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預言
桃仁繼續跟着五鳳族船隊往南航行，時間長了，大家都相互熟悉，晨風對他不再看管得那麽嚴密。
這天晚上，他和桃核晨風三人站在船頭吹風，四顧寂寥，星空璀璨，白月倒映，海水黑沉，桃仁頓覺宇宙廣闊，人身渺小。
站立許久，鶴長老從後方走來，道：“聖女，夜風寒冷，你還是早點回艙休息吧。”
旁邊一名老婦為晨風披上大氅，她道：“我現在哪有心情睡覺？一日找不到五鳳羽衣，我就心神惶惶，寝食難安。”
鶴長老輕嘆道：“屬下明白，屬下明白。”
這時桅杆上負責瞭望的族人高喊道：“快看，前方！”
這聲音在靜夜之中十分突兀，衆人都吓得一驚，連忙擡頭看去，只見龐大白影從海面上升起，遮蔽了月色，激起幾十丈高的海水，向這邊籠罩過來。
鶴長老大喊道：“那是蒼玉的深海水母，快，快掉頭！”
晨風命令給其他船只發送信號，所有族人都忙活起來。
不料剛剛逃離海水範圍，底部倏忽竄來幾條粗大觸須，刷的卷住旁邊船只，拖入海中，船上之人驚呼慘叫，随船而沒。
觸須探出海面，咔嚓聲中，又把另一條船打成粉碎，船板木片滿天飛散。
晨風的主船及時轉向，往西奔逃，船底水花翻湧，幾條觸須如巨蟒般游動追來，有一條貼上船舷，木桶般大小的吸盤一張一合，裏面倒鈎清晰可見。
衆人驚懼萬分，臉色煞白，都以為難以幸免，這時忽然一陣大風吹來，帆鼓獵獵，船只猛然加速，奇跡般竄出十幾丈，逃開了觸須的攻擊範圍。
身後轟然巨響，白色水母完全現身，徑長百餘丈，映月發光，海面上白浪滔天，如高山聳立，浪花激蕩，發出奔雷之聲，水滴瓢潑，大雨般灑落，一直濺到這邊船上。
五鳳族人拼命劃槳，加上風帆之力，船行迅疾，不多會航行出好幾裏地。
衆人回頭，見巨物并未追來，總算放心，在這短暫的一瞬間，由死而生，恍如隔世。
Advertisement
桃核依偎在桃仁身邊，緊緊拉着他的手，眼中淚花閃閃，似有無數話語要說。
桃仁道：“剛才好險啊！你害怕了嗎？”
桃核擡手擦臉，搖頭道：“不怕，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
桃仁不自覺臉紅起來，輕笑道：“那是什麽東西？真大！”
鶴長老在旁邊說道：“那就是蒼玉的水母城，是一只深海水母，活了數千年已經成精的異種，被蒼玉控制元神後，打造成了自己的堡壘。”
晨風站在船頭，默然無語，海面上飄蕩着無數船骸碎木和族人屍首，她這次出發前總共召集了三百多名手下，此刻幸存的不足一成，縱使她性情堅毅狠辣，此時也不禁黯然神傷。
鶴長老明白她的心思，上前道：“聖女不必洩氣，成大事者必要歷經苦難，咱們五鳳族人為了找回聖物都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只要能完成祖先心願，小小犧牲又算得了什麽？遇難之人在天有靈，肯定也絕無怨言。”
隼長老道：“不過糧船已被水母毀壞，剩下的恐怕支持不了幾天，以後該如何辦，還請聖女示下。”
晨風躊躇不語，陷入沉思。
鶴長老道：“咱們不如就此往南，一方面躲開水母追擊，另外可以順便回鳳凰巢補給整頓，然後再出發。”
晨風雖說心急如焚，但已無可奈何，只得同意了他的建議，命令衆人縮減糧食，加緊航行。
不料幾天後，大水母的龐然巨影又從後方追來，晨風鳳目揚起，怒道：“真是陰魂不散啊！對方是不是掌握了咱們的行蹤？只要稍一松懈，立馬就追過來。”邊說邊走到船舷邊，親自督促手下搖橹。
鶴長老見族人大多已疲憊不堪，思索道：“聖女，咱們如果徑直往南回鳳凰巢的話，估計還要走不下三四千裏路，先不說糧食淡水不足，大夥也快撐不住了。”
