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西郊關武山上有條廢棄的國道，現在幾乎沒有車過來了, 很多飙車族都喜歡聚在這裏。照文山國道路況更險, 但還沒廢棄, 偶爾有車輛上去, 所以交警也管的嚴點。關武山這裏幾乎沒有除飙車黨以外的車上來了, 交警也查得松。

何小葉跟着宋迪，一路上了關武山，在車道上時，汽車拐彎, 何小葉就隐約能看見半山腰上亮着車燈，估計孔訓他們就在上面。

汽車到了半山腰的一片空地, 地方挺大，橫七豎八地停了十來輛車，有些車還開着燈，照得人眼花缭亂，光影間, 還不斷有人影晃動, 整個場面亂哄哄的。

宋迪費了老鼻子勁兒才找了個縫隙把自己的小polo停進去。

車剛挺穩, 何小葉就看見孔訓一搖一晃地走了過來。

“我操, 可以呀迪哥，開polo來飙車，有風格。”

孔訓一邊敲了敲polo的車窗，一邊吊兒郎當地說着話，他一擡頭, 看見對面長發飄飄的宋迪，張着嘴，整個人石化了三秒。

“我操，我操，我操……”孔訓回過神，喊了起來，“要不是長得沒那麽好看，我都要以為是何小葉了。”

宋迪走過來，給了他一腳，“少他媽廢話，你的車拿來玩兒一下。”

孔訓嘻嘻地笑，“沒錯，這才是咱迪哥。雖然包裝變了，但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就你逼話多，鑰匙拿過來。”宋迪早手癢得不行，哪兒有時間聽他逼逼，邊沖他要鑰匙，邊将頭發綁成了一個馬尾。

孔訓掏出鑰匙扔給她，指了指遠處，“那輛最炫酷的。亮藍色的。”

宋迪嫌棄地冷笑了一聲，“跟你一樣騷。”

宋迪拿了鑰匙，跟何小葉說了兩句，便自己朝着那輛騷藍色的車走過去了。

“讓她自個兒嗨去吧，哥哥帶你玩兒。喝水不？過去給你拿瓶水去。”

孔訓說着話，帶着何小葉七彎八拐地繞了大半個空地，走到了靠後面的地方。孔訓掏出個鑰匙，似乎準備開哪輛車的後備箱。

“妹子，等我會兒啊。”他說着話，鑽進了兩輛車的縫隙間，邊往裏擠邊罵，“哪個逼崽子停的車。”

何小葉站在原地，四處望了望，她突然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擊中，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嗡嗡只響，整個人就那麽僵在了原地。

在她側邊不遠處，兩個男生正在說話。其中一個站着，面對着她這邊，一個半躺在一輛摩托車上，只留給她一個側臉。

何小葉站在暗處，兩個男生被哪個車的車燈光籠罩着，那張側臉清晰地落入她的視野裏。

他半躺在摩托上，穿着牛仔褲大皮靴，還像十七八的少年，模樣嚣張的毫無道理。那邊宋迪她們發動汽車了，車燈晃動，眼前光影交錯，過往的時光浮現在混亂光影之中。

三年的時光好像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絲痕跡，他還像一個張狂高調的少年，何小葉恍惚有種錯覺，好像這三年根本不存在，或許是她做的一個夢，所以夢醒了，姜恒還是三年前模樣。

面對着何小葉的那個男生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低着頭跟姜恒說了句什麽，姜恒斜躺在車上，懶洋洋扭過頭來，然後就僵住了，石像般維持着半躺在摩托上看着何小葉的姿勢。

何小葉愣一下，垂下了眼，轉身要走，卻被孔訓叫住了。

“妹子，”他邊喊着邊走過來，把水遞給何小葉，“去哪兒啊？”

何小葉接過水，有些心虛道，“我去那邊看看。”

何小葉始終背對着姜恒他們。

孔訓似乎也看見了姜恒，他揮了揮手，揚聲喊道，“恒哥！”

何小葉想被點了穴一樣，定在了原地，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握緊了拳。

姜恒回過神，從摩托車上跳下來，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何小葉聽見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意識也從最初遇見時的驚愕裏回了籠，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有點矯情？分手了也不一定要當敵人，點頭之交也可以。

