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黃氏不知道的時候, 程來喜就問過三兒子到底是怎麽想的。叫大家夥兒看來鄉下婆娘懷孕就不是個事兒, 真要講究也就是坐月子那段時間, 懷着的時候多數都還是要幹活,挺大肚下菜園的也沒少過, 咋的周氏懷孕就得讓老二把買賣停了。

三兒子咋說的?

說周氏這胎跟別人的不一樣, 她又是拜菩薩又是求生子藥前頭還讓人騙得吐血費盡周折才懷上, 要是因為照顧不周沒了, 她不怨人?

當下興許因為掙了錢不怨人,萬一連掉兩胎以後再也揣不穩了,又咋辦?

鎮上那糟老頭子就說懷孕虧身體, 落胎更虧,連續落幾胎落成習慣的話以後懷上也生不下來。

程家興才不想惹這種麻煩,找個下家還不容易為啥非得在嫂子懷孕的時候把當哥的弄出去奔波?都知道字糖買賣能掙錢,這買賣本身就不安生, 像程家富和東子他們都不敢獨自挑擔出門, 讓二哥去做買賣, 他在外頭不放心家裏婆娘, 家裏這個沒看他回來心也落不到實處……兩頭互相牽挂,這胎還生個屁哦。

“話是不假, 你不讓老二家摻和,周氏她心裏豈不是更難受?對肚皮裏這個也不是好事。”

程來喜這麽說,程家興一臉莫名, 回道:“我讓二哥去做買賣這期間他家裏出點事能攀扯上我,她自己胡思亂想把娃搞沒了關我屁事?”

“總歸是你二哥盼了好多年才盼來的……”

“我知道啊, 她要是知道輕重緩急能好好地把這胎生下來還好,非要折騰這胎落了也沒什麽心疼的吧,攤上這麽個娘是兒是女都挺不幸的。至于我哥,真要娃還不簡單,換個婆娘就得了,我哥不肯不就說明叫他看來嫂子比娃重要?這種事,我哥心裏總該有數,爹你操個啥心?再說了,還是二哥親口跟我說這回的買賣他不摻和,也是他說娃更重要要在家照看嫂子,我這才去找的東子,這不是你情我願有商有量的事?”

是這樣沒錯,問題就在于周氏後悔了,還不止她,親眼瞧着這暴利之後,程家貴也是滿心悔意。

不管是過日子或者養兒子,錢都是很要緊的。

現在想起來因為得知媳婦懷孕沖動之下就做了決定,當時還覺得就哪怕字糖買賣能掙錢估摸也是二三十兩的生意,誰能想到大哥他們每天掙五兩,那兩旬不就是百兩銀子?

程家貴又發現家裏多個孕婦其實也沒他想的那麽麻煩,畢竟娃還在周氏肚皮裏揣着,只要她不往外跑老實在家待着就啥事也沒有的。

這樣一來,放棄這回買賣的損失就太大了。

程家貴後悔歸後悔,決定到底是自己做的,沒道理怨人,他也沒臉去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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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得住,周氏沉不住了,撿了個程家貴下菜園的時候偷偷跑去三合院哭訴,本來以為把艱難困苦說一說,看在懷着娃的份上婆婆也該幫襯她,三弟妹何嬌杏同樣是個好說話的,這樣事情還有轉機。結果黃氏說做不了主,何嬌杏壓根就不露面,非要找她劉氏人就來了,讓懷着娃趕緊回去歇着少出來蹦跶,尤其別來耽誤家裏的買賣。

如果說自己最終也摻和不進,她倒是巴不得生意斷了。

周氏眼下就是恨人有,她心裏頭怨怪上,不敢挂嘴邊說罷了。

懷着娃到底是優勢,哪怕劉氏氣得跳腳也不敢上手去拽她,沒法子,她轉身跑回老屋那邊找了一圈,沒見着兄弟,又往田間地裏去了,半路上撞見提着白蘿蔔往回走的程家貴。

“是你自己說這回不摻和,你親口跟老三說的,咋的現在又讓姓周的去鬧?你們早先說我懷着娃沒什麽了不起,那你媳婦兒又有啥了不起的?三弟妹忙着做糖她非要人出來說話,你倆是見着利了又想摻和進來?你媳婦兒啊跑去找老三訴苦,說她日子沒發過了,我說她要不要臉你丢不丢人?”

