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賀彩穿着粉紅色的睡裙，頭發長長的披散下來, 十分溫柔的樣子。
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慕霖——事實上之前慕霖找她來陪顏沐澤旅游的時候, 兩人就已經見過面了。但是那時候的慕霖西裝筆挺的，要不是因為顏沐澤，她都沒機會見到穿着睡衣、如此居家的慕霖。
賀彩的臉紅紅的, 好在房間裏沒開燈, 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慕霖卻緊緊蹙起了眉。
賀彩走近他一點, 聲音很輕, 還有點抖，“大哥, 我、我可能對您一見鐘情了……”
慕霖只是頓了一下, 登時就嘲諷地笑了起來, “我是你雇你來陪沐沐旅游的，所以我應該是你的老板。”
賀彩的臉更加紅了一點, 卻是尴尬的紅。
慕霖雙手交握在胸前, 表情不明，“希望你可以擺清自己的位置。”
賀彩本來就是突然想到的——她想要改變生活，最近的方法就是進入顏沐澤的生活圈子，不僅僅只是進入，而是要和她處于同樣的位置，不再僅僅是陪玩、保姆、助理。
顏沐澤腦子不好不明白，覺得自己是她的好朋友, 實際上在旁人的眼光裏, 她根本沒資格成為小公主的朋友。
慕霖不就是這樣認為的嗎？
賀彩本來還有點猶豫的, 被他這樣一刺激，頓時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了。
她伸手幹脆地拉了一下睡裙，絲綢的睡裙就順着她的身體滑到了地上。
都說女人的鎖骨最漂亮，賀彩雖然不是很瘦，但是皮膚是真的挺好的，在黑暗中白得像是發着熒光，鎖骨突出，十分有女人味的樣子，和顏沐澤那種傻頭傻腦的完全可愛不一樣。
她上前一步，走到慕霖面前，慢慢地跪坐下來，倚在沙發邊上。
“老板，您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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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霖的臉色一下子冷了起來，聲音也是涼涼的，“把衣服穿上，十分鐘後會有人來接你回酒店。”
賀彩的手指擰住了慕霖的睡衣袖子。
“我不希望你再出現在顏沐澤面前了。”慕黎掰開了她的手指，“人要認清自己的身份。”
他之前給賀彩好臉色還是看在顏沐澤的面子上，因為顏沐澤喜歡她、把她當朋友，他也就順着高看她一分，然而實際上她也是個想借着顏沐澤爬上枝頭、有心計的女人罷了。
果然不能對顏沐澤的看人眼光有什麽期待。
顏沐澤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人了。
她揉了揉眼睛，起床去外面找慕霖。
慕霖已經換好了西裝，準備去上班了，看到顏沐澤出來，指了指茶幾，“早飯在上面，一會兒收拾好了吃完早飯再走，不然會暈車的。”
顏沐澤的聲音還是睡意朦胧的味道，“小彩呢？”
慕霖的聲音毫無起伏，“她有事先回去了，一會兒司機送你回去。”
“啊？什麽呀？她怎麽都不告訴我呢！”顏沐澤嘟了嘟嘴。
慕霖真想問她跟賀彩玩了兩天沒看出她的企圖？還特地住到他這邊來給賀彩提供便利？不過一想到顏沐澤那點有限的大腦，他也放棄了。
盤算着告誡一下慕黎，讓他好好挑挑顏沐澤身邊的人，慕霖曲了曲手指，卻沒在顏沐澤面前多說什麽，“我先去上班了，你吃完再睡一會兒也沒關系的。”
顏沐澤眯着眼走上去，抱了抱慕霖，“慕哥哥再見。”
模樣乖巧得不得了，慕霖突然就覺得沒什麽好生氣的了，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頭發，“沐沐乖。”
