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屋頂
呃, 這這這……
藍煙騰的躁紅了臉,望着他期期艾艾, 不知道要解釋什麽好。
我不是故意的, 還是啊對不起, 我不該碰到你的嘴唇。
沒想到,他也垂下眼, 烏沉沉回視着她。
那兩片柔軟的唇甚至還,輕輕抿了抿……
刻意吻上她的指尖一樣。
一個激靈。
藍煙觸電般的抽回手, 低頭半擡起身,把座位都往旁邊挪了挪, 一手轉着支筆, 盯着談舒雅的歷史筆記看。
可惜她不知道,她這樣垂首坐着,若隐若現露出段雪白的頸項的姿态, 有多純潔曼妙。
“好像的确……是水蜜桃味的。”
靳骞默默從課桌底下, 握住了她擰在校服裙擺的手。
“什麽好像, 就是。”
藍煙明明反駁着他,紅筆卻在袖口劃出了一條印子。
他淡淡溫熱的氣息, 鋪天蓋地響在耳畔,讓人失去思考的能力。或者說,去他的思考。
和那個有星星的夜晚一樣, 靜靜堅定的,和他十指相扣。
“……靳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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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軟綿綿地喊着他的名字,沮喪道:“我這次沒有考好, 想進步可能懸了。”
“哪門沒考好?”
“語文,作文一不小心三類卷了。”
“那其他呢?”靳骞問她。
“其他沒出來之前,都說不準。其實考試這個東西,适當的失誤也應該屬于正常發揮的範疇內,沒必要有負罪感。”
“我哪有什麽負罪感,就是心疼我的手機——”
她拖着音調抱怨:“什麽時候才能拿回來啊。”
藍煙還以為自己會很難過,糾結到根本開不了口。
可沒想到,一看見他,就像有束陽光照進水底,她看什麽都開闊,都光明。
這次考不好還有下次啊。反正已經拼盡全力了,沒有什麽好後悔的。
豈能事事盡如她意。
“慢慢來吧,別急。”
兩個人的心跳都多一份跳在手心,慢慢生出潮濕的細汗,他松了手繼續說:“以你上學期期末的成績,想每次都進步怎麽可能容易。再說,不少人一上高中就被收了手機,你能拿回來就當穩賺不賠好了。”
她還沒來得及失落,下一秒,靳骞手心的溫度就隔着薄薄的校服襯衣,熨帖到了她的腰間,他把她按回自己肩上,嗓音低低的透着歉疚:“……我知道是因為我。”
老實說,藍煙全副心神都放在,橫亘在她腰間的手上。
她甚至覺得靳骞有點莫名其妙。
難道他不知道麽,如果沒有他,她這麽渴望要回手機幹什麽。
玩游戲聽歌有itouch。
至于祝玥她們,就是用馮端雲的手機,她也電話不斷,一個月八百條短信照發無誤。
“你不是要收拾抽屜的嗎,”她瞥瞥他,超級傲嬌:“趕快,我真的很餓。”
靳骞怔了怔,一俯身,終于記得要去撿那張化學試卷,聽見藍煙在身邊嘟嘟哝哝:“……明知故問。”
她替談舒雅合上歷史筆記本,書脊敲在桌面上,很清脆的一聲。
“要不是因為你,我媽才不會發現我居然這麽有學習潛能,随便學學麽好了呀。唉拉倒了,不能想——”
靳骞皺起眉仔細去聽,可她後面那串夾着江南方言的碎碎念,還是沒太聽得懂。
似嬌似嗔。
她眼睛彎着新月,溫婉又明媚,總之絕不是氣惱。
……真的好可愛。
##
高二的功課,因為甩掉了最恐懼的化學重壓,藍煙反倒游刃有餘,比高一輕松了不少。
她以為很難熬的時間,就在一次次準備考試、評講試卷、期待排名裏,飛快一閃而過。
很充實也很辛苦。
坐在二樓的教室,想起三樓的他,又覺得一切有了希望。
他們都在為了靠近彼此,而拼命努力着。
學校門口小巷裏的音像店,一向緊跟時尚,終于不再循環播放去年出煙花易冷的那張專輯了,換成了最近新上的一部天雷狗血的主題曲。
藍煙感覺非常無解,她明明從來沒有完整聽過這首歌,怎麽莫名其妙就會唱了呢。
噢,好像叫什麽……無法原諒。
就這樣猝不及防,高中的第二個夏天悄然到了。
臨近期末。
中午和課間,當然也有上課帶着偷偷寫的部分,晚自習第一節課結束,藍煙已經把作業寫完了。
教室裏空調涼氣很足,但坐久了也容易悶。她在便利貼上列好了下節要看的書、複習的內容,就起身出去,準備透透氣。
“班長,你那題輔助線畫到哪兒的啊?”
