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宋遇安時隔多日,再一次見到了多日不見的杜小芝,杜小芝看到遇安一陣欣喜,朝她擺了擺手,打招呼:“宋醫生。”

“小芝。”遇安叫了她聲,大步走到她身旁,杜小芝低頭撫摸自己的肚子,少了份悲傷,多了些甜蜜。

“來産檢嗎?”

杜小芝擡頭望着遇安,溫婉的臉頰上透着母性的光輝,她點頭道:“對啊。”

遇安看着她一個人,狐疑問:“你一個人來的嗎?”

杜小芝搖頭:“我媽媽陪我來的。”

她們兩個人朝空曠的草坪慢慢吞吞走過去,大片金色的陽光灑下,柔和又惬意。杜小芝挺着微微突起的肚子,撫摸着肚腩,滿是愛意。遇安偏頭問她:“名字取了嗎?”

杜小芝點頭:“嗯,單名念。”

劉念,留戀。

“我現在很幸福,雖然阿誠不在我身邊,但他給我留了最好的禮物,就像他在我身邊一樣。”杜小芝說完,又看了眼宋遇安,認真說:“謝謝你。”

“我?”遇安疑惑了,杜小芝看着她認真解釋:“如果不是你,也許我也不能好好站在這了,更加不能和父母釋懷。”杜小芝想了想,又頗神秘八卦地說道:“我聽說了,你和顧醫生的事。”

那天遇安在手術室睡着了,早上醒來,看到身旁的顧淮陽,吓了一大跳,她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腿,差點尖叫出來,偏頭便對上顧淮陽惺忪醒來奇怪的目光。

顧淮陽早就醒了,只是無奈身邊那個把他肩膀當枕頭,很能睡的女人,他只是微微閉着眼,感受到一陣溫熱的呼吸撲在臉上,緊接着便是一陣輕微的聲音。手術室被推開,幾個醫生護士看着他們,驚訝慌亂,好似發現了新大陸那般震驚。宋遇安連忙慌張爬起來抱着衣服就往外跑。可是她似乎糊塗了,她抱着的壓根不是自己的衣服,然後便是有理說不清,一傳十,十傳百,各個有關她和顧淮陽的版本。

“我們的事都是誤會。”宋遇安有些頭疼地解釋,她似乎怎麽也說不清楚。

“那遇安姐不想争取嗎?”杜小芝問:“我覺得,顧醫生和遇安姐之間,就差這麽一小步。”杜小芝伸出右手,把大拇指和食指輕輕張開一點縫隙,說道:“顧醫生可是出名的冷漠木讷,你總不至于指望他邁出那一步吧。”

“遇安姐,有時候我覺得你比誰都勇敢。可是有時候又覺得你太矯情。”杜小芝看着遠方眸色柔和,勸慰道:“你能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搶刀,甚至為了我跳樓,為什麽不能對自己誠實點呢?有些東西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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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芝。”一個中年婦女跑過來,有些着急,看到杜小芝完好無損,才放心下來:“我可找到你了。”

“媽,我沒事。”杜小芝安慰,又指了指宋遇安道:“我只是和宋醫生說些話。”

“宋醫生,我先走了。我期待下次來醫院時,能見到你和顧醫生。”杜小芝笑得很燦爛,在陽光下,格外惹人心疼。

為什麽不能對自己誠實一點呢?

這句話,楊溪宸也和她說過。

“宋遇安,你也要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一輩子都這麽開心。”

“原來我都離開這麽久了。不要用這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着我。盡管如此,我沒有說放棄。”

遇安當時看着楊溪宸滿臉的認真,愧疚地叫喚:“楊溪宸。”

楊溪宸眸色暗了暗,頗失落地說:“我記得你以前都叫我徒兒或是過兒。”他回想了下,故作不正經地說:“那個整日追着我叫徒兒,我是你的姑姑的那個沒心沒肺的女孩去哪了?”

“那都是小時候鬧着玩的。”宋遇安有些好笑,尴尬的氣氛慢慢打破。

他突然正經開口問:“那我們的十六年之約呢?”