顏沐澤也知道這次來其實已經麻煩了慕霖，還突然說要留宿，所以分別的時候就不敢再吵鬧，很乖巧地就和他揮別了。
躺回床上之後她還是迷迷糊糊的，撈起手機給賀彩發了微信，“怎麽先走了呀？發生什麽事了嗎？”
賀彩沒有回複。
她也沒等，直接把手機往枕頭底下一塞，繼續補覺。
等到快中午的時候顏沐澤才再次醒來，渾身酸痛得不行，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
徹底清醒過來之後，她先看了下手機。
慕黎居然給她發了個微信。
“沐啊，《涉水》已經簽下來了哦~馬上就能拍成電視啦~”
《涉水》就是她之前在追的那個靈異文，男女主冒險類，推薦給慕黎的時候他還說沒興趣，沒想到看了幾章之後比她還熱衷，搶了她的平板就看完了全文，還很快地去聯系了網站和作者談版權的購買。
顏沐澤當時就笑了，“真的嗎！”
慕黎估計也沒上課，回複得飛快，“真的！”又附了一條鏈接。
顏沐澤點開一看，是慕禾演藝的官方微博，最新的那條正是關于《涉水》影視化的消息。
“跋山涉水只為與你相遇——知名網絡小說《涉水》即将開機！這次是電影和電視劇将會同期開始拍攝制作~大家期待與小蘿蔔的相見嗎？”
底下已經有不少評論了，可能是沒想到這種題材的小說都能過審翻拍，網友普遍抱着不太看好的心态。
“就算拍了能過審嗎？建國後不能成精啊。”
“小說裏都是些反科學的東西，神靈鬼怪的，不會改完之後又紅又專了吧？什麽我把染血刀刃交給國家去斬妖除魔？”
這條微博點贊最多，已經上了第一熱評。
當然也有看好的。
“慕禾不是出了兩個翻拍劇了嗎？質量都不錯啊，我不求什麽還原原著，只求男女主的顏值有《眼波迷人》那個水平，就算看花瓶尬演也比找幾個長得不行的來毀了我心中蘿蔔帥氣的臉。”
“不是說慕禾的老板是富二代玩票弄的嗎？那應該不差錢吧，特效是不是值得期待一下了？”
顏沐澤百度了一下“玩票”的意思。
玩票，只因為愛好而不以盈利為目的從事某項工作。
她給那條回複一個點了一個贊——哥哥應該是受了她的推薦很喜歡小蘿蔔才會花錢投資的吧，那确實是愛好了。
慕黎可不知道這個傻妹妹把他想象得這麽高尚。
《涉水》的版權一談下來，不少投資商已經找上了門。
事實上慕黎已經挖了一個自己的班底，他是二代出身，在他的世界裏沒有什麽是錢做不到的事情，在娛樂圈裏，所有人都是在為錢奮鬥着，所以用錢挖一個資深的導演班底實在是太容易了。
他不想做傳統的投資公司模式，也不想讓自己的公司變成制作方的乙方公司，受人要求，所以從資金到選角到拍攝制作，全部由慕禾承包。
慕黎就是想開設這樣的一個公司——事實證明，在《眼波迷人》的試水中，這種一體化的公司是能夠成功的，只要出片反響好，盈利也是巨大的。
更不要說捧出來的新人藝人帶來的後續效應。
現在慕黎手上一共有五個正式藝人的合約，一個是已經一飛沖天的陸琅，公司已經決定讓他多元化發展，只出演慕禾的劇時間線太長了，所以也會接其他導演發來的劇本，比如帶資進組的新劇就是經紀人為他精心挑選的，播出之後不僅公司會有收入分成，也是一個很适合陸琅的角色。
還有一個就是張欣芝。
說實話慕黎沒想好這個人應該怎麽辦，從顏沐澤的預言一個一個成真開始，他在潛意識裏已經相信了她說得話。
如果張欣芝真的要奮鬥十年的話……
慕禾跟她簽的是五年約，那這五年，這個人就算是砸在慕禾手裏了。
要發工資、要安排指導老師、經紀人等等，培養的回報可能沒有付出得多。
慕黎是學金融的，自認自己是個商人，離慈善家還遠得很——當然慕家為了維護形象，确實是每年會捐一筆可觀的錢去慈善機構的，慕業也很多次拿了慈善家的獎。
但是這得是功成名就之後做的事情，他還在創業期呢，不需要考慮這個。
慕黎認真地開始考慮是不是應該放棄張欣芝。
另外三個也都是戲劇學院的學生，上次面試的時候挑的，但是綜合素質還差了不少，還在培養期。
