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練習室裏看到林曼曼的時候, 姜樂樂是有些意外的。

随後，她便皺了皺眉, 似乎對林曼曼的出現感到十分不樂意。

不過姜樂樂很快就想通了，畢竟她前幾個小時才義正言辭地和林曼曼說過，她是個大人了要學會自己衡量。但私心來講, 姜樂樂還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忍着痛參加考核的，所以才會和宋嘉雲說那些話。

畢竟她算是過來人，那種痛實在是刻骨銘心，她不希望天真單純的林曼曼也要嘗試。

林曼曼顯然也是看到了姜樂樂的身影, 不過她只是看了兩眼便移開視線, 然後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舞蹈上。

還是帶着些許不敢看姜樂樂的害怕心理。

姜樂樂去別的練習室看了一圈，發現大部分學員都已經回去休息了, 留下來練習的都是一些舞蹈基礎比較差的。

還有一些學員跑去音樂室練歌了。

現在這個關頭, 她們只能強化訓練, 姜樂樂能幫她們的也不多, 所以看了一會兒她就走了。

第二天, 姜樂樂沒有來現場看《九九八十一》的第一次審核。

因為她要去找龔言澤，早就和節目組請過假了。

結果如她所料, 林曼曼的綜合成績并不理想，好在有她的聲樂給她加分，不至于墊底, 混了個中下游。

姜樂樂聽別的舞蹈老師講，節目組還剪了一個30秒的cut出來，打算節目開播前幾天, 放到微博上吸引流量。

據她們現場所見，描述出來的畫面大概是這樣的。

舞蹈導師季炫一副“你逗我呢”的表情，看着林曼曼的舞蹈，帥酷的臉出現了崩塌的表情（當然表情是後期p的）。

等林曼曼跳完了，季炫才收起驚訝的表情，化身嚴厲導師，一本正經地說：“乍看還以為是是斷了腿的企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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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後期還會給林曼曼一個“企鵝”的卡通形象特寫。

現場的人都知道“企鵝”的梗，自然是一陣笑。

雖然姜樂樂不在現場，但也是可以想象得到林曼曼的舞姿和季炫的表情。

嗯，有季炫這個新生代知名偶像在，不愁到時候林曼曼沒人黑。

有人黑就有熱度了。

啧，這破兒節目這是什麽手段也能用出來。

但不得不說林曼曼和節目組的做法都是挺正确的。在一個偶像團體裏，一個愛豆不會舞蹈絕對是十分招人诟病的。林曼曼這會兒帶着腳傷參加考核，多少會給人一種“腳傷影響發揮”的想法。

何況還可以順便立一波“努力堅強”的人設，也是挺好的。

姜樂樂來找龔言澤，是因為要陪他去一趟醫院。

至于為什麽他這麽大個人還要姜樂樂陪他去醫院，他只是理直氣壯地表示：我倆什麽交情，你陪我一下怎樣！

事實上是因為他的駕照因多次違規而被吊銷了，打車又不方便只能拉着姜樂樂來陪他了。

姜樂樂也沒太大意見，加上她不想看到林曼曼忍着腳痛參加考核，如今有了龔言澤這個借口請假她也是十分樂意的。

龔言澤這位“金牌導師”是在第二次考核才進節目組的，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他之所以現在會出現在帝都，那是因為他要來醫院看望他的一個朋友。

管钰山是龔言澤早年的音樂合作夥伴，當年對他幫助極大。龔言澤的成名，管钰山出了不少的功勞，但在龔言澤成名沒多久，他就半隐退了。又過幾年，圈子裏就再也沒見到他的身影，算是真的退出了他們的那個圈子。

前段時間，管钰山突然聯系上龔言澤，說是想和他見見面。他已經是肝癌晚期了，沒多少時間，希望他能抽出時間來看看他。

畢竟是感情極深的朋友，龔言澤自然是任性地推下了所有行程，氣得經紀人要死要死的。

姜樂樂陪同龔言澤來到醫院，不過她沒有陪他進去病房，而是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等他出來。她不認識管钰山，也不想因自己的存在而打擾到他們兩人的敘舊。

