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兩種傷心
“你要幹什麽呀？”不等梁夏說話，喬伊先一步擋在她身前：“網上發帖爆料不夠爽，還想當面攻擊啊？ ”
“我找她，和你有什麽關系嗎？”程佳佳毫不客氣地一記眼刀掃過去，從未有過的兇悍，喬伊被目光盯在原地，她繼續看向梁夏：“你出來。”
“好。”梁夏木然地點點頭，她其實并不想說話，也不想見任何人，可已經沒有了拒絕的力氣，只能像一只提線木偶一般任人擺布。
程佳佳已經走到門口，卻又突然丢下一句：“如果我要罵一個人，只會當面罵，不會在網上做縮頭烏龜。”也不知是在說給誰聽。
梁夏沖喬伊比了個“沒關系”的手勢，跟在她身後。
程佳佳一路把梁夏帶到了宿舍後面的小花園，這兒原本是情侶約會的絕佳地點，卻因為天氣漸暖，蚊子猖獗而無人問津，反倒為她們提供了一處僻靜空間。
程佳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氣勢洶洶地問：“你信不信我剛才說的話？”
“什麽？”梁夏一天下來大腦已經瀕臨崩潰，又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喊懵了，只是茫然地瞪着眼睛。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像我欺負你一樣。”程佳佳走近兩步：“我說網上爆料的帖子不是我發的，你相不相信？”
“我也沒想過是你發的。”梁夏嘆了口氣：“現在信息流通那麽廣，誰都可以躲在屏幕背後裝路人，去找一個藏在暗處的人，我沒時間，也沒心情。”
“你倒挺豁達。”程佳佳有點出乎意料，“我以為你會哭天搶地或者到處否認自己沒有談戀愛呢。畢竟那麽多流言蜚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她頓了一下，看着梁夏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所以，你和秦天天是真的在一起了？”
我以為你會哭天搶地或者到處否認自己沒有談戀愛呢。
程佳佳的這句話在梁夏的腦海裏回蕩了好一陣。是啊，梁夏後知後覺地想，她和陸如蘇都算錯了一件事，如果這段戀情是假的，她應該在第一時間抓住話語權，哪怕說秦天天勾引女粉絲，也要将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可她卻始終沉默不語，任由髒水往身上潑，能忍受這些的，只會是真心愛他的人。
原來我從沒想過置身事外，梁夏在心裏嘲笑了一下自己拙劣的演技，終于不再逃避，第一次坦坦蕩蕩地開口：“對，我是他的女朋友。”
話出口的瞬間眼前彌漫起一片霧氣，一直以來刻意忽略的委屈終于在此刻強勢地霸占心頭。
那麽多真的假的敘述傳言，善的惡的評論诽謗，都只為得到這一句承認。
Advertisement
我是秦天天的女朋友。
程佳佳吸了吸鼻子，她也紅着眼眶，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點抖：“我真希望發帖的人是我啊，我真想...想罵你啊。”
“為什麽？”梁夏明白她的意思，卻還是忍不住要問，兩個女孩各有各的心酸，一時間都放任自己情緒泛濫。“因為我喜歡一個人？因為我談戀愛？還是因為我去了他的應援？那可是你拉我去的。”
說最後一句話時梁夏甚至挑了挑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挑釁姿态。
程佳佳卻被她一連串的反問震住了，不再說話，只是伸手擦了擦眼淚，逐漸平靜下來。
“其實我知道，你沒有做錯什麽，你們都沒有做錯什麽。”過了好半天她才慢慢開口：“只是我真的很喜歡他。”
“嗯。”梁夏點點頭，講話時帶着點鼻音：“我也是真的很喜歡他。”
“所以才會有這麽多人讨厭你啊，”程佳佳擡頭看着她，小聲抱怨，“那麽多人喜歡他，卻偏偏只有你站在他身邊。”
“我能理解這種心情。”梁夏伸手想搭她的肩，手伸到一半又放下，“我這麽說是不是特別欠揍？你要是還想罵我就現在罵吧，我保證不還口了。”
程佳佳瞪了她一會兒，懊喪地嘆了口氣：“算了，你這麽配合，我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說完話自己先破涕為笑：“我們這天聊得真詭異，我都忘了找你來是想說什麽的。”
梁夏也露出一點笑容，心情竟因為這場糊裏糊塗的聊天輕快了那麽一點兒，“你是想告訴我，網上的帖子不是你發的。之前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但現在我相信了。”
“你相信就好。”程佳佳有些無措地揉了揉衣角：“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跑來和你說這個，很多人都以為帖子是我發的，覺得我發得好，夠解氣。可我看到帖子的時候覺得心裏很不舒服，那麽多人罵你，人肉你，我一點都不開心。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是一個醜陋的人。”
“你當然不是。”梁夏突然很想擁抱一下眼前這個嘴硬心軟的女孩，她們在這場鬧劇中扮演的角色如此不同，卻可以奇跡般地能夠相互諒解。“你特別特別善良。”
程佳佳閃避着她的目光，“你也別給我戴高帽子，我對你還是有點別扭的。但我也不會再相信那些雜七雜八的傳聞了，我現在明白，你就是一個特別簡單的女孩，簡單到傻。”
梁夏想說你也一樣，但還是拼命忍住了。
程佳佳準備離開的時候又折返回來，像是電視劇裏的稱職的線索人物，總要說句關鍵臺詞再退場。
“梁夏，如果爆料是我發的，一切反而很簡單。可現在有個人就在你身邊，了解你，恨你，還不讓你發現，你不覺得這才是最可怕的嗎？
你自己小心。”
程佳佳的話讓梁夏愣了好一陣子，直到口袋裏的電話振動，才将她拉回現實。
是媽媽打來的。梁夏看到這兩個字的瞬間鼻子就有點發酸，無論她自诩有多堅強，在媽媽面前，她永遠是個脆弱到不堪一擊的孩子。
“媽媽。”她接通電話，臉上已經不自知地浮現出微笑。
但這微笑的弧度還沒擴大便迅速湮滅。
電話那頭是母親尖利的訓斥——
“丢人現眼，你馬上給我滾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