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人剛走兩步,賀詞就從後頭追上來,抓住蕭逸空着的手,看了眼他身邊站着的程都霖,一點都不遮掩,直白地說:“蕭逸,你怎麽和他在一起了?以前沒聽說你也是個同性戀啊?!”
聽到‘同性戀’字眼,程都霖頭垂得更低了,雙眼動蕩不安,不敢擡頭,也不敢回頭看滿臉厭惡的賀詞。
“賀詞,”蕭逸松開攬着程都霖的手,轉過身,将賀詞的手移開,“我是不是同性戀和我跟他在不在一起有關系?”
賀詞撓了撓頭,狡黠的丹鳳眼笑得眯成一條縫,故意提高音量說:“蕭逸你真是同性戀啊?那你以前該不會也對我...”
蕭逸擡眸,劍眉一蹙,沉聲道:“你是不是對自己太自信了點?”
“別生氣嘛,我就說說,我好歹也是被人追過的人。”
恬不知恥追賀詞的人就站在他面前,雙手握拳,強忍心頭酸澀,扯動蕭逸的衣角,用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說:“別說了...”
“他花錢了?”賀詞沒把程都霖當回事,話語裏全是刺,針針見血。
見他沒動,又握住他的手指,緩慢擡起頭,“蕭逸我們走吧...”
蕭逸看到了程都霖眼眶中閃爍的淚花,緊了緊與他相握的手,拒絕了賀詞發出的同行邀約,牽着快要忍不住哭出來的程都霖走了。
上車後,程都霖還是低垂着頭,攪弄無處安放的手指,安安靜靜的,時不時發出抽吸聲。
眼淚‘啪嗒啪嗒’低落在他的手上,程都霖最終還是忍不住,沒出息地哭了出來。
蕭逸說不出安慰人的話,只能沉默着給他遞了一盒紙。
開了一段路,受不住車內過分的安靜,蕭逸打開了車載電臺,正巧輪到點歌環節。廣播裏傳來一首舒緩的抒情歌曲,輕柔的女聲稍微熨平了程都霖揉作一團的思緒,漸漸擡起頭,眼淚也止住了,只是還在抽噎,看樣子是從剛剛的尴尬中緩了過來。
蕭逸主動開口打破尴尬:“還想吃小龍蝦嗎?”
程都霖偏過頭,眼中還噙着快要掉落的淚珠,鼻子紅紅的,帶着濃重的鼻音,咬牙切齒地說:“吃!啷個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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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吃?!就算再難受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我還要喝酒!”
蕭逸看他這幅非要一醉方休的模樣,突然想起第一次遇到他的場景,醉倒在自家本口,兩人還鬧得不愉快。
本想拒絕,但又瞧着他微微顫動的睫毛以及帶下來的淚珠,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被人欺負了,于心不忍,輕輕點頭算是同意了,說:“好,我陪你喝。”
大排檔一到晚上生意就好,兩人來得算晚了,暫時沒有多餘的桌子,只好在外面聞着那股味兒拿着愛的號碼牌等着空桌子出來。
等着也是無聊,蕭逸站起身去超市買了兩罐度數低的果啤。
冰涼的瓶身放在程都霖還有點泛紅的臉上,激得他一顫,斜睨着站着的男人,帶有鼻音嗔怪道:“你幹嘛!”
蕭逸笑而不語,再次用瓶身去冰他,反反複複把程都霖惹急了,跟着站了起來,擡眼看着比自己高半個腦袋的幼稚男人,嘟着嘴不滿:“蕭逸你吃多了撐着了啊!”
蕭逸看他氣得跳腳的樣子,徹底失笑,把玩夠了的果啤丢他身上,偏過頭不看他。
‘咔噠’一聲,程都霖拉開拉罐,微仰着頭,‘咕咚咕咚’像是喝白開水一樣往嘴裏灌,半罐下肚,這才發出一聲滿足的吐息。
“啊!”
