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壁爐05
秦淮肆試探着去觸碰身前的木門,入手的觸感卻仿佛是碰到了放在冰庫裏的生鐵,寒意順着他的指尖,沿着血管往裏蹿,心髒驟然便是一冷。
完全不同的材質這讓他意識到,他可能根本不在蘇西奶奶的房間內。
秦淮肆睜開雙眼,适應黑暗後,他依舊無法在這片黑暗裏看清任何東西,這感覺讓他回憶起極度不愉快的事情,就好像他還沒複活前,呆了不知多久的地方。
那裏空曠,寂無,沒有生息。
他得用盡全力,才能控制自己冷靜下來,繼續進行下一步計劃。
“溫故……”
秦淮肆拽緊指尖,疼痛讓他稍感踏實,但見不到溫故的惶恐,又馬上暴騰而起,直擊他的逆鱗。
“砰——”
秦淮肆一腳踹上門,鐵門紋絲不動,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他垂下眼睑,突然無聲的笑了起來:真的是搞笑啊秦淮肆,你就這樣的實力,憑什麽去保護溫故?
他擡起左手附上臉龐,将滿臉猙獰藏在暗中,舌尖舔過後牙槽,棕黑色的圓形瞳孔突然化作豎瞳,有亮金色一閃而過。
黑暗中正孕育着什麽,突然那唯一能聽見的腳步聲停下來了,過了一會兒又往前走去,有人“嗯?”了一聲。
是溫故的聲音。
秦淮肆瞬間從地獄裏抽身而出,溫故就是他的救贖,他低垂的眼睑擡起,眼底翻騰的暴戾慢慢壓下,他緩緩閉上眼,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廓上。
他得出去,他還要去見溫故。
他們才剛剛相遇……他不能止步于此。
秦淮肆不再掙紮,他将自己整個人沉浸在黑暗中,随即釋放五感,追随着溫故的腳步聲移動。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遺失了方向,但不排除這個可能,他所面對的門,可能根本不是門。
而溫故……
溫故一但離開這裏,他離開的方向就一定是正确的。
秦淮肆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這個溫故會不會是假的。但就在他完全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瞬間,溫故突然不動了。
腳步聲遲遲沒有動靜,秦淮肆的心,又沉了底,慢慢的往地獄火焰裏撲。
是遇到危險了?還是單純沒有動?
他不敢想,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便要發瘋!
—
溫故站在蘇西奶奶的房間內沒有動,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真人大小的雕像,雕像被砍斷了頭,放置在房間的正中央。
這個雕像是一個成年男子,不知因為什麽,渾身上下都纏滿了白色繃帶,腦袋抱在懷中,正臉被擺正了對着大門的方向,看起來有幾分邪性。
突然,先前在客廳響起的聲音再次發問。
“你在看什麽?”
溫故猛的回身,身後什麽也沒有,地板上依舊是兩塊被燒黑的腳掌印。
汗毛悄然立了起來。
溫故謹慎的在房內掃視一圈,開始慢慢往外退,但很快,他便無法再移動一步。
灼人的溫度緊緊貼在他的背後和臉頰旁,雖然看不見是什麽,但溫故幾乎可以肯定,在他身後站着什麽。
也對,逃生游戲,也該有點刺激的,要都是跟第一個一樣,睡一覺就過關了,還喜獲弟弟,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來旅游的了。
溫故沉默半響,突然笑了,“聽聲音,是位小兄弟吧?你能不能離我遠點,我有點熱。”
他說着,扯了扯T恤領口,露出一截纖細潤白的脖頸,看起來脆弱得一捏就斷。
身後的熱氣頓時更加蒸人。
溫故的手停在領口,嘴角微微揚起,“沒關系,你喜歡的話,可以摸一摸,但是你可以先告訴我,我的弟弟在哪裏嗎?”
他說話的時候,依舊很溫柔,仿佛不清楚自己此刻正深陷險境,只要身後的人在他的脖頸上輕輕一動,他就會立刻游戲失敗,被迫從這裏退場。
而黑暗中,溫故的聲音剛讓秦淮肆冷靜下來,緊接着,秦淮肆那時常不穩定的情緒,便因為一句“你喜歡的話,可以摸一摸”而爆發。
不,誰都不可以碰溫故。
是他太想當然了,他竟然放任溫故一個人在那個世界,還遇到了危險。
暗色在他眼底彙成漩渦,他的瞳孔再次化為金色豎瞳,他越暴戾,越冷靜,整個人的氣勢也逐漸肅冷起來。
他放棄了。
他放棄靠自己的力量離開這裏,他一秒鐘都不想離開溫故。
暗紅色的紋理在他的肌膚上若隐若現,從一點點蔓延,到覆蓋他整個軀體,直至紅色的紋理像花紋一樣妖嬈,自秦淮肆體內怒放,頓時,黑暗中充斥着一股鮮血的腥香。
這是他用時三年,從足以堆積成山的屍體中,一步步爬出來的證明,這也是第一次,有人敢踩着他的逆鱗上線。
秦淮肆勾起嘴角森冷的笑了,眼底滿是驚人的瘋狂。
他已經想好了,要讓這東西……怎麽死!
