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雨
初到一個陌生地方免不了會想家，尤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桃仁想念以前的生活，想念老巫爺爺和鄉親們，這情況持續了一兩個月。
他和界盟夥伴們漸漸熟悉成為朋友，生活修行也逐步進入正軌。
晚上只睡戌亥子三個時辰，醜時起床，練習靈山聚氣功，靜坐呼吸吐納。
天亮後跟随師父斂鋒在大練功場練拳，初期學習開山掌。
早飯過後，虞息姑姑教導修道者禮儀和認字寫字。
有時候豐谷長老會來查看，講一些中原域外的地理形勢和歷史掌故。
下午聽從搖落姐姐安排在各處幹雜活，桃仁主要還是掃地。
晚飯後，和夥伴們玩鬧一會或者在附近找個喜歡的地方獨自練練功。
之後休息睡覺，每天的生活充實有規律。
這天下午姬搖落不在，大家沒去幹活，都在玩耍。
紅果跑來找桃仁玩，見他正伏在桌上，手拿小刀雕刻一個小木馬，高約三四寸，看起來有模有樣，叫道：“哇！你還會弄這個。”
桃仁道：“這是以前老巫爺爺教我的，沒事幹，弄着玩。”
紅果搓着手笑道：“送給我好不好？”
桃仁道：“好啊！不過還沒做完，你得再等幾天。”
紅果喜道：“好好。喂！跟我出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快走啊！”
桃仁搖頭道：“不去。”
紅果噘嘴不悅道：“為什麽？”
桃仁道：“跟你在一起多半沒好事，我不想再被豐谷長老處罰。”
紅果叫道：“你這人，還會記仇？”
桃仁道：“不是啦，我想歇會。”
紅果見他不動，急得直轉圈，過了會道：“新來的倆人你見過嗎？”
桃仁道：“杞仇和小雨嗎？”
紅果道：“對啊，我知道小雨在哪幹活，那地方很有趣，我帶你去看，走吧。”邊說邊過去拉他。
桃仁畢竟年幼好奇，架不住再三撺掇，最後只得答應。
兩人出了住所，下山後沿着林木小道往西南走，過了水霧區域後，雷鳴般的水聲嘩嘩傳來，南山上流下匹練般的大瀑布，水珠如飛雪四濺。
紅果指着西邊道：“快到了。”
桃仁道：“大瀑布看過好多回了，有什麽好稀奇的！”
紅果道：“不是大瀑布，你看遠處。”
一座數百尺的方形高塔遙遙聳立前方，正是桃仁剛來時看到的那座。塔四面平整光潔，猶如用巨劍削成，藍天白雲流光映照，瑩澈耀眼，遠遠望去仿佛透明一樣。
紅果道：“聽前輩姐姐們說，這座水晶塔的地基是由天上息壤建成，堅固無比，因此才會這麽高，就不知為什麽會發光？”
桃仁道：“豐谷長老說盟主就住在裏面，讓咱們沒事別靠近。”
紅果靠近桃仁，趴到他耳朵邊上悄聲道：“我告訴你說，小雨就在那裏。”
桃仁道：“為什麽她能過去？”
紅果道：“我也不很清楚，好像是天奇長老安排的，專門負責在塔下栽種花草。喂！她們都說小雨長得好看，你覺得呢？”
桃仁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紅果道：“問問又怎麽了？”
桃仁道：“咦？這地方還真沒來過呢。”
南山大瀑布流淌下來之後，形成一條河流，名叫留仙河。此時轉過山頭，正從他們面前經過，水勢較緩，在陽光照耀下泛起金色波紋。
兩人快步近前，河水清澈見底，裏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圓形石頭，紅鱗白鱗黑鱗的魚兒在其中悠哉游哉。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歡呼。紅果脫了鞋子，甩到桃仁懷裏，便跑進淺水中，邊跑邊踩起一串浪花，吓得魚兒四處亂竄。
桃仁叫道：“慢點跑，小心摔倒。”也趕忙下水。
兩人玩了一會，桃仁道：“紅果，你為什麽不穿咱們界盟統一的白色袍子，老穿你的小紅褂？”他脫下外袍把兩人鞋子包在一起。
紅果道：“都穿一樣多沒意思，哇！你這帶的什麽東西？”她猛然看到桃仁脖子上帶的飾物，湊過來左瞧右瞧，桃仁便摘下來放到她手裏。
紅果摩挲着仔細查看，這小東西不比指甲蓋大多少，土黃色，上面有幾道細微條紋，外形顏色都和桃子仁很像。
紅果使勁按了按，質地堅硬無比，舉起來對着太陽一照，裏面流光溢彩，似乎有東西在動。
紅果道：“你的名字叫桃仁，是不是跟這個有關？”