“不就是對角線嘛?”
“不是吧?!借我看看,唉完了完了,立體幾何送分題我都做不出了。”
涼風習習,把班裏同學讨論數學題的聲音一起送了出來。藍煙托着腮,靠在熱鬧的走廊邊,心裏忽然有點感慨。
……班長。
聽說蘇舟菲現在還是九班的班長,只是她,自己沒選擇留在那。
高一這一年,真的太短了。短到她升入高二還忍不住翻出那段一回頭,就能看見他的時光。
“藍煙,”穿過隔壁班男生的嬉鬧聲,有個聲音熟稔地問她:“舒雅呢?”
是從樓上九班跑下來的簡餘餘。
“她今晚請假了,”藍煙見是她,眼裏浮起笑:“官方說法是姨媽痛,實際上,她爸帶她出去過生日了。”
“還是作業太少,”簡餘餘一臉無奈:“還不是我剛到級部辦公室,馮主任還讓我把記錄本帶給她。她一個紀律委員,居然帶頭翹晚自習,真行啊她。”
分進致遠班後的班委改選,因為沒人競争紀律委員,許朔只好自作主張選人。結果這麽一挑,居然選中了性格明快跳脫的談舒雅。
談舒雅和“紀律”、“鐵面無私”這些詞,完全是負相關。
小簡同學一邊吐槽,邊把黃色牛皮紙封皮的晚自習紀律記錄本晃的嘩啦啦響,被藍煙接過去了,“那有什麽辦法,給我吧。朔哥發話了,同桌連坐,今晚我替她巡山。”
簡餘餘啊了聲,讷讷的:“……真的假的?”
“這種事還能有假?”
藍煙擡了擡眉,很淡定:“不就花二十分鐘跑幾個班嗎,反正我作業都寫完了。”
附中高二年級的晚自習是沒有老師坐班的,只有級部老師在辦公室輪值,學校領導總值班。
班級紀律都是由值日班委負責,各班紀律委員輪流在年級巡查,把情況反饋給校學生會紀檢部,作為監督。
當然了,所謂的巡查也就是晚自習記錄本帶到各班,給值日班委簽字,寫清“應到xx人”、“實到xx人”這些數據而已。
并不麻煩。
“這樣啊……”
簡餘餘眼神飄忽,更神秘了:“那也好,嗯。”
藍煙被她說的一頭霧水,但很快上課鈴響起來,簡餘餘也飛快跑上樓了。
筒形的回廊樓徹底安靜下來,日光燈把一間間教室照的雪亮。
藍煙從順着低樓層的文科班,一個個簽完往樓上走,到三樓時,不禁停了一停。
高二(九)班。
幹淨鮮明的班牌,反着亮光。
她轉過臉,決定先去另一個理科菁英班,八班。
到底是老鄰居,她明明步子很輕,可一進八班的門,瞬間便吸引了齊刷刷一排擡眼的目光,還伴着低低的讨論聲。
“這不是原來隔壁九班的藍煙嗎?”
“嘿嘿這個你要問彥哥,他以前做操的時候,每次都非要從九班門前的走廊過,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哪!”
“……滾蛋!”
