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每到春天, 封雲挽習慣會做一些契合季節的食物發發vlog,順便送人。

正好巷口有桃花樹,封雲挽今年便決定了做桃花酥。

桃花酥據傳來自清朝宮廷, 雖名為桃花酥,但并非是用桃花入食, 而是因為最後的成品形似桃花。

面粉和豬油等原材料中倒入清水, 拌勻揉搓至薄膜, 再備上滴入了紅絲絨液的面皮, 面皮粉嫩, 和紅豆相得益彰。

封雲挽将面皮擀開成牛舌狀……做着做着, 卻不自覺地朝門口看了眼, 景延大清早就出去了,怎麽還沒回來?

在這個想法竄上腦海的同時, 封雲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她為什麽在期待景延回來呢?

是什麽時候開始……她心裏居然已經完全沒有了要趕他離開的念頭?

這讓封雲挽覺得有些無措和恐慌。

但同時也是第一次,她心裏湧起了一個念頭。

她曾經, 為很多人考慮了,那麽這一次, 她能不能, 什麽都不想, 自私一次呢?

就在她出神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

景延低頭換鞋, 手裏提着一個行李袋。

封雲挽明知故問:“你拿的什麽?”

“回去拿了幾件衣服。”

這句話的意思, 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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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延說完,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的回應。

封雲挽“哦”了一聲, 低頭把注意力移回到手裏的面團上, 什麽都沒說。

景延看着她的反應, 嘴角輕揚,走到擺着的手機支架後。

“你在拍視頻?”

“嗯。”

“那我能說話嗎?”

不知為何,封雲挽覺得這話聽着又委委屈屈。

“可以啊,我之後剪視頻會把原聲靜音配上音樂,不影響。”她低着頭把手裏的面團壓扁,用小刀切出五瓣桃花的形狀。

“嗯。”景延低頭看她往桃花中間沾了一些黃色液體作心,又往上點綴了些許白芝麻,看起來頗為精致。

大概是做得太入神了,連嘴巴旁邊沾着一點面粉都沒意識到,和小花貓似的。

景延擡起她的下巴,很自然地用指腹将面粉拭去。

目光膠着,封雲挽愣了動作。

春日的陽光,溫和地灑在他身上,讓他仿佛卸去了一身的冷然,只剩下雙眸中肉眼可見的笑意。

空氣裏好像甜滋滋的,就像巧克力吃多了之後,多巴胺的刺激令人有種難言的愉悅。

封雲挽想,大概是紅豆的味道吧。

她清了清嗓子,低頭繼續切面團,手裏的小刀,卻有些微微顫抖。

“你先去放東西吧,我還有幾個就做完了。”

“嗯。”

眼間着景延轉身上樓,封雲挽長呼一口氣,她搖搖頭,動作麻利地把剩下幾個做完,然後将一盤桃花酥放進廚房的烤箱。

烤箱開始運作,封雲挽回到客廳收拾桌子,但一時沒注意,膝蓋不小心撞上桌腳,疼得她驚呼出聲。

這動靜,令正下樓的景延皺起眉,加快了腳步。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試圖掀起她闊腿褲的褲腿,卻被封雲挽按住了手背,她磕磕絆絆地阻止:“不、不用!沒有受傷!”

景延擡眸,平淡如水的目光看了她不到一秒,又重新落到了褲腿上:“還是大紅色秋褲?”

“……”說實話,就連第一次和他酒後亂性,她都沒有羞臊到這種程度。

該死的,為什麽偏偏是氣溫驟降、她還不用出門的今天!她之前都沒穿秋褲來着!

景延撥開她的手,語氣淡淡:“又不是沒看過,介意什麽。”

“你什麽時候看過?!”封雲挽瞬間陷入回憶,酒後亂性的那天,因為她剛從溫暖的城市回來,沒有穿秋褲啊!