很小的時候,她就叫他徒兒,還開玩笑說她是他師父,以後有她罩着他。

“你以為你是小龍女?”當時她好心的一句話換來小男孩不知好歹,沒好氣的一句。

“對啊,我是你師父,趕緊叫姑姑。”那時比她大兩歲的男孩卻硬生生被調戲,憋紅了臉。

“喂,過兒,生氣了?”

後來他看着她就躲,只為她臨時給他起的名字,占他的便宜,再後來,他便習慣了。

那時候她看到電視劇的最後,哭的稀裏嘩啦,說:“小龍女和楊過注定要分開。”

“如果是你,你會等小龍女十六年嗎?”那時候她因為沉迷電視,雙眼有些哭紅了,聲音也不似她本來的尖銳。

“會。”那時候他盯着她的臉認真道:“如果我們有一天注定要分開的話,我會等你十六年。”

那是他在初中二年級給她的承諾,她當時只是随口一問,也沒有發現愛開玩笑的他臉上少有的認真,卻更想不到一語成谶,他們真的分開了。

可是他才等了她七年,他們便相遇了。他算幸運嗎?可是他的小龍女沒有等他。

他大概忘記了,給出承諾的是楊過,而不是小龍女。

望着低頭沉默不言的女人,他感慨:“還真是不能适應沉默的你。”

他嘆了口氣感慨:“也許當初你說的沒錯,楊過和小龍女注定要分開。只是我沒有他那麽好的運氣,還是說因為十六年之約沒到呢?”

“楊溪宸。”遇安帶着愧色抱歉地擡眼看着他,而他卻不顧她認真說,“我等你。遇安,我說過的,我會等你十六年。”

“對不起。”遇安半天才擠出三個字,楊溪宸卻彎腰把食指輕放在她嘴唇上,做了個噓的口吻,手抓住她瘦弱的肩,堅定的眼神看着她,一字一句都透着他獨屬于遇安的溫柔與認真,“宋遇安,記住,以後不要和我說這三個字。也不要對我抱有愧疚,你知道的,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的,只有一點,那就是永遠不要拒絕我對你的好。你不需要有任何壓力,遇安,我不喜歡看到你愁眉苦臉的模樣。”那天昏黃的路燈打在他的肩頭,臉上,在他漆黑的眼裏泛起一層層悲涼。

楊溪宸單薄的背影在陽光的炙烤下,泛着金色的圓暈,在宋遇安心裏,楊溪宸一直是給予她無限關懷的天使。就如在美國,楊溪宸也給了她無盡的溫柔,過去的遇安能理直氣壯地接受他的無盡示好,可是為什麽現在就不行了?每一次看到楊溪宸略帶失落悲傷的眼神,她都會于心不忍,可是她也做不到接受他的好,她什麽也做不到。遇安莫名地厭棄起自己來。

她就這麽站在樹下,楊溪宸突然轉過頭,看到遠處發呆的女人,朝她擺了擺手,前一刻還從他的背影裏看到一股不屬于他的哀傷,此刻又變得朝氣蓬勃,他大步走向她,拍了拍她的肩,“想什麽那麽入神?”

宋遇安看到這個對她滿臉笑意的男人,呆呆地說,“呃……”

遇安還沒說什麽,楊溪宸便一把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對她痞痞一說,“宋遇安,我回來這麽久了,一頓飯你也不請我?”

遇安困惑地看着這個對她笑得格外燦爛的男人,就好似真的回到了過去可以互相打鬧的日子。遇安疑惑道:“我有說不請嗎?”

楊溪宸想了想,又低頭朝她說:“那就現在去。”

“我還有晚班呢。”遇安被他強制地往前帶去,狐疑和他說:“楊溪宸,你沒事吧?”

“有事。”楊溪宸半天對她說:“我失戀了,你不是才把我拒絕了?”

遇安蹙眉困惑聽着他喋喋不休,“你知不知道你欠了我多少頓飯?”

“我什麽時候欠你飯了?”遇安沒好氣地斥責,卻也在他的帶動下跟上他的腳步,楊溪宸側過臉,拍了拍她的頭,“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從我高三離開,這七年,我的生日,我們共同的生日,中秋元宵,聖誕元旦,重陽……這個不算,數不盡了,要不要我列一張表格給你?”

