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單人病房只有一張床和幾個小凳子，原本我是打算去租個醫院的折疊床陪着熙晨的，可他怎麽也不同意，說折疊床太硬睡着不舒服，非要我和他一起睡床上，甚至還理直氣壯地說醫生要我晚上注意他的體溫，睡一起的話我肯定能随時感覺到，否則萬一我睡熟了把他燒傻我就虧了。
我這個人向來講道理，既然他言之有理，我想了想也就答應了。
畢竟我睡熟了是真的不容易醒，和他睡一起說不定睡得比較淺，也好照顧他。
一起站在鏡子面前刷牙，看着對方的白胡子忍不住笑，粉紅色的泡泡在衛生間裏冒個不停。
幫他擦擦臉讓他先回床上躺着，我很快也洗漱好從衛生間出來。
關了燈之後，黑暗裏他的呼吸聲分外明顯，即便眼睛沒能一下适應我也能準确無誤地走到床邊。
經過之前的簡單交涉，我喜歡右側睡，他喜歡左側睡，剛好可以抱着一起睡。
我有的時候總是特別不拘小節，和男朋友第一次睡一起這種事，雖然說只是單純的睡覺，但好歹也是同床共枕，居然動作極其自然迅速地就鑽進被子裏順勢在他懷裏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都沒有感覺不好意思的。
他的懷抱好溫暖的，很有安全感，以致于我很快就睡得香甜，盡管自從記事以來我就沒有過和別人抱着睡覺的經歷，這是第一次。
晚上有迷迷糊糊醒來幾次，沒感覺到他有什麽不對勁，後來便一覺睡到了天明，再睜眼時已是清晨。
還是昨晚的姿勢，他的懷抱沒有松開半分。
下意識在他懷裏蹭了蹭，想着他昨天本就難受又遇到麻煩還被我折騰，心疼地摸摸他的臉。
奇跡般的，我的手剛碰到他的臉，他就醒了。
一雙好看的眼睛慢慢睜開，抱着我的雙手又緊了緊，額頭靠着我的，剛睡醒的低沉聲音裏帶着滿滿的愛意：“寶寶，早安。”
“早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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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項目現在一時也沒辦法繼續，我有意讓他在醫院裏好好休養放松，連着假期三天都陪着他在病房呆着，只偶爾去醫院的小花園散散步。
很奇妙的，兩個人相處的時光，很自然。
早上醒來一起洗漱，我去買早餐，他在病房做檢查，回來一起在小桌子上邊聊天邊吃飯，然後他纏着我要我教他西語單詞，我呢作為交換要他陪我看自己一個人不會看的科幻大片，之後他會打點滴，我就讀睡前故事給他解悶。
中午一起去醫院的食堂吃飯順便散散步，回來之後窩在一起睡午覺，下午去附近買些水果讓他切成塊給我吃，如果他剛好惹惱我就順便買些他還不能吃的零食酸奶故意饞他，雖然最後總以被摁着親到嘴唇都腫了才收場。
晚上做過檢查後他得躺一會，我就遛達去醫院外面買晚飯，吃過飯後一起聽歌聊聊天或者我坐在小凳子上做翻譯他躺在床上看項目書，間或聊幾句。
明明第一次這樣，卻像已經這樣過了很久。
平平淡淡又千篇一律，卻幸福的不得了。
我好奇地問媽媽，兩個人一起生活的感覺原來就是這樣嗎？
即使不是時時刻刻都甜膩浪漫，卻很安心很踏實。
媽媽的反應很直接，她發了視頻過來。
彼時熙晨正靠着枕頭坐在床頭打小游戲，我坐在他床邊的小凳子上刷微博。
看到屏幕彈出來的視頻請求，我頓了一秒，扯了扯熙晨的胳膊：“我媽媽發了視頻過來。”
“嗯……你媽媽？”他反應過來，把自己的手機随意扔在一邊，有些忐忑，“她知道你和我一起嗎？”
我點點頭：“知道，我和家裏人說過，說我來照顧你。”
“……那你接吧。”他瞬間坐得端正，像個小學生。
“我肯定要接啊，我是想問你我要不要戴耳機，還有你要不要和我媽媽打個招呼？”
盡管我們才這樣一起呆了兩天，卻早已形成一種不知名的默契，有了電話或者消息什麽的都忍不住和對方說，順便再聊幾句和那個人的淵源或者吐槽一下消息的內容。
媽媽這個視頻不管說什麽我都沒打算瞞着他的。
而經歷過這麽多事情，尤其是那天那個大別扭，我們的心靠得越來越近，和家長見面不過是早晚問題，打個招呼也不會怎麽樣。
我都尊重他的選擇。
“……耳機，就不戴了吧，至于招呼，當然要打，就是我現在形象不太好，還讓你犧牲假期照顧我會不會給你家裏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挪了挪，示意我坐到床邊，把頭靠在我肩膀上，語氣有點懊惱。
“不會啦，我照顧你不是應該的嘛，我媽媽之前還囑咐我多給你吃店面喝點粥對胃好呢，至于形象，你這麽帥，他們都知道，自信點啦。”
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我要接通，兩個人并排坐着，居然莫名有點緊張。
家裏的網絡一直不太好，等待的幾秒裏，身旁某人的身體都僵硬了。
所以接通的一剎那攝像頭記錄下來的瞬間，我忍着笑，他表情十分不自然。
只是視頻那頭，并不是媽媽，是妹妹。
三面相觑。
妹妹一聲“姐——”尾音還沒落下就轉頭喊“爸!媽!快來看，我姐男朋友!”