透過窗子，姜樂樂看到龔言澤坐在病床旁，拉着管钰山的手有說有笑的。管钰山看起來有些瘦，但精神也還好，比姜樂樂想象中的癌症晚期病人的形象好很多。

突然，裏面的人像是感應到她的視線一般，轉過來看了她一下，朝她笑了一下然後又轉回去了。

姜樂樂一愣，不過也沒在意。

她以為龔言澤和管钰山的敘舊會挺久的，但她沒想到……比她想象中還要久很多。

不過她也沒說什麽，只是買了瓶水回來繼續坐着玩手機等他。

龔言澤出來的時候，臉色還是挺輕松的，帶着與多年未聯系的好友相見的喜悅。然而等他來到停車場，坐上副駕駛座的時候，他問了一句“有紙巾嗎”就開始哽咽了……

姜樂樂沉默着，把手帕遞給他。

她自然是知道龔言澤為什麽會叫她陪他來醫院……畢竟他不想一出醫院就被狗仔拍到抱頭痛哭的樣子。

一是要臉，二是他不希望媒體會牽扯到管钰山。

姜樂樂不善言辭，擔心這會兒一說話就會讓龔言澤更崩潰，所以就什麽也沒說，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在龔言澤只是哽咽了一會兒，擦擦淚就緩過來了。

他說：“以前我們關系很好。”

姜樂樂：“……”

龔言澤又哽咽了一下，才說：“他人很好，以前長得也很好看。”

姜樂樂：“…………”敢情您這個時候也是個顏控？

龔言澤：“我只是接受不了他快要去世的事實。”

姜樂樂憋了半天，才說一句“節哀”出來，她感覺現在說什麽也不适合。

又緩了十幾分鐘的情緒，龔言澤就從悲痛中出來了。

姜樂樂問他想要去哪裏吃飯，他說他沒胃口，于是姜樂樂想了想，停車在路邊買了兩個烤紅薯給他。

坐在副駕駛座上等她回來的龔言澤看到她買回來的東西，瞬間就無語了。

【烤！紅！薯！】

【姜樂樂你的腦回路能稍微像個普通人嗎。】

然後，龔言澤悲痛且氣憤地吃了一口。

【真香。】

一口甜熱的烤紅薯吃下肚，龔言澤只覺得胃裏暖暖的，嘴裏也彌漫着香甜的味覺，瞬間心情好了不好。

其實他剛才有些矯情了，因為管钰山的事，也因為管钰山其中提到的一句話。——“那是甘珩的女兒吧？他都沒空過來看我。”

甘珩就是姜樂樂的生父，在姜樂樂口中永遠只會用“甘影帝”來代替，是他和姜樂樂都不想提起的人。甘珩這人生性涼薄，好面子、重利益、為名利不擇手段。連女兒都可以抛棄，不來見将死的朋友這種事對他來說也是正常的。

讓龔言澤不能接受的是，他居然曾經把這樣的一個人作為偶像盲目崇拜過很長一段時間。

想打死自己。

龔言澤為管钰山和自己看錯人而感到十分難過。

姜樂樂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看了他一眼，然後說：“我小時候挺喜歡吃烤紅薯的。”

龔言澤沉默了一下，掂量掂量自己和姜樂樂搭話會不會被她氣死後，才小心翼翼地問：“現在不喜歡了？”

【我賭一毛錢，她應該不會欺負一個剛哭過的人。】

姜樂樂：“嗯，那是小朋友才喜歡吃。”

龔言澤：“…………”

姜樂樂又說：“我以前學溜冰的時候，大冬天的總是喜歡和楚承珂提早偷溜，出來買烤紅薯吃。只要被發現了，我們都會被家長狠狠地批一頓，不過我們下一次還是會繼續偷溜出來。”

龔言澤聽不得楚承珂這個名字，便說：“都說讓她離她遠點。”

姜樂樂笑了笑，說：“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買的烤紅薯，感覺也沒以前的好吃，我也不愛吃了。”

