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年三十，向桁還有楊亦蕙帶着向楊和邱音绾一起去鳳山陪老爺子吃團年飯。

除了遠在國外的向恬沒有回來，向家的人倒是都到齊了。

吃過年夜飯，大人都陪着老爺子去看聯歡晚會，幾個年輕人對晚會沒有興趣，各自找事情打發時間。

向楊的大堂哥向南帶着她的女朋友去外頭轉悠了。

冬天的鳳山格外清幽，就是這樣舉國歡慶的節日，也只是多了燈火璀璨，并沒有城裏的喧嚣與鬧騰。

站在鳳山的半山腰可以看到遠處的流光溢彩、火樹銀花，卻聽不見那些紛雜的吵嚷與嘈雜。

這種與世隔絕的安寧與祥和總是讓人心生美好。

向楊本來也想帶着邱音绾去外頭轉悠，今天是除夕，去外頭看遠處的煙火也是一種享受。

可邱音绾卻說有點累，早早的就回了房。

向楊無奈，跑去別墅後頭陪‘霸總’了。

因為邱音绾對它過敏的關系，向楊好久都沒有好好陪它了，心裏還是挺內疚。

‘霸總’看到向楊很高興，搖頭擺尾的就要走過來，可是脖子上的繩子限制了它的動作，它望着向楊，嗚嗚的叫喚，很是委屈。

向楊在它面前蹲下來，摸着他的頭。“可憐的‘霸總’，被一根狗繩束縛住了一生。”

‘霸總’才不管什麽狗繩不狗繩，它使勁扭動着身子，還伸出舌頭，試圖去舔向楊的臉。

向楊按住它的腦袋，對它喊道：“爺這麽帥，怎麽能想舔就舔？我告訴你，就這張臉，只有姑娘才能親近。”

‘霸總’才不管他的抗拒，依然一個勁往他身上湊。

“我說你是不是缺個女‘霸總’管管了？”向楊手忙腳亂的和它較量，“不過‘霸總’，我也被一個姑娘給束縛住了，從很早以前開始，估計這一輩子都掙脫不開，她又和你處不來，你說怎麽辦啊？你們兩個選一個，我肯定只能選她，以後估計要委屈你了……”

‘霸總’聽不懂向楊的傷春感秋，依然歡快的和他玩鬧，還發出明亮的叫聲。

向楊揉着它的腦袋，嘆息道：“真是個傻瓜。”

也不知道是在說‘霸總’，還是在說自己。

向楊擡頭望了望天空，冬天的夜空深遠又幽暗，沒有星星，沒有月亮，空曠的看不着邊際。

向楊注意到，邱音绾的房間還亮着燈，窗戶沒有關，裏面的窗簾被風吹起，搖曳不停，她現在在幹/嘛？

向楊看得出神，‘霸總’趁其不備一口舔在他手背上。

“你說你怎麽能随便耍流氓呢？”向楊回過神，板着臉教訓它。

“我得走了，不能讓人有機會鑽空子。”

向楊突然想起來，他出來的時候，向琮還在客廳裏。

這個人每次見着邱音绾就要拉着她說個不停，白天已經和她讨論了國內幾所知名大學的基本情況和熱門專業，指不定他出來了，他又會尋個借口死皮賴臉找過去。

不行，他得回去把他守着。

他不好意思守着邱音绾，但總能守着他。

向楊回到客廳，果然沒有見到向琮。

他來到邱音绾的房間敲了敲門，裏面沒人應。

“邱音绾，你在裏面嗎？你不說話，我可進來了！”向楊站在門口喊。

裏面還是沒反應。

他打開了門，往裏頭一看。

沒人。

該死，難道這兩人約着出去看熱鬧了。

向楊給邱音绾打電話。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手機裏傳來冰冷的提示音。

在這舊年的最後兩個小時，向楊莫名的有些火大。

向楊大步往外頭走，最好不要讓他看到邱音绾和向琮兩個在外頭瞎溜達。

……

吃過年夜飯，邱音绾早早的回了房間，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她特別想念她的爸爸媽媽。

