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別擔心, 我過去教訓他的時候順便問一下就好了。”顧行止安撫着姜寧道。
這些天, 兩人本想查出到底是誰把楚輕狂帶進來的, 可是一查之下,居然還真查不出個所以然出來。
所以一時有些茫然了。
“怎麽這麽晚還要出去, 天都要黑了。”姜寧噘嘴,拿過披風給顧行止披上,系上扣,道:“外面風大, 別凍着了。今天下了雪,我們準備做個熱燙燙的涮羊肉, 東西都差不多備齊了, 你早點回來。”
雖說顧行止不怕冷, 但姜寧還是習慣如此了。
“好。”顧行止道:“要是餓了你就先吃吧。”
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姜寧沒有答話, 伸手拽着他的衣袖, 跟着人走到了門口, 這才帶着腳邊跟着的一堆毛絨絨回去。
顧行止走了幾步,又回頭從即将關閉的門隙中看了眼姜寧離開的背影, 對方被腿短摔跤的小貓咪弄的走不了兩步,就幹脆一手抄起幾個,還促狹的放了一個到了疾風狗的身上,看着兩只僵硬懵逼的神态,樂的笑了起來。
顧行止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一絲笑容,這樣溫馨自然的生活, 似乎比起前世來說要好的太多太遠了。
想着姜寧念叨着的涮羊肉,他不禁加快了步伐,心生期待。
夜晚,醉春樓正是熱鬧的時候,樓上樓下莺歌燕語聲不絕于耳。
而盜聖楚輕狂的出現則更加點燃了青樓裏的氣氛,很多人都慕名而來,讓醉春樓的生意一下子碾壓了對面的青樓,高興的老鸨一晚上都笑的合不攏嘴。
此時,樓裏的衆人都在起哄:“盜聖,那江湖第一美人的嫁衣到底長什麽樣,你給我們大家夥看看呗。”
“對啊對啊,看不到美人,看一下美人的衣服也是好的啊。”
“是啊,就給我們看一眼呗。”
楚輕狂尚未說話,跟在他身邊的哥兒率先忍不住了,只見那哥兒長的也是一副花容月貌的樣子,算的上是一位美人。他怒道:“你們這些人還要不要點臉了,人家哥兒的衣服你們都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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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聖的名頭高,他的一些紅顏知己當然在江湖上也是享有名氣的。
眼前這位說話的便是飛鶴山莊莊主的孫子趙玉清,性子較為潑辣,是個有名的小辣椒。他向來比較主動,對楚輕狂也管的比較嚴,自從楚輕狂招惹了他之後,他便一直追着楚輕狂,想要跟在他身邊。
飛鶴山莊也就一個莊主武功比較高,況莊主如今年事已高,已經是個老太婆了。而楚輕狂,輕易也不會出手要人性命,因而這些人也不怕趙玉清,反而調笑道:“這話說的,這盜聖能偷,我們難不成還不能看了?”
言下之意,就是讓趙玉清別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趙玉清當然聽懂了這話的含義,他自是不贊同楚輕狂偷人家哥兒的嫁衣的,他自己就是一個哥兒,将心比心,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和心愛之人的嫁衣被人給偷了,他肯定是恨不得把人家的腿給打斷的。
可是楚輕狂這樣做了,他也不知該如何回那人的話,只好狠狠的瞪了楚輕狂一眼,然後率先進了屋子裏。樓下又是一片起哄笑鬧的聲音。
楚輕狂無奈的摸了摸鼻尖,也跟着進了屋。
屋內,趙玉清正黑着臉雙臂環抱的放在胸口,一張臉上滿是生氣。楚輕狂心知對方生氣,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偷東西只圖難度和東西的稀有度,根本不管其他,可是他自己喜歡這樣啊。而另一方面,恐怕就是因為自己到青樓來了吧。
他和趙玉清相識是在一年前,那時候他的知己們就已經不少了。
招惹趙玉清也只是因為那個小辣椒性子逗起來很有意思,沒想到後來卻是一發不可收拾,他受不住趙玉清對他的管制,千方百計的想要逃開,但這回卻又被人在門口給逮住了。
