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日,顧行止照樣起的很早,去後山修煉,而趴在對面桌子上的小孩縮成一團,可見這一晚受的罪不輕。縱然夏季天氣炎熱,但下半夜若是不蓋被子還是很冷的,成年人都尚且遭不住,更何況小孩子了。

看到顧明凍成這傻樣,顧行止一大早心情都好了不少,他一點也沒有給小孩披個衣服之類的想法,徑直出門去了。

修煉了一個時辰之後,天已經大亮了,他架上如今還是砂鍋狀的藥鼎,燒火,熬藥,滄瀾人熬藥注定不會簡單加水就煮的,顧行止合眼,手上結印,細細感受鍋內藥材能量的流動,不時把不同的藥材扔進去,沿着不同的方位攪拌着。

這是他第四次做這種事。前兩次是在前世他四歲時,剛剛召喚出藥鼎的他喜不自勝,學着書中教導的步驟,一絲不茍的做着。第三次是在昨日,沒有一次失敗,今天他也在根據昨天的經驗想找到更匹配的手法。

好在這只是基礎的藥草,就算是簡簡單單的加水熬也是有效的,就算是手法不對也無甚大礙的。

熬好藥後,對于藥鼎上空凝聚的微不可見的靈氣,顧行止沒有再吸收到自己體內,手一揮,那靈氣便直接沒入藥鼎裏面。

林園這時才醒了過來,顧行止熬藥他一點也沒影響他的好睡眠,他只在睡夢中感覺暖烘烘的,見顧行止的動作,他問道:“你怎麽不自己把那靈氣吸收了?”

顧行止:“那一點也沒什麽用,早日把藥鼎等級提高煉高等級的藥方。”那本藥典中的藥方除了基礎的一些,估計更多也是對藥鼎品階有要求的。

而且,這也是為了驗證他自己的一個猜想。

自體內召喚的藥鼎在滄瀾大陸都是有專屬性的,哪怕藥鼎升級成了聖階,也是主在鼎在,主亡鼎消的,這足以說明藥鼎和主人聯系的緊密性。他不太相信林園真的成為了藥鼎的器靈,否則他現在不會拿林園一點辦法也沒有。

而藥鼎因為林園退化到這個樣子,讓顧行止覺得與其說林園成了藥鼎的器靈,不如說是林園吸走了藥鼎身上的能量。

或許,等藥鼎品階上來了,解決問題的時機才會到來。

林園不知道顧行止的用心險惡,十分輕松的道:“哦,你這個就是磨刀不誤砍柴工吧,藥方等級越高,得到的靈霧也就越多,說不定還能直接形成靈液。”他這些基本的還是知道的。

“對了。”林園又問道:“昨天你看了那個聖典了嗎?裏面有用嗎?”

林園想要‘看到’外面發生什麽事,全都要靠他那微薄的神識,要想瞞過顧行止是不可能的,尤其顧行止現在對他有了顧忌,他還是有寄人籬下的意識的,不敢胡亂去看。

再說了,那聖典是傳承給了顧行止,他就算想看到內容也看不到,頂多在昨晚聖典發出光芒的時候察覺到動靜,再多也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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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顧行止這點倒沒瞞着林園,他現在殺不了林園,但限制他跟外界交流還是能做到的,因此也沒必要太防備,搞的好像多重視似的,可笑,“裏面的藥材很全,能夠和這個世界做對比,有些藥方做出來之後能夠得到一些獎勵。”

“那太好了。”林園高興道:“這樣咱們的生活也就有了保障了,到時候可以當一代神醫,日子過得輕松,還能賺很多銀子。說不定皇帝老兒都要請你去看病,到時候就能當上太醫,不過太醫不太好,容易卷入後宮的争鬥當中。”他知道顧行止若是發展下去,他說的這些話說不定真能實現,歷來皇帝都巴不得自己能夠活的越久越好。

在不涉及自身生命的情況下,林園還是真心希望顧行止能夠過的很好的。

“太醫?”

