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醫院最缺的就是床位

清脆的鈴聲落下,本來寂靜的教學樓頓時喧嘩熱鬧,寥寥無幾的小道也熙熙攘攘起來。別人都是步履如飛,只有那個高挑筆挺的男孩,獨具一格,不疾不徐,落在最後。

“你倒是快一點啊。”前頭的男孩轉過身,催促他。而他連回應也懶得給人,依舊優游自若,慢吞吞地順着自己慣有的不緊不慢的步伐,像是知道催促他的人會等他,看在前頭着急等他的男孩眼裏,這副淡定模樣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顧淮陽。”

一陣輕快愉悅的聲音響過,接着便是一個人影,像是從天而降般,瞬間蹿到被叫喚的人面前,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漫不經心的男人腳下一滞,神色微變,擡頭淡淡掃了一眼她,流露出看到了麻煩的眼神。

“小師妹,好巧啊。”徐弈博站在前頭笑意正濃,一掃等待的郁悶。

遇安讪讪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心虛地打招呼:“好巧。”

基本上這個時點總能碰到,正常人心知肚明,不正常的人就另當別論了,比如這個溫吞的顧淮陽。徐弈博斜眼瞄了瞄基本上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巧遇對象,慣有的不在狀态,置身事外。

“一起走啊,顧秀才。”遇安逗弄顧秀才是家常便飯,顧秀才卻已經加快了些腳步,逃跑一般往前大步流星而去。

“終于不像蝸牛爬了。”徐弈博落在了最後,看着沉穩淡定的男人徒然加快步伐,慌忙逃走的模樣,旁邊跟着個緊追不舍,喋喋不休的女孩,突然覺得還是小師妹好,一句話不說就能催促他快點走,哪像他,三催四請,卻是不為所動。

“顧淮陽這副德性還是挺像個人的。”如幽靈一般出現在徐弈博身邊,那輕飄飄傳進耳裏的話吓了徐弈博一跳,見到來人,卓敏庭,上課總見不到人,下課就突然出現了,“你不是翹課了?”

卓敏庭挑了挑眉,彎了彎嘴角,“翹課是偷偷摸摸的行為,我可是光明正大的不想浪費時間。”

徐弈博:“……”好吧,他承認,把他堵的咋舌的除了宋遇安,便是卓妖精了。

“你走那麽快幹什麽?”遇安明知故問,加快腳步,感覺自己都要跑起來。

顧淮陽頭也不回,自顧自加快步伐,卻在沒有聽到她的喧嚣後,停下了腳步,帶着疑惑轉身,看到女孩站在不遠處,落日餘晖,似有點點殷紅爬滿她的肩頭。遇安突然大步朝他走來,站到他面前,揚了揚眉,用她那一貫輕快又帶着狡黠的語調開口:“你是在等我嗎?”那副模樣完全一副輕佻的登徒浪子,調戲的自然是沉默寡言的顧秀才了。

顧淮陽一如往常的孤傲清冷,絕對不會回答她,遇安早就對他的冷淡習以為常,對顧淮陽,她一貫采取厚顏無恥的登徒浪子态度,絲毫不在意,又故作疑慮問:“看在你回頭了的份上,我想問下你,你行色匆匆是要去哪?”

沉着的顧淮陽回頭望了望,這才發現為了躲避這個吵鬧不休的女孩,他壓根沒看路,前頭是女生宿舍,再偏頭對上她的雙眸,神采奕奕,眉飛色舞。

Advertisement

顧淮陽不愧是顧淮陽,冷冷一眼,依舊泰然自若,沒有絲毫尴尬,然後往回大步走去。女孩看着他這般有些氣急敗壞的背影,笑逐顏開。

窗外的陽光已經褪去,天邊的最後一抹白成了灰色,室內早就亮起了白色的燈,但此刻,卻不是很亮,帶着若有若無淺淺的暗色,投在他的側臉上,他微微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唇線勾勒地恰到好處,眉頭舒展開來,那雙如夜色沉郁濃墨的眼底漣着一抹淺淺的溫柔,一向專心致志,心無旁骛的顧醫生,此刻攤在桌面的資料,一頁也未翻閱,他的雙眸散漫游離,指腹不經意又有節奏地輕輕敲打在桌面,發出細碎的砰砰聲。那個曾經把他的世界鬧得天翻地覆後又音信杳然的女孩回來了,而他風平浪靜的內心也不受控制的泛起漣漪。這種奇怪的感覺,似曾相似,令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欣喜,又……陌生地令他生厭。

