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昏睡因果（二）
西帝宮客廳，鳳醴與醫君對坐飲茶。一番客套下來，醫君最先耐不住了，開口問道：“不知帝君找在下有何事相商？”
“并非相商，而是有事想請教藥君。”鳳醴原本平靜的內心蕩起一絲波紋，眉頭微皺：“之前也聽聞有神仙為了救人逆天改命，最終受天道懲處魂飛魄散……”
“不知小……西帝她救我一命，會不會是用了禁術逆了天命，最近沉睡不醒算不算天罰……”
醫君邊品茶邊聽，待鳳醴說完，和藹的笑了笑、搖搖頭：“雖然解說天道這些事并不是在下的長處，不過帝君你這塊心病在下倒有義務解上一解。”
“以在下見解，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動用禁術，不過料想西帝她當年救你不過是盡人事，你能活下來就是天命。何來天罰一說？就算動了禁術有天罰，又怎會是沉睡這麽簡單？帝君你多慮了。”
鳳醴若有所思，但眼中依舊有掩不住的擔憂。即使醫君這般說了，事關紅蓮的安危，依舊讓他難以釋懷。
醫君看鳳醴這副模樣，估計他還是放心不下，索性伸手變出一個紙包，裏面包着一小塊透明狀的膏體：“這是引夢香，靠體溫便能引燃，可以借此看到指定人的一段記憶。若是帝君依然有心事不能放下，不如自己去親身驗證。”
包着引夢香的紙包落在鳳醴的掌心，透出一股淡香。他的手指慢慢扣緊，似是下了某種決心：“那便多謝醫君的寶物了……”
醫君摸摸下巴上的白胡子，哈哈笑了兩聲道：“南帝繼位時，在下正在外游歷，這塊引夢香就算在下補送的賀禮吧!”他一口喝盡杯中的茶水，起身行禮：“藥司還有事務要忙，在下就先告辭了。”
***
送走醫君，鳳醴回到紅蓮的寝宮，遣退了一衆仙婢。他坐在紅蓮的床邊，看着小姑娘沉靜如初的睡言，一邊思慮着什麽，一邊用指尖從她的額頭到嘴角細細描摹一遍。
最終，還是取出了引夢香。
自己這樣做不好吧？鳳醴無奈的垂眸淺笑。只是不管如何都想看看，若是如醫君所講再好不過，若是她救他真是動用禁術，自己自當尋法子替她擋去天罰!
鳳醴突然感覺自己似乎也不是那麽了解她，連自己的命是她給的都不知道，又何談了解？
下定決心，鳳醴把引夢香從紙包中取出，置于掌心。引夢香受掌心溫度引燃，慢慢揮發，散出一股清幽的香氣。鳳醴只感覺腦袋一暈，再度睜開眼時，就已置身于西帝宮的某處廳房內，之所以知道這是何處，不過是幼時在西帝宮中成長，所以熟悉罷了。
自己已經在記憶裏了嗎？鳳醴嘗試觸碰身邊的器物，手掌直接穿過，觸碰不到。不禁感嘆這引夢香創造的場景果然真實，仿佛身臨其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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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嘆完後，鳳醴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廳房裏人身上，好在她們似乎看不見自己，這倒省了許多事。
此時上演的正是栖梧破殼後的那段記憶，紅蓮興致缺缺的看着正在啄食蛋殼的小凰，嬷嬷尖叫一聲，藥君上前從餘下的蛋殼裏撈出未發育完全的小鳳……
然後便是紅蓮捧着小鳳，與藥君商讨着怎麽救。鳳醴的目的不在于此，但是看到小姑娘堅定的要救活幼時的自己時，心裏感覺一陣柔軟。
大概有些事真是命中注定吧。
還未等鳳醴回過神來，場景一轉來到了九重天的藏書閣，只見紅蓮縮在一角席地而坐，面前擺了一盞燭火和堆疊的書卷，而她正一頁一頁的翻閱着，把面前的看完又去尋下一波接着看。
她是在找救自己的方法吧？鳳醴慢慢走過去，坐在紅蓮身邊。就近觀察就發現她的面容已經非常疲憊，應該是為了尋找辦法已經許久未曾休息。鳳醴看着紅蓮眼下的青圈，看着她不停打呵欠卻并未停下翻動書頁的手，有些心疼：她還是那樣不憐惜自己。
鳳醴不禁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臉頰，卻什麽也摸不到——手透過了她的臉頰。只好靜靜的陪在她身邊。
“有了!”