—
溫故看不見身後那團熱量堆起來的東西裏面是什麽,但這并不妨礙他能感受到,有東西在他的脖頸上動了動。
“你弟弟……”熱量說。
溫故輕聲:“嗯?”他并不打算激怒熱量,如今他并不知道秦淮肆在哪裏,多一個敵人毫無意義。
即使這個人可能不是人,且本身就是他們的敵人。
溫故耐心的聽熱量往下說。
熱量:“他在……”
“喵!”慘厲的貓叫炸響,一瞬間,熱量從溫故身後消失了。
溫故愣了一瞬,低頭看貓。
橘貓叫完就乖了,踩着小碎步走進來,蹭了蹭溫故的小腿,随即往外走去,走兩步沒聽見身後有動靜,它又回頭示意溫故跟上。
溫故氣惱,蹲下薅貓的毛,“小東西,你出現的可真及時啊。”差一點他就能問出秦淮肆在哪了。
溫故一上二樓沒見到秦淮肆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再叫了兩聲秦淮肆的名字後,這個覺得變成了肯定。
但肯定歸肯定,他也只能按部就班的找人,沒找到,就想找個土著問問,當然,能不能遇到土著也是個很看緣分的事,很幸運的是,他遇到了,只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土著竟然會被一只小貓咪給吓跑了。
溫故揉了兩下貓感覺還不過瘾,便不顧橘貓掙紮,一把抄起貓将貓抱起來揣進懷裏,随即走出蘇西奶奶的房間。
黑暗裏,秦淮肆在溫故離開後,嘴角擎着的笑便逐步擴散,他前一秒才咧開嘴笑得近乎病态,下一秒臉色一沉,一拳擊碎了黑暗。
黑暗消失後,露出了一間亮着光的房間。
依舊不是蘇西奶奶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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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故問不出秦淮肆的下落,便準備上三樓找,雖然他叮囑過秦淮肆不要自己去三樓,要等他一起,但萬一孩子大了叛逆了,不聽話,自己去了三樓也是有可能的。
溫故滿臉寫着擔憂,只能靠撸貓安撫自己。
只是他抱着貓剛要往三樓走,出門借鋤草工具的人回來了。
周麗與林玄靜先後進門,兩人都臭着一張臉,誰也不搭理誰。
徐成義忙跑了出來對着周麗噓寒問暖:“怎麽了這是?誰惹我們寶貝兒了?”
周麗聞言,瞥過眼狠狠瞪向林玄靜,她兩步往前,抱住徐成義的腰,明嘲暗諷:“還不是有的人仗着自己長得像狐貍精,就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
“你說誰是狐貍精!”林玄靜被踩到痛腳,也撂起了蹄子。
周麗冷笑:“說你呢,狐貍精。”
“你!”林玄靜氣急,手上頓時現出一把長鞭,“我忍你半天了賤.人!”她說着控起長鞭就要甩出去。
對面徐成義慢吞吞的從懷裏掏出一把手.槍,瞄準了林玄靜的腦袋。
吳峰這時才不疾不徐的打圓場:“和氣生財和氣生財,都放下,放下。”他一手去按徐成義的槍,另一只手又去按林玄靜的鞭子,邊按邊說:“都忘了嗎?游戲規則是不可用武器傷害其他玩家,想打架?把武器收起來再打。”
溫故拍拍貓腦袋輕聲道:“去找秦淮肆。”說完将貓丢在三樓樓梯口,自己則在旁邊找了個更隐蔽的地方窩了進去,開始偷聽樓下的動靜。
他不想參與,但卻覺得十分有趣。
貓“喵”了一聲,帶着抗議和不滿,竟真的往三樓去了。
吳峰背着周麗和徐成義,對林玄靜輕輕眨了眨眼,落在溫故的方向,剛好看的一清二楚。
這兩人明明認識,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徐成義持槍的熟練度,也根本不符合之前見到吳峰受傷都要尖叫出聲的膽小樣子。
啊~真是一出大戲。
溫故耐心等着,果然沒多久,大戲演到了gao潮劇情。
周麗在兩位男士的安慰下,終于緩了過來,她不再去看林玄靜,而是講述她們此行所遇到的事情。
林玄靜翻了個沖天的白眼,一副“老娘誰都瞧不起的态度”坐到了一旁的藤椅上。
“我們一起去借鋤草工具,但是所有人家都沒有,這裏的每戶人家,除了蘇西,他們都不鋤草,并且他們談到鋤草便不願意多說,我們好不容易才拉住一個人問清楚了,那人說……”周麗說到這裏停頓了下,并有些不安的看向徐成義,顯然是感覺到了危險。
溫故卻豎起了耳朵。
徐成義給她順了順後背,周麗才接着道:“那人說:蘇西是魔女。” 她聲音壓到極低,顯然是害怕屋子裏有什麽髒東西,被她觸犯到了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