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離開水潭不遠的地方兩人發現了一處非常适合藏身的小洞穴, 洞穴位于一座小山壁中,洞口只有半人高能容一人出入的大小,但裏面空間卻有十幾平方米左右。陳啓将阿澤扶進洞穴後,先在周圍采了一些柔軟的枝葉鋪了一個簡單的床墊,然後在上面放上一些大塊的蒲葉才讓阿澤躺上去。
只是走動了這麽一小段距離阿澤的傷口又滲出了不少血,柳葉大概有消炎作用但顯然止血效果并不是很好, 尤其是這麽大面積的傷口。
“我沒事。”阿澤微微擡起頭, 他的語速很慢,但吐字卻很清晰。現在這種趴着的姿勢讓他看不見陳啓的表情, “這種傷躺一會就好了。”
“嗯。”陳啓蹲下身子,拍了拍阿澤的手以示安慰,“那你先躺着睡一會兒好不好?”
“好。”阿澤應着果然乖乖閉上了眼睛。
陳啓輕輕撥開阿澤額前滑下來的一縷還帶着水氣的頭發,轉身離開了洞穴。他先找了一些帶刺的荊棘做了一些欄障,将洞口密密封住,只留出了一處靠近山壁的小洞口作為通風用。然後找了一些幹樹枝,在洞穴裏點了一個小火堆, 幸好阿澤随身帶着的那只打火機具有防水的功能,要不然讓陳啓來個鑽木取火的話, 沒半小時以上估計都生不起火來。
離河岸不遠處長有不少車前草, 陳啓采了一大把回來, 用石頭搗碎了後替換了柳葉敷在阿澤的傷口上,襯衫繃帶一直是濕的,陳啓用火烤幹後才重新給阿澤綁上,阿澤原來的獸皮衣則被陳啓烤幹後墊在阿澤身下做了床墊, 洞穴被火光烤得暖暖的,不怕會冷着。
阿澤睡得并不安穩,陳啓稍微動作大一點他就要睜開眼睛看看,确認陳啓好好的在眼前又慢慢閉上眼睛沉睡。陳啓有點無奈,只能放輕動作,盡量不弄出聲音來。
一輪弄下來天已經快黑了,幸好陳啓在洞穴旁邊發現了一棵米漿果還有一棵水乳果,米漿果的果樹比較高,陳啓找了一根長樹枝好不容易捅了幾個下來,結果因為米漿果的果殼不夠堅硬,砸到地上的時候還破了兩個,白色的粘稠液體流了一地。
陳啓有點無奈,撿起沒有破裂的另外兩個米漿果和水乳果回了洞穴中,天已經完全黑透,森林中層層疊疊的樹木遮蓋了月光,夜蟲們開始了肆無忌憚的夜裏狂歡。
陳啓将荊棘門簾整理好,确認火光不會透過荊棘傳到外面才放心。在這樣的森林裏,有時候火光并不是驅趕掠食者的萬能利器,反而會成為吸引掠食者前來察看的誘餌,陳啓不敢冒險。
在采摘車前草的時候陳啓發現了一棵野姜,他将野姜切成碎末,将米漿果倒進水乳果殼中,将姜末混進去,放在火堆裏慢慢熬着,單單只有米漿果的話熬出來的米糊太過粘稠,陳啓加了一點水乳果混在一起,沒一會兒洞穴裏就彌滿了一股濃郁的米香味,陳啓沾了一點嘗了嘗味道,和以前吃的米粥很像,只是米香味更濃些,而且加了水乳果後帶着一股甜味,味道還不錯。
陳啓将熬好的米糊放涼,然後用一根新做的木勺子慢慢喂阿澤吃,阿澤吃得很慢,但只要陳啓說讓他張嘴就張嘴,跟他平時給人的冷硬形象很不一樣,異常乖巧。
吃了一小半果殼的米糊後阿澤就不吃了,微微側過頭以示拒絕,陳啓只能讓他繼續躺着睡覺,自己将剩下的米糊匆匆吃完,然後又重新熬了一份,放在火堆邊慢慢溫着,打算等阿澤精神好一些再喂對方吃。
即使陳啓一直很注意阿澤的情況,半夜的時候阿澤還是毫無征兆地發起燒來,奔波了一整天陳啓累的閉着眼睛就睡了過去,朦朦胧胧中聽到一陣壓抑又難受的哼哼聲才被驚醒過來,發現阿澤臉色異樣的潮紅,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溫度燙的驚人。
“阿澤,阿澤,你怎麽了?”陳啓輕聲喚着阿澤的名字,阿澤難受地皺了皺眉頭,對于陳啓的呼喚并沒有反應。
Advertisement
陳啓深呼吸一口讓自己冷靜下來,用劍角刀切下外衣一個袖子當毛巾,輕輕擦拭幹淨阿澤因為發燒而冒出來的汗液。
弄好後快速做了一個小火把,他現在無比慶幸他們選擇栖身的地方離河岸不遠,陳啓削尖了一根木棍用來防身用,拿了一個水乳果殼去河岸打水。
後半夜注定是無眠之夜,陳啓從洞穴到河岸往返了好幾次,除了因為道路崎岖摔了幾跤外并沒有碰到他對付不了的掠食者,快天亮的時候阿澤的溫度慢慢降了下去,陳啓用布條沾着水乳果果汁給阿澤已經幹裂的唇潤潤。
