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森林04
王瑞想到自己的夢, 夢裏銀色的蛇與眼前突然出現又緩緩消失的蛇漸漸印合在一起。
巨大的蛇軀覆滿銀色鱗片,只有頭頂那一塊是橘紅色的,是他從沒有見過的品種, 單單從體型外觀上便足以沖擊人的視覺,而一旦被它抓住,你根本來不及被毒液侵蝕, 就會被它巨大的咬合力直接分成兩段。
蛇游蕩蹭過林木和地面, 樹葉枯枝嘩啦作響,聲勢浩大。
“沒有辦法的……不可能打得過它。”王瑞站在原地,他拉着溫故衣袖的手從堅定慢慢變得無力,他在想什麽?他竟然以為知道了蛇的弱點就能贏嗎?
“逃吧, 往樹林裏逃, 樹木越密集的地方越好。”王瑞的目光落在空白的地面上。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溫故挑了一下眉, 他看到秦淮肆在找他,兩人目光相觸,秦淮肆立刻往這邊走來。
王瑞欲言又止, 還想說什麽, 溫故已經将自己的袖子扯了下來。
“算了, 謝謝,”溫故擡手拍了下王瑞的肩膀:“還有, 保護好自己。”說完便以樹為遮蔽物移動起來。
他的身影隐在樹後, 一邊通過樹木的連帶反應觀察蛇移動的方向, 一邊緊張的看向秦淮肆。
太危險了!
蛇軀甩動, 他們卻除了看到樹木一陣搖晃外什麽也不清楚!
耳邊一直有巨大的撞擊聲,細小些的樹枝不時便會斷上一些, 混在嘈雜的聲音裏“噼啪”作響。
溫故的注意力高度集中, 他從樹木的動向可以判斷出蛇一直在往秦淮肆的方向游動。
溫故緊張的跑動起來, 他得快點!快點到秦淮肆身邊去才行!
秦淮肆也很緊張,他的目光極快的掃過空蕩的樹林,又落在溫故身上。
王宇在遠處高呼:“走啊!分開跑!”
秦淮肆充耳不聞。
王宇無奈的想跟過來,結果稍有猶豫,蛇軀帶起一陣看不見的風便将他刮得一個踉跄。
方琴從王宇身後經過,順手扯了他一把,道:“別管了,他比你有數。”
王宇咬了咬牙,沉聲說:“你不懂。”
方琴便撇開胳膊不說話,鮮血從她的傷口處溢出,沾濕了牛仔褲。
傑列佛抱着受傷的胳膊跟在方琴身後,聞言也只是遠遠看了一眼溫故,他的眼裏寫滿了迷惘和恐懼,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被吓得一路狂奔,這兩天的經歷簡直跟噩夢一樣。
不!這比噩夢還恐怖!
地面的顫動持續不減,其餘的隊友早就跑遠了,王宇還想賭一把,方琴幹脆喊着傑列佛道:“我們走。”
“啊?”傑列佛猶猶豫豫的看了一眼王宇,用不是很順暢的普通話說:“可是宇哥怎麽辦?還有溫和秦,不等他們嗎?”
就在這時,秦淮肆瞳孔猛縮,對着溫故大聲喝道:“哥!你別動!”
溫故沒聽清,但卻默契的停住了腳,瞬間,一棵巨大的樹木轟然倒塌,擦着他的鼻尖摔在地上。
空氣裏炸開的煙霧将他淹沒,溫故驚得一愣,他下意識看向秦淮肆的方向,還沒等看到人,自己就忽然落進了弟弟有些清冷的懷抱中。
煙霧将兩人淹沒其中。
方琴正要說話,王宇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終于下定決心:“走吧。”
在溫故看不見的地方,大蛇用身體圈了一圈,圈的正中央,正是溫故所在地。
秦淮肆的身上有一股清冽的山泉味,不知道從哪裏沾來的,溫故出神的想,還挺好聞。
耳邊轟響不斷,蛇的動靜卻越來越小,越來越安靜,似乎正在走遠。
秦淮肆一把抱住溫故,蹭在溫故脖頸間的臉乍然扭曲了一瞬,牙齒緊緊咬在一起,眼底嗜血的情緒幾乎爆炸,卻又很快溫和下來。
秦淮肆松開溫故,四目相對,他的表情露出些許緊張,看起來似乎很無措,嘴唇甚至泛起了一層白色。
這表情看得溫故心疼不已,他握住秦淮肆的手,安慰道:“別怕,哥哥會保護你的。”
秦淮肆便仿佛真的被安慰到了般,抓起溫故的手在自己臉上蹭蹭,他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明明是一頭兇殘的豹子,此刻卻壓低了聲音在撒嬌,“哥哥應該優先自己的安全,如果哥哥出事了,就沒人可以保護我了。”
當然,我也會保護哥哥的。
秦淮肆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王瑞身上,四目相對,秦淮肆扯起了半邊嘴角似笑非笑。
那個人的手碰過他哥哥的衣袖,好想剁下來喂狗哦。
他的眼神幽暗深長,仿佛毒蛇吐着信子在打量食物。溫故卻突然一把扯下秦淮肆的腦袋往下按,同時,看不見的蛇軀蹭着溫故的額頭緊急避開。
蛇游過溫故身邊又繞了半圈,蛇頭僵直在半空,略微顯形片刻,金色豎瞳毫無感情的看向溫故的方向,只一瞬間,又消失在空氣裏。
有問題。
溫故眯起眼,直覺告訴他有哪裏不對勁。
蛇游蕩過的地方枯葉四濺,隐約可以看出它的攻擊目标就是秦淮肆,剛才那一瞬間,如果不是溫故下意識的拉開秦淮肆,這蛇絕對可以得手。而之後就算拉開秦淮肆,溫故卻還站在原地,蛇的攻擊理應落在溫故身上,但它偏偏又蹭着溫故的頭皮避開了。
怎麽着?蛇吃人還要挑個食?