“對。”林園興奮道:“就是給皇帝、皇子和權勢高的大臣看病的。”要知道這可是元朝啊,他昨日跟着顧行止去看病的時候聽到一個名字,總覺得熟悉,卻又想不起,直到剛剛提到太醫的時候,他才恍然記起,這個人不就是元朝的人嘛。

元朝,在歷史上相當出名的一個朝代,就算他是個學渣,也擋不住電視上各種元朝的穿越劇不停的播啊!這個朝代的皇帝賢明有大本事,生的十幾個兒子也是各個不得了,那奪嫡的架勢此起彼伏,看的讓人咋舌。

“我才想到起,昨天給你看病的那個林大夫,我知道他,他後來應該是進宮去當太醫了,這麽說來他的醫術應該是真的不錯,只不過後來陷入後宮的争權奪勢中丢了性命。”這麽一說,自己說讓顧行止當太醫好像有點居心不良,林園趕忙挽救:“當然了,你的醫術那麽好,又有聖典在,皇帝可舍不得讓你丢了性命,皇帝都是很惜命的。”

顧行止嗤笑一聲,沒再回話。

林園萎了下來,他才反應過來,以顧行止前世的地位,皇帝都不敢在他跟前放肆,皇子過來給他提鞋還差不多,他在他面前說這話,可不就是睜眼說瞎話。

起點不一樣,他覺得了不起的,在人家的眼裏卻不值一提。

喝完藥,顧行止收拾收拾準備回去了,他出來的時候大約寅時(淩晨四五點),現在家裏的飯應該做好了。

卻不想,還未進門,便聽到了顧明的大哭聲,顧行止挑了挑眉,這小屁孩怎麽老是在哭。

一進門,便看到全家人都圍在一起,顧明正在挨打,顧行止湊近了些,便看到地上散落着很多頭發,有長有短,而顧明的腦袋上頭發亂七八糟,最長的頭發只達肩部,有的只有寸長。

此時顧明後領被他娘抓住,跑不掉,只能縮着身子哭着喊:“娘、別打了、疼,別打了,疼……”

夏季衣衫穿的薄,趙氏劈頭蓋臉的一頓打,顧明的疼的受不住,伸出手去擋,那棍子一下子落在他的手上,疼的他嗓音都尖利了兩個高度,眼淚不住的往下掉。

顧行止看到他的小手肉眼可見的腫起很大一片,另一只死死的按壓着,看起來确實很疼!

他小聲的問他娘:“娘,顧明這是怎麽了?大伯母幹嘛一大早就打孩子?”

趙秀蘭憋不住笑,道:“這倒黴孩子不知道怎麽了,起來用剪刀把頭發給剪成這樣。”

顧行止沒懂,難道是因為剪的太難看?

他皺着眉,想着這大伯母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沒想到是這種性子。

“那大伯母幫他修一下頭發不就好了。”

“哪是這麽回事。”趙秀蘭道:“人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可輕易就剪沒了,又不是要去當和尚,這孩子該打。”

顧行止:……

連他娘這沒讀過書都能拽着兩句,可見這個應該是很重要的。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茬,他雖然接受了顧二郎的記憶,但也只是知道他大致的成長經歷,知道他的生活狀态,認一下人就好了,到底不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還是有區別的。

看樣子,顧明應該是因為自己昨天說讓他剪才剪的。

張氏邊打邊罵:“說,你好端端的剪頭發幹什麽?你是不是不想認我做娘了?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打死倒不至于,可見張氏的确是氣急了。

顧明把求救的眼神看到顧行止身上,見顧行止沒反應,嘴巴癟了癟,繼續稀裏嘩啦的哭,到底是沒把他供出來。

顧行止看了一會兒,戳了戳他娘:“娘,您去讓大伯母別打了吧,都打了這麽久了,別把人打壞了。”

趙秀蘭看戲看的正起勁,哪會去阻止,“小孩子就是要打了才長記性,不然他下次還犯。”

