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monster（他的花）
祂沒辦法讓其他人喜歡上自己，也沒有辦法與別人好好相處。
祂盡自己所能地希望得到他人的喜愛，但往往事與願違。
好想獲得幸福啊。
那個怪物撕裂自己的身體，黏稠漆黑的血液浸潤地面。
好想為人所愛啊。
哭泣的怪物蜷縮着，污黑的淚水變成了肮髒的黑泥。
但是，沒有人願意接受祂，沒有人願意給予祂救贖。
無數的傷口沒有殺死怪物，卻使祂長久地存在。
啊，好想被人擁抱啊。
今天的怪物依舊期待着不可能的事情實現。
誕生于人們的惡意中的怪物沒有固定的形體，像一團腐爛的黑泥。幾乎沒有人能夠看見祂，而看見祂的人都驚恐地發出尖叫。
“啊！啊！怪物啊！別靠近我！”
“救命啊！別，別過來！”
“這是什麽鬼東西！”
“老天啊，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邪惡的東西存在！”
“去死吧！怪物！”被弄得傷痕累累的怪物蜷縮在角落。沒有人願意接受祂。祂偶爾看見幸福的一家三口，內心中醞釀出一種名為“羨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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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來了位俊俏的青年，聽說是從大城鎮裏來的，是個不得了的大人物。他的周身總彌漫着溫暖的如同陽光一般都氣息。在鎮民們的不解中，他開了一家花店。說實在的，因為鎮子的貧窮落後，人們的花銷基本都在食物和衣服上，再剩下一點，也不可能。因此，鎮民們也不可能去光顧這家花店，理所當然的，花店沒有什麽生意，一天到晚冷冷清清。
但青年卻對此毫不在意，每天在人們的不解中，推開店門，讓美麗的花朵們沐浴在陽光下，散發出誘人的芬芳。這些花朵可真是漂亮，帶着水珠的花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個好奇的小姑娘走了進去。
“店長，都沒有人來買你的花兒，明明它們這麽好看。我能買一枝回去嗎？”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從麻布裙子裏掏出幾塊硬幣，仰起頭看着這個好看的大哥哥。
“當然。”弋秦回答。說實話，這些硬幣連十粒米都買不到，不過也就是一個落後的鎮子裏，一個小孩子最多能拿出來的東西了。弋秦挑了一朵花，放在小姑娘的手中，小姑娘高興地跑出去。
後來的日子裏，越來越多的小姑娘到了花店裏。而弋秦也不吝啬地送了每個小姑娘一朵鮮花。小姑娘們快樂地在一起玩耍，臉蛋紅撲撲的。而少女們也總是紅着臉盯着這個好看的青年，幻想着美好的場景。
“大哥哥，你送給每個女孩子一朵花，自己是不是就賺不到吃飯的錢啦。”一個有着亞麻色長發，梳着麻花辮的小姑娘歪着頭，透過窗戶看着弋秦。
而弋秦并沒有回答。只是停下了澆花的動作。他仔細地挑選出一朵花，打算送給面前臉上長着雀斑的麻花辮小姑娘。“可愛的女孩子們總是需要什麽去襯托的，這些花能做到這一點，難道不應該感到快樂嗎？”
“哼！但是也不能總讓她們占大哥哥你的便宜啊！我才不要大哥哥送給我花，我會付錢的！”小姑娘睜着清澈的大眼睛，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瓶子，瓶子裏是一顆顆漂亮的石頭，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尤為好看。對于小姑娘來說，這是她珍貴的寶物了。雖然，一枚硬幣都不值。
弋秦接過，把美麗的花朵別在小姑娘的耳邊。小姑娘笑嘻嘻的，快樂地告別弋秦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被驅逐的怪物來到了這個鎮子，祂瑟縮在無人的巷子裏，身上的傷口逐漸愈合。祂很早就發現了不遠處的花店，這裏散發出溫暖的氣息。而總在花店裏忙碌的青年，雖然臉上總是缺乏表情，但周身總彌漫着怪物從未在其他人身上感覺到的溫暖。
“啊！快把花還給我！”壞小子們扯下來小姑娘耳邊的鮮花，把它踩在地上，一溜煙地逃跑了，發出陣陣笑聲。小姑娘急忙跑過去，曾經生機勃勃的鮮花被踐踏得不成樣子，在滿地的塵土中黯然失色，凄慘極了。小姑娘哭泣着跑回家，再也沒有看那朵用“珍貴的寶物”換回來的花了。
怪物上前，黑泥組成的手，輕輕地觸碰着花朵，像觸碰世界上最脆弱最珍貴的寶物一樣，小心翼翼地捧起它。最後，這花兒卻迅速地枯萎，變成了灰燼。怪物忍不住看着花店的方向。