“要不我等會兒就把這個還回去?”雖然他以前偷東西甚少還過,不過這不是這個東西特殊了一點嘛。賣的話他自己也覺得過于冒犯了些。
沒等他想好該要怎麽才能哄好趙玉清,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他的另一位紅顏知己,美人榜上排名第二的美人,名妓蘇圓圓進來了。他的紅顏知己并非是沒有見過面的,但這一對見面卻讓楚輕狂有些頭疼了。
趙玉清還好,只在一旁黑着臉不出聲。
而蘇圓圓就要放的開的多,她直接看向桌上包着的那個包袱,略有些驚訝的問道:“這個就是那個江湖第一美人的嫁衣嗎?聽聞他的嫁衣看上去華貴迤逦、精妙絕倫,而且刀槍不入,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
楚輕狂失笑:“漂亮是漂亮,但不至于刀槍不入吧,這江湖傳言,傳着傳着就變了一個樣了。”
刀槍不入哪有那麽簡單的。
蘇圓圓笑了笑,伸手就要打開包袱把紅嫁衣拿出來看看。她原本在江湖美人榜上便徘徊在前四名,這兩年因為這個原因,她原本以為今年她會榮升為第一,但沒想到橫空出世了一個姜寧壓在她頭上,讓她心裏還挺不舒服的。
楚輕狂也沒有攔着她,蘇圓圓直接将衣服拿了出來。
她手在衣服的料子上撫摸着,有些奇怪的說道:“這個料子,我怎麽從未見過?”作為名滿江湖的美人,她擁有過的好衣服怕是比京城的千金小姐還要多的多,這衣服的材質她卻從未見過。
楚輕狂對這些不太了解,只搖了搖頭,開玩笑道:“或許這衣服真能刀槍不入也說不一定。”
蘇圓圓卻是認真了,空穴不來風,說不定是認真的呢,她拿了楚輕狂擱在邊上的劍,捏着嫁衣的邊角,小心得試探了一下,果真是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楚輕狂和趙玉清見狀也圍了過來,最後經過一番嘗試,他們發現這件嫁衣還真是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果真是一件寶貝。
嘗試完了,蘇圓圓才突然想到他們還未看到這件嫁衣的整體,于是她直接拿過,将整件嫁衣展開。
頓時,屋子裏三人的眼睛頓時就挪不開了,無他,這件嫁衣當真當的起世間所有美好的詞彙,怎樣形容都不為過,整間屋子似乎都因為有了它而變得光彩照人起來。
蘇圓圓素白纖細的手指撫摸在上面,她已經能夠想象的到,穿上這件嫁衣之後,那種仙氣飄飄、華麗脫俗的樣子了。
她臉色潮紅,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一雙美目含情看向楚輕狂:“楚大哥,我能穿一下這件嫁衣嗎?”她低下頭,含羞帶怯:“我、我想為你穿一次,讓你看到我最美的樣子。”
“不可以。”一個冷淡清冽的聲音響起,蘇圓圓詫異的擡起頭,下一刻,手中的那件大紅嫁衣便消失不見。
一個身形高大,面容俊美卻冷漠的男人正盯着他們。
蘇圓圓頓生惱意:“你是誰啊你說不可以就不可以,這是我們楚大哥費了大力氣帶回來的嫁衣,你倒是懂得來半路截胡了,也不看自己吃不吃得消。”
“我?”顧行止看向楚輕狂:“我是這個嫁衣主人的丈夫,你覺得我有沒有資格說不可以。”
說完他也不等蘇圓圓說話,掌風一烈直接把這個擋在路中間的女人一掌打了出去。木質的門窗直接被打碎,蘇圓圓整個人飛了出去,然後口中一甜,一股鮮血噴了出來。
“圓圓。”楚輕狂叫了一聲,直接就要去看蘇圓圓。
但卻被顧行止攔住了,“先別去看了,跟我打完了再說。”
楚輕狂迫不得已跟他交起手來,楚輕狂能在偷了那麽多人家的寶貝之後,仍然跑的遠遠的,得意于他自己的輕功絕倫,在發現自己打不過顧行止的時候,他當下就想跑,卻發現所有逃跑的路線都被顧行止阻隔了。
顧行止壓根就不會給他逃跑的機會。
轉眼間,顧行止就已經在楚輕狂身上戳了好幾個窟窿了,一旁的趙玉清急得想哭,最後拿起自己的鞭子沖了上來。顧行止來的時候多少也聽到樓下人的調笑,說到了趙玉清之前的話,他對這個哥兒還是挺有好感的。
那番話也相當于是維護了寧寧。
他三兩下把人弄到一邊,又把楚輕狂打趴下,這才走到他的身邊,蹲下,伸手:“給銀子吧,之前下注花了一大筆,現在全沒了,你得給我加倍補償回來。”
楚輕狂吃力的笑了,他聽懂了顧行止的話,笑裏帶着點得意:“那是我贏了。”
顧行止面無表情:“你屁股還疼嗎?”
