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後果自負
梁夏回去做了一晚上的夢，醒來後迷迷瞪瞪的，不确定昨天的告白是否真實發生。
結果一打開手機她就笑了，秦天天半小時前給她發了條信息——“早安，女朋友。”
梁夏估摸着他們正在訓練，又過了一個小時才給他回電話。
電話那邊有些吵鬧，應該是方也又在和舞蹈老師讨價還價。
秦天天的聲音帶着笑，隔着話筒梁夏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你醒啦？”
“這都幾點了。”梁夏憋不住讓笑意也洩露了幾分，“你真的還記得啊，我以為你會忘記呢。”
“怎麽能不記得？”方也的擴音嗓子插進來，“他一晚上沒睡，生怕自己忘了，在房間裏轉圈圈念叨——梁夏是我女朋友。我和秋哥說早上提醒他，他都不肯停。”
“去去去！”秦天天沖他嚷。
等方也的聲音飄遠梁夏才緩緩開口：“你真的一晚上沒睡啊？”
“也不是，快到早上眯了一陣，反正話都是他們在說。”秦天天有點不好意思，“我以前喝醉酒，第二天醒過來大腦就一片空白。所以昨天，是真怕自己忘掉吧。”
梁夏的嘴唇像被黏在一起一樣，不知該說點什麽，感動和心疼混雜在一起。
像是察覺到她的情緒，秦天天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沒事，熬了一夜換了一個女朋友，很值得。”
梁夏在宿舍翻開日歷，她來上海快一年了，有了工作，有了朋友，還有了男朋友，這樣的生活是一年前的她完全預料不到的。當然，出乎意料的人不止她，還有她與秦天天戀愛道路上可能面臨的最大的障礙，秦天天的老板——陸如蘇。
當初陸姐讓梁夏住進宿舍，最擔心的就是她和三個男生産生感情。方也在電話裏巧舌如簧，他說：“甜甜不可能，他喜歡男生。”如今最不可能的反而變成事實，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最終障礙還是被擺平了，要感謝方也巧奪天工的演技。
梁夏在某一刻覺得，方也做一個偶像歌手真的屈才了。他的演技如果得到鍛煉，假以時日一定能奪得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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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秦天天把梁夏和陸如蘇都請來了新宿舍。梁夏一進門就被推進了廚房。不管搬到哪裏她的戰場都沒變，主要任務就是做陸姐愛吃的菜，好在她發火的瞬間堵住她的嘴。
她的手專心致志料理食材，耳朵卻分心聽着外面的動靜。
先開口的是方也，他今天講話的音調低了許多，原本清脆的少年音又軟又幼，透着一股可憐勁。他巴巴地叫了兩聲陸姐才顫抖着說到正題：“我，我有件事和你說。”
陸姐的母性明顯被激發，聲音也柔下來了：“什麽事啊，兩個哥哥欺負你啦？陸姐幫你削他們。”
“不，不是的。”他喘了口氣，準備放大招，同時在心裏詛咒了秦天天祖宗十八代。老子沒談戀愛還要為你背這個鍋，我容易嗎？
“我喜歡上一個人了，一個男生。”
“哐”一聲，梁夏的菜刀頓在案板上。不是，劇本是這樣寫的嗎？方也的犧牲也太大了吧。她正想沖出去坦白一切，就聽見葉知秋低沉的聲音——
“他喜歡的人是我，我們在一起了。”
如果腦子裏的問號能顯形，那麽除了葉知秋，此刻四個人的腦袋上應該都飄着一個大大的問號。
陸如蘇——“我的媽呀我都接收了些什麽？”
梁夏——“他們不會真的有一腿吧？”
秦天天——“劇本裏有這一段嗎？”
方也——“我看你是想讓方哥今天死在這兒？”
方也一雙眼睛驚恐地瞪着葉知秋，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亂了自己所有準備。葉知秋卻迎着他的目光，走到他身旁，甚至還握住了他的手。原先沒注意方也的手竟然這麽小，被他握住的時候手指顫了一下。葉知秋拼命忍住笑，你小子也能慫成這樣。繼而一本正經地開口：“如蘇，我們也認識這麽多年了，這種事我不想瞞着你。我和方...小也是互相喜歡的，我知道現在談戀愛是不負責任的，可感情的事沒有辦法控制。如果你因為這個讓我們退出團隊，我們沒有怨言。”
所有人都被葉知秋一席話震住了，只有方也心中的小人在暴躁地跳腳——小也你妹！你們全家都是小也！去死吧葉知秋！去死吧秦天天！我的一世英名啊！
正悲憤着呢，他眼睛瞄到陸姐抓着一只茶杯就扔過來，其實根本沒瞄準，但他還是把葉知秋往旁邊拉了一下。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可以啊葉知秋。”陸姐被氣得面部肌肉都有點抽搐。“當初我要籌備男團，你第一個加入，爽快得不得了，原來是泡妞來了。”沒人敢指正陸姐話語中的錯誤，只能聽她繼續說：“方也才多大啊！剛剛成年！你心思就打到他身上去了 ！居心不良！陰險狡詐！背信棄義！兩面三刀！上梁不正下梁歪！”
方也聽陸姐快要把一本成語字典搬完了，還沒幾個用對的，覺得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他甩開葉知秋往前走了兩步，一臉英勇就義的神情。“陸姐，你不要怪秋哥。是我先喜歡他的，從剛剛入團...不，從見他第一面我就喜歡上了。可我始終覺得自己配不上他。現在聽他說也喜歡我，我已經沒有遺憾了。就算你今天要我退團我也...心甘情願，只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祝福我們。”
方也一氣說下來，連個磕巴都沒有。一邊說一邊在心中贊嘆自己多年狗血劇沒白看，說到動情處眼眶都紅了。等他收聲才發覺四下寂靜，每個人都用飽含深意的目光看着他。
我是不是太入戲了？
正尴尬着，陸姐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也軟了下來。葉知秋看準時機遞上一杯水，陸姐瞪了他一眼，還是喝了。放下杯子後認真看着兩人：“其實，我對這種事情沒有歧視。雖然在練習生期間談戀愛很不專業，但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也理解感情的事不受控制。只是你們要想好，出道後無論是談戀愛還是和男生談戀愛，都會非常艱難，你們得承受這份辛苦。”
兩人還沒從陸姐突然的善解人意中緩過神來，她又眼眶含淚地拉過方也的手：“弟弟啊，姐姐是心疼你，你說你要喜歡個女生多好。就算喜歡個男的吧，也別是小秋秋啊，他這個人......”