“分家的時候我們兩家拿的大頭,田地這些老三都沒伸手,結果才分完一年半你家過不了了,咋的老三生來就欠了你的,你過不了他就得抱着錢給你送去?”

“頭年你們一個個指着我的鼻子罵,我跟老三商量事的時候好歹還沒分家。這既然已經分了家,你跟姓周的心裏就該有點數,咱爹跟大伯也是親兄弟,咱爹日子好起來了大伯沒過來鬧他吧?”

“由着家裏媳婦兒跑去找兄弟哭窮,你也不嫌丢人,我聽着都臊得慌!我做大嫂的是不聰明,也知道辦啥事都得講個規矩,尤其求人的事,不是你哭啊鬧就能擺平的。要人幫忙就得低頭,要借錢就得算利,都分了家誰會白白幫你啊?”

“……”

劉氏想着老二媳婦去三合院搞事耽誤買賣就來氣,火氣上來她嘴不停叭叭罵了幾大串,罵完要程家貴把他媳婦兒領回家去。

程家貴讓做嫂子的這麽罵了一頓,面子裏子全沒,他沉着臉把人喊回去了。周氏很少看自家男人做這個表情,心裏也虛,她更明白自己的說點什麽安撫一下,就低着頭紅着個眼眶說:“是,我就是仗着懷孕找過去的,錯過這樣好的買賣程家貴你不後悔啊?你當初為啥要找上老三把買賣退了,說句不摻和容易,現在就眼睜睜看別人掙錢。何家兄弟每天掙那幾兩本來該是咱們的,是咱們的!”

程家貴心裏頭五味雜陳,他道:“大夫說你身體不是很好,讓我分出輕重,多上心你。”

“我才剛懷上能有什麽不好?咱們現在這處境,掙錢不是第一要緊事?沒錢過什麽日子?”

“手裏銀子是不太多,總歸有田有地有地方住……”

“你看看大哥跟三兄弟,看看別人的日子,有一口吃的你就滿足了嗎?”

程家貴心裏不好受,他不想說了,讓周氏歇着。

“我跟你明說吧,真要我眼睜睜看別人掙錢,咱們就這麽窮,我沒法好好歇着,程家貴你不為我想也得為咱倆的兒子考慮。”

這種話,跟程家貴說也沒用的,程家興那頭除了做糖其他時候都用在女兒小冬菇身上了,根本不想跟煩人的嫂子糾纏,而劉氏生怕瘟神攪和買賣,她很多事都搬到三合院這邊來做,甚至把她養了幾個月的黃狗也牽了過來。這下子除了時不時的聽幾聲狗叫,其他動靜沒了。

做買賣的又高高興興數錢,苦了懷孕的,三天兩頭不舒服。

周氏這胎一點兒也不安生,經常又是暈又是吐的,一旬之內程家貴帶她進了三回鎮上,濟春堂那大夫都服氣了,說沒見過這麽能折騰的。

“我跟你們說了懷孕之後別總怄氣,要高興,每天吃得好人也高興就啥事沒有,你非要反着幹就別來找大夫救命,我救不了這個命!”

“那我媳婦兒她……”

“我給你開個方子,你抓回去熬給她喝,喝幾天就沒事。我再提醒你們一回,啥也不要想,也不要操心,也不要焦慮,也不要天天生氣,這些對你肚子裏的娃都不好。”

這年頭窮人家很多看不起病,治傷寒感冒的藥都不便宜,別說她是要滋補安胎。進一趟濟春堂半兩銀子說沒就沒,周氏回去的路上更不好,走到半道上還抹起眼淚來,問程家貴咋辦?

