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說起來也是好笑, 入侵樵縣的兩個蠱師操作蠱術和蟲人有一套,自身實力卻弱得不堪一擊。若非親自出馬生擒二人, 而是把事情交給下面的人辦, 梁簡都要懷疑別人是在糊弄自己。然而就是這樣弱的兩個人, 竟然把樵縣攪得天翻地覆, 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
縣官一家死的一幹二淨, 就只剩下幾個仆人, 城內有勞動力的青壯年身中蠱毒全部安排到江家交給江盛雪救治, 原來的衙役對這些事感到麻木, 一個個活的就像行屍走肉。幸好這次許澤一同前來,他對處理這些事有一手,暫時不勞梁簡煩心縣城的後續工作。
聽音閣的人是葉白衣親自派過來了的,他們的任務除了幫梁簡平亂以外,還要護送葉晟回天音閣。葉晟并不想回去, 說自己有傷在身不易奔波, 把那些人打發走。領頭的弟子知道葉晟的脾氣, 留下兩個人照顧他,帶着其他人回去複命。
葉晟在樵縣一呆就是很多年, 都沒邁出過樵縣的地界, 梁簡想起前世他去雲游的傳言,好奇是什麽能讓他在這裏停留如此之久。
“當然是血月傳說。”事到如今,葉晟也不隐瞞梁簡。他懶洋洋的躺在竹椅上, 懷裏抱着酒葫蘆,惬意地眯着眼道:“我一路追尋血月傳說到這裏, 最後音訊全無。直到你再次出現,我才有新的進展。不過我現在對血月沒興趣了,我對你更感興趣。我有一種預感,只要你肯拜我為師,我将來一定能揭開血月的真面目。”
葉晟說的十分認真,他這是把對血月的興趣都轉嫁到了解血月的梁簡身上。梁簡無力扶額,葉晟還是沒有放棄收他為徒的念頭。如果不是因為他現在只能老實地呆在這裏,他一定把葉晟一個人丢在這裏不搭理他。
梁簡和蟲人那一戰雖然是他勝,但他也沒好到哪兒裏去。他強行和蟲人近戰,對蟲人的攻擊不躲不避,身上也受了很多傷,把蟲人送回來時脫力昏過去。他如此胡來可把江盛雪給惹毛了,被江盛雪強制性限制在屋子裏和葉晟一起養傷,哪裏也不許去。
梁簡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清楚,這對他而言不過是小傷,根本不需要修養。所以他并沒有把江盛雪的話放在心上,包紮好傷口後還和許澤商量之後的事。江盛雪見他不配合,幹脆把梅争寒抓過來專門盯着他。
有梅争寒在身邊,梁簡反而收斂起來,做什麽都要考慮一二。梅争寒一邊守着他一邊也沒閑着,知道他擔心樵縣的事,充當傳聲筒替他傳遞所有需要了解的消息。
葉晟一個人養傷的時候無聊,現在多了一個傷友,嘴上基本閑不住。不管他開頭說的是什麽,最後總能繞回梁簡的身上。
“前輩,你要是想要一個根骨奇佳的徒弟我可以給你推薦很好的人選,就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梁簡被他念叨的頭疼,只想快點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為什麽?你嫌老夫武功不夠高嗎?”葉晟自認武功獨步天下,別人聽見他的名號求他收徒都還來不及,偏偏在梁簡這裏,無論他怎麽說梁簡都不為所動。他承認梁簡武功不錯,但他還是能交給他很多東西。
“不是這個原因。”梁簡不想葉晟誤會橫生枝節,解釋道:“我師承父母,這一身武藝都是他們所賜。家門有訓,不得拜外人為師,所以……”
“這有何難,待我傷好以後我随你去見你爹娘,一定能說服他們讓你拜我為師。”葉晟不耐的揮手打斷梁簡的話,坐起身看着梁簡,心道這小子別是用爹娘這套說辭來诓我。
梁簡心裏一抽,面色難看起來,不過很快他便忍住。梁家族人不拜外人為師,這是梁家家訓并非他有意欺騙葉晟,見葉晟心存懷疑,他嘆道:“既然要見我爹娘,得委屈前輩一病不起就此駕鶴西去,屆時,還請前輩別忘了代我給爹娘問聲好。”
葉晟愣住,頓時尴尬起來,他已然忘了梁簡父母雙亡被徐良川救回這事,話一開口就戳在別人痛處。葉晟提起酒壺灌了一口酒,心中歉意湧上心頭,欲給梁簡道歉。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江盛雪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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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前輩,我說了不許喝酒,你怎麽又喝上了?你的傷口還沒有愈合,喝酒不利于身體恢複……”提着藥箱的江盛雪一步跨進屋子,對着葉晟開始念叨:“你酒壺的酒昨天不是被我倒了嗎?怎麽今天又有,是誰給你灌的?”