龔言澤感嘆：“現在的人真不好養。”

姜樂樂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可不是嘛”，若有所指。

龔言澤默了默，想起來剛才他說過一句“沒胃口”，瞬間有種自己被自己嫌棄了的感覺。

于是，他一言不發地抱着姜樂樂給他買的烤紅薯，一口一口地吃着。

姜樂樂果然還是姜樂樂，心情好的時候不要和她說話，因為說着說着你就會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時候更不要和她講話，因為說着說着你就會郁悶死了。

姜樂樂把龔言澤再一次送回酒店，叮囑他有事再給她打電話，然後就離開了。

雖然這會兒的态度還是不咋的，但對于昨天把自己放下揚長而去，實在是好多了。

龔言澤既然來到帝都了，也不太想回去C城，便讓經紀人幫他問問，能不能讓他提早進《九九八十一》節目組參加錄制。

經紀人想掐死龔言澤。

龔言澤的團隊也想掐死龔言澤。

姜樂樂回到維利亞廣場，考核已經結束了。很多考核的細節她都是從別的舞蹈老師口中聽來的，像是什麽林曼曼考核後就哭得像個傻逼啊，什麽江如詩得分最高啊，什麽別的啊。

姜樂樂聽了都是笑笑，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是嗎”。

考核結束後就是分班了，分班名單明天才公布，女孩們也有了小半天休息的時間。姜樂樂想去找林曼曼看看她情況，但她去學員們的宿舍也不是很方便，想想就作罷了。

其實她在想，她是不是太高估第一次考核的重要性了。畢竟第一次考核不會淘汰學員，在後面的淘汰裏，參考的價值也沒想象中大。

好吧，現在糾結這個已經沒什麽意義了。

鬼使神差的，原本打算回家的姜樂樂走去了醫務室。

醫務室裏，林曼曼正坐在椅子上等醫生給她敷藥，那腳背還是腫得老高的。

姜樂樂走進去，淡淡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她坐在旁邊的位置上，看着他們，問：“現在情況怎樣了？”

醫生十分樂觀：“還行，沒我想象中嚴重。”

姜樂樂：“……那就好。”

敷好藥，醫生還很體貼地給林曼曼找來了一根拐杖，林曼曼臉上囧囧的。

醫生說：“也就這兩天比較不方便，三四天後就差不多消腫了，你的腳只是輕度扭傷，沒事的。哦，對了，要記得吃藥。”

謝過醫生後，姜樂樂攙扶着林曼曼離開。

她問：“回宿舍還是去吃飯？”

林曼曼想回宿舍，因為她不太敢和姜樂樂以前坐下來吃飯。但是她行動不便，回去後出來會有些麻煩，所以她只好說：“我還沒吃飯。”

姜樂樂：“那我給你買個泡面讓你帶回去吃？”

林曼曼：“……啊？”

姜樂樂自然是逗她的。

把林曼曼帶到一家小餐館，姜樂樂把菜單遞給了林曼曼，重複了一下剛才醫生說：“飲食要清淡點。”

在吃飯的時候，姜樂樂提起了她以前的事。

姜樂樂9歲的時候就被姜冰送去了歌舞團學習跳舞，她天賦極高，受到老師們的一致好評。

也是因為老師太喜愛她了，所以招來了小朋友的妒忌。在一次登臺表演前，一個小朋友把她從樓梯推下去，她把腳給扭到了。

帶她們的老師說，要麽當這只腳沒了，忍着痛上臺表演，結束後老師立馬帶她去醫院；要麽就別參加演出了，回去以後再也別來歌舞團。

老師的表情和語氣都是十分嚴厲，姜樂樂當時被吓到了。

知道老師希望她登臺表演，姜樂樂最後點頭，忍着痛上臺了。

說到這裏，姜樂樂沉默了一下，才說：“其實我一直希望，當時的老師可以對我溫柔點。”

面對同樣的問題，或許姜樂樂還是會選擇同樣的答案。

但如果可以，她更希望老師和她說：不要勉強，沒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