門被敲了好幾聲,他都沒有聽見。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推門而入,看到的是全神貫注,低頭查閱資料的顧醫生,他失笑,“顧醫生。”

叫喚了幾聲,顧淮陽才擡頭看着溫知故。看着他那副失神發呆的模樣,溫知故感慨:“你這心無旁骛的境界越來越高了。”

顧淮陽:“……”其實他在走神,不過說出去相信的人并不多。

溫知故面色柔和,又耐心道:“我來提醒你,七點半的手術。”

“嗯。”一貫的簡明扼要,溫知故習以為常,也不惱火,雖然他算是顧淮陽的師兄,卻自愧不如,故而并不會認為他傲慢,畢竟眼前的男人有傲慢無禮的資本。而顧淮陽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輕按在鼻梁了,讓自己不要太過的失神,而看在溫知故眼裏,又認為顧淮陽太過疲勞了,又好心勸慰:“顧醫生,你等幾天空閑下來,就好好休息一陣子吧。”

顧淮陽:“……”

手還一直放在白大褂的口袋裏,剛從病房走出來略帶淺淺笑意的遇安,感受到手邊的振動,她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小青。

遇安站在走廊盡頭,接起電話:“喂,小青。”

“醫院忙嗎?”

遇安聽到她突然的寒暄,挑了挑眉,俏皮地反問:“你以為呢?”

“你們醫院的人都喜歡說這句話嗎?”電話那頭的蘇文青意味深長。

“我只是以前聽人說過,覺得很有趣。”宋遇安笑着往樓梯下走去,随着她腳步落地發出的細碎聲,白幟燈便突然亮起,照亮她前方的路。

“你是說顧淮陽嗎?”蘇文青冒出的幾個字成功讓她頓住腳步,默然,遇安捧着電話,垂眸看着底下蜿蜒的樓梯階,咬了咬唇,剛剛還璀然一亮的眼睛沉郁了下去,那歡騰的心也随着蘇文青幾個字慢慢停歇下來。

“好啦,你回去了沒?”電話那頭感受到遇安的沉默,遂即轉移話題。

遇安疑惑問:“我在醫院呢,今天值夜班,怎麽了?”她問完,又換成左手捧着手機,右手握着扶梯手,往下慢慢走去。

那頭像是探口風般開口:“奶奶這兩天給我打電話了。”

遇安不明所以,腳步還未停止,困惑問:“我奶奶?”

電話那頭的蘇文青冷靜又平和地道出她打電話的目的:“他她讓我給你介紹來着。”

“……我家老佛爺就是太閑了。”宋遇安扶着樓梯扶手,無力地頓了頓:“所以人閑着沒事幹就是這個意思,怪不得古時候後宮有那麽多冤死的亡靈。”

蘇文青聽完她的話,到底是習慣了她張口就來的冷笑話,有時候覺得宋遇安的大腦很奇妙。她笑了笑,又試探問:“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會真的忘不掉他吧?”

“你別老在我面前提他,不知道會潛移默化的嗎?”遇安有些放高嗓音,看到狐疑看着她的護士,她又加快腳步,來到了亮敞的室外,往那白色高聳的門診部走去。

“你們呆在同一個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還怕潛移默化?”蘇文青無力于她的強詞奪理。

“意識懂不懂,催眠似的。如果你不喜歡吃豬肉,可是每天你的餐盤裏都會有豬肉,那麽恭喜你,相信你總有一天會喜歡吃的。”宋遇安理直氣壯地争辯,其實大概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心虛地着急辯解,就好似她想說服的不是蘇文青,而是她自己。

