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乖乖

随着高考的腳步迫近, 全國乃至市內, 都陸續傳來幾個不好的消息, 重壓之下,有學生跳樓。

雖然說,一中的學生心理素質普遍都比較好, 但校方仍然很是重視。

從五月底起,學校就不再把“拼搏奮發, 百折不撓”挂在嘴邊了, 漫天宣揚的都是“穩住心态, 勞逸結合”。

高考前的最後一個節日是六一,學校下午放半天假, 用來給大家放松。

十七班早早地通知了要去操場來一場枕頭大戰。

隔壁十八班不知道什麽時候得到了這個消息,誓要跟十七班決一死戰。于是午睡過後,兩個班拿着專門購買的枕頭到操場上集合。

十八班看十七班不爽已經很久了——之前籃球賽的第一,運動會總分的第一, 甚至學習上的年級第一,都被十七班搶走了。

十八班班長覺得很沒面子,早早地放話要打得十七班跪地叫爸爸。

十七班一群人也不是慫的,互相叫嚣得很起勁, 乍一眼看去, 兩撥好學生的架勢牛逼哄哄,跟街頭鬥毆的流氓沒兩樣。

這次的規則是兩方各自占領一個足球門, 誰先攻下對方的門,誰就獲勝。

一開場就是白熱化的節奏, 徐婉梅跟隔壁班主任老姚在一棵樹上站着,笑眯眯地看着兩撥人自相殘殺。

老姚說:“你班裏這個班長,了不得,文武兼備喔!”

徐婉梅說:“你班小平頭也不差啊,幹掉好幾個了。”

“……”

邊看邊點評,互相吹着彩虹屁。

梁從星當然是跟易桢組了個小隊,兩個人配合得極為默契,避過沒必要的接觸,直奔對面球門。

Advertisement

半路,梁從星聽見一連串的嚎叫,“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

她回頭一看,薛皓學手裏死死地抱了個枕頭,昂着腦袋狂奔,身後十七班的人死命地追。

她好氣又好笑,揚聲道,“回頭打啊!小眼鏡,那枕頭給你是當洋娃娃用的嗎?!”

薛皓學還在那“嗷嗷”大叫,好像被狼攆了似的,聞言下意識地往梁從星的方向看,這麽一個停滞的功夫,十八班的人趁虛而入,枕頭哐哐地在他身上亂打。

梁從星看不下去了,跟易桢過去幫他。

打完這一群,梁從星擡手把頭發撩到耳後,“不行了,我有點累。”

她身手雖然不錯,但耐力差了點,稍微跑上幾輪就氣喘籲籲。

就在她彎腰撐着膝蓋休息的關頭,冷不防覺得身後有陣風襲過來,她正要躲閃,卻有人比她更快,一個枕頭當胸打過去。

“我靠,你什麽反應速度。”那人捂着胸口跳開。

易桢問她,“沒事吧?”

男孩子身形高挑修長,穿着一中的夏季校服,黑色領口微微敞着,臉上帶着薄薄的汗水。他單手拎着一個枕頭,半側過身跟她說話,那架勢,可以說太有範兒了。

簡直是大寫的男友力。

梁從星眨巴眨巴眼睛,“有事有事,被你迷到了。”

易桢失笑,為了掩飾,輕咳了一聲。

薛皓學從小生長在紅旗下,謹遵校紀校規,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打情罵俏。

他抱着小枕頭,扭頭就走。

梁從星叫住他,“哎別跑啊小眼鏡,一會兒又被人圍攻,爸爸可不救你了。”

薛皓學才不回頭。

被十八班的人打死,也比在這吃狗糧強。

---

枕頭大戰以十七班大獲全勝告終,大家好好地釋。放了一場壓力,吃過晚飯之後,又到班裏,恢複了正常的學習狀态。

梁從星剛回班,就看到全班人的桌上都放着一張綠色的紙,像是宣傳單。她好奇地湊過去一看,還沒看清楚字,就有人大喝一聲,“別動!”

聽聲音就知道是張君傑。

他急吼吼地從後排沖過來,指着那傳單,“複讀班的宣傳冊,不知道是怎麽溜進來發的。誰都不許碰,碰了要複讀的!”

“哈哈哈哈……”旁邊有男生笑,伸手把宣傳冊揉成一團,遠遠地抛進垃圾桶,“你這麽迷信啊。”

張君傑說:“你不信拉倒。”

随即他警惕地抱着手臂,離那些綠色的宣傳冊遠遠的。

到高三了,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小迷。信。

比如,據男生那邊的知情人士爆料,薛皓學喜歡在考試的時候穿紅色內。褲,有一次下雨沒來得及幹,他還特地買了個吹風機回來。

還有人自曝,說自己寫作文必須用某個牌子的筆,不然寫出來就是一坨屎。

……

梁從星倒是沒這類的習慣,不過,既然張君傑說了,她也沒必要故意去犯這個。

她回到位置上,掃了眼後面新出的黑板報。

黑板上正中央畫了個財神爺模樣的人,腦袋上頂着兩個字“考神”,手裏執紙筆,左右兩邊還列着對聯。

上聯書“天不生仲尼亘古如長夜”,下聯書“人不拜考神再來學一年”。

正是張君傑的傑作。

她“噗”地一聲笑出來,“徐老師讓你畫高考主題的黑板報,你就畫這個啊?”