慕黎準備什麽時候讓顏沐澤去給她們看一眼，看看有沒有爆紅的希望。
顏沐澤回到市裏的時候才發現賀彩把她拉黑了，不僅是微信，還有手機號也拉進了黑名單。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睡了一覺，就天翻地覆了？
恰好這時賀姐聯系了她，“沐沐啊，你下周六有時間嗎？《眼波迷人》要和音樂節出個合作曲，大概就是幾首主題曲的串燒形式，希望是由三位主演來演唱，你能過來錄個原聲嗎？歌我已經發給你了，看到記得回複喲&&”
顏沐澤打開文件聽了一下，剪的很好，還加入了全新的編曲，三首歌就像是一首歌一樣，旋律很有感覺。
“當然有空啦，不過我真的不會唱歌诶……”
她不是五音不全，只是反應遲鈍，起拍子的時候會慢一步。
而且她平時語速就很慢，唱歌的時候也沒法跟上旋律，只會越來越慢，要是加速，咬字就念不清楚了。
“沒關系的，會後期剪輯，你只要有個聲音就行，哪怕唱國歌也能給你後期好的。”
顏沐澤當時就笑了——她都不知道現在還有這樣的技術，那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去唱歌了嗎？她以前在慕黎公司看到那些歌手，還會覺得他們超級厲害呢，輕輕松松就上高音，講話的時候也像黃鹂一樣很有味道。
沒想到她居然也有機會去唱歌。
賀蘭早就發現，顏沐澤內心其實是有很強烈的自卑感的。
她總是覺得自己與常人不一樣，什麽都做不好，口頭禪就是“不會”、“不行”、“怎麽辦呢”，雖然會努力，但是自卑感卻很難消除。
實際上并不是這樣的——顏沐澤是真的很有靈性的那種演員，臺詞念不清楚、劇本記不住這些都只是因為老天使的壞心眼，但是她的表情、眼神、肢體語言，都是極具張力的。
要不是因為生在慕家無憂無慮，拍戲接通告都是玩票，如果顏沐澤真的全心全意進入娛樂圈，那可能會達到難以想象的成就。
賀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正準備放下手機，就看到顏沐澤發來的新消息。
“賀姐，小彩發生什麽事了嗎？我忽然聯系不到她了……”
實際上她昨天一大早就得到了消息，賀彩被開除了，原因不知，但是慕禾演藝将永不錄用她，不管是助理還是化妝師。
雖然慕禾現在還不算什麽有影響力的公司，但是畢竟是慕二少弄的，要是消息傳出去，對賀彩的未來影響是很大的。
娛樂圈裏哪有什麽隔夜的秘密，賀彩的夢想就是做個化妝師，要做大牌的化妝師不是那麽容易的，不僅僅是技術，口碑乃至背景都很重要，要長期合作更是會打聽清楚，有過被演藝公司開除的經歷，實在不算是什麽好事。
賀蘭也帶了賀彩這麽久，對這個勤勤懇懇又活潑可愛的姑娘還是很有好感的，抽空就聯系了她。
賀彩在電話裏聲音還挺低落的，“是我的錯，怪我太貪心了，我對不起沐沐，賀姐，你就別問了，以後有機會還會再見面的。”
賀蘭聽這意思大概就猜了個七七八八，想了想才回複顏沐澤。
“沒事，她最近心情不好，去學習了，以後她閑下來了會聯系我們的。”
顏沐澤放了心。
因為要錄歌，她連看小說都沒時間了，帶着耳機循環播放旋律，還要抽時間背歌詞。
雖然說唱成什麽樣都可以後期，但至少歌詞要念清吧。
歌詞和劇本又不一樣，帶了一定的文學感，不是那麽口語化好理解的了，雖然是現代歌曲，但是歌詞還是有一定的簡化，她很不習慣這種短句模式，總是忍不住化成平時說話那種句子，于是僅僅幾段的歌詞也記得很費勁。
等顏沐澤把自己的幾段歌詞念明白之後，慕黎在一個工作日的早上突然拼命地敲她的房間門。
“沐啊！起了沒！穿衣服了嗎？今天跟哥哥一起出去啊！快點起床哦！”
顏沐澤穿着睡衣，看了下自己衣衫沒啥不整的，就是眼睛還朦朦胧胧地睜不開，只好坐起來醒神，“唔，進來吧……”
慕黎推開門看到她這樣，恨鐵不成鋼地掰着她的肩膀搖了搖，“沐啊，太陽曬屁股啦，人家藝人都出去跑通告了，你怎麽還在睡覺啊！”
