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年少時
意識徹底回籠時，程佑佑的肚子已經沒之前疼的厲害了，睜開眼時，程佑佑的眼神還有些迷茫。她的眼睛大而亮，像被水洗過，平日裏一向冷淡慣了，此刻卻透着一股懵懂，加上頭發有些亂，顯得有些呆呆的。
過了好幾秒她才反應過來顧程之将她帶到了醫院，想到顧程之，程佑佑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麻麻的。有那麽一瞬間她的臉色蒼白的有些可怕，那張只有巴掌大的小臉上也浮現出一抹複雜的倔強。
就在這時，門被人推開了。
顧程之打完電話走了進來。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程佑佑的胃不受控制地收縮了一下。
見她想坐起來，顧程之皺了下眉，出聲提醒了一句，“別亂動。”他的聲音一向冷冽，由于年長了幾歲，多了一絲沉穩，竟出奇的悅耳。
才剛動一下，手上就猛地疼了一下，程佑佑這才發現手上還紮着針，仍舊在輸液，由于擡了一下手，有些回血。
顧程之擰着眉走到了她跟前，二十歲的男人正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褪去了一些少年的青澀，又添了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給人的感覺又陌生又新奇。
他個頭很高，身材明明瘦削，站在人跟前時卻極有壓迫感，撲面而來的男性氣息讓程佑佑下意識動了一下腦袋，還沒反應過來，顧程之已經抓起了她的手。
她手背很白，由于動了一下，針頭也跟着動了，沒一會兒功夫針頭周圍就鼓了起來，在白皙的手背上特別顯眼。
顧程之擡眼看了程佑佑一眼，“需要重新紮針。”
程佑佑向後縮手時，他才微微皺眉，“別動，我先幫你拔掉針頭。”
說完顧程之就坐在了程佑佑旁邊，徑直去揭她手上的白膠帶。幾年過去，他明明變了，卻又好像沒有變，神色仍舊很淡，除了冷找不出別的詞來形容，這種冷不同于清高，也不同于桀骜，就好像對什麽都不在意。
他手指修長，指甲修剪的很幹淨，揭膠帶的姿勢顯得從容不迫。
程佑佑整個人都縮了起來，意識到他要幹嘛，聲音淡淡的，“喊醫生就行。”
他又不是學醫的？就算他會程佑佑也不想讓他幫忙，有時候她真的很不理解顧程之，明明剛說了很過分的話，此刻卻能若無其事的坐在這裏幫忙，想想就讓人渾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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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心底，喜歡就是喜歡，讨厭就是讨厭，既然讨厭又何必委身幫忙？
程佑佑固執地縮回了手。
她臉色仍舊有些蒼白，眼底是不容置疑的拒絕。
顧程之瞥了她一眼，骨節分明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等他們來，只會鼓起更多。”淡淡解釋了一句，顧程之強硬地抓住了她的手，低眉繼續拆膠帶。
“喂！”程佑佑有些惱火。
顧程之卻根本不理他，徑直去揭膠帶。
他神色冷淡，嘴唇微微抿成一條線，從下而上看，顯得愈發冰冷，程佑佑不由氣結，永遠都是這樣，從不會考慮自己的心情，程佑佑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憶起從前，那個時候的顧程之也是這樣冷淡，從來讓人感受不到他的在乎。
人總是有些貪心，剛開始只要靜靜看着他的身影就覺得滿足，後來要求不知不覺就有些多，想聽他說話，想跟他一起看電影，所有能想象的浪漫的事，程佑佑都想跟他一起體驗。
然而他們約會時，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圖書館，顧程之喜歡看書，好像書本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很容易就忽視了程佑佑的存在，程佑佑總是滿腔熱火的來，沮喪無比的離開。
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只想給他最好的東西，将心比心程佑佑只覺得顧程之沒有那麽在乎她，小丫頭也曾嘟嘟囔囔地抱怨過，“又去圖書館，究竟誰是你的女朋友啊？”
這個時候顧程之會淡淡皺眉，“佑佑，我們正是需要讀書的年齡，你不是喜歡肖邦？這兒有他的《f小調鋼琴協奏曲》。”他嗓音清越動聽，說出的話卻讓程佑佑開心不起來。
喜歡歸喜歡，音樂又不是她的全部。
程佑佑撅了下嘴巴，最後只好拿起顧程之給她選的書看了起來，她是個沒有耐心的孩子，根本坐不住，何況這天又恰好趕上七夕，她本來都安排好了一天的行程，想給他一個驚喜，結果顧程之又帶她來了圖書館。