“這怎麽了,多接地氣啊。我跟你說,這對聯是語文課代表寫的,人物形象是——”張君傑賣了個關子,敲敲黑板,“你猜誰想的?”

梁從星掃了眼,張口想答“猜不出來”,忽然眼神停留在那考神憨态可掬的模樣上,越看越眼熟。

她試探性地問,“易桢?”

“卧槽??”張君傑目瞪口呆,“你怎麽猜到的?”

這完全不符合班長這種正經人的思路啊。

還真的是他。

梁從星彎唇笑了笑。

沒記錯的話,一年多前的某個晚上,她以為自己惹易桢不高興,畫了個考神向他道歉讨饒。

他居然記下來了,還讓張君傑畫到黑板上去。

---

有那句“人不拜考神再來學一年”的詛咒,十七班的每個人都拜了遍考神,嘴裏念念有詞的。

有人還突發奇想地在後排黑板槽裏放上了貢品——蘋果、牛奶、巧克力之類。

招得徐婉梅一陣無奈。

不過,她也沒勒令把黑板擦了,而是放任大家課間進行拜。神的娛樂活動。在她的眼裏,這也不失為一種放松,總比悶在位置上,精神緊繃着強。

有這樣開明的班主任,十七班的考前狀态很好。

四號晚上,高一高二年級組織了一場對高三年級的加油活動,放在晚自習第三節課後半段。

梁從星拉着易桢跑出班門。

只見高三樓對面的班級全部關了燈,窗戶裏全是星星點點的熒光棒,升旗廣場上開了音響,播放着《年輕的戰場》。

有人開始輕輕跟着唱。

到最後,逐漸彙聚成一片海潮似的和聲。

“我好想哭哦……”梁從星低頭看着樓下,有不少學弟學妹們已經走出來,朝他們喊着加油。

雖然這樣的加油儀式每年都弄,說起來也是很形式化的東西。

但真正站在那裏,感受到自己身上背負着無數希望和祝福,還是會禁不住有點小澎湃。

梁從星這麽說着,倒不至于真的流眼淚,就是被感動到了。

易桢手肘放在她身側的欄杆,側頭看她,淡淡地笑,“不是很想快點畢業嗎。”

“想是想,但是也有點舍不得,好像覺得每分每秒都珍貴的不得了。”梁從星不想聊這麽傷感的話題了。她轉過身,背靠着欄杆,擡頭望他,“哎,有件事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易桢問:“什麽事?”

“考神呀,你怎麽可以叫張君傑畫上去呢?這是侵。犯本人版權的行為。”她環着手臂,有些小得意,“不過,要是你告訴我,你拜過沒有,我就原諒你。”

要知道,這個考神還是她先想出來的呢,已經成為了十七班的“班寵”。不過,這麽多人在後面樂颠颠地拜,梁從星卻從沒見易桢拜過。

“沒有。”他輕頓了一下。

梁從星佯裝生氣,“你幹嘛不拜呀。”

以為他會說自己不迷信一類的,梁從星連反擊的話都想好了,沒想到,等了會兒,他卻低聲開口,“因為我的考神只有一個。”

嗅到他話裏隐深的含義,梁從星若有所覺得偏過頭,就正對上了他的目光。

其實,梁從星一直有點點害怕和他對視。

因為易桢看着她的時候,目光明明很平靜,但看久了,就會發現很專注,也很…深情。有點讓人招架不住的那種。

耳邊回蕩着廣場上年輕的歌聲,不遠處人潮湧動,反襯出這一方小天地的靜谧。

男孩子薄薄的眼皮輕垂,眼眸低望着她,好像落滿了星光的湖面。

梁從星的心忽然漏跳了半拍。

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黑夜裏,連路燈光都黯淡下去,窗外的熒光棒,卻在夜色深處熠熠生輝。

而他喜歡的少年,在慢慢靠近。

梁從星輕輕動了動嘴唇,連手指都蜷緊。

她閉上眼睛。

随後,唇上一個輕輕的吻,如期而至。

帶着男孩子灼熱的氣息。一觸即分,純情卻撩人。

他離開她的唇畔,聲音低啞得不像話,“拜過了。”

剛才那一剎那,心跳好像都停止了,這會兒卻開始反彈,節奏跳得很劇烈。

梁從星費了點力才聽懂他的話,“我是你的考神嗎?”

說出去多不可思議呀。

穩坐年級第一的大佬,居然把她當作考神。

易桢“嗯”了聲,低垂着眼眸看她。

嘴唇上似乎還留着女孩子的嬌。嫩。柔軟,帶着點花瓣似的甜香。

有點讓人上瘾。

梁從星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抿住笑開了的唇角,又擡起頭來,手指輕輕點了下唇畔,“那,再拜一下好不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