阿澤慢慢睜開眼睛,昨天跌下潭水後他除了開始有一段時間意識迷糊外,後來即使他是閉着眼睛的意識卻是明晰的,他知道陳啓什麽時候離開洞穴什麽時候回來,什麽時候給自己換藥,什麽時候喂自己吃東西喝水,什麽時候給自己用冰涼的布條擦拭自己燒得滾燙的身子等等。他很想那時候就清醒過來告訴對方自己沒事,但眼皮卻似有千斤重般,不管怎麽努力,就是睜不開。
“你醒了?”因為一晚都沒休息好陳啓的聲音有點嘶啞,看到阿澤終于醒來,心裏提了一晚上的大石才總算落下。
“嗯。”阿澤因為生病的緣故聲音同樣的嘶啞難聽,發現自己聲音的異樣後他緊抿着唇不再說話,只是眼神在陳啓憔悴而挂着沉重黑眼圈的臉上久久移不開。
“餓了麽?要不要吃點東西?”陳啓輕聲詢問。
阿澤眼神複雜地點點頭,在他的記憶中,即使是他爹爹也從來沒有試過對自己如此溫柔地說過話。
陳啓将已經溫了一夜的米糊拿過來,他加了一些車前草碎末進去。退燒後阿澤已經勉強能坐起來了,陳啓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一勺勺喂着他吃。
“你也吃一些。”米糊滋潤了幹澀的嗓子,阿澤的聲音沒有剛才那麽嘶啞了。
“你吃完了我再吃。”陳啓哄道。
陳啓原來那件好看的外套早就被自己撕得破破爛爛,裸露在外的肌膚有幾處瘀傷,阿澤看得眼尾發紅,他搖搖頭,堅持除非陳啓也吃他才吃。陳啓無奈,只能喂阿澤吃一口自己也就着勺子吃一口,一個水乳果殼的米糊自然不夠兩個成年男人的食量,陳啓讓阿澤靠在洞壁消消食,自己再做了一果殼米糊。
兩人吃飽後陳啓讓阿澤先休息,米漿果已經吃完了,他要趁着白天再摘一點回來。阿澤有點擔心,但以自己現在這身體狀況也阻止不了對方,只能叮囑他一點要小心早去早回不要離洞穴太遠。陳啓一一應下後阿澤就閉目休息了,獸人受傷後讓自己的身體入睡才是最快的恢複手段。
陳啓确實也不敢走太遠,一方面是擔心阿澤,一方面也是害怕遇到掠食者,他将昨晚走過的痕跡清理了一下,還找了一些味道濃郁的野草堆放到洞穴周圍來遮蓋兩人的氣味。采摘了足夠今天份的米漿果和水乳果,然後重新摘了一大把車前草回去給阿澤換了藥,将火堆添上新的柴火後已經忙碌了一天一夜的陳啓已經累得不行了,靠在阿澤身邊幾乎瞬間就沉沉睡了過去。
陳啓再次醒來已經是夜裏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那麽久,在森林裏他這種毫無警惕性的行為幾乎是致命的,幸好這段時間并沒有什麽動物靠近這邊的痕跡,陳啓心中不由得慶幸。
阿澤已經能自己坐起來了,看起來精神比早上好了很多,一雙眼睛灼灼地看着陳啓。
陳啓揉了揉因為長期保持同一動作入睡而酸麻不已的手臂,有點歉意的問:“你餓了麽?我給你煮點米糊吃?”
阿澤點點頭,“好。”
陳啓将米漿果倒進果殼中熬煮後先去檢查了一遍阿澤的情況,傷口竟然已經開始出現愈合的跡象,陳啓暗暗松了一口氣,重新換過一遍車前草碎末問:“你感覺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阿澤搖搖頭,“我沒事了。”
陳啓笑了笑,“沒事就好。”
兩人重新吃了米糊,阿澤提議明天就回家去,陳啓有點擔心,“你現在這身體不适合趕路吧?”
“再睡一晚上就好了,不用擔心。再過兩天就是冬季,我們不能在森林裏入冬。”
冬季,陳啓想起了他剛來這世界時候感受到的寒冷,這裏的冬季可比初雪時候的溫度低了不止一星半點,以兩人的裝備留在森林裏入冬只有被凍死的下場。陳啓沉默了一會兒也不反對,“那你好好休息,明早看看你的身體情況,如果能行動的話我們就回去。”
“嗯。”阿澤慢慢趴回鋪了獸皮衣的草墊上,看着陳啓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傷口有沒有被扯裂的跡象,低低地說:“對不起。”
陳啓愣了愣,好笑地揉了揉阿澤柔軟的頭發,“說什麽呢?你沒有向我道歉的必要。”
“我沒有保護好你。”還要你照顧受傷的我。
“你已經從蝗龍手下保護了我。”陳啓安慰道:“不要想太多,好好睡一覺,明天好了我還需要你帶我回家呢,我可分不清離開森林的方向。”
“嗯,好,明天我帶你回家。”阿澤嘴角微微上揚,然後沉沉進入了夢鄉,他需要盡快回複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