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3）
顧佳拘謹地坐在車裏，有點不敢看他。好好的車子她被弄得**的，有點愧疚。
梁青舟自然也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他沒有說破，只做漫不經心地詢問：“你現在住在哪裏？”
顧佳滿腦子都被要怎麽辦啊給刷屏了，聽到他問，一時還神游着，直到對上他的雙眼，才反應過來，她報了個地址。
從游樂場到酒店，需要近一個小時。
聽到導航傳來的線路導引，他伸手關閉，聽到顧佳驚訝地“咦”了聲，解釋道：“這雨一時半會也不會停，我現在就住在這附近，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去我那裏換洗，不然容易着涼。”
說着，他笑了下：“如果你信我的話。”
顧佳正欲說話，剛張開嘴，一個噴嚏就出來了，然後她再也沒能把拒絕說出口，光顧着打噴嚏了。
等她好不容易停歇下來緩口氣，身邊就有人遞了保紙巾過來，顧佳接過放在膝蓋上，連抽兩張擦了臉和手，想着今天的莽撞，羞赧地道：“謝謝。”
“不客氣。”他溫聲道，餘光看到她瑟縮在座椅裏，便伸手将溫度調高。
大概是落水又淋濕的緣故，顧佳精神萎/靡了許多，懶洋洋地實在提不起精神，就看着窗外發呆。他說的附近，是真的近，車子在開了十多分鐘後，就馳進了別墅區，又過了幾分鐘，才在其中一棟別墅前停下。
梁青舟見她準備開門下去，連忙制止她：“抽屜裏有雨傘。”
顧佳微囧，她剛剛在發呆，聽到他說到了，就反條件地開門下去，都忘了外面還在下着雨。打開抽屜，果然在裏面發現了一把雨傘，她順勢掃了眼裏面，裏面幹淨整潔，就放着一把傘、一個眼鏡框，還有本雜志，雜志封面人物還是他自己。
梁青舟打開別墅：“駱轶航去美國了，所以這裏現在就我一個人住，換洗衣物我等會打電話讓人拿來。”
顧佳嘴唇蠕動了幾番，最後低低地吐出一句：“謝謝。”
梁青舟低頭看她，見她嘴唇泛白，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浴室在二樓，現在，馬上去洗個熱水澡。”
顧佳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很狼狽，她摸了摸臉，滾燙滾燙的，顯然狀态不太好。這時候她也不和他客氣了，知道位置後就去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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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梁青舟待她離去後，走到窗邊開了扇窗戶透氣。窗外大雨連綿，好像要把一個整個冬天的儲量都一下子傾倒完，他看了會，才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顧佳泡了個熱水澡，剛準備起來，就聽見外面傳來一個女聲：“顧小姐，方便開門拿下衣服嗎？”
她連忙擦幹，裹了毛巾去拿。衣服準備的非常周細，從內/衣到羊毛呢外套，都是小清新的顏色款式，摸上去質地柔軟。
換上衣服，将頭發吹幹，顧佳照了照鏡子，嗯，臉色紅潤，很好。
別墅裏開了空調，所以她從浴室裏出來也不覺得寒冷。
等她下了樓，發現又只剩下她和梁青舟兩個人，剛剛送衣服過來的女生已經不在了。她站到梁青舟面前，有些拘謹地站直，腦海裏又成了漿糊。
見到她，梁青舟打量了眼：“這件衣服很适合你。”
“謝、謝謝。”顧佳幹巴巴地道，“這件衣服的價格是多少？我轉給你。”
“不用，就一件衣服。”他開玩笑道，“就當我賄賂作者。”
經他這麽一說，氣氛也輕松起來，顧佳正準備告辭，他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也不知電話裏的人說了什麽，他的神情越來越嚴肅。