顏沐澤被她晃得頭都暈了，只想倒回去繼續睡覺，“我有什麽通告需要跑嗎？”
“……”慕黎想到了給顏沐澤發出了邀請的一大堆綜藝，沉默了，“沒有也趕緊起來啊！今天跟我去公司看你的後輩啊！”
自從《眼波迷人》播出之後，賀蘭就為顏沐澤準備了墨鏡。
本來就是淡妝出演，連發型都沒有怎麽變，最多是梳起來做個造型什麽的，顏沐澤在熒屏上的形象跟她本人基本沒有分別，太容易被認出來了。
不過她自己一直沒這方面的自覺，出門的機會又很少，所以也不習慣帶墨鏡。
不過這次是慕黎帶她出去，肯定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我這個車以後說不定還會載各種大明星，肯定要準備齊全，免得那些狗仔亂寫。”
慕黎的語氣裏一點都沒有擔心，而是滿滿的沾沾自喜。
顏沐澤其實還有點困，她晚上做夢都在背歌詞，睡眠質量就不太高，幹脆帶着墨鏡縮在位子上閉目養神。
慕黎這次帶顏沐澤去公司，就是打算讓她幫忙看一下那幾個新人。
他心中已經把顏沐澤當成算命的了，還是那種能算出随着事件的發生而産生改變命運的大神級算命，不知道有什麽奧妙，但是實用就好。
順便還能再看一下，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之後，張欣芝還有沒有救一救的希望。
顏沐澤到了慕禾才發現，慕禾演藝已經不是她上次去的時候、只有頂樓兩層的模樣了。
僅僅大半年的時間，慕黎把下面三層也買了下來，慕禾演藝的廣告牌挂得很大，涵蓋了頂樓的五層，門口還有安保檢查出入人員的工作證。
頂樓兩層都變成了辦公室，下面三層則是藝人區，裏面有錄音室、會議室、練習室，還有特別用來召開記者招待會的轉播廳，弄得特別華麗的樣子。
顏沐澤看到過上輩子最鼎盛的慕禾，自然對這五層樓沒什麽驚訝的，參觀完之後思路又回到了剛進來的時候，“為什麽門口要有保安哥哥啊？”
“前一陣有粉絲沖進來想看陸琅，那時候正好在裝修，差點發生事故。”
“哦……”
顏沐澤不知道石頭哥哥在這段時間已經紅成這樣了，都有粉絲上門圍堵了。
不過她也是真的為陸琅高興，陸琅這個人溫柔又體貼，長得還好，簡直就是真人版的石頭哥哥。顏沐澤這樣遲鈍的人都能感覺出他在鏡頭底下的時候整個人在發光，自然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在這條路上走得長久了。
慕黎也沒帶顏沐澤去辦公區域，而是帶她進了一個小型舞臺，大概能容納百人左右的觀衆，從門口放眼望去都能看到舞臺的最深處。
慕黎帶着她坐到第一排，給了她一個文件夾，“今天是月末測試，公司幾個新人都會參加，裏面有劇本和幾首歌，你挑挑看，想看他們表演什麽？”
顏沐澤看着幾個題目，基本都是沒聽過的劇，還有一個電影倒是看過，是過年那陣很火的一個青春電影，據說看哭了好多人，她之前聽賀彩說過，但是倒沒去看過。
看了一下劇本，這個電影裏還有一段哭戲，她就指了指，“那就這個吧，我覺得要一下子哭很難吧，反正我不行，想看看現場的效果。”
她對那種說哭就哭的表演好奇得不行，《眼波迷人》裏她又沒有哭戲，倒是女配有一場，但是也是滴了眼藥水的，看點就少了很多。
歌她是真的不行了，她也不太聽歌，最近還在被歌詞折磨，看到歌詞本就眼睛發紅。
慕黎就自己挑了兩首風格不同的，和劇本一起交給助理，讓他拿到後臺去給幾個新人做準備。
顏沐澤翻了翻，文件夾裏還有幾個新人的個人簡歷。
“你等會看到什麽字就通通寫下來給我們參考，行不？”
顏沐澤頓時就懂了，眯着眼睛笑，“你可終于相信我啦哥哥！”
慕黎可看不下去她這幅嘚瑟的模樣，摸了一把她的頭發，“可美得你！還需要驗證呢！我這是給你機會！”
顏沐澤朝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二十分鐘之後，月末測試就正式開始了。
