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壁爐08
彼爾德的房間。
昏暗的光線下,秦淮肆背對着房門站在溫故床前,他伸手輕輕拂過溫故蒼白的面頰,沉睡的溫故透露出幾分病弱,好似一個漂浮在半空的夢,只要他輕輕一碰,立刻就會支離破碎。
他小心翼翼的收回手,半邊臉藏在暗中,情緒難以分辨的高不成低不就,空空蕩蕩,找不着落腳點。
十分鐘前。
秦淮肆一踏上三樓便聽見橘貓急躁的叫喚聲,他腳下沒停,三步并作兩步趕過去,就見美術室裏大火熊熊燃燒,溫故卻傻站在裏面一動不動。
那一剎那,他感覺腦中一直緊繃的某根弦,“铮”的一聲,以可怕的力道崩斷了,斷裂的弦原地打着旋,在他腦海裏瘋狂的攪動。
等秦淮肆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将溫故整個人扯進懷裏緊緊擁住,入手是溫故燙得驚人的體溫,他沒有猶豫,抱起溫故便沖出了火海。
大火一寸寸舔過秦淮肆luo露在外的肌膚,他卻仿佛不知道疼痛,一直奔到二樓,踢開彼爾德的房門,将溫故放在床上,這才有了真實感。
他站着沒動,良久才尋着張凳子坐下,雙手緊緊握着溫故的右手放到自己臉頰旁蹭着。
秦淮肆盯着溫故,一眼不願錯開,也不願搭理門外聽見動靜趕過來的人。
徐成義好奇的問:“發生了什麽?”
這四人分成兩隊,一前一後剛離開蘇西的房間不久,徐成義是最後出來的,他又磨蹭了幾分鐘,便逮住在他前面出來的人問。
吳峰看了他兩眼,說:“不知道,人是從上面下來的,什麽都沒提。”
“杜翔宇和張游還沒回來,”周麗突然小聲道:“我們要不要……出去找找看?”
幾人沉默對視。
林玄靜幽幽道:“天快黑了吧,你想送死可別連累我。”她說完,便扭着屁股和腰,回去自己的房間。
氣氛頓時有些尴尬,玩過逃生游戲的人都知道,天黑了盡量不要出門才是最安全的,不管杜翔宇和張游是什麽情況,他們都不可能出去找人,至少今天不可能。
周麗瞪着林玄靜的背影,眼裏厭惡毫不掩飾:“那也不能放着隊友不管吧,萬一杜翔宇他們手上有關鍵線索呢?”
正說着,剛還搖搖欲墜的太陽,陡然落了下去,屋內頓時漆黑一片,衆人還沒來得及驚慌,緊接着,原本矗立在牆上的蠟燭,悄無聲息,一盞接着一盞,莫名其妙燃起了火光。
昏黃的燭光照亮屋內幾人的臉龐。
林玄靜的抱怨聲從房間裏不大不小的溢出來:“什麽鬼?點個燈就以為能吓人?瞧不起誰啊!”
“砰——”
“嘶~”可能是撞到哪了,林玄靜怒不可遏:“該死,這是誰放的桌子,正好攔在路中間,長腦子沒有!”
