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在九月底的時候,SPW財團的專機飛越太平洋,承太郎陪花京院回到他出生的那個小鎮上。

這之前的一段日子裏,花京院經歷了第二次發情期。重新打了耳洞,過陣子就能把承太郎買的那副耳環戴上。趁機還想在耳骨上打,因為承太郎的反對而作罷。又聊了幾次關于住宿的問題,但兩人還是達不成共識。

秋雨連綿,細密成線。

花京院站在一扇鐵門前,原先寫着“花京院”戶名的房子,現在住的是一戶姓田中的人家。

因為獨子早在多年前就在戶籍上被判定“死亡”,花京院父母的遺産最終被一房遠親所繼承。

并非完全不認識,花京院小時候也曾見過幾次。

“要進去看看嗎?”承太郎問他。

花京院搖頭。正要說什麽,鐵門發出響動聲,像有人在準備出門。花京院趕緊拉承太郎避到了一旁。

一個八九歲模樣的男孩扛了根半米長的魚杆從鐵門裏跑出來,母親拿了件透明雨衣追,可哪裏還追得上,氣得跺了跺腳。

花京院始終看着眼前這一幕,直到鐵門重新關上,才轉身對承太郎笑:

“走,帶你去吃我小時候經常吃的東西,希望便利店還沒有倒閉。”

倒閉倒是沒倒閉,只不過變成了連鎖式。

花京院愣了一會兒,還是買了支冰棍。

“下雨天還吃冰的。”

“不可以嗎?”花京院把冰棍掰開,強行塞給承太郎一半。

又從轉角花店裏選了束百合花,兩人開始向此行的目的地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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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花京院家和公墓幾乎是建在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兩人吃着手裏的冰棍,慢悠悠穿越了大半個城市。一路上有花京院熟悉的地方,更多是他完全陌生的風景。

等到了公墓,下着雨的墓園裏冷冷清清。

花京院獻上花,就一直蹲在墓碑前沒說話。

承太郎在他身邊撐傘,陪着他。

半山起了層薄霧,空氣清新分外沁人心脾,松柏蒼翠直插入雲。

“承太郎,你能拉我一下嗎?”過了半個或一個小時,承太郎聽到花京院這樣對他說。

稍微愣了一下,趕緊把對方扶起來。

“對不起,腳麻了。”花京院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站不住了,整個人撲進承太郎懷裏,雙手環抱把臉了埋進去。

承太郎撐着傘不敢動。

過了一會兒,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花京院的頭發。

“……感覺很丢臉啊。”

終于平複了情緒,花京院從承太郎懷裏擡起頭,不太好意思地笑着。

“我沒看見。”

花京院親了親承太郎的臉頰,對他的體貼表示感謝。

又看了墓碑一眼。

“我們走吧?”

對方卻拉住他。

“花京院……我有話對你說。”

承太郎躊躇該如何開口。

該如何措辭。該如何成句。該如何将他口袋裏這枚緊握到發燙的星,放進花京院的手掌裏。

而花京院耐心等待着他。

等的時間長了,他就不自覺會有一些小動作——或是收攏劉海到耳後,或是用腳尖撥弄石板縫隙的草叢。

承太郎在腦內設想了三遍,又推演了三遍。但最終,他把設想和推演全都忘記了。

他把那顆星星簡簡單單地拿出來,擺在花京院面前——

絲絨質地的深藍色盒子裏,安靜盛放着一枚戒指。

花京院顯得相當震驚。他一動不動,凝視對方眸中映出的自己。

眼前發生的事情,完全是不可思議。

但震驚只持續不到一秒,花京院立刻又覺得,這其實是非常理所當然的。好像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經預見這一切。

就像很人都有過的體驗:當人在面對某個正進行中的場景的時候,偶爾會沒來由覺得,這個場景自己以前就經歷過。

正是這樣奇妙的錯位感,讓花京院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想了很久,覺得只有在這個地方向你求婚,才最适合。”

因為承太郎這樣說,花京院情不自禁看向了自己父母的墓碑。

“徐倫知道你的戒碼。”

才想起,上次逛街的時候,确實被少女胡鬧着戴過幾個戒指。

“花京院,我想給你個牢籠。”

聽到承太郎奇特的說法,花京院忍不住笑了。

“你想讓我自己鑽進去嗎?”

“我首先想讓你知道,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籠子。”

饒有興致地聽着,示意對方繼續講。

“建造籠子的材料,是中年男人醜陋的占有欲。”

“……”

“我是一個獨裁者。只要你鑽進我的籠子裏,我就會永遠困住你。”

“……真可怕。”花京院注視他眼睛很久,才低頭淺笑起來,“……假如,我接受了,我們原先争論的那些問題……”

“你覺得呢?”

“……聽上去一無是處?”

“一無是處。”

承太郎異常認真地回答。

“那麽,花京院,你願意……”

“我願意。”

花京院毫不猶豫,撲進承太郎給的牢籠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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