何小葉想着，有些僵硬地轉過了身，準備若無其事地打個招呼，但一轉過去，剛好撞上姜恒走過來，兩人的目光毫無預兆地相遇。一瞬間，何小葉手和嘴好像都不聽使喚了，那句若無其事的嗨始終沒說出口，

姜恒依舊沒正形，晃晃悠悠地走過來，他的輪廓眉眼一點點出現在眼前，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

他身上那點吊兒郎當高調張揚的氣質一點沒變，但模樣卻變了不少。

他下巴處冒出了暗青色的胡渣，嘴唇微有些幹裂，當年養尊處優的少爺樣子一掃而空。人瘦了很多，顯得雙眼略微凹陷，面部的線條更加淩厲，整個人看着成熟了不少，但張揚的中二少年氣質一點沒減少。

姜恒站定腳步，一瞬間，情緒在臉上變換了幾番，最終卻歸于平靜，他淡然地站着，黑亮的眸子望着她，目光深不見底。

她比以前更好看了，化了妝，有了更多屬于女人的味道，這幾年大概……過得很好。姜恒這麽想着，情緒就變得複雜起來，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他微低下頭，目光落在她裙下露出的一截細白的腿上，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張張嘴，滿腹的話卻只在舌尖盤旋了一圈，一字未說，舔一下後槽牙，平靜道：“好久不見。”

他毫不在意的模樣落在何小葉眼裏，她的心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何小葉輕輕用指甲掐了一下手指，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好久不見。”看了一眼腕表，扭頭對孔訓說，“孔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啊？”孔訓安靜如雞的站了半天，看他們倆相互打量，現在突然被點名一下沒反應過來，他看了看姜恒，又看看何小葉，“你不等迪哥了？”

何小葉垂下眼，濃密地睫毛覆蓋下來，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我們去那邊等吧。”

“哎，好嘞。”

兩人說着話，便往路邊走去。

姜恒聽見她的話，表情只微微怔一下，随即恢複如初，他雙手插兜，晃晃悠悠向路邊車隊的人走去，一副将誰都不挂在心上的模樣。

何小葉跟孔訓走到路邊，剛好看見有幾輛車從山頂飙下來了。一輛紅色改裝車停在離他們不遠處，車上下來一個男生，另一個等在路邊的男生把着車門，正準備上車。

姜恒晃晃悠悠的從兩輛車之間走了出來，一把抓住準備上車的男生的胳膊，“這把我來。”

男生立刻松了手，退到一邊去，開始沒命地喊：“都過來，小車神要飙車了，過來學學！”

黑暗裏隐約傳來幾聲“我操”，然後散落在四處吹牛打屁的男生們幽靈似的一個個鑽了出來，全圍了過來。

姜恒沒說話，矮身坐進了車裏，将車門砰一聲摔上，然後發動引擎。車子轟鳴起來，随即飛速蹿出，在旁邊拐了個彎，從小路上了山頂。

沒多久，騷藍色的車呼嘯着從山頂飙了下來，停在了何小葉他們跟前。

車門打開，宋迪從車裏出來，興奮的一張臉紅撲撲的，雙眼亮晶晶的。她站直身，把鑰匙刨給孔訓，喊道：“這性能牛逼了啊，燒了不少錢吧。”

孔訓接過鑰匙，嘿嘿壞笑，“燒錢怕什麽，爽就行了。”

“德性。”

何小葉走了過去，低聲說：“宋迪，要不我們回去吧？”

宋迪正在興頭上，有些不舍得走，“怎麽了？”

何小葉抿抿唇，有些艱難道：“沒什麽，就是想回去了。”

宋迪遲疑了片刻，對她說：“你先在這兒等我一會兒。”她說完，大步走向了孔訓，對他勾勾手指，“你跟我來。”

兩人走到稍遠的地方，宋迪才壓低聲音道：“是不是姜恒也在？”

孔訓沒說話，宋迪已經了然，“你他媽怎麽回事兒？你故意叫小葉來的對不對？真他媽服了你了？是不是有病？那年我們怎麽說來着，合着你他媽全忘了？”

宋迪氣得牙癢癢，恨不得立刻爆錘他一頓。

孔訓斂了臉上不正經的神情，抽出一支煙咬着，含糊道：“姜恒想進趙懷的TH車隊……”