屋子的門早就被打爛了,屋外不少吃瓜群衆都在看熱鬧,聞言悚然一驚,相互對視一眼,再看向楚輕狂的眼神就變得格外不同了。
沒想到,風流債一大堆的盜聖楚輕狂既然被人那個啥了。雖說哥兒和男子的身體構造表面上看起來差不多,但實際上用起來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啊。
難不成兩人是醉酒後亂了性,對方把盜聖當成了哥兒,于是乎發生了那啥啥的事情。然後盜聖想要對方給自己一個名分,卻不想自己終日風流,如今卻遭到報應了,對方已經有了江湖第一美人為妻,不肯給他名分。
于是盜聖憤而偷了美人的嫁衣,妄想有朝一日自己能穿上它。
卻沒想到那顧行止是個渣男,真正愛的是那個江湖第一美人,絲毫不顧當日和楚輕狂兩人的抵死纏綿,為了給美人出氣,怒而出手,把楚輕狂打成了重傷。
看楚輕狂那強顏歡笑,明明傷心卻還是強撐着的笑容,衆人覺得自己悟了。
楚輕狂可不知從今天過後,自己的名聲就那麽毀了,他一聽顧行止提到自己的屁股,就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捂着,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行吧,我給你。”楚輕狂道。
他向來推崇弱肉強食。雖然因為他劫富濟貧,江湖上都叫他“盜聖”,說他是“俠盜。”但對于楚輕狂來說,俠不俠的無所謂,他不在意自己幹的是不是壞事。
同時,被人逮住了也就是他自個時運不濟。
楚輕狂把懷裏的銀票全都掏出來了,顧行止數了數,再次看向他,簡潔明了的道:“不夠。”
“可是我真沒了,我家又不在這,你要是願意跟我一起回去拿也可以。”
顧行止沒理他,直接把目光看向趙玉清和蘇圓圓,兩人對楚輕狂果然是情義深重的,具都把自己身上的銀票拿出來了。尤其是蘇圓圓,她是名妓,這間青樓就是她的安身之所,那銀子可多的不行。
而趙玉清只能心中懊惱,她也想幫楚輕狂給銀子的,但她身上實在沒有帶那麽多。
點清銀票之後,顧行止滿意了,除去要給顧青青的,剩下的還是翻了好幾倍。他把銀票揣好,然後把楚輕狂從地上提溜起。
趙玉清趕忙攔住:“你幹什麽?我們不是都已經把銀子還給你了嗎?”
顧行止道:“他偷盜他人財物,數量巨大,且從以往看來,已經是個慣犯了。現在當然是要把他關進衙門裏去了,你們要是心疼他,就快點湊錢來把他贖回去吧。”像是這種官府不敢直接殺頭,又沒有什麽滔天罪過的,往往都是先關幾天,然後交銀子就能把人贖走。
畢竟官府兜不住,也怕這些俠以武犯禁的江湖人搞事。
說完顧行止便拎着人走了。
把人扔到牢裏關好,顧行止正準備走,突然又想到之前和姜寧說好要問問楚輕狂是怎麽進他家的。
于是他又折了回來,把這話問出了口。
楚輕狂愣了一下,倒也沒想瞞着:“你那陣法确實很厲害,我在你那邊耗了幾天,最後還是誤打誤撞,突然就跟着感覺走,然後就真的進去了,就連出來的時候我其實都有些不敢相信。”
顧行止皺眉:“你沒有買通我府上的人帶你進來?”
“沒有。”楚輕狂擺擺手道:“我跟你們又不是有什麽過節,這點也沒必要騙你。”
顧行止點點頭,離開了地牢,一路思索着回家。他和姜寧的确沒有查出到底是哪個下人有嫌疑,如果楚輕狂這話沒有騙他的話,那對方這感覺可真有些巧了,進進出出的。
顧行止偏向于楚輕狂沒有騙他,這些江湖豪俠似乎都是這個樣子,雖然風流,做事也不一定全都是對的,但性子都大多直爽,光明磊落的。
倒是在顧行止丹田中的林園有了新的意見,他道:“其實我覺得楚輕狂可能真的沒有說謊。”
[為什麽?]顧行止回複道。
[因為我看過以他為主角的電視劇,不說他偷東西這件事對不對,除了在女人的方面,他對人交往都還挺真的。]
這點倒是和顧行止的想法不謀而合。
[而且,]林園繼續道:[根據我看了多年的經驗,再加上你之前剛到這個世界上那會兒,有天道的存在,我想這很可能是天道在幫他。在我們那兒,像他這種開了挂的人都叫做天道寵兒,天道都會讓他運氣很好的。]
[楚輕狂既然被稱作盜聖,在以他為主角的電視劇中我從未看過他在偷盜方面失手過,所以很可能天道在這方面對他是有所偏向的。]