桃仁點頭傷感道：“是啊，我是個孤兒，從小沒見過爸爸媽媽，是老巫爺爺把我養大，當年他撿到我時我還是個嬰兒，脖子上就帶着這個東西，于是他就喊我桃仁。”
紅果道：“原來是這樣，那咱倆差不多，媽媽生了我之後就死了，爸爸說媽媽喜歡吃紅果，所以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桃仁道：“你最起碼還見過自己的爸爸……”
紅果從他手裏搶過袍子，取出鞋子穿上，道：“別想這些事了，你看，水晶塔就在前面。”
留仙河在前邊分成兩股，一左一右繞過水晶塔再次彙合，正好形成一個大水環。
前面陸地上是片小樹林，花木繁茂，紅綠相間，巨大岩石上栖息着十來只大雁，正惬意地梳理翎毛，看到人也不畏懼。
一個白衣小女孩隐在林木間，正在澆花，她的方式與衆不同，沒有提水桶，也不用器皿舀水，雙手輕輕一揚，留仙河裏就湧出一道細流，然後分成數股，散落在周圍花木上。
桃仁驚道：“好厲害！像仙女一樣。”
紅果道：“這就是小雨了。”
桃仁道：“她怎麽弄得？”
紅果道：“搖落姐姐說她是共工氏後裔，天生能操控水流。”
小雨專心致志澆花，不時嗅嗅花香，似乎十分享受。她年紀與紅果差不多，步履娉婷，袅娜窈窕，身材雖未長成，卻已初顯佳人氣質，只是面容憂郁，似乎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
紅果道：“走，打個招呼去。”
剛要上前，忽見豐谷長老和瀾長老從東邊一條林間小路走了出來，兩人連忙躲在一塊石頭後面。
兩長老踏上白石拱橋，站在橋上欣賞小雨澆花，豐谷長老道：“這批新進弟子資質不凡，單是小雨這種能力就難得一見。”
瀾長老嘆氣道：“就是她的身體，唉，怪可惜的。”
豐谷長老道：“怎麽了？”
瀾道：“你還不知道嗎？小雨體弱多病，每天都要吃很多藥。火姥姥說她這是魂魄不堅，先天氣虧，多半是胎兒受生時被邪氣侵染，還說看她氣象，最多活不過二十歲，即使在咱們界盟勤修苦練，也最多只能多延續幾年性命而已。”
豐谷長老驚道：“竟是這樣！不過魂魄不堅這種事我以前聽過，也并非不能醫治，據說用龍角上的膠質，塗抹在全身體表各處，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魂魄便能凝固。”
瀾道：“火姥姥也是這麽說。但是自從夏啓成為天下共主後，豢龍氏便逃離中原，現在再到哪裏去找龍呢？”她頓了頓，忽道：“豐谷長老，有件事我一直疑惑，蟄龍谷下面到底有什麽秘密？”
豐谷長老道：“你不會是想打應龍的主意吧？趁早別想，這位大神到底在不在下面不得而知，但蟄龍谷深淵之中，常年雲霧籠罩，真氣狂亂鼓蕩，随便接近必定有死無生。這樣吧，我給木壽星發書，讓他在域外找找豢龍氏的消息。”
瀾道：“好吧，那我過去了。”說完朝水晶塔飄然而去。
豐谷長老站了一會，朝桃仁紅果兩人的藏身之處喊道：“你們兩個小鬼頭還不出來，見到長老要立即行禮，虞息難道沒教過你們這個嗎？你們來這裏做什麽？難道不知道這裏是禁區？”
兩人忸怩地站了出來，紅果道：“長老，小雨的病是真的嗎？”
豐谷長老道：“應該不假。”
紅果嘆道：“為什麽她那麽倒黴啊？”
豐谷長老道：“人各有命啊，誰也沒有辦法。不過話說回來，有時候命短也未必是壞事，活得長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紅果問道：“之前共工氏曾和大禹戰鬥過，他們不是壞人嗎？為什麽還要讓小雨來這裏？”
豐谷長老吃驚地盯着她道：“你怎麽知道小雨的事？”
紅果笑道：“大家都知道啊，又不光是我們。”
豐谷長老道：“哦，咱們界盟初期的時候确實只吸收招納中原之人，不過後來很快便擴充到域外。只要認同中原文化，致力于修煉正道的人，都可以加入界盟。你們都知道，瀾長老和金王子也不是中原人，至于共工氏，過去的事情早已過去，未來才是我們應該擔心的，對嗎？”說着忽然想起了什麽，瞪眼道：“不要岔開話題，你倆到底來這裏做什麽？”
桃仁道：“我們就是來玩……”
紅果搶着道：“我們是來看小雨的，她都在這裏，我們為什麽不能來？”
豐谷長老：“快回去吧！以後少來這邊，尤其是後面的蟄龍谷，千萬不能過去，明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