溫故盯着蛇頭消失的地方,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這條蛇認識自己。但很快,蛇游動起來,并一尾巴拍向溫故。
蛇尾攜着烈風凜凜襲來,溫故摟着秦淮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蛇尾抽中了脊骨,他一個踉跄倒落在秦淮肆身上,頓時疼得蜷起身。
秦淮肆原本要沖出去的動作立刻僵住。
他雙手下意識将溫故圈進懷裏,眼底戾氣很快被心疼取代,剛想說點什麽就聽溫故受傷了還不忘先安慰他:“我沒事,你別急,別動,不要引起它的注意。”
秦淮肆便停下動作,安靜的摟着溫故。
兩人姿勢對換,溫故只覺得十分別扭,他想搭着秦淮肆的肩站直一些,但剛一動便牽扯到自己後脊受傷的肉,忙倒抽一口冷氣,人沒撐起來,反而又貼緊了幾分。
秦淮肆的聲音在溫故頭頂響起,帶着少年特有的磁性仿佛飄在耳廓上打滾:“哥讓我別動,自己也注意點啊。”
溫故渾身的力氣瞬間散盡,他幹脆的放棄治療,側過頭嘴貼着秦淮肆的耳朵,說:“還好你沒事,真疼啊。”
秦淮肆咬了咬後槽牙,圈着溫故的手下意識緊了緊。
塵埃在空氣裏飄蕩,靜谧使時間顯得格外漫長。
溫故無法分辨時間,他縮在秦淮肆懷裏,感覺脊骨好多了,已經不再一陣疼過一陣,這才擡起頭站直身體,緊貼在一起的地方乍然分開,冷空氣飕飕得直往溫故心口裏鑽。
秦淮肆同樣不太喜歡這種懷裏空落落的感覺,他控制不住的擡手,幾乎要拽着溫故抱回來。
“那個……”王瑞在一旁糾結了很久,此時終于忍不住開口道:“那個……請問現在安全了嗎?”
溫故這才想起來旁邊還有個人,他緊了緊身上的外套,目光轉向王瑞,說:“應該。”他想了想又問道:“你之前想跟我說什麽?”
秦淮肆想抱人的動作被打斷,不悅的站到溫故身後,兩胳膊一伸,便穿插在溫故的小臂與腰腹中,摟住了溫故,他撒嬌一般将腦袋擱在溫故的背上,也不說話,只仗着他哥背後沒長眼睛,享受得微微眯起眼。
王瑞臉色還有些不正常的白,顯然被吓的不清,他想了想,終于還是決定說出自己昨晚的夢境,以及夢裏那大得恐怖的巨蟒。
“蟒的弱點是在它頭頂上紅色的那塊,那個地方是防禦最弱的地方,但是它會隐身,我們能動手的機會很渺茫,在我的夢裏,我們所有人……都死了。”
溫故若有所思,他拍拍秦淮肆抱着他的手,示意人松開,道:“我們得離開這裏,追上他們。”
林中枝葉仿佛附和他的話般搖晃起來,光影重疊,樹梢上靜立的金絲猴歪了歪腦袋,尖銳的爪齒在樹幹上劃下深刻的痕跡,随後又一陣“吱哇”亂叫,仿佛被什麽東西勒住了喉嚨般,發狂的在樹杈上起跳。
溫故警惕得回頭看過去一眼,什麽都沒發現。樹葉繁茂,将金絲猴遮擋得嚴嚴實實。
秦淮肆把玩着手裏的卡牌,百無聊賴的走在前面,“哥,快點。”
溫故“嗯”了一聲,不再猶豫。任務條件有兩個信息點,在任務介紹的“第十天,我和我的隊友再也無法離開這裏,而值得慶幸的是,叛徒也無法離開,大海才是我們最終的歸宿”這幾句話中,首先是十天,這是一個時限,其次是他們之間的叛徒。
Boss是個未定數,有可能是方才的巨蟒,也可能是任何其他人,或者是他們之間的叛徒。
而溫故能相信的,只有秦淮肆。他不可能,也無法相信任何人,因為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叛徒,除了秦淮肆。
在沒有任何思路的情況下,溫故決定,他們首先得找出那個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