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

回憶起一切的顧佳是絕望的, 到底是哪來的勇氣讓她當着梁青舟的面, 像個無尾熊一樣地挂在秋千上死賴着不走。

她腦海裏莫名浮現想吃糖撒野不懂事的小孩子, 和小心哄着他的大人。

顧佳:……

她嗷嗚一聲,掀過被子,将自己埋了進去。

太丢人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正午。

睡了一覺, 不僅沒好,反而越來越難受,顧佳摸摸額頭,沒摸出什麽來, 也不知有沒有發燒。

她起床準備換衣服下樓,才剛站起來, 腦袋一陣暈眩,整個人完全站立不住,重新倒回了床上。

好吧,這回可以知道,她确實發燒了。

整棟別墅安靜地仿佛只能聽見自己微弱的喘/息,顧佳摸過枕邊的手機一看,發現十二點了。

發燒導致的全身乏力令她整個人只想陷進被子裏,但想想一早上沒吃東西的胃,決定還是要為自己的健康奮鬥一番。

掙紮着起來換好衣服, 下樓的時候聽到梁青舟在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說話, 比起早上的時候, 他的聲音又低啞了些, 像是受了委屈,可憐兮兮哭唧唧的小孩,顧佳被自己的腦補一下子逗笑了,也是這一下,另在客廳的兩人都看了過來。

他們看到她的同時,顧佳也看到了他們。

和梁青舟說話的約莫是一位醫生,他右手拿着溫度計,左手閑閑地插/在褲子裏,身量欣長,一雙鳳眼清斜斜探來,竟是說不出的潇灑落拓。

桌上是開了的醫藥箱,他掃了眼溫度計,從醫藥箱裏拿了酒精紙來消毒。

兩人停止了說話,梁青舟望着她笑道:“醒了?知秋有事已經回去了,她本想和你說一聲,但看你已經睡着就沒把你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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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佳恍然,她就說別墅怎麽這麽安靜,原來最鬧騰的那一位不在。

因為發燒影響了頭腦,她慢了半片才“哦”了一聲。

這時候,梁青舟也發現她的異樣了,他皺眉,對一旁的男人道:“你先去看下她。”

聞言,男人将手中的溫度計放回到藥箱,又從裏面重新拿了一支,消毒好走到顧佳面前:“會用吧?”

顧佳下意識地回了個“會”,對方就将溫度計塞給她,指着一側的沙發,命令道:“去那裏坐着,時間到了我會叫你。”

“嗯。”

顧佳腳步輕飄飄地過去,一路像是踩着雲朵。生病後的乖寶寶特別聽話,她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目光直愣愣地盯着電視。

這傻兮兮的模樣,梁青舟想笑,但目光觸及她臉側異樣的紅,又收起了笑容。

簡知秋走之前上去看過她,不過在門口叫了幾聲,見沒人回應,還以為她在睡覺。他當時也沒多想,只以為是她感冒喝了沖劑才會睡那麽久的緣故,便也沒打擾,現在看來也是他疏忽了。他被風吹了一夜都嚴重感冒,更何況她。

溫度出來了,39.5℃。

顧佳毫無形象地歪在沙發上,難怪全身軟綿綿地走不了路,這麽高的溫度身體能不發出警報嗎?

打了一劑退燒針後,顧佳拜托醫生倒了杯開水,就繼續窩在沙發上發呆。大概因為睡了一個早上的緣故,她現在實在睡不着,也懶得再上去了。

梁青舟便道:“廚房裏熬着粥,餓了讓泊然舀一碗來。”

季泊然翻翻眼:“我是來應聘保姆的嗎?”

梁青舟回答地理直氣壯:“不然你讓我們兩個病人自力更生?”

季泊然:“……”

呵呵,用的還挺順手是吧。

雖然臉上一臉不甘,他最後還是去了廚房,一路念叨着“算了看在你們兩個病人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兩個病人。

不知怎地,顧佳有點想笑,她也真笑了。這詞聽上去可真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梁青舟看見了,問:“笑什麽?”

顧佳就說:“笑我們兩個孤家寡人,孤苦伶仃。”

梁青舟也笑了下,明明是和往常一樣的笑容,但顧佳莫名後脊有些發涼,小動物在遇到危險前總會警覺地發出警報。

她有心想問他笑什麽,又覺得自己問了就處于下風,于是就忍着。

倒是梁青舟先開口:“聽說昨天周五見就播出了。”

顧佳初聽他說還沒反應,等腦子裏将這句話過濾了遍,才反應過來。

他口中的周五見,指的就是顧佳當初去蘋果臺錄制的那檔節目,現在提起來,必然是指顧佳錄制的那期播出了。

顧佳心裏一陣緊張,想看又抗拒。

梁青舟自然看出她的忐忑,這和他當初第一次上電視一樣,想努力表現自己好的一面讓所有人喜歡,又難免生出膽怯,生怕自己不夠優秀而被忽視。

所以他什麽也沒說,任由顧佳整理好心理,在季泊然端着兩碗粥出來後,讓他将放到電視機下的遙控器拿來下。

季泊然:忍着,這是病人,你身為醫生不能計較,要揍他也得等他好了以後。

顧佳同情地看着季泊然抽了抽眼又強自壓下,季小醫生原本在她心目中高冷的形象已經轟然倒塌。

給他們拿了遙控,季泊然叮囑了幾句也懶得再呆下去,丢下一句“我下午五點左右再過來”,揮一揮衣袖就任他們自生自滅去了。

兩名患者癱在沙發上,看起了“周五見”。

梁青舟本想按回放,不過蘋果臺正在重播,顧佳就道:“就這個看一看吧。”

梁青舟就放下了遙控器。

重播已經播了一小段,正放到“誦讀自己小說中的情節”這環節。

片段是導播安排的,顧佳的是《江山》中的一段。

畢竟是謝導正在拍攝的小說,衆人對它的興趣還是很大,更何況《江山》塑造了一群有血有肉,鮮明生動的人物形象。

除了的太子祁元,堅韌聰慧的女主,寡言卻忠心的男主,還有“一日不可無肉”潇灑不羁的浮竹先生謝初,“無國何來有家”忠軍愛國的世子林弼,更有精通手工的魯班後人魯值,隐忍負重三十載的鄭奇……

無論是哪個人,單獨拎出來都是一段傳奇。

屏幕上的片段中,太子祁元已經登基為帝,他端坐于九霄金銮殿中,冕旒晃動:“朕欲派人周游列國,揚我國威,誰敢?”

