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西村位于長江一條支流附近，是個很古老的村莊, 倚着一片原始次生林, 前幾年旅游開發, 在森林入口處建了些仿古客棧。

從晉南到西村, 要坐兩個多小時的船, 高一七班一衆同學約定好早上八點在碼頭集合。

不到七點，何小葉就迷迷糊糊睜開眼了。她從枕頭下将手機摸出來，看一眼時間，發現有條微信。

姜恒：起來嗎？

她迷迷糊糊回了個“嗯”, 沒多久，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還窩在被子裏, 将頭縮進被窩，接通電話，帶着睡意未消的鼻音，像貓咪似的，軟軟“喂”了一聲。

那邊的人沒說話, 輕輕笑了。

笑聲低低的, 像一條無形的線, 穿過電話, 在何小葉耳邊輕輕撓着。

好像有誰在她耳邊吹了口氣般，微癢，她下意識縮一下肩膀，嘴角勾出一絲笑，聲音依舊軟糯, “姜恒？”

“嗯，”他低低應她，仍有笑意，“何小姐，早上好，現在是早上七點，是您的叫醒時間，今天晉南天氣晴朗，最高溫36度，注意防曬。請問您還需要什麽服務？”

何小葉忍不住輕笑，她緩緩伸個懶腰，問：“你們酒店提供抱起床服務嗎？我好像有點懶得動。”

她捏着被子，心裏莫名喜悅。

那端沉默了片刻，低啞的聲音傳了過來，“何小葉，這輩子要是沒抱你起床一次，我大概死都不甘心。”

何小葉耳朵發熱，不敢再跟他瞎聊，輕輕抿抿唇，說道：“先挂電話了，我去洗漱。”

兩人一起吃了早餐，搭公交去碼頭，到碼頭時，還有十分鐘到八點。

班上的人來得差不多了，見兩人同時出現，都心照不宣。就姜恒那種高調的性格，完全不會顧及外人的目光，恨不得時刻跟在何小葉身後。如果不是何小葉不準，他估計能告訴全世界這是他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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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川還是班長，正拿着名冊一個個點名，查看誰還沒來。他看着名冊上“何小葉”三字，并沒有點名，只擡頭看了她一眼，便在她和姜恒的名字後打了勾。

人都到齊了，大家上了渡輪，按學號坐好。

何小葉的位置靠前，挨着窗戶，旁邊是田穎，前面是許安安。宋迪在過道那邊，也不算遠。

何小葉長這麽大還沒坐過船，有點激動，坐下後，就四處打量着。

她剛看了一會兒，一道瘦高的身影就擋在了過道處。

姜恒是轉學生，所以學號是最後一個，坐在了最後一排，離何小葉不少一段距離。

他站在田穎旁邊，對着她使了個眼色。田穎戰戰兢兢不敢說話，拎着自己的包就準備起身往後走。

何小葉輕輕拽了拽田穎的衣服，然後擡頭盯着姜恒，“大家都按學號坐的。”

田穎不敢動，看看姜恒，又看看何小葉，弱弱道：“這樣不好吧。”

“不按學號才不好。”

話是對着田穎說的，但她卻一直盯着姜恒，微微皺起了眉。

姜恒露出一個強裝無辜的笑容，“何小葉同學說得對，我只是想麻煩你幫忙照顧她一下。”

田穎猶豫了片刻，又坐了回去。

沒過幾秒，何小葉的手機響了，是姜恒發的微信。

姜恒：不開心ノ=Д=)ノ┻━┻，需要何小葉同學親親抱抱舉高高。

何小葉抿着唇輕輕笑了。

何小葉：可以親親，可以抱抱，不過大概舉不動您老人家。

她發完信息，回過頭，看見獨自坐在最後一排那個大男生，正拿着手機一個勁傻笑。

他傻笑的模樣可真好看。

姜恒看完信息，保留着傻笑的表情擡起頭，正對上何小葉帶着笑意的眼，兩人隔着人群互望一眼，姜恒臉上的傻笑就成了開懷，小太陽似的笑容就漾在了臉上，襯着水面波光，那麽耀眼好看。

何小葉抿着唇，笑意更深，她愛着的少年光芒萬丈。

船行平穩後，班主任讓大家可以去船頭船尾看看兩岸風光。

這一帶有小三峽之稱，兩岸高山連綿，層巒疊翠，眼看前路要斷，船一轉彎，柳暗花明。

一群人擠在船頭好奇地東張西望。左岸一處絕壁，峭壁上斜生着古樹，幾只野猴從樹上竄下來，挂在絕壁上的藤蔓處，晃來搖去玩耍。突然，一只野猴跳了下來，噗通掉進水裏。

船頭圍觀的學生好似見了什麽稀奇玩意兒，沖着那幾只猴興奮地直叫。

“噗通”、“噗通”……幾只猴接連跳進了水裏，船上的學生比猴兒還興奮。

何小葉也圍在護欄邊，興致勃勃看那些猴，她回過身，揚起頭，亮晶晶的眼看着身後的人，興奮道：“姜恒，你看見那些猴兒了嗎？好可愛！”

她激動得臉蛋微紅，一雙眸子亮得驚人。

姜恒輕輕嗯了一聲，看着她笑了。

那邊游來一對鴛鴦，大家又一窩蜂跑去看鴛鴦。

何小葉想去喝水，又怕錯過鴛鴦，她扭頭看着姜恒，輕輕拽拽他的衣服，輕輕說：“我想喝水。”

撒個嬌，也會微微臉紅。

姜恒摸摸她的頭發，“我去給你拿水。”