蘇文青覺得她有時候很難跟上宋遇安的節奏,還有思維,她總是很有理。

都說顧淮陽是一個奇葩,沒有人知道他想什麽,惜字如金,話少的過分,更讓人抓狂。那麽宋遇安則是另一個極端,不是說她話多,而是很少有人能接上她的話,跟上她跳躍的思維。她随口一說的話,就讓人咋舌了,那如果她認真思考說出口的話,必定堵的人啞口無言。蘇文青以前還覺得,都是她偶爾思路太奇葩,才讓顧淮陽避而遠之的。

“他在我心裏早就幻滅了,心裏冷靜的很,一點事也沒有。說不定,我回來,在同一家醫院上班,就是上天為了讓我幻滅的。”遇安認真解釋,就好似蘇文青在她面前,連眉目都透着認真,只是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她此刻似說服自己的滿臉倔強。

遇安正正經經的辯解,蘇文青無力辯駁,反正她從來争不贏遇安,此刻直接舉手投降,“好好好,你說什麽都是對的。為了幻滅的更加徹底,奶奶讓你去相親的話,就乖乖的去。”

遇安手機還在耳邊,看到迎面而來的男人,腳習慣性的微微一滞,連帶心也習慣的加快跳動。

“遇安……”

電話裏的話她也再沒聽見,又一直機械舉着手機,小青以為她有事便挂了電話。

好像不管經過多久,面對這個人,她無法做到泰然自若。剛剛才和蘇文青信誓旦旦的保證,卻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分崩離析。顧淮陽也遠遠看到她,連自己也未察覺到自己腳下的急促,停在她面前。此時,天已經黑了,頭上的白光散落一地,她有些呆木地朝他不自然又別扭地笑了笑,他慣有的冰冷淡漠的眸子裏透着不常見的柔和,而有些不在狀态的遇安自然是沒有察覺到的,就在她還沒有反應之際,顧淮陽又朝前匆匆走去。也許他自己也不曾發現,此時臉上的淺淺笑意。遇安一頭霧水,這個男人幹嘛要突然出現在面前?又匆匆而走?害她剛剛還有所期待,以為他要和她說什麽。

遇安木木地又繞了一圈,到了醫院正門口,突然蜂擁而至一波人,還附帶着咔擦的相機聲響,遇安後知後覺地想,應該是記者,而這番陣仗送進醫院的應該是當紅的名人。

實際上遇安是對的,當她終于擠進了醫院大門,不由嘆息了一番,這年頭追星什麽的,來醫院還真的是恐怖。她才走了幾步,來到手術室門前,便看到一個頭頂鮮血淋漓,慘白着臉的男人,而另一個沉着臉的男人,怎麽那麽熟悉,她疑惑地想着,不由放慢了步伐,還是吳省不滿她的四處游蕩,冷冷一聲,“宋遇安。”他的臉色異常難看,那眉頭皺成了川字,遇安都覺得他的額頭可以盛水了,緊抿唇,全身散發着一股生冷的氣息,遇安想,是誰惹他不高興了,所以她算得上是撞槍口上了?

就在她琢磨的時候,那站着沉着臉的男人才偏過頭,緊鎖的眉頭在看到遇安後頓時舒展了不少。那男人有着好看的清冷輪廓,他是集冷硬與柔和一身,自相矛盾的俊朗,與顧淮陽的淡漠不同,這個人身上的冷冽疏離都是生活洗禮出來的,對生活和周遭人的失望。本來躺在擔架上嗷嗷不停的男人也吃力伸着脖子看了眼遇安,眼裏的詫異一覽無餘。

“她來。”華景蘇指了指遇安,簡單疏離的兩個字,其實已經輕柔了很多,遇安揚了揚眉,人生還真是……無處不相逢。

吳省顯然沒有料到這一出,可是華景蘇說一不二的性子無人不知,尤其他還是一個背景不詳,又大紅大紫的名人。在吳省試圖改變他的主意時,華景蘇淡淡一瞥,“她來。”同樣的兩個字,卻咬字略重,顯示着他的不耐。

“宋遇安,你來。”吳省最終妥協,示意遇安。遇安欣然接受,淡淡看了眼相信她的華景蘇,便把掙紮無果的楚衍推進了手術室,還跟着一兩個護士。

其實楚衍的傷算不得深,是被人用重物從高樓落下,砸在他頭頂,磕出了細長的傷痕,楚衍哀聲怨氣:“宋遇安,你能不能輕一點?”

