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姜寧回頭看了一眼顧行止, 他自己肯定是不會随身帶着這些東西的。顧行止把東西拿出來放到了桌上，很快便有丫鬟行動起來去拿了碗來。

姜蔓臉色蒼白的死死盯着那裝着藥液的瓶子, 內心思緒翻湧, 不，這不可能，她不可能不是侯府的女兒，明明夢中不是這樣的。

她咬牙開口道：“這個東西也不一定準吧？我聽說還是有好些人驗了說不準的。”這麽一個能認出人血脈的, 真正在京城推出後, 自然也是傳的沸沸揚揚的。

永安侯耳朵動了動, 沒說話，只等驗了出來再說。

姜寧道：“那你沒聽說那些驗了不準的, 後面還真查出來有問題？只有那極少數的比較謹慎, 查不出來罷了。”畢竟孩子都老大了, 過了十幾二十年，線索全沒了, 查的出來也就怪了。

當然生別人的娃讓自己丈夫養的勇士也很少，從小的環境與教育熏陶讓她們做不出這種事，尤其是京城的這些世家裏更是如此, 家家戶戶都查，真查出來的幾乎沒有。

姜蔓不說話了，全京城信這個的人不少, 她說的再多也沒用，關鍵還得看永安侯府的主人信不信。

永安侯有些心煩意亂的道：“好了，都別吵了, 先驗一下吧。”

永安侯與侯夫人都滴了血，姜蔓也滴了，姜寧抿着嘴，把手指刺破也滴了一滴進去。

碗中的血開始發生變化，姜寧的血和永安侯與侯夫人的都能融合，但姜蔓的那滴血卻無動于衷。姜寧瞬間高興的眼睛亮晶晶的，雖然表哥之前跟他說過他确實是爹娘的親生孩兒，但當着自己的面真正确認了，他的喜悅也更盛。

他高興的和孔氏抱在一起，嚷嚷着喊：“娘。”

孔氏許是被他感染，臉上也笑開了，眼角甚至染上了些許濕意。

于兩人直接的表現不同，永安侯的表情并沒有那麽的外放，甚至有些異樣。姜寧沒有注意到，在一旁的顧行止卻看到了，他略有些詫異，畢竟在姜寧的描述中，對方當年可是極為疼他的，可以說是要星星不給月亮，全府都圍着他轉。

難不成是在這幾年變了？

永安侯确實是變了，他當年是打算讓姜寧招贅的，哥兒因着身體整體構造看起來和男人差不多，雖然在婚姻上不如女子受男性喜愛，但卻是有一定可能性繼承家裏的。這原本很難，但朝廷正有一位備受先帝寵愛的公主，出嫁後膝下只有一個哥兒，過的很不好，先帝一怒，直接把驸馬府的繼承人定為了這個哥兒。

姜寧也正好趕上了好時候。後來永安侯知道自己孩子被換了，當年夫人生的原是個女兒，不管如何，他對自己的親生孩子還是充滿疼愛的，只是現在這個女兒和大皇子……

當今聖上身體抱恙，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估計是活不了多久了，大皇子占嫡占長，又受皇帝重用，在幾大皇子中的優勢很大，永安侯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因而知道事情真相之後，他的第一反應是不想接受。

這邊姜寧也激動過了，他看向面色微凝的永安侯，疑惑的叫道：“爹？”怎麽感覺爹沒有那麽開心啊？

“嗯？”永安侯回過神來，“怎麽了？”

“我是爹的親生孩子，爹…你不開心嗎？”姜寧說的有些小心翼翼，他以往看人情緒沒那麽準。但這兩年礙于自身內心對表哥強烈的占有欲導致，有時候他對這方面還真挺敏感的。

雖不至于百看百準，但永安侯表現的有些太明顯了。

永安侯掩飾着情緒，笑道：“怎麽會呢？”

“不過……”他又不經意般問道：“這個藥液真的不會有誤差嗎？或許個別會有錯誤。”

就算他極力表現的平淡，似乎只是順口一說，但姜寧心中卻是立刻湧上了一股難言的情緒，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爹，頭一回發覺自己從來都沒有看懂過他。

顧行止心中嘆氣，伸手去牽他，手心的觸感讓姜寧回頭看了一下顧行止，他心裏突然也就安定了。

姜蔓聽到永安侯的問話也是一陣狂喜，她自來到侯府之後便對兩人很是讨好，現在看來确實有用。這什麽藥液她偏不信，她不相信所有人都信這個，她擡起臉，淚水已沾滿了她的臉，裝出一副故作堅強的模樣冷笑道：“這藥液是你們拿過來的，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在其中做了什麽，我和娘長的這麽像，當初我們兩家娘親都在同一個寺廟同一個時辰生下了孩子，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姜寧對顧行止信任的很，既然藥液都說了對方和侯府沒關系，那就是沒關系，他同樣也冷聲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又不是沒有過這麽巧合的事情，多去翻翻書補充一下你的腦子。你要是不相信這藥液，外面賣的都有，或者去別人家要一瓶也行，我總不能把每個人賣的都做了手腳吧？”