宋迪愣一下，打斷他：“我不管他媽的姜恒想幹什麽，他那些事兒誰也沒本事管，你們愛怎麽整怎麽整，但是別弄到我姐們兒頭上來。那年我就說了，這事兒到此為止，永遠別再牽扯到何小葉，你們他媽都是豬耳朵，聽不見話呀！”

孔訓點了煙，吸了一口，似乎想要說什麽，卻被喧鬧聲打斷了。

姜恒的車從山上開下來了，道路兩邊的男生遠遠看見他的車過來，就開始瘋狂呼喊。

對宋迪和孔訓來說，車的吸引力是巨大的，兩人顧不上吵架，都跑到路邊去看姜恒飙車去了。

從山上一起開下來的有兩輛車，似乎在比賽。姜恒那輛紅色的在前面，後面緊跟着一輛黑色的車，兩車差距不大，咬得很緊。

汽車快速靠近，何小葉她們站的空地前面剛好是個轉彎，一夥人都圍在這裏屏息靜氣地等着看姜恒過彎。

紅色汽車高速飛馳，車頭眼見着沖過來，車速卻絲毫未減，看着像是要從拐彎處沖出去了。

何小葉不由狠吸了口涼氣，一聲尖叫差點破口而出。

下一秒，紅色汽車拐彎處直接高速甩尾，漂移過彎，瞬間與對手拉開距離，揚長而去，留給圍觀群衆一堆汽車尾氣。

看着紅色的小點在黑暗中逐漸消失，何小葉那顆卡在嗓子眼的心才慢悠悠往下落，恢複原位。她輕輕松開下意識握住的手，發現手心已經積了一層冷膩的汗。

宋迪往旁邊護欄外望了一眼，罵了句髒話，道：“真他媽是個不要命的。這可不是賽車場，算錯一秒鐘，沖下山就是車毀人亡。”

何小葉聞言，也側靠着護欄往山路下看了看，一陣的暈眩。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剛才驚魂的一幕讓衆人激動不已，開始嗡嗡嗡議論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我操，傳說中的小車神，真他媽夠牛逼，就這不要命的勁頭，一般人不敢跟他剛。”

“你是不知道，我看過他幾次賽車了。極限賽車，從來不缺兇悍的選手，但很少有他這種不要命的。好多次看着要沖下山崖了，他都不肯減速，直接往前沖，最後一刻才打方向盤。

“這麽說吧，生猛的車手大概遠遠看見鬼門關就會往回撤，但他要沖到鬼門關前逛一圈才往回撤。踩點特別準，對彎道拿捏極其到位，絕對是在最佳拐彎點打輪。真他媽絕了。”

鬼門關前逛一圈……

這幾個字落在何小葉耳中，讓她莫名的心慌。她下意識抓住了宋迪的胳膊，“我們回去吧。”

何小葉一開口，自己先吓了一跳，聲音居然抖成了這樣子。

宋迪于心不忍，也沒點破她，“行，回去吧，太晚了，而且老爺們兒玩車也沒啥好看的。”

宋迪一邊說着，一邊帶着何小葉往自己的小polo那邊走，臨走前，她不忘回頭瞪孔訓，壓低聲音警告他，“別他媽搞事兒。”

宋迪和何小葉離開了。

紅色的車從小路開上半山腰，穩穩停在空地上。一夥男生圍過去找姜恒說話。

姜恒從車上下來，一掃吊兒郎當沒心沒肺的模樣，面色陰沉，唇線緊繃着，嘴角微微下壓，周身低氣壓明顯。

圍在車邊的人都愣住了。

“都他媽讓開。”他低吼了一聲，穿過人群，直直走向孔訓。

衆人面面相觑，還沒搞明白情況，就看見姜恒給了孔訓狠狠一拳。

孔訓悶哼一聲，身形晃了晃，倒退了兩步。

姜恒舔舔槽牙，目光陰沉地看着他，“故意的是不是？你他媽再去找她一個試試！”

孔訓用拇指抹了一下被打的臉頰，倒也沒生氣，緩緩道：“姜恒……”

“閉嘴，”姜恒狠盯着他，神情吓人，“誰也不能改變我的主意，她也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姜恒同志，打招呼就好好打招呼，老盯着人姑娘的腿看什麽？像什麽樣子！

恒哥的人生目标——飙最野的車，撩最甜的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