遇安卻是絲毫力道不減,看的做下手的護士,以及沒有人手湊人的陳遠一臉後怕。

“你是得罪了誰?”遇安檢查了下他,其實傷還好,縫幾針就好了。

“好疼啊。”楚衍啊嗚埋怨,卻不敢動,“我是得罪了華景蘇吧,才讓你來。”

“嗯,你運氣不太好。”遇安手繼續工作,認真應答他。

“你打麻藥了嗎?怎麽還是那麽疼。”楚衍覺得不對,煞白了臉,卻仍舊精神抖擻,遇安剪了細線,才道:“估計你是得罪Samson了,他才讓我給你把麻藥去了一大半。”

楚衍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遇安已經把工作做完,給了他一個我也是身不由己的無奈眼神,對陳遠說:“他沒有什麽大問題,照個片,看有沒有腦震蕩。不過,估計早就有了。”最後一句,遇安是盯着楚衍似笑非笑的說的。

楚衍痛心疾首,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華景蘇那腹黑的狐貍交的朋友也是這般城府頗深。

遇安結束手術把楚衍推出去時,華景蘇還是靠着牆邊,漫不經心地低頭垂眸,即使他知道楚衍沒事,可是仍舊無法不擔心,看到遇安投遞來的寬慰眼光,他按了按太陽穴,遇安已經立于他跟前,晃了眼被推進病房的男人,和華景蘇補充:“他沒事,就是流了點血,至于腦震蕩……怎麽也得有一點。”

華景蘇點點頭,原本提着的心放了下來,連神色也緩和了不少,可是又在想到什麽後,逐漸變得沉郁起來,朝遇安淡淡說:“幫我照看他。”遇安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只能點頭,華景蘇便從和他一同前來的男人手裏拿過黑色鴨舌帽戴在頭上,轉身離開。

于是,楚衍被安置在了VIPE-2,還真是名副其實。不久後,他的經紀人也來了,對楚衍恨得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你沒腦子,難道還沒有眼睛?”

楚衍懶洋洋靠在床頭,面對這個人的喋喋不休,習以為常,喝了口果汁,潤了潤喉,才道:“難道你的眼睛長在頭頂的?”

經紀人Zoe蕭方咋舌,瞪圓了眼,被噎地無話可說,楚衍又沒心沒肺地朝他笑了笑說:“餓了,晚上有什麽吃的?”

蕭方:“……”

李柯因為跟着王主任去巡房,一回到辦公室便興致勃勃地問遇安,“遇安姐,聽說那個……楚衍在我們醫院?”

遇安看着她那副神采飛揚的模樣,點點頭,李柯又問:“那個華景蘇呢?Samson是不是也來了?”

遇安平靜地再一次點頭,李柯像瘋了一樣尖叫,陳遠恨得唾棄她:“李柯,你能不能收起你那□□裸的花癡模樣,我作為你的同事,丢臉死了。”陳遠說完,又若有似無看了眼遇安,想起剛剛她給楚衍縫針時的話,不自然地別過頭。

而吳省多看了她一眼,一如往常的犀利,眸間卻多了份複雜,在安頓好楚衍之後,仍舊一言不發,倒是王主任,重新打量了她一番,那不明深意的眸色,遇安還以為她犯了什麽錯,正在思忖時,王析又神色詭異,有些遮掩支吾道:“遇安,你認識Syn?”

遇安聽了,奇怪地打探了下神色怪異的男人,心裏暗想:難道一本正經的主任也追星?

