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朗卓然站到一邊不說話了,周行川尴尬地笑了兩下,偏頭去問蘇泓這些人是什麽情況。
蘇泓簡單和他介紹了一下這些人的來意,周行川了解後,長長嘆了口氣,回頭對他們道:“帶我去看看病人的情況,如果是需要住院觀察的病患,我們一定會接收!”
說完又轉身對蘇泓道:“小蘇,跟我去一趟。”
蘇泓點頭,剛準備跟他一起去,被朗卓然攔住。
“那個病人不是蘇泓負責,他也不了解情況,你拉他去有什麽用。”朗卓然擋在蘇泓和周行川中間,道,“而且我找他有事,他不能跟你去了。周圍這麽多看戲的醫生,你找別人吧。”
周行川又被噎了一下,愣愣地看着面前這個高他一個頭多的男人,半晌,對蘇泓擺擺手:“那行,小蘇你忙你的,你忙你的……”
說着帶着後面的人一溜煙兒走了。
一群人烏泱泱散了,附近有幾個醫生護士看見蘇泓,有心上前詢問,結果一眨眼,就看到他被旁邊那個男人拉着進了辦公室。
把蘇泓按在椅子裏,朗卓然蹲下身去看他的手,紅了一塊,特別明顯。
盯着看了兩秒,朗卓然心情非常暴躁。
猛地站起身,說了句“你等着。”轉身就出了門。
蘇泓呆呆的,還沒反應過來。
從朗卓然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心跳加快,一直就沒停下來過。
為什麽他又來了?
朗卓然回來得很快,可能也就三分鐘不到。回來時手裏拿着一個白色軟布,圓鼓鼓的,裏面包着什麽東西。
把蘇泓的椅子轉過來面對自己,朗卓然重新蹲下身,拉過他的手,把軟布輕輕放到紅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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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冰激地一顫,蘇泓下意識往回縮。
朗卓然用力拉住不讓他躲,擡眼看他:“涼是吧?”
短促的一個問句,語氣不怎麽好。
好像在教訓不聽話的小孩。
朗卓然脾氣沒發夠,連珠炮一樣:“所以剛才那種情況,周圍那麽多人,為什麽你非要強出頭?別人都知道躲得遠遠的,好好保護自己,你不知道?你非要上去,顯擺自己會打架?”
蘇泓顯然沒想到朗卓然會說這些,愣愣地垂着眼睛看他,好像在認真聽訓。樣子看起來很乖,朗卓然說了兩句,說不下去了。
我們家的寶貝,被人欺負上門了,能以一己之力把人家打回去,應該好好誇獎才對,為什麽還要挨訓?
應該被收拾的是那些上門找茬的人。
想着,朗卓然輕嘆一聲,語氣軟下來,“忍一忍,很快就會舒服了。”
說完猛然覺得這話不對勁,他幹咳一聲,低下頭,沒敢看蘇泓的眼睛。
空氣陡然變得沉默,剛才的一切發生得都很突然,蘇泓怔怔看着朗卓然的發頂,還有兩人交握的手,覺得這樣不對。
往後抽了抽自己的手,蘇泓:“我自己來吧。”
朗卓然不放,“你不覺得自己左手幫右手冰敷特別可憐嗎?”
蘇泓動作一頓。
朗卓然擡頭看他一眼,笑道:“我這麽一個免費勞動力,你不用白不用啊。”
感受到蘇泓不再掙紮,朗卓然重新低下頭去看他的手,輕聲道:“這可是要拿手術刀的手,可不能壞了。”
越發感覺不自在,蘇泓:“你……”
“為什麽這麽能打架?”
朗卓然的問題搶先而出。
蘇泓看見他的眼睛,眼尾上挑好像在笑,但眼中分明沒有笑意。其中情緒莫名,他看不懂。
“為什麽這麽能打架?”朗卓然又問一遍。
他現在心情很複雜。
他沒想到蘇泓竟然會打架這麽厲害。
方才親眼見到他出拳踢腿卸人家胳膊,動作那叫一個熟練。
想到以前那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稍微凍着一點就能病倒的蘇泓,朗卓然感覺眼前這個還是……有點陌生。
所以過往這二十六年,他到底都經歷了什麽?!
