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chapter60
淩粟對目前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顯得有些懵。
但小少年顯然早有準備。
雖然關牧州口口聲聲說他已經成年了, 但淩粟怎麽看他都覺得是個剛剛發育還在抽條兒的高中生。
長手長腳的, 說起話來一不小心還會碰倒旁邊的東西。
而裏坐着的這些女學生們, 四分之三都在偷偷瞄他。
“我叫嚴青。”小狼狗說中文的時候, 口音裏帶着些繞不過來的卷, “和你一樣是個美食vlogger。”
“超厲害。”關牧州嘴裏咬着吸管, 湊到淩粟身邊小聲說, “做博主還沒多久,但是訂閱量超牛逼。老媽是超模, 他也和時尚圈一直有跨界合作,媽媽意大利人爸爸法國人, 人自己中文是自學的,名字好像也是自己給起的。怎麽樣,是不是完全優質。”
淩粟點了點頭,表達了對關牧州發掘帥哥的敬畏之情,一邊和嚴青笑着打了聲招呼。
但還沒等淩粟一個“你好”講完,那邊的嚴青卻說話了。
他似乎完全沒在意對面的兩個人當着他的面說小話, 只是捧着店裏的咖啡對着淩粟,看着他的時候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跟漬了蜜似的甜:“我看過你的頻道, 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的!!”
店裏原本還在默默觀望的群衆一聽到這都不淡定了, 一時間全店嘩然,不少敢起哄的甚至都已經開始鼓起了掌。
淩粟尴尬得有些臉紅,擺擺手讓嚴青坐下:“啊……謝謝謝謝。”
“你的所有vlog我都看過, 除了你和賀的。”嚴青聳聳肩, “我不喜歡他。”
“我也不。”關牧州倒在沙發裏, 一邊瘋狂挖着小蛋糕往嘴裏塞,一邊舉手表示同意,“人又渣,長得還沒你好看。”
嚴青低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倒也沒有……賀長得倒是還可以。”
淩粟不由得失笑,靠坐在吧臺上看着嚴青和關牧州一左一右地分析起賀硯回的長相來。
Advertisement
賀硯回的長相其實是無可挑剔的,至少對于淩粟來說,這一點是絕對的。
淩粟可能這輩子都忘不掉,剛遇見賀硯回沒多久的時候,賀硯回乖乖巧巧地坐在二樓桌子邊等他的樣子。
當時已經入夜了,窗外是通明的萬家燈火。賀硯回半張臉沉在黑暗裏,半睜着的沉靜的眸子映着窗外的星星點點。賀硯回側臉的弧線仿佛是上帝用手指仔細描繪出來的陰陽分割線,把光影恰到好處地分成兩瓣。
是在那個時候,淩粟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裏有什麽不一樣了。
即使太陽落山,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任何熱鬧都消散走了,他卻也不是孤獨一個人了。
他和外面所有亮着的燈的地方一樣。他有一個人一起牽着手回家,有一個可以相對着,度過漫長黑夜的人。
“淩粟……淩粟!”
感覺到手臂被旁邊人搖晃的動靜,淩粟才回過神來。
他有幾分茫然地擡頭,剛好對上了對面嚴青的眼睛,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最近老走神。”
“啊……你是不是……”關牧州在旁邊欲言又止,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淩粟也不好解釋,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掩飾了過去。
“淩粟最近身體不大好,你體諒一下。”關牧州和嚴青示意。
嚴青不清楚狀況,但也跟着一起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這樣呀,好。”
他眨巴着大眼睛,背後仿佛都有條尾巴在一甩一甩的:“那你工作會太辛苦嗎。”
“不會,沒什麽大不了的。”淩粟和身後的小姑娘對視了一眼,笑着和嚴青解釋,“店裏也沒什麽太多要我忙的。”
“那……不然這樣吧。”嚴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笑容愈發擴大了一些。
他彎腰趴在了桌子,雙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把自己整成了個太陽花的樣子:“我會在中國待兩個月。到時候,我可以在你店裏幫你,還可以照顧你,你幫我拍vlog好不好呀。”
————————————————
和賀硯回一同去澳洲出差的小助理,聽到自己的老板打出了今天的第五個噴嚏。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旁邊的賀硯回的秘書,朝賀硯回的方向努了努下巴,擠着眉頭用不确定的眼神問他。
秘書看上去也有些擔心,在會議中間暫停的時候,走上去關切地問賀硯回:“賀先生,您沒事吧?”