候選的劇本和歌曲都實現給他們看過，所以也沒什麽好準備的，就是回憶一下練習時的感覺，然後放松心态罷了——畢竟這是大老板第一次來做月末測試的點評人，大家都想掙個臉，早日出道。
第一個是顏沐澤的老熟人張欣芝。
顏沐澤在《眼波迷人》的劇組裏也聽過別人議論，說她是仗着跟慕黎的關系擠掉了原本的女一號張欣芝，都是一個公司的藝人，這樣做實在是敗人品。
她一開始還不太懂，後來被賀姐聽到過一次之後，劇組裏就沒什麽人敢八卦了，估計是背後做了什麽。
不過顏沐澤也不太介意，她本來就是個随心所欲的人啊，誰讓張欣芝自己演得這麽僵硬呢，她作為一個小粉絲小書迷實在是看不下去啊。
張欣芝出來的時候，慕黎就側過頭去輕聲問道，“她頭上有什麽字？”
舞臺上面到第一排觀衆席有一個高度差，顏沐澤最近沉迷小說視力似乎是有點下滑了，眯着眼看了一會兒，才有些猶豫地說道，“出道困難，機遇另存？”
因為這句話有點奇怪，所以她的語氣還是不太确定。
慕黎卻陷入了沉思。
臺上的張欣芝表情非常平和，眼神卻十分犀利，緊盯着和慕黎交頭接耳的顏沐澤看了一會兒，才鞠了個躬開始表演。
果不其然，第一場戲演得還蠻有味道的，至少比一開始在《眼波迷人》開機的時候感覺入戲多了，再說這還是沒有布景沒有對戲的自我表演，一個非科班的新人能做成這樣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但是第二場的哭戲就有點尴尬，張欣芝試了幾下，還是不能立刻哭出眼淚，只好醞釀着感情幹嚎。
兩場戲結束，慕黎似乎是做了什麽決定，在張欣芝的個人評定表上寫了點什麽，朝她點了點頭，“辛苦了。”
張欣芝的眼神暗了暗，手指忍不住緊緊地握成了拳頭，“謝謝。”
說完，她飛快地走回了後臺，似乎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顏沐澤對沒有能看到現場版的飙淚哭戲感到十分失望，嘆了口氣，撐着下巴倚在前面的桌子上。
第二個出場的是個矮矮小小的妹子，臉看上去也很小，卻抱着一把花紋狂野的電吉他，跟她個人軟萌的造型十分不符。
妹子應該是唱歌的，雖然測評的要求是清唱，但是她能自己給自己伴奏也可以。
兩首歌比兩場戲快多了，也就七八分鐘的樣子，妹子的嗓音也是軟萌，尾音聽上去黏黏膩膩的，似乎是江浙一帶的人。
顏沐澤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單純覺得這樣的尾音十分好聽，有種很戳心的味道。
吳侬軟語這種詞不在她的詞彙庫裏，只能用質樸的說法表達想法了。
不管她對這個妹子多有好感，但是慕黎朝她看過來的時候，她還是誠實地搖了搖頭。
慕黎似乎是有點失望，但是好像也預想到了這樣的結果，在紙上做了記號之後朝着妹子笑了笑，“辛苦了。”
第三個出來的是個男生，年紀看起來很小，還另類地帶了個帽子，皮膚很白，兩個酒窩特別明顯。
這是慕黎從自己學校挖來的，是個美術生，但是因為這個有些妖氣的長相，他還是讓助理聯系了這個跟演戲毫無關系的男生。
男生的聲線也是比較偏妖氣的那一款，“學長，你好。”
慕黎“嗯”了一聲，笑了笑，“衛零，好久不見啦。”
衛零的小酒窩被抿了出來。
慕黎看了一眼旁邊的顏沐澤，卻發現顏沐澤已經站了起來，表情也是一種很不尋常的……可以說是震驚吧？
顏沐澤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那人。
其實那人的長相她都快要記不太清了——每次見面，不是他化着有些濃的妝，就是他帶了口罩墨鏡做了變裝，要麽就是他在屏幕上演繹別人的悲歡離合，神态表情都不似本人。
但是現在某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卻一瞬間認了出來。