何小葉歡快地應了一聲，然後撒腿跑去看鴛鴦了。

剛看了一會兒，突然有人叫她。

何小葉回頭，看見一位老師站在她身後看着她。不是她們班的任課老師，但看起來有點眼熟，她想了片刻，仍然沒想起來。

老師笑了笑，“這段時間胃還鬧嗎？”

何小葉恍然大悟，是那個會說相聲的校醫許老師。

“許老師，”她甜甜笑了一下，“最近好多了。”

許老師走過去，兩人一起站在護欄邊。

“高二學習壓力會大很多。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嗎？注意休息，放輕松。”

何小葉很乖巧地點頭。大半年了，許老師接觸過那麽多學生，居然還記得自己，何小葉覺得有些暖心，同時也有些疑惑。

許老師繼續閑聊，“沒事可以出來旅游，像剛才那樣多笑笑才好。”

何小葉乖巧地應着。

姜恒拿着水杯上了船頭，剛好聽見許老師跟和小葉說：“有什麽心事，也可以跟我說。”

“小葉，”姜恒拿着水杯走了過去，看一眼許老師，然後把水杯遞給何小葉，“給。”

許老師沖姜恒笑笑，突然壓低聲音說：“好好對你小女朋友，多逗她開心。”

他的聲音不高，卻被何小葉聽個t清清楚楚，一張臉瞬間就漲紅了，一時間又羞又窘。

許老師沖她眨了眨眼，小聲道：“放心，我不會告密的。別緊張，開心就好。”

許老師說完，自己回了船艙。

“怎麽了？”

何小葉小口喝些水，慢慢解釋：“這是校醫許老師，上次胃疼，他開導過我。”

姜恒點點頭，沒多說什麽。

船到了岸，又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才到了西村。

汽車到了客棧外停下，大家拿着東西下車，各自去房間。

兩人一個房間，何小葉剛好跟許安安一個房間，兩人進了屋，許安安直接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她揉了揉臉，狠狠嘆口氣，“累死了，早知道不聽顧王八蛋的，什麽集體活動，什麽合群！”她抱怨完，幽幽看了何小葉一眼，“還得吃狗糧，心累。”

許安安話音剛落，敲門聲就響起了。

何小葉站起來開門，姜恒拎着小旅行袋，遞到她面前，“寶寶，行李和零食。”

何小葉接過東西，甜甜笑一下。

自覺被遺棄的許安安受到了刺激，抓起枕頭砸向門口，“別在我面前秀恩愛，求放過。”

何小葉看姜恒臉色有些不爽，輕輕推了推他，低聲說：“你先走吧，我要換件衣服。”

話剛說完，臉就紅了，垂下眼簾不敢看他。

姜恒臉色松動了些，“嗯，好了找我。”

何小葉乖巧點頭。

姜恒笑了笑，轉身準備離開。突然衣服被拽住，他回過頭，見何小葉抓着他的衣服，紅着臉看着他。

她張了張嘴，又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姜恒被她弄笑了，順手摸了摸她的頭，低聲哄道：“想說什麽？”

何小葉像受了驚似的，猛然低下頭，她盯着自己的腳尖，結結巴巴道：“抱、抱抱。”

她聲音細如蚊吟，卻把姜恒砸愣了。

他望着她，有幾秒沒反應過來。

何小葉有些羞愧，第一次求抱抱，姜恒的反應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那、那算了。”

她松開手，轉身準備進屋。腳步剛擡起，手腕就被抓住，一股力道将她拉了過去，她幾乎是撞進了姜恒懷裏。

他緊緊摟着她，低頭，額頭觸着額頭，鼻尖輕碰，一字一頓道：“何小葉，我早晚死你手裏。”

舟車勞頓，大家都很累，下午沒有安排活動，集體吃了午飯後，便各自回房休息。

許安安回了屋，照樣把自己扔在床上。她拿過手機，不斷開屏鎖屏。沒有顧燃的信息，沒有顧燃的電話，許安安同學心态爆炸。

“小葉子，我跟你說，顧燃就是個混蛋，從早上到現在，連個短信都沒有。我許安安，這輩子要再理他，我他媽就是個豬！”許安安憤憤不平地立了flag，然後繼續抱怨，“葉子，你說我長得多好看啊，還賊可愛，他顧燃拽個屁，明兒我就找個又高又帥的，手挽着手，就跟那王八蛋面前晃悠，後悔死他。我跟你說，他就是痛哭流涕跪我面前……”

許安安話還沒說完，手機響了，是顧燃發的視頻。

許安安接上剛才的話，“我就原諒他。”

說完，她立刻接通了視頻，故意沉着一張臉。

“幹什麽，我忙着呢。”

“嗯，”顧燃語氣淡淡的，“有點忙，剛辦完入住手續。”

“你去哪兒了？！”許安安氣憤捶床，“怪不得讓我來西村！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出去風流……”

顧燃神情沒有什麽變化，一手掏出煙咬着，點燃，淡淡道：“出來。”

“啊？”許安安反應了一下，才發現視頻背景有點眼熟，就是她們住的這家客棧。

尖叫聲響起，許安安拿着手機在床上跳了起來，喊到：“顧燃，老子愛死你了！等着我！”

她興奮的喊完，穿着拖鞋，頂着睡得亂七八糟馬尾就飛奔了出去。

大型打臉現場，看得何小葉目瞪口呆。

許安安離開後，屋子裏瞬間陷入了安靜。這片就在森林入口處，遠離市區，環境特別幽靜，有種空寂感。

何小葉躺了一會兒，迷迷糊糊開始犯困。

敲門聲突然想起，她驚了一下，坐起來，“安安？”

“寶寶，是我。”姜恒低低的聲音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