才剛懷上就這麽花錢,自家這幾兩銀子哪頂得住?

尤其又到年關,就哪怕不辦年貨也要準備一筆孝敬錢,這個年過完他們還能剩下什麽?

這娃要怎麽生?

生下來拿什麽養啊?

“我就說那買賣不能丢,這一丢非但沒有進賬還要面臨花錢如流水的情況……”

“大夫剛才說的你沒聽見?你別哭了!回頭實在缺錢我去借點,你顧着肚子,不要操心這些。”

“話說得容易,咱家現在這情況我怎麽不想?我睜眼閉眼都在想,打也打不住的。”

“你就不要盯着大哥跟三弟他們,多看村裏其他人家。咱們有田有地還有些銀錢咋過不下去?村裏村窮光蛋多了去,欠一屁股債的都還在過日子,我們這還算好的,就兩張嘴吃飯,上不養雙親下不養子女。”

……

因着周氏時常喊不舒服,程家貴更走不開,以前他有點事要出去半天只會告訴周氏讓老實待着別做危險的事。現在光這麽叮囑都放心不下,臘月二十,他又有事,怕出去耽誤久了特地跑了趟周家想請個人來陪媳婦兒。

過去周家的時候別人都不在,說是親戚家辦喜事,全家吃席去了,周氏她娘手裏有點活沒做完,想晚點去,就撞上女婿過來。

當然也想去吃席,但還是更想跟女兒好生唠唠,周氏她娘就托人帶了個話,自己往何家老屋去了。

母女兩個說了什麽暫且不提,等程家貴回來,同丈母娘道了謝,又客客氣氣将人送走,他問媳婦兒周氏想吃點啥,準備上竈給她做去,就聽過路的說周家院子鬧起來了,周大虎婆娘站在院壩上罵人八輩兒祖宗。

前頭程家興就說了,年前是容易出事的時候,他還提醒過出門賣字糖的千萬當心。

因着有債不翻年的說法,甭管是欠錢或者欠租的這兩個月都被逼得很緊,給逼得急了就會有人走極端做出謀財害命的事。

程家興這麽提醒了之後,程家富跟何家兄弟都找了親近的人一起出門,至今沒遇上事。程家興是有錢,他家裏天天都有人在,賊偷兒這些也不敢來,周家就倒黴,估摸是知道他家全去吃席去了,就有人去碰了運氣,家裏正門是挂了鎖的,沒給撬開,旁邊竈屋卻只不過虛掩着。平常做賊的并不會往竈屋去,會疏忽在所難免。

那竈屋裏別的也沒有,只不過堆着幹柴放着油鹽。

去做賊的也不講究,沒偷着錢就把周家的豬油罐子抱走了,豬油罐子裏平時裝得不多,可這不是過年?前些天他們才熬過一回油,這罐是準備吃一整年的,出去吃個席的功夫它丢了。

周大虎婆娘在院壩上罵半天了,剛才罵完八輩祖宗正罵到子子孫孫就看見她兄弟媳婦小跑着回來。

“你上哪兒去了?你不去吃席不知道把家看着?”

“女婿有點事讓我去照看閨女,我在程家那頭,遠遠兒就聽到你在叫罵,到底咋的?出啥事了?”

不等周大虎婆娘答她,邊上人就說:“你家說是遭了賊偷,丢東西了。”

周氏她娘心都提起來,嗓子吊得老高,問丢了啥?“我出去鎖了門的!鎖頭給撬開了嗎?”

“你是鎖了門的,你鎖了家門那竈屋門呢?”