衛零，未來的影帝，演過的電影從男神到流氓，從警察到罪犯，即使是妖氣的長相、粉嫩的酒窩都沒法阻擋他爆發的演技。
演好人就是十足的給人信任感，演壞人就是一臉的邪氣，連小酒窩似乎都在想着打人，被粉絲親切地稱為“人心收割機”，就是說他的演技足以蠱惑人心。
顏沐澤有限的記憶空間裏還記得他笑起來朝自己單膝跪下的樣子，雖然帶着帽子，但是眼睛卻在帽檐下發光，“小可愛，你願意嫁給我嗎？雖然可能會被粉絲攻擊，一舉一動都活在群衆的視線裏，但是你可以躲在我後面哦~我會幫你擋着的~”
顏沐澤當時就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
畢竟上一個要擋在她前面的人還是慕哥哥呢。
但是現在，未來的撩神、影帝還只是個沒有出道的新人，甚至還要參加月末測評，着實有點凄涼。
而顏沐澤的眼神可能是太驚訝了，一眨不眨地盯着衛零，引得他也疑惑地看了過來，“這位是……？啊，《眼波迷人》！我也看了！”
慕黎拉了拉顏沐澤的衣服，“這是我妹妹，今天帶她來參觀一下，順便就來看看了。”
衛零抿着酒窩笑，“你好呀。”
顏沐澤反應有點呆呆傻傻的，“哦、哦……你好。”
上輩子的衛零最喜歡逗她了，每次看到她跟在慕黎一蹦一跳地過來，就會偷偷地塞一個奶糖給她，“你好呀，小可愛。”
然後她就眯着眼笑，“你也好呀，大影帝。”
語氣還是一模一樣，笑容也是一樣，就可惜是變成了陌路。
顏沐澤慢慢地坐回了位子上。
慕黎狐疑地看了她兩眼，還是沒在這時候問，反而是朝衛零笑了笑，“開始吧。”
此時的衛零還有一點青澀，肢體語言不豐富，念臺詞的時候也沒有什麽抑揚頓挫的感覺，但是他的表情非常地到位，是只要看他的臉就能入戲的感覺。
妖氣的臉沒有給他紮實的演技扣分，反而是給他填了不少獨特的魅力——很難讓人想到他還是個業餘的藝人，只是受了幾個月的訓練而已。
而顏沐澤期待了好一會兒的直播哭戲也終于看到了。
這場戲是有兩個人的，男女主都哭了，剛才張欣芝演得是哭得比較楚楚可憐的女主，可惜沒哭出來，只能幹嚎。而衛零表演的是男主，是含蓄而內斂的哭戲。
顏沐澤就眼睜睜地看着衛零念完臺詞的一秒鐘之內，兩滴眼淚就從眼眶裏掉了下來，明明有點近視，卻不知道為什麽把這一幕看得非常清楚。
當時她都震撼了。
衛零卻沒有繼續，而是垂下了眼睑，只有聲音還有一點點沙啞，“為什麽……我們總是在錯過？”
非常符合男主角的性格，等他結束表演的時候，慕黎忍不住在下面鼓起掌來，“衛零，你可真是了不起啊！”
衛零的眼睛還有一點點紅，表情卻已經恢複了可愛的笑容，“沒有啦！”
等兩人寒暄完，衛零離開之後，慕黎才用筆敲了敲桌子，問顏沐澤，“沐啊，剛剛你怎麽啦？”
顏沐澤頓了一下，“啊？……哦，沒事，看他長得有點眼熟呢。”
“眼熟嗎？”慕黎想了想，“不會吧，他是我們學校的啊，你見過他？”
“嗯、嗯，可能是認錯了欸……”她不知道怎麽說這種前世今生、重生之類的話，怕別人聽了笑她真是個傻子，所以幹脆就憋在心裏，免得給哥哥們丢臉。
慕黎一直覺得顏沐澤是不太會說謊的，聽她這麽說也就信了，“那你看他怎麽樣？”
顏沐澤其實剛剛都沒注意，眼神一直在盯着人家的臉了，不過上輩子能當影帝的話這輩子應該也差不離？
“……其實我剛才沒注意看，不過應該是不錯的。”
慕黎又用筆敲了敲桌子，“那我把他再喊出來一下吧，你确定一下。”
“下次吧……我今天有點累了。”顏沐澤的聲音低低沉沉的。
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消沉。
慕黎又打量了她一會兒，還是什麽都沒問。
最後一個姑娘出場的時候顏沐澤已經跑神跑到天邊去了，連她在幹什麽都沒注意。
月末測評結束之後，慕黎把手上的記錄交給助理，讓他去落實之後，才走回顏沐澤身邊，“哇，你真的有點不對勁哦！”
“嗯……”
“沐啊，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吧？”