不過,下一刻,王主任便面色尴尬地說:“能不能給我要一個簽名……”王主任似想了下,補充:“華景蘇,楚衍的簽名,我的女兒是他們的歌迷。”說完如釋重負,緩和了下窘迫的神色,遇安面不改色,沒有太多浮動,迎上王析收斂後的冷色,開口:“我和他們不過點水之交。”意思很明顯,不算太熟。

王析顯然也不太好這般以權壓她,咳了咳,“那個你盡量幫我下,我的女兒哭着喊着讓我幫她弄到簽名。”他一副慈愛的頭疼無奈模樣,卻讓遇安心裏一軟,遇安點頭,淡淡說:“我盡量。”她其實也沒有那多把握,畢竟他們之間,不過萍水相逢,雖然互相扶持走過那一個月,不過卻也因為他的突然離開,沒了下文。于遇安而言,華景蘇算得上她生命裏程碑的人物,不可或缺,沒有華景蘇,也許就沒有現在的宋遇安,是他讓她放下了兒時戰栗的心結,算得上是她的恩人,而遇安對于華景蘇,何嘗不是恩人?所以才會再三年後的重逢之際,一如往常的信任。

那次手術後,也許急診室的幾個人對她有所改觀。大家也沒有再刻意地讓她做什麽,或是刻意疏遠她。而她對此滿不在乎。反而是李柯對此頗為滿意,“遇安姐。”

遇安不知道她此時臉上的欣喜是為何,疑惑地應了她一聲:“嗯?”

“你不覺得他們對你有所改觀?”李柯喜滋滋道,“一定是你那天的表現,所以他們都拜服了。”顯然,把遇安視為家人的李柯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不禁自豪。

“所以,他們才是醫院會倒閉的關鍵。”被稱贊的女人毫不在意,指出問題。

李柯:“……”

其實她還記得王主任的話吧。那麽一臉認真,滿身正義,實在難以想象她張口就來的話。

所以李柯覺得,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宋遇安,她那張嘴,讓人毫無招架之力。不過內心其實也暗爽,為什麽看她不帶髒字罵人那麽帶感。

“遇安姐。”

“嗯?”遇安頭疼了,李柯又嬌羞了一把,讓遇安升起不太美好的感覺,李柯又問:“你是不是去看楚衍?”

“不去。”遇安想了想搖頭,她說的是真話,楚衍的傷不深,所以她只要照華景蘇說的,确認他在這裏呆着就好,況且,病房外還有兩個人看守,他應該不會有事。

李柯聽了,頓時挫敗地聳搭着耳朵,沒了剛剛的神采,遇安疑惑,聽得李柯捶胸頓足道:“姐,我好喜歡Syn,做夢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我們醫院,可是他們卻不讓外人進去,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明星效應還真的是比比皆是,遇安想了想說:“明天帶你去。”

李柯立馬又眉飛色舞起來,呲溜地去巡房工作了。看的遇安一陣哭笑不得。不過細細一想,她也覺得Syn的歌不錯,竟然如此,也可以附帶給自己……

食堂裏,人不算太多。遇安正在慢條斯理吃飯,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過去。

“聽說你在醫院适應的還不錯。”周思楠滿臉笑意坐到她對面道。

“嗯,如果你不沒事來打擾我的話。”她答的漫不經心,又低頭扒了一口飯。

周思楠受傷的看着她,癟了癟嘴,悶悶說:“我是好心關心你。”

“你該關心的應該是……你婦産科的那些女病患,而我确定我沒有婦科病。”宋遇安連頭也沒有擡,慢條斯理回應。

周思楠是一貫的慢半拍,而徐弈博剛吃進嘴裏的飯險些噴出來,有些哭笑不得說,“遇安,你也積了不少惡吧,因為你那張嘴。”

遇安放下筷子,朝他挑了挑眉,“其實我覺得,你應該上周美人那檢查下。”

徐弈博有幾秒的詫異,但腦子也算轉的快,臉上的笑也有些散去,周思楠卻是一臉不知的茫然,“周美人?”他指了指自己,卻不太在意,因為他關注的是,“為什麽老徐要去我那?”