似乎注意到怪物的視線，青年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回過頭，怪物慌不擇路地躲了起來，祂不知道青年能不能看見祂，會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恐懼祂，追趕祂，傷害祂。
好想為人所愛啊！
祂每天注視着那個名為“弋秦”的青年，祂熱衷于看着少女們頭上佩戴的鮮豔的花朵，那樣燦爛地綻放着。于是，理所當然的在某一天，祂不小心從屋檐掉在地上，被弋秦發現了。
他能看得見我！一定會厭惡我吧，像以前的其他人一樣，驅逐我……我已經習慣了……但是，但是啊……為什麽，為什麽內心還是止不住的疼痛呢，好想哭啊……為什麽，事到如今的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哭泣呢？
怪物愣在原地，黑色的污濁的淚水滴落下來。而弋秦，卻只是低下了身體，安靜地注視着他。祂看見他墨玉的眼中有着肮髒的祂的樣子。
“很疼嗎？”清冷的聲音問着。
“不，不疼……你不怕我嗎？”
“當然啊，喜歡什麽樣的花？”
“我，我想要那個，那個，最普通的花！”
弋秦走進了花店，怪物卻逃走了。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過去，有些花枯萎，有些花綻放。怪物每天都注視着弋秦。一天天地靠近他，卻始終無法邁近花店。祂捧着花費了半年時間得到的透明寶石，寶石裏還有小小的葉子狀的物體，漂亮極了，這是祂聽那些商人說的。寶石是最珍貴的東西，他一定會很喜歡吧。
終于有一天，祂鼓起了勇氣，走進了花店，卻沒發現花店裏的花，在祂走進去的一瞬間有了枯萎的跡象。弋秦仍如同第一次見面的那樣，蹲了下來，平視怪物。
“想要什麽樣的花呢？”
“你最喜歡的！”怪物想把最美的花送給弋秦，祂遞出了寶石。然而祂卻不知道，這塊寶石，不過是一顆最普通不過的玻璃珠。
弋秦選擇了一株藍色的花。花瓣飛舞着，散發着藍色的熒光，像跳動的精靈，是怪物從未見過的美麗花朵。祂顫抖地伸出肮髒的手臂，而在祂觸碰的一瞬間，全部的花朵全都枯萎，化成飛灰。
怪物逃跑了。
哭泣着，逃跑了，逃向另一個城市。
祂毀了弋秦最心愛的花朵。祂毀了世界上最後一個可能愛祂的人。祂毀了一切。
祂哭泣着，肮髒污濁的黑色淚水流淌着。
“為什麽我不是人類啊！為什麽我是個怪物啊！為什麽我不能得到別人的愛啊！”怪物憎恨着這個世界！憎恨着自己！憎恨着讓祂誕生的人類的惡意！
“啊啊啊！怪物！”特殊的人類看見了祂，露出了醜惡的嘴臉。被驅逐，被傷害的記憶浮現，弋秦墨玉的眼睛浮現，全部變成飛灰的花朵浮現在祂的眼前。
瘋狂的惡意壓制了怪物僅剩的理智。祂肆無忌憚地破壞着一切，吞噬着一切。城市的人類被祂将□□連同靈魂一起吞噬。破壞吧！吞噬吧！一切都變成噩夢。
一個赤果的人類躺在地上。長及腳踝的漆黑的頭發随意地鋪在布滿鮮血的地上，雪白的肌膚似乎散發出熒光，鴉羽般的睫毛撲簌簌的，緩緩睜開，露出了一雙極其漂亮的藍汪汪的眼睛。這個少年的容貌與弋秦有幾分相似，不過顯得更加雌雄莫辨。少年看着自己的雙手，眼中新生的天真懵懂逐漸消失，變成了狂喜。
祂變成了人類，怪物變成了人類。
他提起嘴角，但因為不适應而顯得僵硬。晶瑩的淚水一滴滴落下，他嘗試着發出聲音，動聽如清泉。
僅剩的人類呆呆地看着一片禍害，這個男人不敢相信，一個晚上，醒來世界變成了地獄，他妄想找到一個人類。最終他發現了怪物。“真是造物主的奇跡。”從人類惡意中誕生的怪物，只要被人注視着，就能引發人類內心深處的黑暗。怪物看着男人眼中的貪婪和欲念以及微不可查的愛意，感到嘲弄。
只要擁有美麗的外皮，就能輕而易舉地得到別人的愛，輕而易舉地為人所愛。在男人靠近的瞬間，他吞噬了男人的□□和靈魂。
“弋秦，弋秦……”怪物喃喃着。
“弋秦喜歡藍色的花。人類都有屬于自己的名字，以後我就叫藍吧。”藍随意扯下來一套衣服，向着弋秦所在的鎮子前進。
藍一步一步地走近花店，卻在店前停下了腳步，他踹踹不安地低下頭，又期盼地擡起。他不清楚自己還會不會讓花朵枯萎。但，他想追逐着自己可以得到的幸福。
想獲得幸福。
想被弋秦所愛。
聲音從心底傳出，從血脈之中發出律動。
我現在是人類了啊！
一如既往。那個名為“弋秦”的青年看着他，他現在可以平視弋秦了，他感到快樂。
“想要什麽樣的花呢？”
“我可以擁抱你嗎？”而藍只是問着。
想擁抱弋秦的身體，想親吻他的嘴角，想把最美麗的花獻給他。
不期待得到回應，藍的手從自己的心髒中扯出來，他的手中有着一朵藍色的花，和當初弋秦給怪物的花一模一樣。
“現在，我是屬于你的花了。”
誕生于肮髒的怪物靈魂深處的花朵搖曳着，親吻着弋秦的嘴角。
世界破碎。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給點動力嘛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