方也及時抓到了重點：“我要喜歡個女生就好了？”
陸姐愣了一下，“是啊，至少不會這麽辛苦。”
“陸姐，”方也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快繃不住了，“告訴你兩個好消息。”
“我和秋哥沒談戀愛。”
“甜甜談了，是個女生！你開不開心？”
那一刻陸姐的表情可謂千變萬化，像是把氣象臺都搬到了臉上展示。梁夏一臉黑線地端着菜出來，“陸姐，我...”方也霸氣地伸手一指——“就是和她。”
秦天天和梁夏同時在心中哀嘆——我看你是想我今天就死在這兒。
最後三個男生還是挨了一頓狠罵，梁夏僥幸逃脫，因為她還要做菜。陸姐連受兩場驚吓分外虛弱，一只手撚起一塊雞翅，另一只在空中指指戳戳。
“我當初說什麽？嗯？我說什麽？我就說讓一個女生住進來一定會出事！你們是怎麽和我保證的？”陸姐咬了一口雞翅，可能是想到這美味就是住進來的女生做的，音調降低了一點，“秦天天，馬上要出道了，你是怎麽想的？”
“我就是...喜歡她。”秦天天老老實實地回答，陸姐反而被噎住了。
“陸姐，好歹梁夏是個女生對不對？”方也忍不住開口。
“你還敢說？”陸姐瞬間轉移火力，“你們倆可以啊，演的夠逼真，幹脆在一起算了啊！”
“別啊陸姐，你放過我。”方也的聲音都發顫了。
一屋子的人憋不住笑出聲。梁夏把最後一盤菜端上桌，紅着眼睛對陸姐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我...”她原本沒想過這件事會給秦天天帶來這麽大的影響。她想說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他了，可是看着秦天天那張堅定的臉，她又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她是真的很喜歡他。這份喜歡讓她堅強，也讓她懦弱。
陸如蘇看見她這樣，也不想再講什麽了。她其實挺喜歡梁夏，這個女生單純，也沒有她見慣的那些虛榮和欲望。她不怕梁夏會傷害秦天天，反而擔心和秦天天在一起後未來的輿論會傷害她。陸如蘇也是一個追星女孩，她不想讓成員談戀愛，只因為自己見過太多類似事件。一個藝人選擇這條路，會充滿坎坷，并且很大幾率不得善果。
她有點無力地擺擺手，“簽合約的時候沒規定不能談戀愛，你們的事情我無權插手。只是有一點，我投資做男團，不是給你們鬧着玩的。談戀愛可以，出道後給我捂嚴實了。沒人知道你們可以談到天荒地老，一旦被拍了，你們必須...”她原本想說分道揚镳，可看着秦天天和梁夏的臉，嗓子裏半天發不不出聲音。最後自暴自棄地丢下一句“你們後果自負。”
這件事貌似就這樣過去了，可每個人都清楚，這會是一段漫長的路途，上面蒙着一層濃重的霧。你想要行走，就必須時時刻刻與不确定性為伴。陸姐到走的時候仍舊不甘心，她把秦天天拉到一邊，“你真的确定了？現在絕對不是談戀愛的最佳時機。以後會發生很多事，傷害到你，傷害到她，傷害到你們之間的感情。也許你會後悔，當初沒有放她走。”
秦天天沉默了很久，然後他說了一段陸如蘇從認識他到現在聽過的最認真的話。他說：“我從來都不覺得，放棄是一種愛人的方式。你們都說，我以後會後悔。我不知道以後是什麽樣子，我只知道，我如果放手了，現在就會開始後悔。”
陸如蘇下樓的時候想，自己得去廟裏燒柱香。希望上天保佑，他們順順利利，他和她順順利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