不自覺地開始腦補蘇泓以前因為瘦小漂亮被人欺負嘲笑種種種種,朗卓然越想越煩躁!
這事沒什麽好瞞的,蘇泓答:“我練過泰拳和散打。”
朗卓然聞言心情更複雜,“為什麽去學這些?”
因為你。
蘇泓擡眼看他,心裏下意識答了一句。
因為不想再遇上你這樣的心理陰影而無能為力。
垂下眼睛,蘇泓:“鍛煉身體。”
朗卓然:“……”這蹩腳的借口。
扯扯嘴角,他識相地沒再追問。
“好了,差不多了。”
蘇泓突然不容拒絕地抽回自己的手,彎曲活動着手指,緩解被冰塊凍僵的感覺。
“你今天來幹什麽?”蘇泓問。
之前好說話的樣子都收了起來,又戴上一副冷冰冰的面具。
朗卓然敏銳地感覺到他的變化,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他了。
上輩子蘇泓不喜歡他,他是知道的。
是他強硬地把人留在了自己身邊。
可蘇泓不是用強能留下來的人,他留了三年,卻在他終于打敗所有敵人,決心好好待他的最後關頭,一個沒看住,把人弄丢了。
這次有機會再次見到他,他絕對,絕對不可能再把蘇泓弄丢了。
他會用另一種方式,把人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朗卓然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靠在一旁的辦公桌上,垂眸看着蘇泓道:“上次小米姐來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出發去了法國。之前找到小米姐的那個酒莊主,那天晚上就和小米姐聯系了,希望我們盡快趕過去。”
“之所以那麽急……是因為當時在紐約看上我畫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母親。他母親很希望能見到那幅畫的作者,但她是重症患者,那天病情突然惡化,狀況非常不好。小米姐跟我說了之後,我們幾乎沒怎麽耽擱就趕過去了。”
“他們家族世代經營那個酒莊,老婆婆對酒莊很有感情,她希望我可以為她畫她站在酒莊裏的畫。但是……”朗卓然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她那時候已經站不起來了。她不希望看到自己做着輪椅出現在酒莊裏的畫面。所以我只能自己想象。”
“這一個多月我都呆在酒莊裏,和他們家族的人生活在一起,了解他們的家族,了解他們的事業。”說着,朗卓然笑了一下,“還好最後的結果還不錯。老婆婆很喜歡我的作品。”
蘇泓默默聽着,突然問:“那老婆婆後來怎麽樣了?”
朗卓然輕聲道:“她走了。撐了二十來天。我跟小米姐是參加了她的葬禮才回來的。”
“沒事,”朗卓然道,“她走得很安詳。她已經90歲了,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也沒有什麽遺憾。”
眼看蘇泓情緒還是不太好,朗卓然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好啦,你不是問我今天來幹什麽嗎?我可是一下飛機就過來了。”
蘇泓擡眼看他。
“我今天是來讨債的。”朗卓然道。
蘇泓一怔,下意識問:“讨什麽債?”
俯身靠近,朗卓然:“還記得你欠我一點東西嗎?”
略顯茫然地眨眨眼睛,蘇泓想了兩秒,想起來,上次在醫院遇到沙寒,朗卓然和他假扮情侶拒絕沙寒,事後,他要自己請他吃飯。
“等你出院。”當時自己是這麽說的。
蘇泓:“……”
雖然後悔,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垂下眼睛,他道:“欠你一頓飯。”
滿意微笑,朗卓然:“我還以為你忘了,那我不介意場景重現一下,幫你回憶。”
接收到蘇泓疑問的視線,朗卓然繼續靠近,直到他們已經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才終于停下,從口袋中拿出一顆巧克力,放到蘇泓胸前口袋,輕笑一聲,道:“請你吃糖。”
“叮鈴鈴——”
一陣突兀的電話響起,蘇泓回過神,猛地擡手把朗卓然推開,去接電話。
聽着蘇泓一秒進入工作狀态接聽電話,朗卓然悻悻然摸了摸鼻子。
這讨厭的電話鈴。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朗卓然是有前世記憶噠,他現在就是在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