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更新時間:2017-06-20 20:00:02 字數:4457

究竟是怎樣的孽障,她才會跟這個奸商神棍,坐在同一部車上呢?

今早,王遠慮是由司機開車載他到鳳筝住所,照理來說,他原車前往臺北天空塔的工程預定地即可。

可他為了防止鳳筝中途變卦,也擔心讓八寶開車,不知會将車開到哪裏去,所以堅持搭鳳筝的車同行,還堅持要親自坐在駕駛座上。

哼,他一定是怕她偷跑,小人之心。

鳳筝坐在後座,面色不善,內心對王遠慮腹诽連連;而八寶為了保護鳳筝,犧牲小我,自願坐在副駕駛座,還小心翼翼地盯着王遠慮,唯恐他觸碰到鳳筝。

可對王遠慮而言,鳳筝與八寶這對主從才是真正的小人之心。他在開車耶,有哪個駕駛人會特地回身去碰後座乘客?八寶也防他防得太明顯。

不對,他們不只是小人之心,說他們是神經病也不為過吧?

仔細想想,鳳筝這人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怪透了,不論是住在古味極濃的老屋宅,或是總愛穿旗袍的打扮,以及說碰到他就會看到鬼的舉止,還有……

王遠慮趁着停紅燈的空檔,盯着後視鏡中不停拿着圓扇扇風的鳳筝,再偏眸瞄了一眼車內溫度,越瞧她越詭異。

二十三度,是很熱嗎?

“你既然這麽怕熱,為什麽老愛穿旗袍?老拿扇子扇風,手不酸嗎?”旗袍雖是無袖,但那個将脖子包覆得緊緊的立領看來分明很不透風。王遠慮納悶。

“我才想問你,這麽熱的天,你穿三件式西裝是有病嗎?”鳳筝答得飛快,看都不看王遠慮一眼,完全沒給他好臉色。

“你現在是仗着你坐在後座,我又在開車,摸不到你,所以才這麽嚣張的吧?沒關系,你繼續拿喬,請便。”王遠慮沒被她激怒,反而興味十足地瞧了後視鏡一眼,涼淡看好戲的口吻聽來反而更令人生氣。

“誰拿喬了?分明就是你先來找我吵架的。”她發誓,她有一天一定要将王遠慮大卸八塊!鳳筝将額前劉海吹開,真是快被王遠慮徹底惹毛。

對啦對啦!她就是怕他,所以才不願坐副駕駛座的,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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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你既然看我這麽不順眼,何必要找我來?我又不保證能解決你的問題。”眼不見為淨,他幹麽親自來逮她?

“死馬當活馬醫,再拖下去,天空塔就開不了工了。”號志燈變換了燈號,王遠慮言簡意赅地回答,在後視鏡中和她對望一眼,轉動方向盤,繼續前行。

“開不了工就別開啊,你幹麽這麽堅持?不就少賺幾個錢嗎?不對,你早就不缺錢……我知道了,你是怕丢臉對不對?”臺北天空塔的新聞那麽多,廣告那麽大,鳳筝恍然大悟。

“你才怕丢臉。”井底之蛙,王遠慮橫她一眼,要是這麽簡單就好了。

“我哪裏怕丢臉?我臉皮最厚了。”鳳筝繼續拓風,回答得不痛不癢,完全沒留意到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八寶偷偷竊笑了起來。

雖然這麽說對五姑娘有點抱歉,但他真心覺得五姑娘和王先生的互動很好笑啊,好像兩個小孩在吵架。

“跟臉皮厚薄沒有關系,我有我的企業責任,臺北天空塔會帶來很多周邊效益。”王遠慮心慈地為井底之蛙解釋。

周邊效益?還不就是為了錢嗎?

“你幹脆說國內GDP會因為你完成計劃而上升好了。”青蛙翻白眼。

“确實會。”王遠慮點頭點得很幹脆。

“真是夠了。”這自我感覺良好的自大鬼究竟是哪來的啊?鳳筝懶得理王遠慮,索性将眼睛閉上。

奇怪,為什麽她今天總覺得好累?