知道他喜歡看書，程佑佑又不想掃興，只好耐心守着他，眼看夕陽都快下山了，他手裏的書換了一本又一本，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程佑佑十分沮喪，“還要看多久啊？”
顧程之握住了她的手，見小丫頭嘟起嘴有些不開心，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蛋。
程佑佑瞬間心軟了。
後來就泡了一天圖書館。
熱戀中的女孩總是格外敏感，晚上顧程之将她送到門口時，她的情緒仍舊有些低落，直到來到家門口，她才抓了抓頭發，扭頭問了一句，“顧程之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顧程之忍不住彈了一下她的腦門，雖然皺了一下眉，神色卻仍舊淡淡的，“胡說什麽。”
程佑佑本就委屈，見他不表衷心也就算了，還彈她！愈發覺得顧程之不重視她，明明其他男女朋友就喜歡膩在一起，到他們身上可倒好，大好的七夕都被他忘記了。
小丫頭嘟嘟囔囔地很不開心。
顧程之不由揉了揉她的頭發，“等你把那幾本書看完，估計就放假了，到時我帶你去看電影？”他們學校是重點高中，學校會給尖子生偷偷補課，假期只有短短十多天。
那個時候的程佑佑只覺得心酸無比，他愛看書也就罷了，還讓自己看，都在一起快一個月了，一場電影都沒看過，好不容易提出看電影，還附帶一個交換，雖然有些心酸，程佑佑還是忍不住笑了。
“一言為定。”
她笑起來格外明媚，特別有感染力，顧程之眼底也溢上一絲笑意。
回到家，當天晚上程佑佑就開始挑燈夜戰，準備一口氣将幾本書全看完，只等着放假。
然而直到分手兩個人也沒能看上一場電影。
想到過去那個傻乎乎的程佑佑，程佑佑只覺得心中猛地一疼。
“顧程之，我讓你放手。”
在她說話的功夫，顧程之已經兩三下就将白膠帶半揭開了，他淡淡瞥了程佑佑一眼，眼神有些不理解，不懂她怎麽突然這麽冷，然而他并沒有松手，左手虛按住棉球，快很準地将針頭拔了下來，臉冷，動作也快。
雖然不疼，程佑佑仍舊很煩躁，只覺得心底憋了一股氣。
顧程之拔完，直接站起來按了護士鈴，讓他們過來紮針。護士們的效率還是很高的，左右不過一分鐘就趕了過來，由于程佑佑的左手手面仍舊有些鼓，只好給她紮在了右手上。
紮完，護士特意叮囑了一句，“這次小心些。還有一瓶呢，你的血管本就細，再鼓起來，就不好紮了。”
護士離開後，房間裏徹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惱火的同時，程佑佑又十分的尴尬，畢竟不是因為什麽光彩的事來的醫院，此刻肚子仍舊有些疼，無端讓人煩躁。
顧程之雙手插兜，靠在門上，淡淡望着她。
察覺到他的視線，程佑佑更加煩躁了。
又一股熱流湧出來時，程佑佑終于沉不住氣了，畢竟姨媽巾早該換了，現在她都有些忐忑，說不準已經把床單弄髒了。
程佑佑抿了抿唇，惱火地說了句謝謝，才扭頭道：“你先走吧，不用呆着了。”
顧程之看着她沒說話。
程佑佑：“借我一下你的手機總行吧？”
顧程之仍舊沒行動。
程佑佑幹脆閉上了眼，愛站那兒當柱子就站吧，想站多久都沒人管，盡管心裏這麽想，她臉上卻透着不爽，好像下一秒就能跳起來将人趕走。
顧程之瞥了她一眼，才将手機掏出來，丢到了她手邊。
見程佑佑沒反應，顧程之低聲道：“用吧，等你用完我再走。”
她借時他不給，不想借了，又丢給她，她憑什麽要用？
怕她不用，顧程之站着不走，程佑佑最終還是拿起了手機。
由于不記得陶雨的手機號，程佑佑直接撥了自己的，鈴聲響起後，那邊很快被人接通了，“程佑佑你行啊，這次竟然又丢下我們跑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畫顧……”
程佑佑垂下眼睫毛，打斷了她，“我在醫院。”
那邊瞬間安靜了一下，緊接着傳來了陶雨着急的聲音，“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事，你來一趟吧，幫我個忙。”如果不是姨媽巾需要換了，程佑佑還真不好意思被人知道她再次因為姨媽疼的住院了，想起來就丢人！
将手機還給顧程之後，程佑佑瞪了瞪眼，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了句謝謝。
盡管顧程之所說的你不配令程佑佑很不舒服，但是她有自己的驕傲，根本不願意欠他什麽。哪怕一個謝謝也許償還不了什麽。
顧程之微微點頭，轉身離開前才淡淡補了一句，“真感謝就離傅陽遠點。”
見他再次舊話重提，程佑佑本就憋悶的心情，瞬間像被人點了把火。望着顧程之冷峻的側臉，程佑佑扯了下唇，嘴角的笑無端有些妖嬈，“呵，這麽緊張傅陽？你不會對他有意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