媽媽已經沒辦法見面了。

邱音绾試着給她的爸爸打電話。

電話是關機狀态，她不甘心，連着撥打了四五遍。

手機裏反複傳來單調的提示音。

邱音绾把手機關了機，扔在床上，她來到窗前，推開了窗臺。

外頭樹影婆娑，在星星點點的燈光映襯下，更是妖嬈多姿。

天空中此起彼伏的煙花，絢爛瑰麗、美輪美奂，只把空洞的夜空裝扮得花團錦簇，熱鬧非凡。

可這些熱鬧卻讓她更覺寂寥。

上一次她爸爸給她聯系的時候，就告訴她情況很不樂觀，現在大概已經被限制了人生自由，只等着審判結果了。

她的爸爸可能要坐牢。

邱音绾的爸爸是靠着房地産發家的，這一次敗也敗在這個上面。

當時他的那個好友找到他，兩個人拿下了一塊很有發展潛力的地皮。所有人都估計，這個樓盤開發出來，他們肯定能大賺一筆。

最初的形式也确實很好，這裏是規劃要開發的新區，樓盤預售的時候就賣得很紅火。

她爸爸很高興，經常拉着邱音绾說，以後得給她備下一排商鋪的嫁妝。

可誰也想不到那個人會悄無聲息的抱着那麽多錢跑了。

所有的爛攤子丢給了邱音绾的爸爸，他爸爸搭進去了全部身家，也不足以挽回半分。

那個樓成了爛尾樓。

買樓房的人不少，一夜之間，她爸爸就成了過街老鼠，連着她也被影響到沒辦法正常生活。

那些人在學校外堵她，在路上唾罵她，在屋門口恐吓她，直嚷着要她爸爸把錢還回去。

同學們對她竊竊私語，街坊鄰居在背後指手畫腳。

家裏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有買了房子，天天上門尋死覓活鬧騰的，有沒有買房子，看着她就躲得老遠，生怕她開口借錢的。

邱音绾不知道那些日子是怎麽走過來的，反正過得很是渾噩。

她不知道她爸爸去坐牢，能不能換來以後的安寧。

邱音绾不想再待在房間裏，她打開門，想去外頭吹吹風。

邱音绾來到樓下的時候，向琮還在沙發上用手機和朋友們聊天，他看到邱音绾快步的下樓，筆直的往外走。

“音绾？”他試探着喊了一聲。

邱音绾低着頭應了一聲，“我出去走走就回來。”說完，就出了門。

沒有要邀請他一起的意思。

向琮愣了片刻，有些疑惑，他感覺邱音绾的神色不太對勁。

這個人該不是想家了吧？

向琮站起身也往外頭走去。

向楊一路只往熱鬧的地方去，這一天的鳳山到底比往常熱鬧些，路上總是有三三兩兩的人群。

可這些人裏面都沒有他要找的人。

向楊走得匆忙，在這個冬季寒冷的夜晚生生走出了一身汗。

“向楊，你怎麽也出來了？”

有人叫住了他，是向南。

和他一起的還有他女朋友，後頭還跟着向琮。

向楊左右張望了一番，并沒有邱音绾，他心裏松了一口氣，還好她沒有跟向琮一起。

向楊低應一聲，“嗯。”

“你一個人嗎？怎麽沒有把音绾叫出來？”向南接着問道。

“路上走岔了，我正在找她。”向楊說話的時候，眼睛也在四處張望。

向南看他一副着急的樣子，說道，“你快去吧，快十二點了，山上有些冷。”

說完，他就帶着他女朋友往回走了。

向琮跟在後頭，經過向楊的時候小聲說道：“她出來的時候神色不太好，這上面不用去找了，沒在。”

他跟着邱音绾出來，卻沒看到她往哪個方向去了，他在四周找了幾圈，沒找到邱音绾，反而遇到了向南和他女朋友。

他就跟着他們瞎轉悠，沒有告訴他們，他在找邱音绾。

有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他是向楊的堂兄，不能硬生生的在裏面插上一腳。

邱音绾是個好姑娘，他希望向楊能好好待她。

向楊聽說邱音绾神色不好，心頭就慌了。

白天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神色不好了？難道因為他獨自去找‘霸總’玩。

不對呀，他本來是打算陪她的，可她不願意。

向楊步子邁得更大了，心情不好，肯定是躲在沒人的地方，他往各個偏僻的地方找去。

前頭的大樹下坐着一個人，雙手抱着膝蓋，整個腦袋俯在膝蓋上，一副柔弱、孤清的樣子。

向楊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邱音绾。

還好，旁邊的草坪上有一盞路燈，微弱的光打在她的身上，讓向楊剛好能看見，要不然他可能真的沒辦法找到她。

向楊來到她身邊，挨着她坐了下來，輕聲說道：“我難道不比一棵樹子更能讓人依靠？”

邱音绾聽到他說話，緩緩擡起了頭，臉上還有些來不及收起的憂傷。

邱音绾問道：“你怎麽來了？”。

聲音有些暗啞。

向楊看她這樣，知道她肯定是遇上了什麽事。

可她不說，他也不好胡亂打聽。

向楊伸出手，把邱音绾的腦袋往自己肩膀上按，認真說道：“我來給你送肩膀。”

邱音绾枕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臉上傳來他身上的暖意，被山風吹得有些涼了的身子瞬間暖和起來，心裏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向小爺的肩膀很寬闊，很結實，讓人心安。

向楊看着遠處，一動不動，生怕驚擾了肩上綿軟的人兒。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任由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夜風輕撫，卻再也覺不出寒冷。

兩顆心慢慢靠攏，越走越近。

遠方突然傳來雷鳴般的鞭炮聲，天空的煙花更是齊齊綻放。

午夜的鐘聲敲響了。

向楊低聲說道：“邱音绾，祝你永遠幸福快樂。”

邱音绾在向楊的肩膀上看着漫天華彩，輕應了一聲，“嗯。”

她在心頭補充了一句，向小爺，你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