顧行止幹咳兩聲,把趙秀蘭往後拉了兩步,小聲道:“娘,這小子頭上長虱子,是我讓他把頭發剃光的。”

趙秀蘭沉默了。

她臉上吃瓜的笑容消失了。

她走上前,拉住大嫂張氏的手,道:“不過是個小孩子,他懂個什麽,大嫂你好好教不就行了,別把孩子打壞了,到時候你自己不心疼啊。”

趙秀蘭的手勁挺大,一下子就拉住了張氏的手,張氏看兒子哭的這麽慘,有人攔着也就順勢算了,這時本來就在一旁一直勸着的顧青青也走上來,直接把顧明給拉走了。

她倒是一直在讓大嫂不要打了,但張氏也不聽她的,她的輩分和張氏不是一個輩的,年齡相差也大,不好直接伸手去攔。

再說她和顧明平日相處也不多,還不到能讓她冒着被誤傷的危險去攔。

看顧明被拉開了,這場戲也算是散了,大家也都去吃飯了,顧行止坐在桌上吃,聽大伯母時不時罵兩句顧明,而他娘怕小孩聽多了受不住供出他,三言兩語就把剪頭發的事帶過了。

顧行止吃過飯,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看小孩,他雖然心黑,但小孩被打成那樣,還是沒有把他說出來,還是挺讓他詫異的。

顧明坐在椅子上,顧青青給他把飯端過來了,他之前哭的太厲害,現在身體還是控制不住的抽噎,根本咽不下。

“去把臉洗幹淨過來吃飯。”顧行止直接命令道,他發現這個小不點似乎很聽他的話。

果然,顧明把手裏捧着的碗一放,自己去打了水洗幹淨。

“有擦的藥嗎?”顧行止問顧青青,一個女孩子應該是沒有,但架不住這個家當家的最疼她,因此找顧青青要準沒錯。

顧青青:“我去找娘問問看。”

好在藥酒還是有的,顧老太太不肯給,顧青青哄了幾句就拿過來了。

顧明不好意思在女生年輕脫衣服,讓顧行止一瞪,立馬乖乖聽話,等顧行止給他搽好藥,他自覺的端了盆水過來給顧行止洗手,還拿了香胰子過來。

等顧行止洗完了,他把帕子遞過來給顧行止。

顧青青看的一愣愣的,這顧二回來也才兩天吧,就把小孩子使喚的團團轉,她想到昨天這邊傳來的咆哮,和屋子那張被踹壞了的椅子,抿嘴:“昨天晚上你們是怎麽回事?”

她心裏已經認定是顧行止在欺負小孩子了。

本身在她身體原主的記憶裏,這個侄子就比較陰沉寡言,再加上那天對方看着她被趙秀蘭追着打,顧青青認定對方肯定不是個好性子的人,而且指不定因為瘸腿心裏對她生了怨言,看什麽都不順眼。

以前顧行止對她身體原主好,也被她認為是顧行止在讨好原主,畢竟作為顧李氏的小心肝,原主在家裏還是很有地位。沒看顧行止以前吃的飯就挺多的,家裏的飯可是顧李氏統一分的。

她不知道,原主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顧二郎他長了一張一看就是會趁人不注意捅刀的小人。就算長的俊,那也頂多從小人上升到長的帥的小人。

而分的飯多,一是因為家裏的力氣活幾乎都是顧二郎幹的,二是顧二郎那雙眼陰恻恻看人的時候的确怪吓人的。

顧行止漫不經心的答道:“他頭上長了很多虱子,你等會幫他把頭發剃整齊一點,然後再給他洗一個頭。”想着等會兒必須要把除虱子的藥弄出來,不然他是真的別想睡了。

“這麽說他自己剪頭發就是因為你讓他剪?”顧青青氣道:“那你剛剛怎麽不說,看他被打的那麽慘很有意思嗎?”

顧行止這才回過神,看向顧青青:“你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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