周氏她娘還想着竈屋裏有啥可偷,忽然想到前些天熬那一罐子油,她腿一軟就要往地上坐。

看她這樣,周大虎婆娘也沒罵她,轉頭罵上程家貴,說做女婿的不知輕重,他要出門不知道讓他娘去照看,他娘有事還有他大嫂,大嫂也忙不開還能把人送去程家興那院子去待半天,跑來這頭來找什麽人?侄女兒懷的是他老程家的種,還要娘家人管?程家上下死絕了嗎?現在好了,人讓他喊去家裏豬油罐子丢了他賠不賠呢?

“這個也不怪女婿……是我說讓他有事找我來……”

“行啊,你說不怪他,那你拿錢熬一罐油來!”

周氏她娘剛才還腿軟,這會兒氣着了,讓大嫂講講道理,本來全家都要去吃席的,全家去吃席了家裏不也沒人,該丢的還是要丢。

“啥是該丢的?我們辛辛苦苦熬一罐油這省着點要吃一年,怎麽就該丢???我想起來最後出門的是你吧,你沒把門鎖好就該你賠!你趕着去照顧外嫁女忙忘了就讓你女兒女婿拿錢出來!沒得白白吃虧的!”

周大虎婆娘邊說邊推她,讓她要錢去,趕緊去。

周氏她娘哪裏有臉?

“你不去是吧?你不去我去找他!我非得讨個說法來,程家的媳婦兒懷的是他程家的種憑啥來勞累我們周家人?他大哥三弟都是挨着住的,他不把人放去兄弟家院子大老遠跑我們這頭來找你,該不是把你引走了上咱家來做了賊?!”

……

哪怕天天忙着做糖,何嬌杏也聽說了周家遭賊偷以及程家貴挨了臭罵的事。二房那邊因為周氏這胎懷相不好,這段時間沒少花錢,哪裏會肯掏錢去填周家的損失。

周氏她娘原就是自己願意來的,她出門時家裏丢了東西也只能說是運氣不好。

鄉下地方丢錢的少,丢柴米丢雞卻不少見,除非當時把賊拿住,就這麽點東西都鬧不上衙門,到頭來就只能自認倒黴。一整罐豬油的确稀罕,尋常人家丢了都要心痛好一陣子,可咋說也是自己沒把門鎖好,逮着女婿不放說不過去。

村裏人一面勸,一面互相提醒,年前這陣多加小心。

就哪怕賴不上程家貴,還是有人說周氏不對,話是劉棗花傳給何嬌杏的,說外頭的人都沒想到周氏懷孕之後花樣比誰都多。她才把出喜脈沒多久,就看過好幾回大夫,本來女人家懷孕頂多吃好些不幹重活,也沒有離不的人的說法,至少七個月前沒有,各家婆婆也只管伺候月子,哪有剛懷上就跟祖宗一樣供起來的?

“還有人拿弟妹你做例子,說你懷上之後咱娘立馬就搬過來了。他就不知道那是老三去請的人!請咱娘過來同時還包了爹娘一年夥食,可不是白白使喚!”

“也就姓周的屁事多,我前頭那胎是沒生下來,也沒讓人手把手伺候我,頂多就是借着懷孕躲了點活計……”

“現在他們總知道姓周的不是省油的燈,我早說過她就是沒懷上說不起話,懷上了能作上天去!不過吧,她這胎是男是女還不知道,要我說老二可不像老三生男生女都成,老二遭人指點了這麽多年總是想要個兒子的,有兒子他腰板才硬的起來,這胎還不一定是兒子呢。”

何嬌杏剛才忙了一陣子,看時候差不多喂飽了冬菇 ,正在歇氣,順便跟大嫂說說話。

聽到這兒她也說了一句:“最好還是生個兒子。”

劉氏不解,嘀咕說她還想看姓周的笑話,看她折騰滿月份結果天不遂人願。

“分家一年半,如今看着距離漸漸的還是拉開了,二哥二嫂我們帶也帶不動,都帶不動還同她比什麽?我說指望嫂子生個兒子不是為她着想,我想着如果這胎能順利生下來,是兒子會好一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要是閨女,這閨女準沒有好日子過,那真是造孽了。”