顧行止微微一笑:[你倒是提醒我了,多謝。]
雖然他本身在聽到楚輕狂說那話的時候就已經有所懷疑了,不過能聽到更多的佐證也是一件好事。
林園看到了他的笑容,頗有些受寵若驚:[沒事沒事,能幫到你就好,我也就随便說說,你也還是再查查,沒準那個什麽盜聖真的說謊了呢。]他反正就當手贖罪吧,顧行止上輩子因為他過的那麽慘,他心裏一方面于心不忍,更多的也怕顧行止秋後算賬。
不過看起來這輩子有了姜寧之後,顧行止似乎變的溫柔好說話多了。
顧行止也應下:[好。]
他的腳步走的快,沒多久就到家了,敲了敲門,門房很快便把門給他打開了,顧行止走了進去,到了吃飯的地方。
姜寧看到他高興的眼睛一亮,整個人都生動了起來:“你回來啦,快過來,我幫你把碗調好了。”大冬天的,就是要吃火鍋才過瘾嘛,吃了之後整個人都暖乎乎的。
顧行止大步走過去,桌子上擺的滿滿當當的,幾只小貓都饞的喵喵叫,疾風狗也睜着圓溜溜的黑眼睛看着桌子上,哼哼唧唧在他腿邊轉來轉去的。
顧行止一把将它抱起放到腿上,一手再拿了個碟子,等羊肉燙熟了之後,給疾風狗夾了兩片。
見狀,幾只小貓的叫聲更急切了。
姜寧只好哄道:“之前不都是給你們吃過東西了嗎?這些你們還不能吃,等再長大一點才行。”要說他們家的貓貓狗狗,最方便的一點就是什麽都可以吃,可以跟着他們每天吃的來。
可能是因為顧行止給喂多了丹藥,所以比起普通的貓貓狗狗,要注意的沒那麽多了,比較好養活。
他挨着顧行止坐下,剛一坐好,一只大貓便學着疾風狗的樣子,一下子跳到了姜寧的腿上,正襟危坐着,脊背筆挺,嘴裏一本正經的喵喵叫着也要吃。
姜寧被萌的樂開了,也讓丫鬟把大貓專門吃飯的一套碗碟取過來,給大貓也夾了一些放在碗裏。
這下子兩個人都不便動作了,好在東西就放在随手可拿的地方,又有丫鬟伺候,倒是妨礙不大。
當然主要還是自己動手才足夠有趣,姜寧拉了一個椅子過來,把大貓的碗放在上面,讓大貓自己伸過腦袋去吃。他自己則忙活着再加點蘸料,給顧行止也夾點自己燙好的,他時不時的半起身,倒是累的大貓不時要伸爪爪牢牢抓住。
許是吃的艱難,嘴裏的味道倒是更香了。整只貓頭都陷進了碗裏,應了那句貓是液體的說法。
吃着吃着,姜寧才恍然想起自己嫁衣的事來,他問道:“衣服拿回來了嗎?”
“嗯,拿回來了。”顧行止說道:“賠償的銀子也拿了不少,大概有十萬兩左右。”楚輕狂身上倒是沒那麽多,但架不住有個愛着他的名妓,蘇圓圓說是整個江湖最出名的名妓都是可以的,銀子多。
“哇,這麽多啊。”姜寧小小的驚嘆了一下。當初他們也就投了不到一千兩進去,畢竟那會兒買房子不久,錢都花的差不多了,還得剩下一些生活,所以壓的錢不多。
“回來之前我把人扔到衙門裏去讓人拿錢贖了。”不過想來依着盜聖的手段,開個鎖應該是輕而易舉,也算是對對方回答他問題的回報吧,只是不知對方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走不走得了。
但死肯定是死不了的。
“我之前問過他了,他說是自己誤打誤撞進來的,運氣比較好,你就不用再糾結此事了。”
“那他也太幸運了吧。”姜寧随口嘟囔了一句,也沒深究,顧行止說的總是對的。
尋回了嫁衣,倒是讓姜寧對這個失而複得的寶貝更加寶貝了,怕再次失去,他覺得自己得留個紀念才好。
前一晚和顧行止說明了他的想法,顧行止自然是不無贊同的。
第二日姜寧難得沒有賴床,但當他起來時,顧行止已經去練劍了。想到昨晚說過的話,姜寧精神十足,雙眸清亮,将那件大紅的嫁衣重新穿上,細心的将自己裝扮好,想着等會兒一定要讓回來的顧行止驚豔。
然後不自覺的臉上就染上了薄薄的紅暈,顯得更加吸引人的目光。
天依舊是下着茫茫的大雪,顧行止練了會兒劍,又打了幾套拳法,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往回走去。
昨晚姜寧說要将兩人穿着大紅嫁衣的樣子畫下來,也不知道那個小懶蟲起了沒,該不會又是在放大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