褲腿一路往上卷,她的膚色很白,連膝蓋都膚如凝脂,也正因此,那青紫色的痕跡顯得格外顯眼。

封雲挽解釋道:“這不是剛撞的,是好些天前了,封弋回國那天,不小心磕樓梯上了,沒想到還沒褪掉。”

“不對,這不重要。”見他一言不發地盯着那個地方,封雲挽又重複了一遍:“你到底什麽時候看過?”

景延拉着她到沙發上坐下,從茶幾抽屜裏拿出跌打藥水,還是得擦,不然明天又是新的淤青。

掌心溫熱又濕潤地貼上膝蓋,景延動作熟練,一邊揉,一邊回答:“高三那年寒假,你燒得整個人沒有意識那次。”

那年冬天,封雲挽就發燒了一次,所以她印象特別深。

那晚,她睡得迷迷糊糊,後半夜就覺得自己不對勁了,整個人渾身虛汗,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抓着手機,給樓下的外婆打了個電話。

不記得說了什麽,反正挂斷之後就又昏昏沉沉沒了意識。

“外婆送我去的醫院,和你、和秋褲有什麽關系。”

“你撥通的是我的電話。”

封雲挽:???

她的心裏湧起一絲不詳的預感:“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是你進房間把我抱出去的?”

景延理所當然地說:“不然呢?你覺得外婆抱得起你?”

一想到他掀開她的被子,看到的是一個穿着紅色秋衣秋褲、極其喜慶的吉祥物,封雲挽晚了六年,羞恥到滿臉通紅。

她把腦袋埋在雙臂之中,一幅死也不肯擡頭的樣子,嗓音悶悶的:“那後來外婆沒有告訴我,是你讓她別說的?”

“嗯。”

倆人當時關系一般,如果外婆說了,她出于感謝,多少會對他好一點吧,可是他居然什麽都沒透露。

封雲挽一瞬間百感交集,那時候,她一直以為他倆的關系,就是針尖對麥芒,誰也看不慣誰,可是現在看來……她對景延是真的并不夠了解。

“叮”

桃花酥烤制完成。

封雲挽起身把烤架從烤箱裏拿了出來,粉色的桃花酥看着完全是一朵桃花的模樣,外皮酥脆,裏面夾着甜甜的紅豆,是極契合春天的口味。

封雲挽拿起一塊,遞到景延面前。

“吶,今天算你有福,吃第一口。”

本以為他會接過,但景延并沒有,反而湊過身,就着她的手将那朵桃花咬下了一瓣。

紅豆的甜,和脆皮的香,在口腔裏融為一體。

景延誇贊道:“很好吃。”

封雲挽把剩下的放進他掌心,神色依舊恹恹,顯然還放不下秋褲的事情。

景延無奈地笑了笑,轉移話題:“過幾天是不是要回去看阿婆?”

景延口中的阿婆,就是封雲挽的外婆。

果不其然,封雲挽立刻擡起了頭:“你怎麽知道?”

“昨天吃飯的時候看到你在看高鐵票。”

封雲挽外婆的老家在南城郊區,開車過去的話要三四個小時,她技術不太行,所以一般都選擇坐高鐵回去,但一天只有一班高鐵,票源比較緊張。

“我沒搶到票。”

“這周末我有空,我們開車去?我也六年沒見阿婆了,回國了總該去探望一下。”

“可是要開很久。”

“信不過我的開車技術?”

這幾天被他荼毒了,封雲挽脫口而出:“你說哪個開車技術?”

景延:“……”

見他一臉無語,封雲挽反應過來,咳嗽一聲,偏開腦袋轉移話題:“随便你啊,你愛開就開。”

反正老家偏僻,大爺大媽們也不會認識他。

景延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麽爽快,“嗯”了聲後,幫她把褲腿放下,去了廚房洗手。

封雲挽外婆的老家是個小村子,年輕人大多外出打工,現在還留在那兒的,基本是在村子裏住了一輩子的老人們。

他們對物質沒什麽要求,也不需要網絡、外賣,只要陽光正好,拉幾個老友、拖幾把凳子,在家門口一聊就是一天。

在去的路上,封雲挽閑着無聊,就在車上剪桃花酥的vlog。

從景延的角度,可以依稀看到她的電腦畫面。

他随口一提:“你當初,怎麽會想起到喔喔直播上直播?”