“不了吧……”
“走呀，這樣哭喪着臉就不像我們活潑可愛的沐沐啦！”
雖然最後也沒有吃成。陸琅突然回了公司，在樓梯上碰到了往外走的兩人，“诶！老板？沐沐？”
陸琅已經跟當初很不一樣了，出行左右總是跟了不少人，他一停步，後面的五六個人也全都跟着他停了下來，“沐沐，你怎麽來公司啦？”
顏沐澤跟慕黎瞎扯了一會兒其實心情已經好多了，這會兒看到陸琅，也高興了起來，“石頭哥哥好巧！哥哥叫我來參考的！你也是嗎？”
陸琅根本沒時間關注什麽公司的新人測評，他最近的那個劇拍攝進度糾結得不得了，導演反反複複在改要求，弄得大家都有點心浮氣躁的，每天收工時間也挺晚的。
好不容易有個休息天，他還要趕去參加綜藝，特地到公司來挑衣服的。
慕黎看顏沐澤這幅模樣，氣得擰了一下她的耳朵，“別纏着你石頭哥哥啦，他一會兒還有工作呢。”
顏沐澤捂着耳朵瞪了他一眼，轉過頭沖着陸琅擠眉弄眼，“那你快去吧！新劇拍完了再一起出去吃飯哦！”
陸琅的眼神深了一下，不過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好的，約你你可別不來哦！”
慕黎受不了兩人這樣的互動，等陸琅一行人走遠了才開始對顏沐澤嚴刑拷打，“沐，你說老實話，你是不是喜歡陸琅啊？”
雖然他和大哥都把顏沐澤當成有點傻的小孩子，但是實際上她已經成年了，智力不足卻沒有妨礙她的心智成熟，确實是會對帥氣的男人動心的年紀。
跟顏沐澤相處得越久，慕黎越覺得她是真的可愛。
長得好看、心地善良、待人真誠，就算智商上有點缺陷，也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有點像是之前大火的一部漫畫《一吻定情》裏的相原琴子，雖然可能比琴子還要再傻再笨一點，但是其他方面是一點都不輸的。
在慕黎這個哥哥心裏，至少也得是入江直樹這樣的男神才能配得上他們的沐沐啊。
而且還不能像是入江這麽冷漠，讓沐沐受委屈——必須是非常非常疼她的男神才可以啊。
顏沐澤簡直無語，“哥哥！你說什麽呢！石頭哥哥是我的好朋友啊！”
慕黎的表情有點不相信，“真的嗎？”
“真的！”
顏沐澤斬釘截鐵。
到了約定要去錄音的那天，顏沐澤才恍然在家裏閑着沒事的時間過的這麽快。
賀蘭提前了一點來慕宅接的她，因為只是錄個音，就不需要化妝什麽的，幹脆一個助理都沒帶，就兩個人出發去錄音棚了。
顏沐澤是到的最早的，所以有機會先試錄。
她是第一次看到麥克風什麽的，用法就研究了好一會兒，賀蘭怕別人看出她不對勁，走進去手把手地教她，“……對着這裏發聲，收音效果最好，耳機裏是伴奏……”
顏沐澤搗鼓了幾分鐘才帶好了耳機，對着麥克風在合适的距離試着哼了幾句。
賀蘭拍拍她的肩，“沒錯，就是這樣，我出去給你關門，你可以聽着伴奏試唱一邊。”
等賀蘭走出去了，顏沐澤才小心翼翼地擡起頭，深吸了一口氣，朝外面點了點頭。
前奏慢慢響起。
不是她的部分……嗯這裏她要唱一句……這一段都是她的……
一曲過去，顏沐澤再擡頭的時候，發現錄音師外面的幾個人表情都十分微妙。
陸琅和楊軒都已經到了，兩個人站在旁邊憋笑。
顏沐澤撅起嘴，對着麥克風大喊，“有這麽好笑嗎！”喊完就拿下了耳機跑了出來。
楊軒還是第一次笑得這麽真誠，“看不出來，我們的顏沐澤居然還是個音癡！”
陸琅也在笑，“沒關系，有點缺點，我反而覺得沐沐更加可愛了。”
“……”
顏沐澤簡直都不想說話了，氣哼哼地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楊軒也坐了下來，“我聽你的尾音有點特別，不是海市人嗎？”
顏沐澤其實是不想理他的，但是又覺得沒禮貌，“我是涼城來的。”
“……”楊軒一頓，“我也是涼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