“喂,楊溪宸,當初你離開,可不是我逼你的,那這麽多年,我的生日,還有我們共同的生日,中秋元宵……”遇安沒好氣地數落,又被難以忍受的楊溪宸直接打斷:“真是小氣,那我們都慢慢互相還債吧。”說完便把胳膊夾在遇安的脖子上,把她往前拽。

兩個人打打鬧鬧,互相拌嘴,就好似回到了過去,那些青蔥歲月,陽光還洋洋灑灑地打在地上,給天地鍍上一層層溫暖的金色,兩人親密無間的打鬧,給這靜谧的草坪增添了一絲青春的氣息。

……

當徐弈博氣勢洶洶殺到顧淮陽辦公室時,裏頭的人正換好衣服要出去。徐弈博滿臉疑惑問他:“你要出去?”

“下班了。”顧淮陽淡淡回他。

顧淮陽不鹹不重的話引得徐弈博嗤之以鼻,嘲諷道:“喲,你什麽時候起懂下班的概念了?”

顧淮陽面無表情地看着陰陽怪調的男人,冷言反問:“你羨慕?”

徐弈博聽到顧淮陽那涼飕飕的話,沒好氣地回應他:“我羨慕什麽?我也下班了。”

顧淮陽看着緊跟他身後出門的男人,又開口,“我回家。”

徐弈博下意識地說:“我也回家。”他心裏默默腹诽,回家了不起嗎?我也有家,我還結婚了。徐弈博在心裏把顧淮陽嫌棄了老半天,又聽得顧淮陽實誠地問:“你有家回嗎?”

“還不是因為你?”徐弈博想起這件事就咬牙切齒,“要不是你胡言亂語,在小青面前抹黑我,我也不會這樣……”不會有床睡不得,有家不能歸。

他見顧淮陽此人停下腳步,在仔細聽他說話,覺得他還算有點良知,又可憐道,“現在小青和我冷戰,我是有家歸不得。”

“所以呢?”顧淮陽偏頭低聲問。

徐弈博循循善誘,“你去和小青解釋一下,說沈菁是來找你的,和我沒關系。”

“嗯。”

徐弈博見他那麽快答應,還想感謝下時,又聽顧淮陽開口,“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越描越黑?”

徐弈博一臉茫然,顧淮陽又開口告訴他:

“蘇文青之所以不相信你,是因為透過現象看本質。”

“說人話。”徐弈博咬牙切齒地埋怨,用那雙好學的熾熱眼光等待他的下文,顧淮陽半天才慢悠悠說:“她知道你的劣根性。”

徐弈博認真聽完他的話,結果他是繞着圈子罵他。誰說他以前單純無争,善良老實,容易被欺負了?他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只是氣急敗壞的他此刻忘了,以前的他就是這麽護着這個善良老實的顧某人了。

“顧淮陽,你丫的以前那股老實樣是裝的吧?”徐弈博激動起來,手指有些微微顫抖指着他憤憤斥責。

周思楠剛好過來時,看到一個氣急敗壞的男人,和一個略帶微笑的男人,他都覺得不可思議。平常總是嘴角噙笑的徐弈博怎麽能這麽生氣?而平常一臉不茍言笑的顧醫生竟然笑了,他死命眨了眨眼,覺得自己眼花了。

“去吃飯。”顧淮陽拍了拍他的肩。

“啊?”周思楠不敢置信,平時都是他們主動約顧淮陽的,這簡直逆天了。周思楠偏頭看到咬牙切齒沒有多大反應的男人,疑惑道:“老徐,你怎麽了,要不要去吃飯。”

“當然要去,吃哭他。”徐弈博惡狠狠道。

顧淮陽無所謂開口,“随意吃,今天我心情好。”

“……”

遇安洗完澡躺在床上,她突然發現不值夜班,竟然是一件如此令人欣喜舒坦的事,她大剌剌靠在床頭,手機便響了,是蘇文青,讓她找書,遇安疑惑地爬下床在書桌上翻找,疑惑問:“你什麽時候放在我這的?”遇安左翻右翻,終于在抽屜裏找到了那本書,又補充:“我明天讓老徐帶給你。”

那頭的蘇文青有些置氣地說:“我自己來拿。”

“好啦,都結婚了,還有什麽可氣的。”遇安好笑地安撫電話那頭的女人。

電話裏頭一片沉默,就在遇安打算挂了電話時,那頭的蘇文青又說:“遇安,你說我是不是太貪得無厭了?”