顧佳不好打擾他，就比劃着指了指門口，示意自己先走。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沒有，正當顧佳還要再做一遍的時候，看到他向自己招了招手，以嘴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等等。
便又安靜下來。
梁青舟則去了窗戶邊接聽電話，兩人距離遠，顧佳也沒聽到談話的內容。
直到她站得小腿發麻，他才結束了通話走過來。
顧佳抓緊時間說話：“打擾你這麽長時間，我也該走了。”
他看了眼屋外，雨勢一點也沒有減小的趨勢，想了想道：“這個地方不好打車，我過會還個會議要開，等我開完會再送你。”
顧佳本來想說不用的，但想到之前開車過來時四周的曠寂，剛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麻煩你了。”
說起來，好像自從兩人認識以來，都是她在麻煩他。
“無聊的時候可以看下電視，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他道，說完之後就去了樓上。
樓下就只剩下她一個人，顧佳閑來無事，幹脆就坐到沙發上看起了電視。這個時間點也沒什麽好看的，她随意按着，也不知按了幾圈，大門忽然被人打開，幾人三三兩兩地進來。
看到顧佳，俱都愣了下，四下交換眼神，留下一個高深莫測心知肚明的笑容也上了二樓。
顧佳一臉懵圈：等等，你們明白了什麽？？？
也不知他們聊了多久，顧佳都看完一部電影，又換了綜藝節目看着，他們才陸陸續續地下來，走的時候還都禮貌地和顧佳道別。
顧佳被他們的态度弄得一頭霧水，也跟着揮了揮手。
梁青舟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也懶得和他們說想太多。
等他送走他們，回來的時候看到顧佳在看《周末派對》，主持人正說到新劇《破曉》。
“我們都知道青舟自《無聲》之後，已經有三年沒接過電視劇……”
“更準确的說是兩年零八個月。”另一個主持人接過。
梁青舟笑：“對。”
“那能和我們說說嗎，為什麽這次又改變主意，接了這部劇？”
電視裏的男人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舉着話筒，很認真地想了一番才開口：“當時正值國/家四分五裂，風雨飄渺，但是卻有那麽一群人，用自己整個青春，全部的精力，甚至生命，捍衛着一個國家的尊嚴。再也沒有什麽，能更直觀的說明，家國天下這個詞的意義。”
他笑，很平靜的笑容，卻莫名地讓人為他吸引。
他說：“我很榮幸，能成為他們的一員。”
縱然步履維艱，依然義無反顧。于黑暗中，終見破曉。
當天晚上，顧佳做了個夢，夢裏她依稀又回到了十五六歲的年紀。
那個時候，小姑娘還又癟又幹，像是沒發育好的小豆芽，青澀稚氣。某天，她心血來潮去圖書館寫作業。
她成績在班裏只能算中上，昨天月考成績出來還退步了好幾名，被班主任訓了一頓，說是她再不收心思将來連高中都考不上。
這自然是吓唬的話，但顧佳還是有所覺悟，打算發憤圖強，奈何數學實在不是她強項，就比如眼前這道題目已經困住了她半小時。
後來還是坐在她前面的少年給她解開的，再後來，顧佳每周周六周日來圖書館都會碰到她，兩人也漸漸發展為點頭之交，她遇到不會的題目，他就充當小老師給她解答。
就這樣，她成績慢慢提了上來，三個月後，考上重點高中，三年之後上了重點大學，連老師都說她開竅了。
只有她自己，始終藏着少女時期的怦然心動。她希望能離那個人近一點，所以努力做到更好，她知道他成績好，大學的目标也是北方的那個一等學府。
很多人都是知識就是力量，對她來說，暗戀就是力量，雖然她在大學從來沒有見到他。
直到後來，她在電視上看到他的訪談，才知道他并沒有考上大學。在高考前一個月，他家裏遭逢重創，先是父親車禍去世，然後是母親檢查出癌症晚期，為了支付高昂的醫藥費，他辍學打工，後來因緣際會進入娛樂圈，又憑着自己的努力取得影帝的頭銜，一步步走到了現在。
仿佛所有的際遇都連成了一個圓。
我慕你多年，而多年之後我終于走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