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過渡
源森子歪着頭看着眼前的女生。
确實是及川徹的前女友沒錯,不過她和對方并不熟,完全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喊自己出來。
“那個......請問有什麽事找我嗎?”
5組和6組教室就在隔壁,倘若是找及川徹複合的話讓岩泉一帶話或者直接喊坐在前排的同學喊一聲就行了,怎麽想都不會專程找座位靠後的人。
女生擡起手。
啊,原來是這樣啊。源森子想。
本以為巴掌會落在自己臉上,但最終還是無事發生。明明是主動将人從教室裏喊出來的女生紅着眼眶停下了即将接觸源森子側臉的手掌,在少女平靜的目光中将一個小小的袋子塞進她懷裏。
“是我輸了。”一邊說着一邊轉身往教室走。
“如果是說他的話,我也沒贏啊,”源森子略微加大了音量,絲毫不在乎因為好奇而将視線投向這邊的同學,“再說我現在有喜歡的人了。”
“那是他輸了,”女生惡狠狠地回答道,“和我們兩個人沒有關系。”
有點奇怪,不過是個好姑娘,配及川徹浪費了。長痛不如短痛,能解脫大概也不算什麽壞事,反正那個自我中心的家夥大概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令人感到失望的事情。
就算他對那女生說“我已經沒有機會了所以繼續交往也無所謂”,對方也不會這麽想吧。
有些東西就像是一根刺,并不是道歉或者改正就能解決的,只要還是這兩個人,還是這一段關系,這根刺就會永遠存在。
及川徹不懂,但是他前女友懂。
源森子低下頭看着懷裏的包裝袋,從外形判斷,裏面裝的大概是手工曲奇。
她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着袋子走回教室,路過及川徹的課桌時,少年正在對着自己剛剛過及格線的數學成績發呆。源森子将袋子送到對方眼前晃了晃,塑料摩擦的聲音在一片嘈雜聲中格外刺耳。
Advertisement
“你前女友送的,吃不吃?”
及川徹擡頭看了她一眼,“不吃。”
可惜了,放學的時候問問一君吃不吃吧。
這麽想着,源森子将曲奇收了回來。
“你就不怕她在裏面下毒嗎?”及川徹看她一副寶貝點心的樣子,忍不住回頭沖着源森子的背影小聲詢問道。
源森子嗤笑:“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小心眼兒?”及川徹幼稚不代表他前女友幼稚,源森子甚至覺得那個女生大概比想象中的更加成熟,只是遇人不淑罷了。
倘若換作她,她大概無法如此冷靜而理性地處理這種事情。
如果,是說如果。如果黑尾鐵朗喜歡着其他姑娘又同意和她交往的話,源森子大概會連夜趕去東京往那兩個人頭上潑洗腳水。
好在黑尾鐵朗不是那種人。
嚴格來說,及川徹的做法也無傷大雅,他答應和對方交往的時候還是風平浪靜的,在交往期間他也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那女生的事,真的說誰有錯的話,反而是源森子的錯大一些。
她不該告訴及川徹自己喜歡過他,要是從來沒有告訴過他的話,或許事情不會變成這樣。
從頭到尾自私的都只有她而已。她只想着自己解脫,卻忘記了自己的選擇會不會給其他人帶來不幸。即使不幸的根源其實并不是她。
少女捏着包裝袋哼着不成調的小曲往自己後排的座位去了。
及川徹懶得理她,又轉過頭繼續對着成績單發呆。
母親應該快到了吧。
源森子轉頭看了眼窗口,身着黑色正裝的女人恰巧沿着道路往教學樓走。大概是血緣之間的某種神奇感應,她擡起頭,剛好對上了少女的視線。
最先移開視線的是源森子,她不想和母親打招呼,反正對方也看不見,還不如等到了教師辦公室再說。
因為是單親家庭,母親的工作又忙,本該在期末考試之後就進行的三方面談硬生生拖到了暑假放假之前。源森子不太清楚三方面談能談些什麽,她又不打算正常升學,和老師商量推薦院校也毫無意義,只是聽說這次三方面談的請求是源母提出來的。
就算第二學期開始沖刺,她的成績最多也就夠上那種貴得要死的私立大學而已。
從東京回到宮城的這幾年,源森子覺得自己大概是做了什麽,可仔細想想又什麽都沒有做,成績越來越差,也沒有在其他領域有所建樹,唯一的成長大概是在黑尾鐵朗的指導下勉強學會了洗衣服。
這樣的自己真的有升學的必要嗎?
她報複一樣地把所有時間都投入了游戲,卻又不是如青訓營期間那般的訓練。源森子玩的游戲很雜,從打發時間的消消樂到需要一定技術的FPS游戲,只要是游戲,她都玩。
她知道母親讨厭看見自己玩游戲。
她突然想起那次偷偷跑去東京時黑尾鐵朗問的問題。
——你到底是學不進去還是在報複什麽人?
完全被看透了啊。源森子想。她确實是在報複母親,她在報複那個女人強硬地選擇與父親離婚。說到底,最開始選擇動身前往東京的時候,源森子也并沒有特別喜歡游戲,只是父親說她有天賦才去的。
在她的心裏,曾經有一塊柔軟的地方存放着一個無法言說的奢望。
倘若她如父親所願成為職業選手的話,說不定那個男人就會像以前一樣回家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離婚這麽嚴肅的事情,又怎麽會因為某個人的某個舉動而輕易改變,況且父母之間的矛盾也絕非她的職業規劃這般簡單,那對夫妻的婚姻就像是三流言情小說的三流段子,起于街角的驚鴻一瞥,終于生活的柴米油鹽。
可渾渾噩噩的日子總是有結束的那天的,源森子不可能一輩子都在奢望父親回家,也不可能把自己剩餘的時光全都花在報複母親上。
已經夠了吧。她吐了口氣。已經夠了啊。
幼稚可笑的報複終于可以結束了,現在的她已經完全可以面對現實了。
回不來的父親和必須做出的人生選擇,還有遠在東京的、始終沒有給她明确答複的黑尾鐵朗。
“我去一趟老師那裏。”她将手撐在桌面上站起身,然後拍了拍前桌的肩膀,“一會兒及川徹他們來問,就說我去三方面談了,讓他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