“小青。”遇安不知道蘇文青如此沮喪的苗頭,但她知道肯定與徐弈博有關。那頭的蘇文青似回憶般幸福中摻雜着悲涼說:“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都沒想過能和他在一起,即使剛在一起的時候,他也直接問過我,即使他不愛我,我也想要和他在一起嗎?”

遇安不知道蘇文青和徐弈博的過往,即使當初他們在一起,徐弈博是有名的花花公子,遇安是不贊成的,她也看到了,最初兩人在一起時,徐弈博對她沒有那麽在乎,沒想到他們在一起時,徐弈博就那麽直白地和小青說過,他不愛她。

蘇文青又補充:“我說是。他想了半天,和我說,那我們在一起吧。其實最開始,我就沒有期待他能喜歡我,那幾個字,明明不是告白,可是我卻熱淚盈眶,激動到哭了。我想我是真的瘋了。和他在一起越久,我就越離不開他,我們最後結婚了,我還患得患失,甚至還對他讨論別的女人,那麽耿耿于懷。你說,當初我不過是希望他在我身邊,可是我現在是不是要求的太多了,是不是太自私了,竟然只想他眼裏只看到我。”蘇文青說了一長串,遇安感嘆,安慰她說:“小青,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自私的,你不要想太多,我不知道你們以前怎麽樣,可是現在,我知道,老徐喜歡你。”

蘇文青放在她這的是一本醫學書。珍貴的不是這本書,而是書裏頭,兩人的對話。

宋遇安餘光瞥到抽屜裏一個盒子,裏頭堆了很多明信片,那是她去了美國以後,與Anna他們出去玩的時候寫的,每次一鼓作氣寫好的明信片,卻到郵筒前,懦弱地沒有投出去一次。她把明信片都堆在床上,用一個透明袋子裝好,似乎是下了決定似的。

第二天,遇安老早來到食堂,遠遠看到徐弈博一個人孤單的吃早餐,她走過去把書放在桌子上。

徐弈博順手翻了翻醫學書,又瞥了瞥坐到他面前的送書人。

“你們的青春啊。”遇安坐下滿滿的戲谑。

“你羨慕啊,去找顧淮陽。”徐大醫生大概是戰鬥力勉強與遇安匹配的。

他深知遇安腦洞清奇,她的話常令人咋舌,可惜她有克星。自從遇到顧淮陽,她的戰鬥力明顯減弱了。遇安低頭吃她的面,不打算理會眼前的人。

徐弈博來了興趣,叫喚一聲:“遇安?”

遇安不理會他。

“宋遇安?”

依舊不擡頭。

“诶,老顧。”

某人嗖的擡起頭,回頭看了看,再對上徐弈博有些看熱鬧戲谑的眼神,遇安狠狠瞪他。

徐弈博見遇安終于擡眸望他了,便八卦起來:“最近醫院瘋狂傳你,老顧,楊溪宸的三角故事,作為女主角,你怎麽看?”

遇安難以忍受他怎麽那麽八卦無聊。而徐弈博還不依不饒地問:“選老顧還是楊溪宸?”

遇安眼皮輕顫,這個男人還真是……

徐弈博故作失落,嘆了口氣:“你要抛棄老顧了?他真可憐。”

遇安放下筷子,抱臂看他,眼裏又充斥着不明的怒氣,看徐弈博一個人自導自演。

“你怎麽能抛棄老顧呢?他可是你大半個青春啊。”他故意把最後三個字拖的老長。

遇安終于忍不住了,剛剛還有些抽搐的嘴緩緩張口,“你簡直承包了他的吃喝拉撒睡。”

徐弈博毫不在乎遇安的冷言冷語,感嘆道:“我也只能包辦他的吃喝……至于拉撒睡,只能給他找個媳婦幫他包辦了。”

遇安朝他冷冷一笑,認真說:“其實你才是最應該娶顧淮陽的人。”

徐弈博頓時不明所以,又聽得遇安毫不留情地指責他:“他的一切壞毛病都是你慣出來的。”

徐弈博聽到遇安對顧淮陽的評價,不滿地打斷遇安,為顧淮陽辯解:“我們老顧那麽單純可愛,善良正義,也不沾花惹草,多潔身自好。大學時有多少女孩子喜歡他,他又是多少人眼裏的男神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是被稱為行走的雕塑,況且……”徐弈博掃了眼她,充滿挑釁的一瞥,“你不也是其中一個?”

