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委屈

段望臉埋在枕頭裏,像是在躲他似的,很難看清。

這副場景不知為何會讓人覺得可愛,穆正嘴角不自知便勾起了笑意。

段望兩只胳膊環抱着被角的動作,讓他莫名想起他在暗林抱自己的腰,心裏突然便跟着酥了一下。

他漸漸收起笑容,最後看了段望的臉一眼後,轉身離開了。

躺回自己榻上的時候,他腦子裏還滿是那些畫面,一會兒是段望縮在自己懷裏抱着自己的腰,一會兒是段望躺在床上抱着被角……

重合在一起,便是……段望與他躺在一個被窩裏,縮在他懷裏。

這個畫面吓得穆正猛地睜開眼。

段望說他喜歡他。

這不對,陰陽相合方才符合常理,他們,不合規矩。

況且,他不知道段望說的喜歡是什麽。

他想不明白這些。

他一向清明,很多問題,很多疑難案件,都只需要他一句話便可破。

但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事情只要一涉及段望,他就看不透了。

到底是對是錯,他一時難以分清。

對于分不清,想不透的事,他向來不會去做,也不會任由他發生。

這是他一直遵循的。

……

第二天段望睡醒出寝殿的時候,看見外面站了好些侍從。

獬豸寶殿不太歡迎外來者,殿裏養得丫鬟侍從也少,所以一下有這麽多人還是挺稀奇的。

他問了才知道,原來是天帝親自光臨,現在正和穆正在正殿議事。

段望面露憂色,天帝上一次跟穆正不歡而散,穆正不沒去找他請罪就算了,怎麽天帝還親自過來了。

難不成是專程來降罪的?

他想到這兒便匆匆收拾一番,趕緊過去了。

誰知他還沒到,天帝便已經出來了,段望也看不出他臉上表情是喜是怒。

與天帝對視後,段望臉上帶着乖巧的笑:“天帝舅舅,好久不見。”

天帝對他微笑示意,段望過去走到他身邊:“舅舅怎麽有時間來這兒?”

他說着往殿裏面望了望,恰好與穆正對視了一下。

天帝聞言嘆口氣:“不放心,來看看。”

段望收回目光:“有何不放心,擔心我?”肯定不是。

“是啊,”天帝似乎怔了一下,然後才道,“你這些天可有安生聽話?可曾逾矩惹事?”

段望聽了直搖頭:“舅舅可以去問司法天神,我乖巧得很。”

天帝聞言輕笑:“我已問過,你長大了……對了,嘉靈可傷了你?”

“那倒沒有,就是被吓得不輕,”段望說着擡起手,讓天帝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因禍得福,我将這個拿回來了。”

“那便好,那便好,你與以前……”天帝拍了拍他的手,話到嘴邊又改了,“穆正說你與傳聞并不相符,舅舅之前,只聽信外面傳聞與嘉靈一面之詞,現在想想,你那時還小,多少有些無理取鬧也屬正常……你受委屈了啊。”

段望心中甚是驚訝,但面上沒太大反應,只是怔愣片刻,微微低頭:“那沒什麽。”

天帝更是欣慰,感慨道:“你在穆正這裏,舅舅心中十分放心,你天賦異禀,平日裏要用心修行,不可懶惰,空有這一身靈力,可記住了?”

段望連連點頭,與天帝一邊往外走一邊說着話,不知不覺便出了殿門,臨走時,天帝還是沒忍住問道:“你們此行,可有什麽發現?”

段望一時沒意識過來,有些疑惑。

“真人當年之事,可有頭緒?”天帝見狀換了句話問。

段望了然,搖了搖頭:“并沒有。”

天帝很明顯松了口氣。

“……敢問舅舅,當年之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何要瞞着穆……司法天神?”段望覺得天帝不會害穆正,所以實在沒忍住想問問,能知道多少是多少。

天帝聞言卻皺起眉,神色凝重起來:“不可說,小望啊,你若力所能及,便勸勸他,我看他對你還算上心,當年之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段望聽了心中更加想知道,便道:“您倒是告訴我,到底為何?”

天帝卻連連擺手:“不說是為他好,穆正是難遇之才,我不想讓那些事毀了他。”

說完便拍了拍段望的肩離開了。

“舅舅……”段望眉頭緊皺,毀了他?當年的事會毀了穆正?

那瑤玉不惜一切代價遮掩真相,難道是為了保護穆正?

那他現在,還該不該繼續幫穆正找……

段望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穆正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身體可有不适?”

他猛地轉身,穆正站在他身後幾步遠,臉上沒什麽表情,但他确确實實從剛才那句話裏聽出了溫柔。

“沒有,怎麽了?”他笑着說。

穆正轉身往回走,便走便道:“你從昨日睡到現在。”

段望跟在他後面,聞言又是笑笑:“我自己也不知道能睡這麽久,還是餓醒的。”

“想吃什麽,讓她們做。”穆正聽了看他一眼道。

“你吃了嗎?”段望下意識便問。

穆正似是有些糾結,頓了一會兒才道:“……吃了一點兒。”

段望一時不知他什麽意思,想着可能還沒吃幾口天帝便來了,于是斟酌着道:“那……再吃點兒?”