賀硯回搖搖頭,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低頭咳嗽了兩聲:“沒關系。”
外頭正是初夏的天氣,賀硯回出入的大廈跟有錢沒地兒花似的,冷氣開得一個個都跟冰窖似的。
賀硯回今天開了三個會,視察了兩個地方,幾乎已經是肉眼可見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
“那晚上,之前賀董和您說的,要您和周小姐的約……”
“取消了。”賀硯回在這裏倒是半點沒磕巴,拒絕地十分順暢,“說我臨時身體不适,到時候給我把醫生約來吧。”
“好。”秘書點了點頭,見會議室裏人又逐漸多了起來,很快轉回身過去站到了賀硯回背後。
當小助理用擔憂的眼神望向她的時候,秘書姐姐可靠地笑了笑,把手放在底下,和她悄悄比了個OK的手勢。
小助理松了口氣。
還好,相親不用去了。
————————————————
國內,淩粟的咖啡店。
天色漸漸晚下來,店裏的高峰期也過了,這會兒剩的客人也大多都零散分布在店裏的各個角落——店擴大了就是這點好,老板躲在吧臺後頭說小話不會被人聽見了。
“你答應嚴青沒啊。”關牧州用一種極其風騷的姿勢靠在了吧臺上,看着淩粟站在咖啡機旁邊給咖啡拉花,“大寶天天見呢,人要來你店裏兼職跟你天天見,你答應這個寶貝兒沒。
淩粟脫掉外套之後小腹已經能看出微微隆起了,他圍着圍裙,看着倒也不太明顯,但關牧州卻總是提心吊膽的,看淩粟幹什麽都不放心。
“我還沒說。”淩粟嘆了口氣,把剩了半盒的牛奶給關牧州遞過去堵他的嘴,“他說他明天再過來一趟——你要是這麽閑,有空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回家幫我把兩只貓的屎給鏟了。”
“我不,那是咱弟弟的活兒。”關牧州一聽要幹活兒立馬又倒回了沙發上,“我得讓弟弟感知到一些自己的存在感不是。”
“那我可先替他謝謝你了。”淩粟白了他一眼,看着關牧州那一灘泥的樣子,覺得這種活估計最後還是得淪落在自己身上。
“說實話吧,我覺得嚴青挺好的。”關牧州的語氣突然變得正經,“也不是說非要你和他定下來,想些以後的事情什麽的。你和賀硯回剛……嗯,就當轉換個心情也挺好的,到時候咱肚子起來了再說呗。”
“不至于。”淩粟做完了手裏的咖啡,讓小姑娘給客人端過去,自己解了圍裙洗了手坐在關牧州對面,“這不是一碼事。”
淩粟自己心裏清楚,賀硯回……沒那麽容易過去。
有時候淩粟也會犯迷糊,會不自覺得去想,那些自己現在只要一想起來就心痛的,但卻無時不刻不在懷念着的東西,到底是之前那個賀硯回,還是自己和他曾經有過的那段很好很好的時間。
但無論怎麽樣。即使這個人已經離開了,法律意義上,物理意義上都離開了淩粟身邊,那段時間卻是沒有辦法剝離的。
他和無數的零散的時間的碎片一起,組成了現在這個淩粟。
想要過去沒有什麽別的辦法,只能硬熬着。
“不說我了,想想你自己吧。你如果這麽喜歡嚴青,不如自己和他試試。”淩粟笑着打趣關牧州。
“我?我才不要。”關牧州兩腿一蹬表示自己與世無争,“不談戀愛,哔事沒有,再好的男人看看就夠了。”
淩粟看着關牧州那滴溜兒亂轉的眼睛,就覺得這不該是真話,這人說不定真有什麽情況了。
但既然他不說,淩粟也就沒問,只是伸手一拍他的腦袋,站起來披上外套帶着關牧州往外走:“先回去吧,木頭應該已經到家了。”
“孩子還好吧。”路上沒什麽行人,關牧州逮着空,就問起了淩粟和孩子的情況。
淩粟習慣性地低頭看了看:“挺好的,最近不折騰了,我慢慢也習慣了。”
“想想也真是……跟科幻片似的。”關牧州一邊走一邊盯着淩粟的肚子喃喃自語,“過幾個月竟然就能滋兒哇的亂叫了。”
“我其實到現在才開始慢慢反應過來。”淩粟嘆了口氣,“之前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每天懵了吧唧的,也不知道怎麽的所有事情就發生了,總覺得生活裏什麽都變了。”
“但其實現在到頭來仔細想想,其實也沒什麽太多變數。現在和最開始比較,我不過就是多了個孩子而已。”淩粟站在斑馬線前看着來往的車流,神色一派平和,“就這麽過吧。”
“還多了嚴青呢!”
“……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