這種事,藍煙只好裝沒聽見,等班委簽完字,一低頭抱着記錄本就走了。
這時候要有面小鏡子就好了。至少可以讓她把頭發,撥到最好看的弧度。
畢竟要回九班嘛。
她們班選理科的總歸是主流,其中絕大多數也都留在了九班。
也不知道今天誰做值日班委,蘇舟菲還是王行雲。還有那群相熟的老同學,肯定不會放過她,起哄是必然的。
當然,還有她的……靳骞。
他認真看書時,神色是不是依舊安靜疏淡,冷冷的又格外勾人。
不行不行,再繼續想下去,她就不用去巡山了。
藍煙閉眼心一橫,端正姿态,柔和舒展地走了進去。
果然,她剛一進去——
“喲,稀客呀。”
“這不是我們班前班花同學嗎?今天微服私訪啊。”
藍煙被此起彼伏的起哄和玩笑,激的擰起了眉,又忍不住抿着唇笑。
“……你們聲音小點兒。”她一指前面的辦公室,用氣聲說。
“你們看看,看看。”
王行雲居然還坐在第四排的老位置,賊兮兮地笑起來:“藍煙,都是老同學,你怎麽這麽偏心哪。你一來,連我們班紀律都管上了,還真一點不舍得靳骞操心。”
“就是!”
等等。
今天的值日班委,是……靳骞?
她就說,雖然座位布局變了,可一眼望過去自己怎麽會找不到他。
是因為值日班委在晚自習期間,都要坐在講臺前寫作業的。但被高高的講臺一擋,她當然看不見坐在另一側的靳骞。
“啊?這就是你們說的那個嗎?”
“哪個?”
“……就靳骞暗戀,啊不對,明戀到寫檢讨的那個藍煙呀。”
新分進九班的同學議論紛紛,老同學更是一個個丢下筆,眼神亮晶晶等着看好戲。
——但靳骞沒有等她走過來。
他站起身,走到講臺中央,溫柔又征詢地看着她說:“……給我簽吧。”
白皙俊俏的臉上顯而易見,浮着一層漂亮的薄紅。
“給、我、簽、吧——”
有女生喃喃感嘆:“靳骞居然還會用這種語氣說話?那真是,活該你們單身了。”
“……應到多少人?”
底下一群探照燈似的目光,藍煙臉也快紅到峰值了,勉強問道。
“五十六。”
“實到呢?”
和她說話時,靳骞整個人氣場卻都松了下來,懶散地勾了勾唇:“還是五十六。”
“看什麽,你快簽名。”
藍煙記下數字後,把記錄本推給他,一指值日班委簽名的地方,看他飛快利落簽好了名,拎起就準備走,卻被他暗暗用了力,壓住了記錄本側面——
他聲音低沉清晰:“……你還沒簽。”
每個班紀律委員是都要簽名,但沒人規定一定要現場簽啊。
他卻非要看着她,一筆一劃,把姓名寫到和自己并排的地方。
藍煙實在不想在大庭廣衆下,和他打情罵俏,只能咬着唇恨恨瞪他,然後……從了。
咳事實上……落在大家眼裏,他們已經比六月的陽光還刺目了。
回到班,後面的半節自習課,藍煙還是面紅耳熱,恍恍惚惚的。
連前座的同學都忍不住關心她怎麽了。
反正也沒心思學習,晚自習放學鈴聲一響,她是第一個沖出教室的,卻被簡餘餘同學拖跑了。
“我有話跟你說,走走!”
簡餘餘本質非常乖寶寶,連騙人的段位都很低。藍煙一瞥她躲躲閃閃的表情,就知道有問題。
“快說呀,再走都要到宿舍區了。”
結果,簡餘餘同學從籃球架後面,變出來一個靳骞,“大功告成!”
“你們慢慢談情說愛啊,誰讓今天是付師太輪值,只有我當一回紅娘啦。”
說完,她笑眯眯跑了。純粹是為學一次壞,蒙騙老師成功而開心。
靠近宿舍區的籃球場路燈昏黃不明,夜色濃重,有不少小情侶在這裏遛彎。
“……付師太還在查各個班抄作業,管不了我們。”靳骞忽然出聲了。
“藍煙,我有件事想告訴你,不是好的事。而且或許……從某個角度,輪不到我來說。”
他視線慢慢對上她的眼睛,很篤定:“但只要我知道,我不能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