晨風冷冷道：“撐不住也得撐，食物不夠我和大家一起挨餓就是。”
鶴長老道：“屬下的意思是，大水母只能在深海中游動，到了淺水處就無法進入。咱們不如轉向往西，從大陸東邊上岸，這樣雖然會耽誤些時間，卻安全得多。”
晨風想了想，點頭道：“也罷，現在東風正順，從陸地回家也慢不了多少。”說完發下命令。
孤船轉向後順風順水，沒有再被大水母追上，半個多月後看到陸地，晨風命令從揚州海口進入，沿長江溯流上行。
她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身邊人稍有過錯，就會招來訓斥，甚至無情鞭打，連兩名長老也不能幸免。
桃仁本來就對她沒有好感，這下更起了厭惡之心，幸好還有桃核在身邊說話解悶，否則真不知要怎樣度過這段時日了。
過了彭蠡湖口後，晨風命令棄船登岸，衆人在崎岖綿延的山路上跋涉，周圍全是莽莽無盡的原始森林，好在五鳳族人本就以漁獵為生，林中不缺野獸和植物果實，吃喝問題總算無憂。
這天晨風親自帶隊打獵，桃仁桃核也跟着，幾名族人趕出一群獐子，正追逐間，忽聽密林中傳來哇嗚怪聲，隼長老命令弓箭準備。
桃核急忙上前，道：“等等！”
桃仁怕她遇到危險，緊跟在後，兩人往聲音來處細瞧，桃核喊道：“誰在那裏？”
枝葉嘩啦分開，鑽出一只灰毛褐尾的老狐貍，口吐人言道：“是小白嗎？”
桃核驚道：“是我，你是褐尾老叔？”
老狐貍喜道：“哎呀！能找到你真是太及時了，你果然已脫胎化骨，修煉成人。”仰頭看了看身後這些人，輕聲道：“來這邊，我有話對你說。”
晨風趕過來道：“有話就在這說，你們狐族詭計多端，人人皆知。”
桃核道：“這位是我們族中長輩，名叫褐尾，一向潛心修行，鑽研天道，絕不會騙人的。褐尾老叔，你來這做什麽？”
褐尾道：“我就是專門來找你的。你忘了嗎？以前看過你的生辰命相，雖然能修煉成人，但天劫未滿，很快就會大難臨頭。現在總算蒼天有眼，讓我及時趕到，好孩子，快跟我們回去吧，我幫你想辦法，先躲過天劫再說。”
桃核道：“褐尾老叔，你指的就是天雷吧，我前段時間已經安然度過了。”
褐尾道：“那只是小劫，大劫還在後頭呢，你必須跟我回去，否則不堪設想。”說着回頭一招，幾只小狐貍從林中探出頭來，一個個瞪着小眼珠滿處亂看，有兩個膽大的跳到桃核身邊拉扯她。桃核摟抱着它們，十分親熱。
晨風道：“想走可不行，她現在是我的客人，不能走。”
褐尾道：“既然是客人，為什麽不能走？”
隼長老喝道：“啰嗦什麽！我們聖女說不能走就是不能走。”
桃仁對晨風道：“你讓她走吧，我幫你去找五鳳羽衣就是，這次決不食言。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地圖畫出來。”
晨風冷笑道：“不行。找不回羽衣，你倆誰都別想走。”
褐尾瞅見桃仁，立時眼中放亮，上前圍着他轉了幾圈，說道：“奇怪啊奇怪，你額前帶着兇煞之氣，近日必将大難來臨，可是頭頂又有紅雲籠罩，難道說……”
隼長老手持鐵杖站到他面前，怒喝道：“別瞎扯了，快滾蛋！要不然我就把你扒皮拆骨，炖成狐貍湯喝。”
褐尾吓得縮頭，不敢再言。
桃核忙道：“褐尾老叔，你快走吧，等我辦完事情就會回家看望你們。”把幾只小狐貍帶到褐尾旁邊，依依不舍作別。
桃仁道：“你放心吧狐貍前輩，不管出現何種困難，我都會待在她身邊保護她，絕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
褐尾盯着兩人左瞧右看，似乎明白了什麽，嘆口氣，領着幾只小狐貍轉頭跳躍而去，很快隐沒進森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