“也就是一時興起吧。”封雲挽回憶了一會兒,冷不丁笑,“我不得不說,你搞這平臺,當初的時候可真是一窮二白,觀衆都沒幾個,不過我當時也的确就是沖着平臺剛創立,人流量少去的,因為當時也沒想着要多少人看,只想找一個氛圍和諧的地方記錄一下自己的日常,人越多,麻煩就越多。”

說到這兒,封雲挽不由好奇:“你當時,是瞞着你大伯偷偷搞的

“沒有。”

“那你為什麽要隐瞞自己的身份?如果當初大家知道這平臺是你搞的,肯定發展得更快。”

景延沉默了幾秒,說:“不想借景氏的風。”

封雲挽一想,也有道理。

“其實,我那時候就覺得喔喔直播肯定能發展起來,所以才毫不猶豫就簽約了。”

景延笑了一下,滿眼的風光霁月因角度,沒有絲毫暴露于人前。

“毫不猶豫?”

“額……”封雲挽蹭了蹭鼻尖,埋頭繼續剪輯,“也就稍稍考慮了那麽一會兒。”

一個月。

“當然不是因為不信任平臺啊,是我當時自己的水平太差了,也沒想到你這平臺工作人員饑不擇食到這種地步,但我應該還算最早一批和你們簽約的吧?”

“嗯。”

“看吧,那我還是元老。”話到一半,封雲挽突然想起之前聚餐讨論的話題,頗感興趣地問,“哎,如果當時你知道我就是挽挽,會讓我簽約嗎?”

景延不答反問:“如果當時你知道老板是我,還會簽約嗎?”

封雲挽抿了抿唇,很實誠地回答:“不會吧。”

景延點頭,絲毫不意外。

“你還沒回答我。”

“我會。”景延補了一句,“能賺錢,沒理由不簽。”

“資本家。”封雲挽撇了撇嘴。

景延掃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如果當初不是因為知道是她,以她那時候的水平,實在達不到簽約的門檻。

但這話,是斷然不能說出口的,否則今天他可能需要在高速上露宿。

vlog剪了一半,封雲挽合上電腦,掏出手機準備休息一下。

高三班級群裏來了好多條消息。

封雲挽翻了翻,聊天的源頭,是由于周浩退群了。

想來被“發配”的事情是真的,他又是那種好面子的人,所以覺得待不下去了吧。

封雲挽好奇地問景延:“周浩被調到國外的事情,你有聽說嗎?”

“嗯。”

“我聽嬌嬌說,他老婆發現了他出軌。”

“我知道。”

“這你都知道?”

“前幾天偶然遇到他老婆,她老婆跟我說什麽下次再和周浩一起喝酒,可以去她家,我當時沒多想,就回了一句我沒和周浩喝過酒。”

“……”封雲挽震驚,“你的意思是,他老婆發現他出軌,源頭可能是和你的聊天?”

“可能吧。”

“那周浩知道這件事嗎?”

“不重要。”

封雲挽皺着眉頭,脫口而出:“我怕他報複你。”

“他不敢。”景延擡手揉揉她腦袋。

周浩這人,愚蠢得一如既往,以前,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揍的真正原因,而今,景延不過暗示了一句玩得盡興,就把他內心的邪念勾了出來,這樣的人,沒什麽可忌憚的。

只可惜周浩老婆的舉動,比他預想的還是留情了些。

封雲挽本來沒覺得這對話有什麽問題,但很快,她卻明顯感覺到車速加快了。

他為什麽看起來挺高興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

景延:老婆擔心我哎嘿嘿嘿

今天有加更~還是九點!(一般有加更的話我會在第一更作話裏說,沒說就是沒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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