紅蓮似乎有了發現，突然振奮起來。鳳醴連忙湊過去，只見那書頁上記載的是女娲補天的相關事跡。
一般術法無法修複身為神獸的鳳凰的蛋殼，但是上古的神術應當是可以的。看到這裏，鳳醴終于放下心來：女娲娘娘的修複術并沒有危害性，并不算禁術。
只見紅蓮一臉欣喜的把修複術的法子默讀了數遍，然後把書一扔，急匆匆就托着燭盞跑了出去……鳳醴無奈的輕笑：原來他的小姑娘當年就這樣是個急性子。
這段記憶結束了，鳳醴一晃眼就發現自己來到了紅蓮的寝宮。只是這寝宮與他記憶中布局不太一樣，料想是當年的樣子吧……紅蓮此時就盤腿坐在床鋪上，雙手合十着施展修複術，手上一道光束連在面前半空中的鳳凰蛋上。
那鳳凰蛋被微光籠罩，已經幾近修複完全，只有蛋頂上還有一個拇指蓋大小的洞。現下，紅蓮正在竭力完成收尾工作。鳳醴就近近的站在一旁，看着她憔悴的模樣：她真的為了自己閉關了一百年……
很快，那收尾工作就結束了。紅蓮收了仙力，那半空中的鳳凰蛋就飛回她的懷中。紅蓮抱着鳳凰蛋一下側倒在床鋪上，鳳醴心中一驚上前查看。
還好小姑娘并沒有累倒，只是側卧着，還摸了摸鳳凰蛋，确認蛋已經修複完整，才噓噓松了口氣。然後慢慢起身，收了結界，抱起鳳凰蛋出了房門。
鳳醴本想追上，卻突然一陣暈眩，再睜眼已回到了現實。他坐在床邊，手掌中的引夢香已經燃盡，空氣中只有絲絲餘香。
“嗯～”熟睡的姑娘突然哼唧一聲，伸了個懶腰，悠悠轉醒。
兩人的眼眸交織在一起。
“你……你怎麽在這裏？哎呀！”紅蓮吓了一跳，掙紮着坐了起來，卻不料起身過猛，太陽穴一陣刺痛，悠悠就要向後倒去。
“小心!”鳳醴趕忙伸手拉了紅蓮一把，力氣用大了，竟将她拉進了懷裏。紅蓮只感覺一陣暈眩，就靠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四周都是熟悉的梧桐香。
“！！！”紅蓮立馬直起腰，脫離了鳳醴的懷抱，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
哎呀，可惜了……鳳醴嘴角微微上揚，心裏卻是不滿的：溫香軟玉只抱了一小會兒，不夠啊。
“你、你、你怎麽在這裏？”
“聽聞你又在寝宮窩了許久不曾出門，我擔心就來看看……”
許久？意思就是……紅蓮突然就感覺不好了，連忙問道：“我又睡了多久？”
“唔……從凡間回到九重天那日算起，已經過了半月了吧。”
“竟然過了這麽久!”紅蓮頓時苦起臉，捶胸頓足的後悔。應當早點叫藥君幫自己治療治療的。
看着小姑娘糾結不已的表情，鳳醴覺得還是趕緊告訴她好了，省的看她糾結，自己心裏也是難受。
“藥君和醫君已經來替你看過了，說是早年修複鳳凰蛋留下的後遺症，多喝幾貼補藥就好……藥應該很快就會送來。”鳳醴輕輕摸摸紅蓮的虎腦袋說道：“所以，你不用擔心身體出了什麽狀況了。”
“嗯……嗯？”紅蓮沒有在意自己又被摸頭殺了，細細回味鳳醴這段話的意思，驚訝的問：“你都知道了？”
“藥君把當年的事都說了。”鳳醴心想還是不要告訴她自己用了引夢香的事，索性把藥君拉出來擋話。
“唔～知道就知道吧！”自己又沒做壞事，這也沒什麽說不出口的。紅蓮伸出虎爪子拍拍鳳醴的肩膀：“有沒有很感激我？以後可要多孝敬我啊～”自己當初為了就他可是花了一百多年的時光呢!若是養出的崽子大逆不道，豈不是血虧？
“嗯……”鳳醴乖順的應下，突然俯身湊近，縮小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後将頭靠在紅蓮的肩膀上，準備實踐一把“大逆不道”。他低啞的聲音帶着絲絲笑意：“小白，我以身相許可好？”
“……”紅蓮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不由得強裝鎮定。本想罵他一頓，卻又什麽也說不出口。
好在仙婢的聲音在門外想起：“南帝大人，藥君大人的補藥送來了。”
紅蓮覺得這仙婢來的正是時候！
鳳醴覺得這仙婢來的太不是時候！
“你、趕緊給我起來！”紅蓮推推鳳醴，要是這樣被仙婢看到，成何體統。
“呼……”鳳澧只好無奈的擡頭坐好，對着門外道：“進來吧!”
一名仙婢托着托盤進來，上面有兩碗藥汁和一碟蜜餞，看到紅蓮已醒更是欣喜道：“帝君，這是藥君大人送來的補藥，多的一碗說是給南帝大人一起用的。”
“把藥放下，然後下去吧……”
“是。”
托盤被放到離床不遠的小桌上，紅蓮剛想起身下床，就被鳳醴攔住：“你多歇會，我拿便是。”紅蓮也不推脫，安安靜靜坐着當美女子。
鳳醴取來一碗藥汁，送到紅蓮面前。紅蓮接過，甚是“好心”的提議：“你也拿來一起幹了吧～”
鳳醴面色略微一變，很快又恢複如常。紅蓮心中暗喜：這只鳳凰從小到大還是怕苦啊！
“來來來!我這碗讓你先幹!你身體可一直不太好，需要補補!”
作者有話要說：
╮(￣▽￣)╭來！鳳醴！幹了這碗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