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乖乖

一中很重視每次考試,月考按照高考的要求來。

周五放學前,年級裏通知大掃除,外加布置考場。

下課,梁從星在樓梯間打電話。

手機那端,紀分野的聲音傳過來:“…我們怎麽不能來了,我來看看你念書的地方過分嗎?”

這人大概是心血來潮,說今天放學要到一中門口來接她。跟他的那些朋友們一起,然後去吃飯唱歌。

梁從星對今晚的活動沒意見,她瞥見樓梯間裏都是廢舊的木頭桌,随手摸了下,然後蹭掉灰:“我認得路。”

意思是,不用接。

“那我站你們校門外第二條小巷子裏等行了吧。東邊拐角。”紀分野說。

梁從星想了想,點頭同意。

剛挂電話,出了樓梯間,頂上就有人叫她:“梁從星,回班大掃除啦!”

她擡腳踏上臺階。

擺完桌子掃完地,就是貼座位條了。

梁從星遠遠看見易桢手裏拿着座位條,就自告奮勇地拿了膠水。

她在桌子左上角刷一道,易桢就貼一道。

全程沒說話,卻很有默契。

梁從星發現,跟他在一起,她就很享受這樣的時光,哪怕安安靜靜,不玩不鬧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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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完考試條坐下,梁從星看了眼。坐她位置上的人,看名字應該是個男生,八班的。

成績肯定不怎麽樣。

因為一中考試座位按成績排,最好的那波在五班,其次十五班,到十七班,已經是倒數了。

當然梁從星更次一點。她在十八班。

徐婉梅在講臺上進行例行教育。

梁從星則盯着左上角的考試條看,頭一次覺得能從上面分析出這麽多的隐藏信息。還挺有意思的。

終于到放學。梁從星磨蹭了會兒,看易桢離開教室,才走出去。

不是她不想跟他一起走,而是她今天跟紀分野有約。

這幫人一向都比較不羁,紀分野本人還好,手下的小弟品味比較一言難盡,衣服甚至頭發都花花綠綠。

她還想低調做人。

走過東邊第一條小巷,裏面傳出一個快帶上哭腔的聲音:“我…我真的沒錢…”

有人不耐煩:“閉嘴!”

“把他的鞋子脫下來看看,襪子裏有沒有。”

梁從星眉梢微挑。

這搶劫的,還挺踏實肯幹的,連人的襪子也要翻。

聽聲音,年紀不大。她往巷子裏看了一眼。

三個人。一個被搶的,穿着一中的校服,爛泥似的癱在地上,背靠着牆瑟瑟發抖。

另兩個一個站着,另一個蹲下來按着他的腳,一臉不爽地脫鞋。

三個人差不多同時注意到她。

站着的那人塊頭很大,眉頭一橫:“看什麽看?快滾。”

幾乎與此同時,被揍趴在地上的那個哆哆嗦嗦地喊:“同學,同學救命……”

話音沒落,又挨了一腳。

梁從星抄着手,慢悠悠地開口:“這兒離校門不遠,悠着點。”

“關你屁事,要麽你替他給?”為首的大塊頭哼笑一聲朝她走過來,“哦,沒發現小姑娘還挺漂亮的嘛。”

說着就想伸手。

梁從星皺眉,順手拿書包擋了下。

眼前這人說年齡也就十七八,滿臉的橫肉,說是少年都有點侮辱這個詞。

她連接觸都不想接觸一下。

這個舉動明顯惹怒了大塊頭,他二話不說撲過來就要揮拳,梁從星輕盈盈避開,擡腳就想踹。

忽然想到今天穿的是裙子,臨時改了動作,矮下。身從他揮來的胳膊下避過,然後順腳絆了他一下。

兩個人體型懸殊,她這一下卻有如四兩撥千斤,對方踉跄幾步,直接沖到了對面的牆上。

見狀,裏面的那個也面色不善地站起來。

兩個男生步步緊逼,梁從星面色從容,往後退了兩步,冷不防撒開腿就跑。

“我。操!”兩人立刻追上去。

沒追幾步,那女生自己停下來了。

她靠着巷子青灰色的石牆,懶懶看了他們一眼。

那大塊頭的小弟跑上來就罵:“你跑啊!惹了我們就想跑?!”

梁從星有恃無恐,側過臉揚聲說了句:“哥,你朋友來了。”

兩人面面相視,朝前走了兩步。

這才發現,這女孩子斜靠的牆角,再過去幾米,折進去就是另一條巷子。

而此刻,巷子兩側的牆上,靠了六七個男男女女。

從站姿上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此時都齊齊轉頭看着他們,氣勢逼人。

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

為首的那個穿着白色的襯衣,懶懶散散地“嗯?”了聲。

他視線轉過來,對上巷子口的兩個人,随即,雙方都罵了句“操”。

語氣不一樣,也就意味着地位不同。

兩個人立即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沒命拔腿狂奔,紀分野這邊很快追出去幾個。

沒跑到十米就将人摁在地上。

“你這體能,要練啊。不然下回還挨揍。”紀分野要笑不笑地走過去,“好久沒見,連招呼也不打了?”

