埋在他頸窩緩了一會才有擡起頭,看着他沉睡的臉,蒼白的連頸側血管都清晰可見。
他伸手,碰了碰他頸後的腺體,傷口已經愈合了,只不過留下一個疤,不是很好看。
沈隽意縮回手,低低出了口氣,又想到他在迷迷糊糊之中看見了母親,她給了自己一顆糖,讓他回去,然後自己走上了戰艦。
有一瞬間他覺得那是真實存在的,母親的手有溫度,帶着薄繭卻很溫暖,只是沒有擁抱他,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兒子,那時候的她還未遇見沈開雲。
她的眼神裏都是光。
沈隽意閉上眼,回憶起她的樣子,不知道他是誰也好,那段過去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在她的回憶裏。
三日後,第二次抽取,沈隽意多在床上躺了二十分鐘。
九日後,第四次抽取,他直接暈了過去,護士把營養劑用吊水的方式給他送進體內,加大了一倍的劑量。
沈隽意醒過來的時候沒像上一回那樣一口氣喝完營養劑扭頭就走,而是坐在檢查床上撐着頭緩了一會,沒說話,也沒動。
他沒想到,反應來的那麽猛烈,才第四次他的頭暈和吃不下東西就已經這麽嚴重了,才一動,渾身上下就仿佛有千萬根針,又像是剛從釘板上爬起來一樣。
“還好嗎?”孫醫生走過來,親自給他在腺體上貼了薄膜,順便檢查一下要不要調整抽取的頻率。
“嘶。”沈隽意到吸了口冷氣,一伸手扯掉了手背上的針頭,天旋地轉的差點跪在地上,又強撐着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到了洗手間,幾乎将五髒六腑全嘔出來。
他每動一下,渾身的骨頭便疼一分,體內髒腑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機器在擠壓,不把裏頭的東西全擠空不罷休。
從第二次抽取之後,他幾乎沒怎麽吃得下東西,伴随着強烈的疼痛和眩暈,以及惡心,他幾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又怕吵醒傅清疏,只能強忍着。
孫醫生這段時間也算是跟他們相處出感情了,看着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痛苦,就覺得揪心,嘆了口氣罵道:“這操蛋的禁藥。”
“噗……”護士沒忍住笑了出來,有些停不下來的肩膀直抖,“孫醫生,原來您也會罵人啊。”
孫醫生冷哼了聲,斜了她一眼道:“我不僅會罵人,再年輕個三十歲,我說不定還會打人!”
沈隽意從衛生間出來,聽見這句話也被他逗笑了。
“你還笑得出來。”孫醫生心疼這兩個年輕人,又好氣又好笑的将藥瓶遞給他:“我可算知道傅清疏喜歡你什麽了。”
沈隽意手一頓,朝他眨了下眼說:“喜歡我帥吧。”
“……”
傅清疏脖子上的紅痕消退了不少,幾乎看不太清了,像是被撞紅了一樣淺淺的,手腕上也幾乎沒有了,可見這個辦法還是有用的。
一切都是值得的。
沈隽意出了孫醫生的辦公室才走了幾步腳底忽然一軟,下意識伸手去扶牆,眼前卻瞬間一黑。
“沈隽意!”
沈遙在醫院住了一周,傷口愈合的很好,準備出院了。
蔣祺每天除了配合調查之外,便在醫院陪她,之前說過的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相處。
沈遙有時候想起來,覺得自己可能并不認識這個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他的內心,他的表象,哪一個都陌生極了。
“蔣祺。”沈遙已經換掉了病號服,穿回了自己的衣服,長裙外面搭了件長針織衫,更襯得整個人清瘦病弱。
蔣祺回過頭來看她,有些緊張的攥緊了手,也不自覺的咽了下唾沫,“你說。”
“這段時間我想過了,你很優秀,是那種無論站在什麽領域都很讓人崇拜的人,我能認識你,是我的幸運,也很感謝你給我那麽一大段美好的回憶。”
沈遙伸手,碰了碰兒子的小臉,嘴角不自覺的浮起一點笑,聲音也放柔了不少,“但是我們兩個人到底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不相配。”
蔣祺猛地擡頭,搖着頭說:“不是……阿遙,你聽我……”
“蔣祺。”沈遙看着他,像往常那樣溫柔,可眼底的神色卻沒有那麽充滿愛意,填了更多東西進去,晦澀難懂。
“你報了仇,恭喜你。”沈遙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指,眨了眨眼睛卻沒包住一顆眼淚,落在了指尖上,滑進指縫。
“我爸爸對不起你爺爺,我明白的,欠了債就要還。”沈遙低着頭,輕道:“你算計阿意,讓他和傅教授兩人多次陷入危險,他們在你的複仇計劃裏有好幾次幾乎喪命,我不知道你每次都是用這麽樣的心情算計他們,讓我最親的人沾了滿身鮮血再用你溫柔至極的聲音同我說話,對不起我……”
蔣祺雙拳緊握,喉嚨發幹,他沒法解釋,這些都是事實。
他确實算計了沈隽意和傅清疏幫他複仇,自己站在岸上看他們在血海厮殺,他确實對不起這兩個人,如果他能信任別人,就不會有今天。
“阿遙,你還愛我嗎?”蔣祺語氣急切的問她:“我知道你還愛我,不然你不會為了我跟沈……跟你爸的人走,你是愛我的,是不是?”
沈遙手指微頓,輕輕搖了下頭又擡起眼看他:“蔣祺,我愛你的,但你知不知道阿意現在是什麽樣,拼了命的抽取信息素,忍着疼、惡心、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只是為了救他所愛的人,和他相比,你、我怎麽有資格說愛這個字。”
蔣祺走過來,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指,低聲說:“阿遙,讓我補償你們,好不好?我知道自己錯了,我不該算計他們,我真的知道錯了。”
沈遙垂眸看着他,伸出手在他臉上碰了碰,“蔣祺,我們不可以在一起了,你會有更好的、家世清白不帶任何恨意的人來配你,你也能全心全意的愛她。”
蔣祺這段時間終于體會到了什麽叫心如刀割,他每天看着沈遙在別人來時輕笑的模樣,人一走就立刻裝睡、恢複冷漠,仿佛當他不存在。
這種感覺幾乎将他逼瘋了。
他做錯了事,他知道錯了,可為什麽不能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
“所以,我們離婚吧。”沈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