吳峰同徐成義對視一眼,徐成義腼腆的笑了笑:“我去把飯做好,你休息吧,周麗陪我去就行。”
吳峰摸了摸自己受傷的手臂,也沒客氣,“麻煩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三人各懷心思,一個回房,兩個回到樓下。
吵鬧的聲音至此戛然而止。
溫故于睡夢中感覺到一股燥熱難耐,他輕斂眉,剛要翻身,下一秒眉心便落入一只溫潤的掌中,眉心褶皺被溫柔的揉開抹平。
他緩緩睜開眼,入目的是秦淮肆的半只下巴,秦淮肆一半的臉都被他放在溫故臉上的手給擋住了。
秦淮肆冷凝着臉認真給溫故揉眉,他臉上的表情是溫故從沒見過的溫柔壓抑,仿佛藏着無數深情,但溫故只是一眨眼,秦淮肆察覺到他醒來的訊息,便迅速收拾起所有不該袒.露的情緒。
秦淮肆轉過身給他倒了杯水,“感覺怎麽樣?”他背對着溫故,飛快的控制住面部表情,再轉過臉,便是一只憂郁的大金毛樣,滿眼寫着擔心。
溫故坐起身,先接過水杯,這才空出一只手揉了把秦淮肆的腦袋,道:“讓你擔心了,我沒事。”
秦淮肆乖巧的笑:“那就好。”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所以我便裝作不知道。
但絕對沒有下次。
秦淮肆認真的想,他一定要,一定要……
要搶在所有怪物想要傷害溫故前,先把它們弄死。
秦淮肆微眯着眼看溫故,他從嘴角彎起一抹溫柔的弧度,叫人一點也察覺不出他此刻腦中瘋狂而駭人的想法,而本就生得精致的臉龐因為這抹溫柔瞬間像打了柔光,美好的像一幅相片,讓人忍不住想把他框起來保存好。
兩人好久沒有這樣安逸的相處過,一時都沒有說話,溫故清了清嗓子,道:“你剛才……”
“砰砰——”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
秦淮肆沒動,他輕聲:“嗯?”示意溫故繼續說。
溫故卻掀起被子直接下床往一樓走,邊走邊喊秦淮肆:“走,先過去看看。”
秦淮肆落在溫故身後,他擡眼看着已經黑透的天色,眼底神色晦澀不明,深棕色的瞳孔裏一瞬間湧起驚濤駭浪,情緒不穩定到了極點,卻依舊死死忍耐着。
不能吓跑哥。
哥如果看到他這樣,會害怕的。
秦淮肆逼着自己彎起嘴角,笑成一只大金毛,這才跟上溫故,往一樓走。
早在一樓的徐成義已經打開門。
溫故走近門口往外看,屋外在下雨,地上只有兩只快被雨水沖刷幹淨的血手印,他倒抽一口涼氣,有些着急:“快,有手電筒嗎?打開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人受傷了!”
這時吳峰幾人也從樓上下來,聞言忙湊了過來:“我有,剛好帶下來了。”他打開手電筒,順着門口的血手印往外照去。
手電筒羸弱的光落在漆黑的夜裏瞬間被吞沒,光線慘淡得幾乎無法看清地面。
吳峰有些尴尬,“這還是我上個副本用剩下的,可能快沒電了。”
“沒事,”溫故寬慰吳峰道:“我再問問別人有沒有。”說着,他看向另外幾人。
林玄靜翻了個白眼掏出自己的手電筒,在溫故道謝要拿的時候猛的縮回去。
林玄靜笑呵呵道:“二十積分。”
周麗不敢置信的瞪向林玄靜:“一個手電筒才一個積分,你漲二十倍?我們現在可是為了救人!”
林玄靜翻了個白眼,用鼻孔朝向周麗說話:“愛要不要,你們救人關我什麽事,實在不行你們衆籌啊,平攤一下可不就很便宜?”
周麗氣急敗壞:“你……”她話剛開頭,被徐成義捏了捏手指,收到信號的周麗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消了音。
溫故往前一步掏出自己的卡牌,道:“我跟你買。”
秦淮肆卻突然擡手擋了溫故一下,他掏出自己的卡牌想同溫故換,又猛然想起之前複活後,他那八位數的積分早就清了零,上個副本雖然結算了些,但又全換了牌和新的裝備,此刻竟然身無分文。
溫故疑惑的看向秦淮肆。
秦淮肆不動聲色的将卡牌收了起來,笑:“沒事了哥,你去吧。”同時決定以後要養溫故,他積分得算着點花。
秦淮肆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尖,眼神望向屋外的草地,盡力去尋找細節,想幫上溫故的忙。
溫故要救人,那哪怕是他想殺的人,他也要救。
大不了救完再殺。
這片草地讓他想起了皇宮裏的那塊食人草地,副本沒理由無緣無故把他弄到別處只是為了參觀一個鐵匠的一生,有因有果,這其中必然會有什麽聯系。
秦淮肆摸了摸自己的卡牌邊角,拇指不自覺的摩挲着食指關節。
沒人發現,屋內的溫度,正緩緩的往上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