不,正确地說,自從昨天見到那個綠色女鬼之後,她就一直感到精神不濟、腳步虛浮,好像怎麽睡也睡不飽。

她向來是個健康寶寶,昨日感到事有蹊跷,還特地跑進書房翻閱母親和太奶奶留下來的鳳家手記。可是,無論她從前瞧到後,或從後查到前,都沒有相關記載,母親與太奶奶她們即便連除厄都沒有這種症狀。

真詭異,莫非王遠慮不只能令她見鬼,還會從她身上吸取能量?

算了,暫且不管這些,不論如何,王遠慮這家夥都好邪門,簡直是個徹頭徹尾的不祥物嘛。

鳳筝閉眸用力腹诽,車上悄然無聲,直至目的地。

王遠慮将車停在專用停車位,一行三人才剛下車,王遠慮的助理便俐落上前,遞給他們一人一頂工地用安全帽。

王遠慮扣好安全帽,助理便在他耳邊詳實報告。“今日似乎鬧得特別厲害,工程主任嚷着要見您,連負責人都來了,據說想跟您談解約的事。”

“知道了。”王遠慮面色凝重,回頭瞟了鳳筝和八寶一眼,要他們跟上。

嘿嘿,想到王遠慮有麻煩,鳳筝便很樂。

工程主任是誰?她一定要好好向他致敬。

鳳筝戴好帽子,本還嘻嘻哈哈、幸災樂禍,可走到工地,面色卻陡然一變,和八寶驚異地互望一眼——

一般工地亂歸亂,可哪是這種景象?

各種工具憑空亂飛,塵土飛揚、滿目瘡痍,人人臉上表情驚駭。

推土工程車上的工程師無論怎麽轉動鑰匙,都無法順利發動車子,好不容易發動了,方向盤卻像有人正搶着似的,無法控制。

“危險!快讓開!”推土機像只龐然巨獸,四處亂輾,工程師吓得揚聲大吼,車前工人們更是驚得四處奔竄。

這景象太詭異,除了鳳家手記裏有寫過、鳳貝蓓在電話裏提過、恐怖電影有演過,否則根本不像真實世界裏會發生的事。

“太危險了!誰快去幫他啊?”

“快想辦法将推土機停下來!”一陣七手八腳,兵荒馬亂。

好不容易,一番折騰過後,推土機總算順利停止運行。

“鬼……有鬼!真的有鬼!我不幹了!”工程師連滾帶爬地跳下駕駛座,滿身冷汗,四肢發軟。

一旁的營造工程主任和負責人乘隙走到王遠慮身旁,十分為難地開口。

“王先生,您不是第一回看見了,這一個星期以來,每天都是這樣,我們真的盡力了。”每日皆是如此,連土都推不得,如何開工?

“嗯。”王遠慮抿唇不語,神色風雨欲來,滿腹怒氣卻無從發起。

究竟是誰在找他麻煩?對方究竟想要什麽?莫非真是昨天鳳筝口中說的那個蔡吳美淑?他并不全然相信這些怪力亂神之事,但無論什麽方法,他都得試上一試。

“王先生,那個,我們是想……”營造負責人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嗫嚅地鼓起勇氣說完。“我們是想,能不能跟您提前解約,這個工程,我們真的做不來,請您另請高明。”

“你知道跟我解約,你要付多少違約金嗎?”王遠慮淡淡地睐向負責人。

“知道的,王先生,我們都知道,可是,您也看見了呀,這情況……總不能拿咱們兄弟的命去賠,人人家中都有老小要養啊。”工地本就危險,他們吃這行飯,早有碰上工安意外的心理準備,可如今怪現象層出不窮,遠遠超出工程意外的範禱,人人自危。

“我明白了,你帶着底下人先回去吧,好好休息幾天,壓壓驚,解約的事我們日後再談。”王遠慮擺擺手,決定先将這事往後緩。

“這……”等不到滿意答覆,可又唯恐惹怒王遠慮,營造商只好先退一步,吶吶帶着工人們先離開。

幅員廣闊的工地瞬間安靜下來,氣氛凝滞,王遠慮面色沉重。

“既然覺得他們可憐,那就跟他們解約啊。”從進來到現在,一直杵在一旁、毫無用武之地的鳳筝打破沉默。

解約就解約,這很難嗎?