“也好。”穆正幹脆應道。

段望笑得很開心,兩人并肩往偏殿去了。

……

魔界

“主子,嘉靈死了,那個戒指,也被段望拿走了。”聶之桐身披一件通黑鬥篷,将整個人都隐藏了進去。

虞芒背着手站在她前面,聞言深吸一口氣,厲聲喝道:“廢物!”

聶之桐抖了一下,不敢說話。

良久的沉默後,響起虞芒輕得有些空靈的聲音:“她也沒什麽本事,怨氣重的野鬼罷了,給點兒兇煞之氣也成不了多大氣候。”

聶之桐連忙應道:“主子所言極是。”

“只是虧了那戒指,”虞芒緩緩轉過了身,雙眼如同帶着毒液般盯着她,另她不寒而栗,“那可是個寶貝,段望拿着,不妙。”

聶之桐微微擡頭,看了他的神情一眼又迅速低下了。

“不能再耽擱了。”虞芒說着擡起胳膊,從長袖中探出一只細長的手指,在聶之桐臉上輕輕劃過,清晰地感受着她的恐懼,便十分滿意地笑出聲來,笑容在黑暗中令人遍體生寒。

“拖得越久,段望修為越高,便越不好控制,”虞芒的聲音如同魔咒,傳進聶之桐耳朵裏,讓她不敢有半點違抗,“是時候抓緊了。”

“是,主子,”聶之桐應道,但又面露為難,“只是這段望現已回神界,還進了獬豸寶殿,那司法天神護他護得緊,屬下怕是……”

“用不着你,”虞芒有些嫌棄地說道,“……總有穆正看不住的時候。”

聶之桐本就怕虞芒派她去神界綁段望,那便跟去找死沒什麽兩樣,現時聽見這話,便如蒙大釋道:“得到段望易如反掌,恭喜主……”

她話還沒說完,虞芒突然一腳踢在她肩膀上:“閉嘴!快滾!”

聶之桐雖不知為何,但倒在地上卻一瞬也不敢耽擱,迅速施法消失了。

“虞芒?是你?”初沉認清眼前的人時,收起了手裏的靈力,臉上逐漸布滿震驚,“你怎麽會跟聶之桐在一起?”

虞芒咬了咬牙,盡力克制住憤怒,有些僵硬道:“你認錯了,我怎麽可能跟那魔女見面。”

初沉搖頭:“不可能,我來魔界這麽多次,只看她身形也能一眼便認出來,虞芒,你老實交代,她是不是威脅你什麽了?”

虞芒強忍心中的不耐,輕笑道:“你說笑了,我好歹也是個神獸,她怕我還來不及。”

初沉思慮片刻,确實是這個道理,于是便更加疑惑:“那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聶之桐她手段頗多,虞芒,你難道被她蠱惑了?”

“沒有,”虞芒實在沒了耐心,微微低頭打算掠過他離開,“這裏煞氣重,先走一步。”

初沉卻以為他在掩飾什麽,更加着急,幹脆擡手握上他的胳膊。

虞芒心中不快,當即冷冷看他一眼,眼中的戾氣吓得初沉的手沒由來抖了一下,猶豫着緩緩松開了他:“虞芒,你……”

虞芒收起了眼神,語氣毫無波動道:“初沉,你太過幹涉我了,這不好。”

“對不……”初沉聞言便下意識道歉,但還沒說完,虞芒便已經瞬移離開了。

他站在原地,一時十分不知所措,然後緩緩蹲在了地上。

“回去吧。”明崇不知何時出現在初沉面前,沉聲道。

初沉将臉埋在膝蓋間,擡也沒擡,悶悶道:“怎麽我到哪兒都能被你找到?”

“因為我沒事幹,整天只知道跟着你。”明崇垂眼看着他,答道。

初沉這才緩緩擡頭,眼眶紅得厲害。

“怎麽哭了?”明崇見了迅速蹲下來,擡手輕覆在他臉上,緊皺着眉為他擦淚。

初沉被他一問,眼淚便又下來了:“虞芒他……始終不喜歡我。”

“那你便也不要喜歡他了。”明崇眼底藏着怒意,但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初沉聽了一陣搖頭:“我不,我做不到。”

明崇的動作緩緩停下了,初沉見狀睜着濕漉漉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盯着他。

裏面還多了一絲恐懼,要是連明崇都不管他了,那他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明崇終是嘆了口氣,然後手臂熟練穿過他的膝彎,将他輕易抱了起來,像是抱在一起許久的戀人。

……

“今日怎麽沒午睡?”穆正從書房出來,打算去正殿,沒忍住往寝殿那邊看了一眼,恰好看見段望坐在殿門外的連廊上,背影看着不甚愉悅。

段望聽見他的聲音便轉過身,果然臉上寫滿了不高興,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怎麽了?”穆正見狀不自覺邁步過去,便走便問,“他們虧待你了?”

他已經吩咐過好幾次不能怠慢段望,而且也已經當着侍女的面明裏暗裏強調了多次,按理說不該。

“不是。”段望往後靠在柱子上,雙眸像是蓄了水一般,故意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穆正眼裏果然多了一分無措,猶豫片刻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那是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明天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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