“紀…紀哥……”大塊頭笑得比哭還難看。

雙方有舊仇,這邊的事情一時肯定結束不了,梁從星轉身。

陳欣怡叫住她:“星姐,你幹嘛去?”

“關心一下同學。”

---

薛皓學靠在牆上慢慢呼吸,鼻腔裏都是血的腥味。他低下頭,又有血從鼻子裏流出來。

他擡手擦掉。左右找眼鏡,拿在手裏,發現鏡片已經碎了一半。

好歹能戴。

他扶着牆站起來。

一下子沒站穩,踉跄了一下跌回去。

就在這時候,他餘光裏出現一雙球鞋。

球鞋半髒,鞋帶系得松散,側面有顆銀色的星星。再往上,是兩道白皙纖瘦的腳踝。

薛皓學扶好眼鏡,擡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張女孩子的臉,很漂亮,還有點眼熟。

“梁,梁從星?”

梁從星懶散地“嗯”了聲。

她視線上下打量着他:“去醫院?”

薛皓學愣了下,很快搖搖頭:“不用。”他咽了口口水補充:“皮外傷。”

根據他的經驗,應該沒傷到骨頭。

梁從星輕輕皺起眉:“你經常挨打?”

話說出口,也覺得突兀。畢竟,她跟薛皓學壓根不熟,本來她走過來就是心血來潮,要是還聊起來,感覺怪怪的。

薛皓學點頭:“以前…學校。”

梁從星“嗯”了聲。

這種事在中學裏并不少見,理論上來說,被欺負的人能找老師學校,但實際上,效果總是不如人意。

所以有人選擇轉學。

梁從星倒沒那個閑心去感慨校園暴。力,畢竟這問題大,也不是她一個人能解決的。沉默了下,她說:“你以後放學,別往這邊走。”

一中門口東西兩邊,是截然不同的建築。

東邊多巷道,西邊卻很寬敞,一目了然。

薛皓學嗫嚅:“我家……在這邊。”

梁從星:“你繞遠路啊。這些人是立信的,跟一中告狀沒用。”

立信都管不了他們。

薛皓學點點頭,擡起眼睛看她:“謝謝你…剛才是你救的我嗎?”

他眼鏡被打掉了,只隐約看見外面有個穿校服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叫了救命。

梁從星起了層輕輕的雞皮疙瘩。

她不太适應這樣的目光。

從小到大,同學看她的眼神有兩類。一種是阿谀奉承的,另一種則是嫌惡又害怕的。

在後一種人的眼裏,她整天跟男生混在一起,打架逃課,冷淡不愛說話。讨厭她又怕她找麻煩。

但是薛皓學這樣的眼神,感激涕零,好像把她當成什麽大聖人了一樣。

不良少女跟大聖人比起來,還是前者比較酷。

于是,梁從星作出副兇巴巴的表情:“別感激我。我又不知道救的是你。”

薛皓學低頭去推眼鏡,他天生體弱,看起來比這個年紀的男生小一些。

這個關頭,他還有時間冷靜分析:“你不近視,你剛才肯定看到我了。”

梁從星涼涼地刮了他一眼。

沒見過這麽不會說話的。人艱不拆沒聽過嗎。

“我是看那人太醜了。換做是個帥哥我就不救你了,懂嗎?你不給我抄試卷我還記仇呢,別以為這樣咱們就好朋友了。”

薛皓學:“……”

書上說的沒錯,女人果然都是記仇的。

就在這時,梁從星迅速扭頭往外面看了一眼。

薛皓學以為有人殺回來了,戰戰兢兢地問:“怎麽了?”

“沒事。”梁從星收回視線。

剛才,她覺得巷子外面好像有人在。

只是回過頭,那裏又什麽東西都沒有。

巷子的拐角,身形颀長的少年靠着牆站立。

他本來是路過,沒想到在這裏看見熟人。

于是,又一次不由自主。

把兩人的對話也聽了個大概。

無言了幾秒,他搖搖頭,往反方向走去。

過去的十七年,他的生活算不上多姿多彩,像一列火車始終行駛在軌道,又像水一樣平靜。

但這個九月。

火車輪隐隐約約偏離了方向,水下暗潮輕湧——

他好像被什麽吸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梁從星就是個小傲嬌。

易哥哥則是大悶騷。別看他是新手,其實他超會撩的(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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