從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小乞走到一品大學生的鄭奇站了出來。

“臣,願往。”

屏幕适時的放出影相,由江辰扮演的鄭奇手持白笏而出。

第一聲“臣”,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而“往”字落下,卻有無數的回音。

這是萬民的聲音。

民心所向,莫不臣服。

顧佳顯然沒想到後期既然放上了《江山》的拍攝畫面,雖然只有一小段,但也算謝導為她造的勢。可以想到,這期“周五見”結束後,她微博的粉絲數将會像乘了火箭一樣往上竄。

一個小時二十分鐘的節目很快播放結束,顧佳打開微博,果然好一陣卡頓,粉絲數量一夜之間漲了上萬,私信幾百來封,艾特上千條。

顧佳津津有味地一條條看着,她就是這麽虛榮,喜歡看別人誇她的話語嘻嘻嘻。

翻着翻着,她突然“咦”了聲。

“怎麽了?”梁青舟問道。

顧佳擡頭看着他,表情有點糾結:“是把酒言歡,她開了新文,然後艾特了我。”

把酒言歡會這麽做,她多少也能猜出一些,無非是想借一下她的人氣,更何況有之前黃昏疏雨的事,許多顧佳的粉絲都将兩人看成統一戰線,連帶着把酒言歡的粉絲也漲了不少。

梁青舟放下手機,問她:“那你是怎麽看的?”

被他這麽注視,顧佳有些緊張,她穩了穩心跳道:“之前她能在那樣的情況下站出來,投桃報李,我也會給她轉一條,只要她這篇小說三觀端正不涉及抄襲。”

只是心裏多少不喜,把酒言歡這樣一艾特,不少人還以為兩人是好基友,顧佳對于這種強買強賣的行為很是反感。

她能有自己的判斷,梁青舟眼裏不由含了笑:“這樣就可以了。”

他敲了敲沙發:“粥涼的差不多,你先吃點填下肚子。”

他這麽一說,顧佳還真有點餓了,便端了粥小口的喝着。粥是白粥,不過季泊然細心,切了鹹鴨蛋,吃起來不會覺得淡。

下午五點,季泊然準時過來,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簡知秋,知道顧佳發燒後,便讓她再在這裏住幾天,深切貫實了“我哥哥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政策。

和梁青舟相比,顧佳好得快多了,第二天她燒就退了,原想走之前和他說一聲,卻被簡知秋告知他今天一早就已經去了橫店,只能作罷。

之後近兩個月,顧佳都沒再見到梁青舟,她也進入了昏天暗地的趕稿期,只偶爾想起,心有悵然。

天氣漸暖,五月下旬,簡知秋提議一起去澳門,這是兩人很早之前就定下的計劃,顧佳一口應下。

兩人都是行動派,稍微收拾了下,訂好飛機票訂好酒店第二天就飛去了澳門。

顧佳想象中的澳門之旅是兩人逛吃逛吃順便去賭場開一開眼,萬萬沒想到來到澳門的第二天,簡知秋就扔下她和何林宸潇灑去了。

顧佳:“……”

願天下有情人皆是兄妹!

簡知秋拍拍屁股走人,還不忘把新買的小綿羊發箍送給顧佳。

顧佳坐在咖啡廳裏哀怨地戴着小綿羊發箍,深深覺得自己就是被渣女抛棄的可憐原配。

腦補了一番原配懲戒渣女和小百花後,顧佳終于出了口惡氣,打算回酒店睡個午覺,結果剛出門,外面就下起了漂泊大雨。

顧佳仰頭望了眼灰沉沉的天,覺得等它放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正盤算着要不要叫輛出租車時,有人走了過來。

身形修長,西裝熨帖,傾盆大雨中,他走得不疾不徐,手中的傘向前稍傾,握得穩穩實實。

他停在了顧佳面前。

傘下是熟悉的笑臉。

那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發箍上,聲音裏染了笑,聲音不大,在暴風雨中穩穩地傳進了顧佳耳裏:“這是哪來的迷路小羔羊?”

顧佳:!!!

直到坐進車裏,顧佳還未回過神:“你怎麽在這?”

他淡笑:“我請了假。”

既沒說為什麽請假,也沒說請了幾天。

顧佳只以為他來這裏有事,“哦”了一聲也沒多問。

就聽梁青舟問了句:“知秋呢?”

然後顧佳就吐糟了一路某人“抛妻棄子”地罪行,最後惡狠狠地表示自己也要找個男朋友每天帶到簡知秋面前秀恩愛。

前面紅燈,車子停了下來。

他右手食指輕輕敲擊着方向盤,側身望着她:“現在倒是有個機會。”

顧佳:???

“我本來想遲點說的。”

他笑了笑,眉目清淺,聲音低醇溫潤,像是天街春雨,酥酥潤潤,無聲無息,就足以撩人心弦。

他說:“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窗外是狂風暴雨下模糊的車水馬龍,唯有這人,眉眼越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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