雖然她不算挺喜歡王遠慮這個人,但從他的神态表情,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為難。

他對營造商态度不冷不熱,可十分體恤,至少,他雖對現況束手無策,卻并沒有硬要他們以命相搏,反而要他們回去好好休息。

從這角度切入,他或許很善良,既然很善良,舍不得工人們為難,早點放他們自由不就好了?

“我要是這樣就解約,未來每個工程都跟我說鬧鬼不想幹了,難道我要一處一處親自巡,一處一處親自查有沒有鬼嗎?”好吧,王遠慮善良歸善良,仍舊一板一眼,公事公辦。

“哪裏不行了?站在一個想整你的立場,我絕對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累死你。”鳳筝涼涼扇風,答得十分誠實。

王遠慮揉了揉眉心,頓時感到十分疲憊。

與不合理的現象和不合理的鳳筝周旋,他真的累了。

“鳳筝,我不只負擔一人成敗,底下還有幾萬幾千個員工靠我吃飯,包含你剛看見的營造商;失敗并不只是我一個人的事而已,有幾萬個家庭,甚至幾萬個小孩,都要因為我承擔後果。”

王遠慮伸指指向旁邊一大塊拉着黃色封條的空地。

“你看見了嗎?那塊地已經售出,未來會是個購物中心,還有,左邊那一塊,是高爾夫球場;這周邊許多商家都已經簽好合約,甚至就連大衆運輸系統,也即将在這裏規劃設站……這一切只等天空塔完工,中間牽涉到太多人、太多層面,我也很想兩手一攤說我不玩了,可惜我不行。”王遠慮盡量說得簡潔易懂,而鳳筝也真的聽懂了。

她擡眸望向王遠慮,他眸底有些心緒,似曾相識,萬分清晰,她再明白不過了。

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若非背負鳳家盛名,她何必打腫臉充胖子,麻瓜非要裝先知?

鳳家家業在她手裏,不容人毀壞,包含她自己。

這是鳳筝第一回,對王遠慮所說的話感到有共識,清清楚楚感知到他的困難與窘迫,以及想維護事業的決心。

王遠慮若是為了錢,她會覺得他俗氣;但他若是為了責任感,她能同理。

好吧,他說服她了。“幫忙他”這件事總算沒有那麽令她讨厭了。

既然,昨天蔡吳美淑說,王遠慮最近的不順利通通都是她搞出來的,那麽,她便來會會蔡吳美淑吧,假若蔡吳美淑在的話。

“手給我。”鳳筝癟了癟嘴,說是這麽說,秀致面龐上仍有些不情不願。

“幹麽?”王遠慮一時沒反應過來,得到鳳筝一記狠瞪。

現在是怎樣?得了便宜還賣乖,故意裝作聽不懂嗎?

反正只要有碰觸到應該就可以了吧?不如幹脆打他一巴掌好了。

鳳筝真舉手到王遠慮頰旁,冷不防被王遠慮一把捉住。

“做什——”王遠慮正要喝她,鳳筝卻反手握牢他,接着緊緊閉眸,渾身一颠。

好熟悉的畫面,昨天,她也是一碰他,就一副渾身不對勁的樣子……

所以,她真的只要觸碰他就能通靈?

雖然王遠慮是抱着“姑且信其有”的心态才帶鳳筝來的,但再次見到鳳筝如此模樣,仍是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而且,鳳筝方才還是被他百般要脅,所以才肯來工地,但現在卻主動碰他,這代表她願意幫他了嗎?

為什麽?他說了什麽話觸動鳳筝心弦,令她改變心意?

王遠慮摸不透鳳筝,因此對她更感興趣,不禁俯低身子,細細打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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