葉晟的酒當然是他止不住饞讓掌櫃打來,本想背着江盛雪偷偷喝,沒想到被抓個正着。他悄悄地把手上的酒葫蘆蓋好推到一旁,垂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像只霜打的茄子。江盛雪是過來替他換藥,見他傷勢好轉緩慢,忍不住又開始念叨。
梁簡忍俊不禁,他躺在床上瞧了一會兒葉晟的囧樣便翻個身閉目養神。也不知躺了多久,江盛雪的聲音逐漸低下去,最後微不可聞。他聽見有腳步聲過來,一道陰影落在自己身上。他以為是江盛雪,閉目道:“我昨天才換過藥,今天不需要換吧。”
來人沒出聲,而是坐到床榻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梁簡意識到不對勁,睜開眼翻身坐起來,在他床邊坐着的是笑容燦爛的梅争寒。梁簡往梅争寒身後看一眼,沒瞧見葉晟也沒瞧見江盛雪。
梅争寒道:“葉前輩說屋子裏悶,讓盛雪陪他出去走一會兒。哥身體好些了嗎?”
剛從外面進來的梅争寒身上還帶着寒氣,他見梁簡坐起來,自然的靠過去把枕頭墊在梁簡身後,替他壓好邊邊角角的被子。
梁簡喜歡他的親近,擡頭看着他認真的神情,笑道:“早就好了,本來就只是小傷,不礙事。”
梅争寒伸出手指搖了搖,道:“才不是小傷,哥暈倒的時候可真是吓到我了,你那身衣服都染紅了。”
“那我下次小心些,不會再讓你擔心了。”梁簡伸手握住梅争寒的手腕,見他渾身冰涼,掀起被子一角道:“要不要上來躺一會兒。”
梅争寒瞧他一眼,點頭道:“好啊。”
說完,他彎腰脫了鞋子上|床。梁簡把被子挪過來給他蓋着,免得他受涼。躺在暖烘烘的被子裏,梅争寒盯着房梁兩息,忽然翻身抱住梁簡的腰,把頭靠在他的大|腿上,舒服的長籲一口氣道:“哥好暖和。”
梁簡渾身一僵,慶幸冬天穿的衣服厚實。他擡手把被子拉過來蓋住梅争寒的肩膀,笑道:“我在床上躺了一天,是被子暖和。你今天出去那麽長的時間,可是有什麽事。”
“沒事,樵縣有許大人坐鎮哪裏還需要我插手。倒是那兩個蠱師有點奇怪,他們一直聲稱自己是偶然發現樵縣适合他們的計劃,而不是背後有人指使,無論許大人怎麽審問也不肯說。許大人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梅争寒出去幫梁簡跑腿,但也實在沒什麽需要辦的事,除了那兩個犯下種種罪行的蠱師。從他們身上許澤沒有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對他們已經失去耐心,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來詢問梁簡是殺是留。
梅争寒很想親手殺了華大師報仇,但此事已經不是單單的個人私怨,他擡頭看着梁簡問道:“你會殺他們嗎?”
梁簡仰靠着床榻,手指把|玩着梅争寒的頭發,道:“他們既然是同夥,知道的事情應該差不多,殺一個留一個就行。”
梅争寒隐隐明白梁簡的意思,他心頭一熱,低聲道:“謝謝。”
梁簡輕笑,道:“歇一會兒吧,到晚膳時間我叫你。”
梅争寒點頭,松開摟着梁簡的手臂,換了一個舒服的睡姿躺下。他大概是真的困了,不一會兒就睡過去。
梁簡替他蓋好被子,從床頭櫃子上拿起一本書打發時間,這是江盛雪怕他無聊給他找的話本,說的都是些江湖轶事。書本有些年頭,扉頁已經泛黃,上面還沾着墨跡,偶爾幾頁畫了歪七扭八的花花草草。梁簡稍微一想就猜到這是梅争寒小時候藏的話本,上面這些稚嫩的筆畫就是出自他的手。
梁簡一邊看一邊笑,手指在那些墨跡上畫來畫去,想象梅争寒拿着筆在這話本上塗塗改改的樣子。他英俊潇灑的大将軍,小時候也只是個調皮搗蛋的小混蛋,只是不知道那麽多年過去了,這畫技有沒有提高一點。
今年的冬天比往常還要寒冷,江盛雪陪着葉晟在外面走了沒好一會兒就覺得手足冰涼,回到房間後才覺得有一絲暖意。葉晟說有事要和掌櫃商量,江盛雪不便前去,叮囑他不可飲酒便放行。葉晟嘴上答應的快,但實際并沒有放在心上。
江盛雪知道他脾氣,無奈的搖了搖頭,返回房間去拿自己的藥箱。
屋子裏梅争寒睡的香甜,梁簡擡手示意江盛雪小聲一點。
江盛雪瞧見床邊的兩雙鞋子知道是梅争寒在,提着藥箱頓了一會兒又把藥箱放下,搬了個小凳子到梁簡床前,輕聲道:“我想和你說說蠱毒的事,我不會吵到他睡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