“世人都偏愛兒子,不喜歡閨女,要都不生閨女的話,這些個兒子上哪兒娶媳婦兒去?要是各家得了閨女不好好教養,只給口飯吃讓她不至于餓死,那長大之後能有幾個好的?她嫁出去禍害的還是夫家。這就像是因果報應,嫌棄女兒家,生了不好好養,遲早得個糟心媳婦兒。媳婦兒要是娶得不好,禍害的又是子子孫孫。”

何嬌杏平常不太會說這些,除了在程家興面前她連話都不太多,今兒是有感而發。

從生下冬菇之後,村裏有些人的嘴臉,她實在是看夠了。

明明自己就是女的還笑話別人生了女兒,也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一女一子才能拼成個好字,家家都是兒子他不絕後嗎?

還不光是劉氏,黃氏同樣聽到這話了,她順着媳婦兒說的想了想,是有道理。之前就覺得三媳婦同另外兩個不大一樣,不光是能掙錢這一點,她看着也是白白淨淨的,生得一副聰明人的通透樣子,不太像鄉下姑娘。

像這會兒,劉氏本來還有跟周氏較勁的意思,聽她這樣說,也改了口。

“弟妹你說得對,她要是生個閨女,那閨女恐怕沒活路了,還是得個兒子吧。”

“但也要她能生下來,就現在這個折騰法,沒準哪天娃就掉了。”

劉氏說完一回頭,看見婆婆在不遠處瞅着她,她差點跳起來,說還有事沒做完趕緊溜了,生怕因剛才那幾句吃教訓。何嬌杏又進屋去看了冬菇,看她睡着了人才出來,拜托婆婆看着些,她接着忙去。

周家被偷就是臘月二十,因為這事村裏鬧騰了兩天,這已經二十幾號上,何嬌杏跟程家興商量着還是像頭年那樣,提前兩天把買賣停了,接着把年貨辦一辦。

買賣已經做了兩旬有多,這一回他們攢下的銀錢相當可觀,粗粗算下來就有幾百兩的數,具體多少要等買賣停了點過才知道。反正前頭懷孕包括坐月子用去的都填補上了,她那個不大的錢箱子已經裝滿,最近又用了個新的。

程家富跟何家兄弟也在賺錢,跟着一起的還有陪着挑擔出去的親戚。

聽程家興說到利潤大了不安全以後,程家富轉身就跟劉氏商量了一通,寧肯分些薄利也要求個穩妥,他們各自也帶了親戚出門,每次都是三四個壯漢一起,這才沒招來攔路打劫的。

人窮的時候摳門,掙了錢總能大方一些,劉氏這陣子過的也是天天吃肉的生活,給何嬌杏這頭就送了不少。何家那邊除了挑擔出去的,其他人都在打魚賣魚,因着“年年有餘”這說法,稍微有條件的過年都會去買兩條,最近這買賣也很好做。

東子還說呢,說等字糖生意停了他們抽出手來,還是跟頭年一樣擡一桶過來,讓老姐天天都有魚吃。

又道今年掙得實在不少,年後家裏還想買幾畝水田,想着哪怕自己種不過來,佃出去也好。手裏田地多,心裏踏實一點。

就很短的時間裏,好像各家各戶都把日子過起來了,蓋房的蓋房,買地的買地,成親的成親……大嫂好像也準備買頭牛來,說牛能當個壯勞力,出門能套車,農忙能幹活。

她還在琢磨這事,程家旺比着年前回家來,聽說二嫂懷孕以及爹娘都在三合院住着,程家旺就沒回老屋,跟程家興打過招呼也借住過來。

過來住幾天還讓程家興使喚幫着打了好幾樣小玩意兒,程家旺帶回個話,說他明年可能也要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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