“至于這藥液準不準，你們自己找人試試不就可以了。”會找外人生娃的畢竟是少數。

姜蔓的話姜寧不信，卻還是有人聽進去了。

永安侯道：“事關重大，還是謹慎些為好。”

等再試卻依舊是那個結果，先前姜寧還給他爹找借口這事情的确不能輕易決定的，但看再次試過之後，永安侯斟酌着字眼，說着：“這個藥液……或許也不一定……完全不會出錯。”

姜寧抑制不住滿腔的憤怒喊道：“它就是不會出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一百個裏有兩個不對那還有可能是錯了，但一萬個裏面只有兩個不對，其中一個查出來其實是對的，還有一個線索不夠，不能百分百确認，但也有懷疑方向。都這樣了，你還說它會出錯，你是不是就不相信我就是你的孩子？”

“你在懷疑我騙你？還是說你更喜歡她？”因為對方更懂事，而他卻一直都任性無理，并且還嫁給了一個普通人嗎？

永安侯有些頭疼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可蔓兒說的也是真的有道理啊，她确實長的和你娘很像，世界上那麽巧的事哪有那麽多，還巧的這麽一致。”

“所以，事情的真相都擺在你的面前，你都還是不肯相信對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永安侯哄道：“事情真正是什麽樣的，我們誰也不知道，或許蔓兒可能是我的孩子，你也可能是我的孩子，爹的年紀大了，經不住再一次折騰了。”

“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和蔓兒我都認，你還是我們永安侯府的孩子，是我和你娘的親生孩子，蔓兒也和你一樣好不好？”

“不好，一點也不好。”姜寧紅着眼眶，“我本來就是你們的孩子，她不是，要是這樣糊弄過去，那我當年受過苦又算得了什麽？我不喜歡她。”

“那爹讓她和你道歉好不好？你是侯府的世子，将來會繼承我們永安侯府，而蔓兒年歲也差不多了，沒個一兩年就會嫁出去了，你們也接觸不了多久了，就暫時忍一忍。”

姜寧聽不下去永安侯無奈卻并不退讓的話，抹着眼淚跑了出去：“既然你認她是你的孩子，那就不要認我好了，我又不是離了你們就沒法活了。”

孔氏追了幾步，擔憂不已。

顧行止很快也跟了出去，在府外拐角處姜寧等着他，見着人了，立馬委屈巴巴的帶着哭腔喊了一聲：“表哥~”

顧行止将人抱着，手輕輕拍着他的後背，柔聲道：“沒事了，他們不要你，不重視你，表哥重視你好不好，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就夠了，以後再生個寶寶，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姜寧悶悶的點頭，還是哭的不可自抑，“他……為什麽……不相信我，明明……都那麽……明顯了……”

顧行止繼續哄，等好半晌姜寧才哭累了，被顧行止牽着回家了。

又過了幾天，永安侯的書院內，永安侯說出了自己的顧忌，“爹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大皇子喜歡蔓兒，只要她嫁給大皇子，以後很可能就是咱們大陳的皇後，咱們家也會跟着一起高升。”

姜寧這回情緒要穩定了，他聽後平淡的道：“我和她不和，她要是當上了皇後，還有我的好過？”

永安侯明顯不把小年輕的矛盾當成一回事：“你們到底是一家人，她當皇後也需要咱們家的支持，哪裏又會自斷根基，再說有爹娘在，她不會這麽做的。”

“爹。”姜寧很認真的道：“我不喜歡她，我也不想沾着她的光，她要嫁大皇子就讓她自己嫁，我不要她頂着永安侯府的名義嫁過去。”

永安侯皺眉：“如果是普通女子，嫁給大皇子也不過是個妾室，你又何必如此。”就算大皇子喜歡，頂天了是個妃子，又哪來的未來。

更何況姜蔓身份變了，能不能嫁過去也還不可知。

“那是她的事，如果沒有這事，她還在地裏種地呢，又談何遇到大皇子，反正我是不可能和她和平相處的。”

最後兩人還是沒談攏，永安侯還是抱着說服姜寧的想法，姜寧也不知道爹口中的相信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相信了。

甚至就連一開始驚喜的孔氏，也開始來勸他。

走出侯府，姜寧的眼中還有些迷茫，但爹娘的态度已經讓他升不起去打擊姜蔓的心情了，他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已經完全變了，早在幾年前，他還那麽的思戀父母，可轉眼心情已經難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