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山外青山樓外樓

只聽得耳邊一陣風聲，慕白蘞被慕深第一時間拉開，她轉頭卻撞見一張熟悉的臉。

來人也是一愣，立刻收住揮出的拳頭，驚疑不定：“二姑娘？”

“是我，砍柴大叔。”

襲擊三人的正是杏林谷廚房的砍柴大叔，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

砍柴大叔瞅着慕白蘞和慕深，而後看向戴着狐貍面具的落英樓主，神情複雜，随即又一連嘆了三口氣，一口比一口長。

話本裏常有些打雜小人物，其實是不出世高人的橋段，沒想到現實中碰到了。慕白蘞是又驚又喜，又有許多疑問。

“砍柴大叔……”

慕白蘞一開口，砍柴大叔就知道要問些什麽，他揮揮衣袖打斷道：“姑娘，別問！先随我去見谷主吧！哎——”說完又是一聲長嘆。

三人跟着砍柴大叔沿着石室外青石小路，幾個彎折又見一條羊腸小道。這條小道彎彎扭扭，錯綜複雜，常常十多步就出現一個分叉口，顯然是一座迷宮。

砍柴大叔帶着他們彎彎繞繞走，不知是故意迷惑他們，還是迷宮就是這麽複雜的走法。自诩陣法造詣不錯的慕白蘞，也覺得暈頭轉向，只敢緊緊跟着砍柴大叔。

落英樓主則饒有興趣地走走停停。

砍柴大叔皺眉：“樓主看出端倪了？”遇到落英樓主準沒好事。第一次，先谷主慕百裏身死；這一次，竟還被他發現了隐八部藏卷宗之地。念及此，他又想再嘆一口氣，但瞧見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忍住了，随即露出一絲陰森的笑容：“看出來也無妨，反正你已經是死人了！”

隐八部乃楚國最大的機密，慕深和慕白蘞是自己人，無甚大關系。但落英樓主一外人，又曾與杏林谷結怨，慕白微會作何處理，可想而知。

“哦？”落英樓主眉頭一挑，仍是不甚在意。砍柴大叔那陰森森的威脅，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并沒有對敵人造成傷害。

砍柴大叔冷哼一聲，繼續向前走。不多時，四人走出了羊腸小道。

此時，天光已明。清脆的鳥鳴響徹山谷，矗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處斷崖。崖壁光滑如鏡，并沒有多少落腳的地方，可供攀緣的唯有自崖頂垂落的六條藤蔓。砍柴大叔刷刷憑借藤蔓躍了上去，落英樓主毫不落後，幾個輕點便超越砍柴大叔，末了還給砍柴大叔抛了一個媚眼。

挑釁！赤果果的挑釁！砍柴大叔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用足了勁趕上去。

慕深雖然受了傷，但攀起來還是相當平穩，到達崖頂也僅是多喘了幾口氣。反觀慕白蘞，三人等了許久才見她爬上來，一上來便癱倒在地，喘氣如牛。

砍柴大叔蒙住眼睛，甚覺丢人。作為杏林谷第二把交椅，慕白蘞此時的形象實在是一言難盡。

“扶、扶我一把。”慕白蘞顫顫巍巍伸手拽住最近那人的衣擺，擡頭便撞見一雙翡翠色眼睛。

落英樓主微微側過臉，從慕白蘞角度看過去，那張狐貍面具好似在笑一般。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優雅迷人：“小白蘞，是想讓我扶嗎？”

慕白蘞一個激靈，突然意識到什麽，迅速跳起：“不！不！不！不用！”在杏林谷，要跟落英樓保持絕對距離，不然等着她的就是大姐一頓板子！

沒錯，此時此刻，他們已經踏入了杏林谷地界。身後的斷崖正是慕氏祠堂西面的懸崖，雖然一上來她便癱倒在地，但那扇始終封閉着的窗卻第一時間發現了。傳言怕掉入懸崖才封閉那扇窗戶，如今看來，應是怕被人發現這斷崖下的秘密。

落英樓主似乎特別愛看慕白蘞倒黴，所以她越不想怎樣便越要怎樣。他的手搭上慕白蘞手腕，微微一用力，将慕白蘞抱了個滿懷，另一只手同時穿過她小腿肚，将她打橫抱起。

砍柴大叔愕然。

慕深眉頭一皺，清雅的眸底閃過一絲不快。

慕白蘞愣愣地，随即便接受到一記眼刀，熟悉的冰冷感。她機械地轉過頭看去，果然見到自家大姐站在不遠處，一身紫衣，飄然若仙。

這一次，她又被大姐帶人包圍了，不同的是，包圍她們的不是谷中八卦的老老少少，而是面目冷酷的死士。

“落英樓主，稀客。”慕白微足尖一點，飛掠而來，快狠準地抓住慕白蘞手腕。

一陣天旋地轉，慕白蘞從落英樓主懷中脫出，踉跄地于白微身後站定。

與此同時，死士們搭弓上箭，一齊瞄準落英樓主。

慕深和砍柴大叔也已退至安全範圍。

“谷主的待客之道，着實與衆不同。”落英樓主理了理被慕白蘞壓出的褶皺，語調依舊不急不緩，“這世上人皆可殺我，獨慕氏不可。”

“哼，胡言亂語，這世上還沒有我慕白微不能殺之人。”慕白微不願與落英樓主多言，微微擡手，正要示意死士放箭。

落英樓主輕笑出聲，冷靜地吐出了一個名字：“先谷主慕百裏。”

慕白微動作一頓，隔着面紗，慕白蘞瞧見自家大姐雙唇緊抿，眉目間滿是隐忍。

“谷主不想知道，我同慕百裏交換了什麽嗎？”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滞。慕白蘞感覺到慕白微握着她的手收緊了幾分力道，顯然是在壓抑某一種情緒。

良久，慕白微冷然一笑：“有話直說。”

“借一步說話。”

“請。”慕白微長袖一拂，拉着慕白蘞轉角進了祠堂，“阿蘞，你在外面侯着。”

等待的時候，最為煎熬。慕白蘞忐忑又緊張，目光緊緊盯着祠堂大門，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驚到她。

慕白微和落英樓主談了許久，慕白蘞從最初忐忑不安，變成百無聊賴，她一屁股坐在祠堂臺階上：“阿姐是不是已經咔擦咔擦把落英樓主解決了啊！”

慕深沒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從落英樓主的反應看，慕白微定然不能拿他如何。究竟是什麽緣由，能讓一個發現隐八部秘密的人自信不會被滅口？

“小白蘞這個願望，恐怕又不能實現了。”一聲輕笑，落英樓主打開大門走了出來。

身後，慕白微臉色忽青忽白。

“阿蘞，你進來。”

慘了！阿姐臉色非常差！她肯定又要被削一頓。慕白蘞垂頭喪氣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