“給他檢查婦科病。”宋遇安幽幽說完,放下了筷子,慢慢走開。

徐弈博不滿地瞪着周思楠,周思楠滿臉無辜擺了擺手。

遇安脫下白大褂換回自己的外套打算回家時,經過C-3病房門口時,聽見病房裏一陣清脆的破裂聲。

她狐疑走進去,看到病床上的男病人異常激動,拿着一把水果刀,顫顫抖抖對着自己的手腕,陳遠李柯皆不敢靠近。

男病患情緒激動,眼裏噙着淡淡淚花,“我活着幹什麽,只能拖累人,拖累她。”

“你冷靜點,不是這樣的,先把刀放下好嗎?”陳遠也着急的不知所措,生怕他一個激動就自殘了。李珂想靠近,那人卻有些激動,突然拿着刀對着面前靠近的兩個人,道:“你們別過來。”

“我們不過去。”陳遠攔住李柯退了一步,攔在她面前,害怕那把刀誤傷了她。還有兩個手足無措的護士,只能幹站着。

“我就是個累贅,什麽也做不了。”男病人自暴自棄,手上的刀遲遲未落,卻也不肯放下。大抵是有羁絆的人,才會在生死之際這般留戀。

“對。”

突然響脆果斷的一聲,引得不知所措的幾個人紛紛望過去,門口不知何時進來的女人鎮定自若,又帶着些旁觀者的悠閑。

“宋遇安。”有些咬牙切齒的正是陳遠。

“遇安姐,你在說什麽?”李珂不明白,她的話讓大家覺得是火上澆油。大家對她一陣腹诽鄙夷,只覺得這個初來乍到的新人是來添亂的。

李柯眼皮不由得跳了跳,一陣不安,難道遇安又要開始毒舌了,現在可真不是時機,遇安的那張嘴她領教過,非常人能承受,萬一面前這個男人被她氣的不小心自傷了怎麽辦?可是李柯貌似阻止不了。

遇安大步走到床前,對拿刀對着手腕,略帶遲疑的男病患添油加醋地說:“你就應該死,可是為什麽不早點死呢?至少可以為家人省下一筆錢。”

“宋遇安,你在胡說什麽?”陳遠有些憤憤不平地攔在她面前,她卻置若罔然。

那個男病人聽到她的話,似乎有些下定決心似的,刀子放在手腕,還未下手,又聽見她淩厲略帶不耐的聲音:“你要死的話,也沒有誰會攔你,要死就快點,趁你的家人還沒來,也好騰出床位來,醫院最缺的就是床位。”遇安說着已經繞過陳遠走近了他,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下手,然後竟然還有些不耐地催促:“咬咬牙,一用力,割破了血管,血流成河,大概不用半小時,你就解脫了。”

“宋遇安。”陳遠是極其生氣的,聽着她竟然還着急催促一個病人自殺,他頓時怒氣湧上心頭,抓起她的手腕,她卻沒有任何反應,不掙脫,不理會,看着男病患的神色裏還帶着些……鼓勵,這可不是一個醫生該有的。

“遇安姐。”李柯欲哭無淚,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可是哪有這般勸病人的,雖然她骨子裏信任遇安,可還是忍不住擔憂。

遇安一口氣說完,也不管周圍人對她的看法,就這麽眼也不眨地盯着男病患。

陳遠讓她別說了,李珂也扯了扯宋遇安白大褂的衣角,她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清明的眼神有些清冷,又帶着挑釁,盯着那個男病患冷冷道:“反正死了一了百了,只有活着的人痛苦。”

原本有些掙紮,又下了決心的男病患,聽到遇安的話,刀就那麽隔在離手腕不到一厘米的距離,聽着遇安繼續不痛不癢看似讓他去死的諷刺:“你以為你是成全了家人,其實你是自私,自己解脫了,讓你的家人痛苦。你讓家裏的人每天為你擔驚受怕,受累奔波,你卻好意思什麽也沒做就去死?那你幹嘛不早點死?”