“在哪呢？”媽媽的聲音聽上去很遙遠，人卻是很快出現在屏幕裏。
四面相觑。
“媽媽”，我回握住媽媽聲音傳來那一瞬間熙晨覆在我手背上的手，“這是熙晨，剛剛小語發過來視頻我們剛好在病房裏。”
“……阿姨好，我是許熙晨。”看着那端媽媽打量的眼神，熙晨的手握得更緊了。
“你好”，媽媽笑着，“身體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阿姨。”許是媽媽的态度讓他放松了一點，熙晨的臉上也開始出現笑意。
“那就好，夢瑤這孩子也不怎麽會照顧人，自己發炎感冒從來都硬抗，連吃藥都不懂，我還擔心她添亂。”
“沒有沒有，多虧有夢瑤在，是我的問題，按理說應該我照顧她，結果還得她照顧我。”
“哪裏的話，你們兩個互相照顧着點。”
“嗯，阿姨說的是。”
被完全忽視的我：“……”
“媽，你看我姐，她和我們視頻居然一直在看她男朋友都不看我們——”妹妹唯恐天下不亂，一臉揶揄。
“就是，姐姐典型的女生外向，啧啧啧，二姐你以後可千萬別這樣。”還沒等我辯解，小弟也突然出現，笑得戲谑。
屏幕那端的三個人和屏幕這端的另一個人看着我窘迫的樣子笑得開懷。
罷了罷了，反正我一直都是被用來打趣的，習慣了。
這次視頻總體而言很成功。
熙晨一次性把我家人見了個遍，彼此還比較融洽，弟弟甚至加了他的微信說要和他聊天。
這一重大進程直接導致熙晨有些膨脹，因為項目問題殘留的一點壞情緒完全被抛之腦後。
***
很多事都是這樣，你一味去糾結它的失敗什麽都改變不了，甚至會影響自己的整個生活，可當你學着慢慢釋然，反而會容易出現轉機。
清明假結束那天下午熙晨辦了出院手續回了趟學校，晚上再見面的時候就告訴我找到了那個問題解決方法，雖然有點麻煩，但是證實切實可行。
為了慶祝出院暨項目得以“重生”，我們兩個還專門買了一個小小的蛋糕。
我們兩個都喜歡的，奶油蛋糕。
然後拎着蛋糕去吃了咖喱飯。
沒錯，就是咖喱飯。
咖喱飯配蛋糕這種慶祝方式我們大概是前無古人，後面的來者也少之又少。
分着吃了一份咖喱飯，熙晨把小蛋糕切開，捏捏我的臉，笑着問我：“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麽一定要吃咖喱飯？”
“其實還好啦，咖喱飯好吃嘛。”我端起小蛋糕，迫不及待地吃一口，“好好吃……不過你這麽問肯定有什麽隐情，為什麽呀？”
他低笑出聲，偏頭把唇印上我的，順便帶走了蛋糕留在嘴角的奶油：“因為……咖喱多，丹吖芒。”
“我也。”忍不住笑得眉眼彎彎，喂他一口甜甜的蛋糕。
咖喱多，丹吖芒。
Querido, te amo.
之前我教熙晨西班牙語，就只是教他發音而已，他想知道什麽詞語或者句子我就告訴他并且給他糾音。
他這個人很神奇，明明已經長這麽大了記個發音還非要用漢語諧音的方式，就算西班牙語單詞明明像拼音一樣可以直接拼讀也拒絕學。
然後我就見識到了千奇百怪的諧音，常常笑到肚子疼。
不過很多單詞句子他都沒怎麽認真對待，聽一聽說一說也就過去了，唯獨“親愛的，我愛你”這幾個單詞天天都要說好幾遍。
雖然他到最後仍然還是發“咖喱多，丹吖芒”的音。
我都懷疑他讓我教他西班牙語就只是單純為了讓我說這句話然後他好逗我的。
然而他有理有據地給我解釋了這個諧音——咖喱很美味，而我有香芋牛奶味的體香，都讓人心動，我給他發消息特別喜歡用“吖”這個語氣詞，他送我的第一個水果就是芒果。
這是為我定制的，只屬于我們。
他說年少的時候，我讓他隐約窺探到生活的模樣，而現在，我直接給了他生活應該有的樣子。
他看着我，就彷佛看到了自己的餘生。
之于他而言，這個世上再沒有人像我一樣會告訴他壞情緒不是不能有，只要不是冷暴力就可以；也再沒有人告訴他兩個人在一起更多的是“鬧別扭”，而不是“吵架”這樣冷漠的字眼；更沒有人即便被他氣得滿腹委屈與難過還是放心不下他，大哭一場哄一哄就和好了。
這麽傻的我，他要好好珍惜。
……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下一更周三前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