蕭逸半掩着臉把果啤舉在面前,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程都霖不甚開心地說:“蕭逸,你是不是在笑我!”,說罷,作勢要伸手奪走遮住蕭逸臉的拉罐。
蕭逸反應快,在程都霖撲過來瞬間舉高了手,逗弄着蹦得像只兔子的程都霖,笑着說:“我沒笑你,我笑兔子呢。”
兩人鬧了好一會兒,大排檔老板才出來喊他們的號。蕭逸見好就收,把沒喝完的半罐交給臉都漲紅了的程都霖手中。
程都霖看着快見底的罐底,擡起頭,看身旁壞笑的男人:“你都喝完了,給我幹嘛。”,嘴裏說着不要,身體倒是挺誠實,就着蕭逸喝過的地方,仰起頭就幹了個精.光。
看着他一臉滿足,蕭逸心想,程都霖好像也沒剛開始認識的時候那麽令人讨厭了。可能是他這個人的性格就這樣,一開始覺得他的黏糊都是煩人,要處久了才能看出他骨子裏的善良。甚至會覺得他軟乎乎的,有點可愛,是個什麽情緒都藏不住,全都寫在臉上的撒嬌精。
蕭逸突然想到去年去日本出差,對方送的草莓大福。
雖然他很不喜歡吃草莓,也不喜歡黏糊糊的糯米團子,推脫不掉對方的熱情,稍微嘗了一口後,意外發現很合自己口味,最終忍不住把一整盒都吃完了。
新品‘程都霖牌’酒心大福就坐在他身邊,才喝了小半瓶果啤就醉醺醺的,白皙的臉蛋泛着紅暈,鼓着圓滾滾的眼睛,拿臉使勁,用力将手中的拉罐捏扁,舉過頭頂,自認為很帥地抛出弧線,結果沒進,離垃圾桶還好一段距離。
朝四周看了一圈,确認沒多少人看見他丢臉,屁颠颠走過去将它撿起來,假裝無事發生,站近了,輕輕抛入垃圾桶中。
蕭逸看他專門回來了,趕緊收起嘴角的笑意,正經問他:“點單吧。”
程都霖縱橫夜場多年,根本不看蕭逸遞過來的菜單,扯着嗓子就喊:“老板!我要十斤小龍蝦!還要十串烤面筋!再來一箱啤酒!”
“你确定?”
程都霖臉紅得像個偷摸顏值的孩子,緊眯着眼,笑得露出齊整的牙齒,拍了拍胸脯:“确定!”
蕭逸無奈地朝着疑惑的老板點了點頭。
他其實不太想同意,倒不是因為太破費,而是分量太足了。如果兩人真把程都霖點的吃完,估計今晚不用回家了,會被老板直接送去醫院,尤其是程都霖這個胃不好的人。
蕭逸看得出,程都霖現在臉上挂着的笑并沒有到達心底。從剛剛在車上開始,他就看出來程都霖其實一直裝作一臉輕松,其實心裏比誰都難受,所以他一直在逗他,讓他能稍微轉移一下注意力。
所以今晚就是想要縱容他一回,幹脆任由他用酒精麻痹一下受傷的心,反正自己在這裏,不會出事。讓他好好發洩一番後第二天自然會好受點。
只不過,下不為例。
冰啤酒剛上,程都霖就迫不及待要開瓶,結果半天弄不開,憋着嘴使勁擺弄着開瓶器,嘟囔:“怎麽打不開呢?!”
蕭逸看他連開瓶器都拿反,無奈地搖了搖頭,把瓶口往桌上一拍,把開好的啤酒遞給一臉驚喜的程都霖。
看來對方是真的已經有了醉意,蕭逸看着最桌旁整整一箱酒,再看看把酒當水喝的程都霖,蕭逸認命地盡可能多喝點,他實在不願意扛着醉漢回家。
蕭逸說是陪他喝,還真是一杯一杯悶頭就喝。
程都霖喝完一瓶就乖乖把空瓶子遞給為他剝蝦的蕭逸,然後換回來一瓶裝得滿滿當當的。
蕭逸酒量好,從大學開始學喝酒開始就發現了。別人是千杯不倒,他是一杯一直喝。又不上臉,又不醉酒鬧事,所以領導酒局上愛帶他,專門擋酒喝酒的。
程都霖喝得越來越多,耳尖尖泛着紅,眼裏泛着水意,撇着嘴,稍微眨巴一下眼睛,豆大的眼淚便跟着滾落出來。
“我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