“我……”男病患被堵的話都說不出,詫異地看着這個和其他醫生不太相同的女醫生。遇安迎上他打量的目光,繼續認真地一字一句補充:“你還有選擇活的機會,有多少人,卻是連一個招呼也沒有,就沒了。”

宋遇安的話,火辣辣的刺在他的心上,每一句話都契合他內心的想法,刀子也遲遲沒有挪動,手也微微顫抖起來。連帶陳遠也詫異了,松開了用力抓緊遇安的手,他好像一點也不了解這個女人。明明與自己相差不大的年紀,卻冷豔孤傲,又像經歷了很多磨難,才能說出這一番話來。

遇安的胳膊被抓的有些通紅脹痛,她只是下意識地輕揉了揉。

“阿誠。”病房門口有一個女孩惶恐跑了進來,那個男人放松呆滞之際,手裏的刀被宋遇安眼疾手快搶過來,遞給了一旁呆滞着的陳遠。

杜小芝撲在他懷裏,哭的梨花帶雨:“你不要做傻事,你死了,我和孩子怎麽辦?”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看了眼剛剛還被埋汰鄙夷的宋遇安,可是貌似那個女子什麽事也沒有,一臉的冷靜,不久前還有些銳利地咄咄逼人的臉上頓時又雲淡風輕,溫婉雅致起來。遇安偏頭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麽時候王主任顧醫生一幹人也在門口了。

竟然連心髒科的也來了?不過遇安突然又想到李柯說的,這個想不開的男病患劉誠好像患的心髒病。

宋遇安只是掃了一眼,視線下意識就停留在那個男人身上,卻也不過一瞬就挪開,繞過他們出去。

“喂,宋遇安,王主任來了也不打招呼嗎?”那是個平時在醫院混日子,讓宋遇安兩句話就完敗的女人沈菁。

遇安狐疑地掃了眼語氣不太和善的女人,慢悠悠道:“噢……你是那個潛規則小姐?”

沈菁好看的臉上立馬黑了黑,遇安卻挑了挑眉,渾然不知般挪開視線,朝幾個醫生颔首輕點頭,大步往外走去。

得,遇安姐真是越來越強大了,私底下,當面都說了,現在還在一大波人,還有領導面前……可是自己為什麽那麽雀躍激動呢?

李柯暗暗瞅了瞅那幾個不知何時出現的醫生,還好,那幾個人應該沒有生氣吧,心裏還默默給遇安祈禱了下。

王主任微微彎起嘴角,一旁的顧醫生卻略微皺眉往外走去。

陳遠已經跑出去,追上遇安叫喚:“宋醫生。”

宋遇安停下腳步看着他,陳遠有些不自然地閃躲她的目光,小聲說:“謝謝。”從之前的手術,到今天的突發狀況,他對她有了改觀。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是有真才實學的。

“嗯。”她點頭,欣然接受。卻讓他有些驚訝,沒好氣地擡頭看她,語氣裏卻帶着和悅,“喂,一般人不都是該說不用客氣。”

宋遇安想了下,附和他的話道:“好,不用客氣。”

“真是敷衍人。”

陳遠察覺出她滿滿的敷衍,又聽她正經道:“你真的不用謝我,我也沒想過救他,他死了我也不覺得可惜。”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好像不過是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醫生說出這樣的話,像話嗎?”他的話沒說完,她不打算多說什麽,便離開了。

“還是這麽沒禮貌,我話還沒說完。shit.”他大叫,卻只看到她遠遠離去的背影。

“顧醫生。”不知道何時出現其後的人,陳遠挫敗地打了個招呼,又興致蔫蔫地走進了醫院。顧淮陽望了眼遠方,只有寬曠的街道,放眼而去,緊致有序的泛黃路燈下,是升向位置的長路漫漫,車疾馳而來,又呼嘯長去,時不時喧嘩熱鬧的車海,天邊的夕陽早就被遮掩,留出一輪殘月,熙熙攘攘的星辰,照亮天空。晚風輕拭,擦拂他額際的劉海,吹過他單薄的身姿,他那和星辰一般璀璨的眸子動了動,終于轉身走進了醫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