遇安咬了咬嘴唇,用筷子狠狠戳了戳面碗裏的面,咬牙悶悶說:“到他這個年紀還潔身自好的不是下半身不行就是有心理疾病。”

徐弈博嘴角抽了抽,看了眼她身後杵着一動不動的男人,心裏萬分感嘆,這個女人口沒遮攔起來,真是招架不住。

徐弈博突然放下筷子,朝她後頭擺了擺手,喊了一聲,“老顧。”

可是遇安抱臂看着他,剛剛才被他擺了一道,他以為她那麽傻?對于徐弈博拙劣的演技,遇安一臉不信,又繼續補充:“他的單純可愛可以說是不食人間煙火,剛好适合供奉起來,和神還真的挺符合的,況且……神大都性格不穩定。”

遇安絲毫不顧徐弈博有些黑線無語的臉,繼續挑釁地說道:“至于我……你都說他是男神了,雖然性格不穩定,但好歹有副好皮囊,那麽我不崇拜他一下的話,我豈不是眼瞎了嗎?”

“那麽多小女生喜歡他,看來我以前眼光着實不錯。”她還忍不住自誇一下,想了下,又忍不住刺激一把徐弈博:“徐弈博,你真的不愧是他的老媽子,操了他半輩子心,也沒有工資,可惜再舍不得他,他最後還是別人的。”

徐弈博此刻當真佩服遇安的腦洞清奇,他竟然無法辯駁。

“老徐,你沒完沒了的嘀咕,你不會是在嫉妒,噢,不對,是觊觎他的美色?小青那時候也覺得他好看來着。”

遇安得意朝他挑了挑眉,口沒遮攔地說了一大堆還真的讓徐弈博有些招架不住,可是又能怎麽樣呢?反正有心人聽到就好了。

“老顧,你覺得呢?”徐弈博一本正經地看着顧淮陽問。

遇安前一秒還得瑟滿意于自己的答案,把徐弈博堵的咋舌,卻在下一刻有股想把臉塞進碗裏的沖動。

遇安忐忑地不敢往後看,就這麽瞪着似笑非笑的徐弈博,她還是不甘心地弱弱問,“你騙我吧?他怎麽可能在……”徐弈博的右手還給她示意,兩個人剛剛熱切讨論的主角正慢條斯理坐在她身邊,狐疑看了眼她,而她微微偏過頭,碰上一股灼熱冷淡的眼光,她猛地心裏一顫,瞪了瞪對面那個看熱鬧一臉壞笑的男人,而他卻攤了攤手,用眼神示意她,他提醒過她了,可惜她不信。

他聽到了多少?遇安把頭真的快要低到碗裏,偷瞄下旁邊的男人,他慢條斯理地吃飯,似乎對剛才那番激烈言論,沒有過多的反應,這樣也不生氣?遇安想,顧淮陽的內心其實還是蠻強大的。她不由得佩服,小聲嘀咕:“果然神的內心還是足夠強大的。”

微微一滞的筷子,顧淮陽掃了她一眼,而徐弈博有些失笑,看到遇安那賊頭賊腦做賊心虛的樣子,忍不住揶揄,“遇安,你再低頭臉就真的掉進碗裏了。”

遇安瞪了眼他,又看了眼不發一言,沒把注意擱在她身上的男人,起身,迅速溜走。

“遇安。”

徐弈博看着已經偷跑的女人,又看了看沒多大反應的人,好奇問,“你覺得遇安對你剛才的評價怎麽樣?”

一陣沉默,徐弈博都不打算聽到他的回答時,男人淡淡掃了他一眼,認真思考了下,“很中肯。”似乎只是評價個辯論總結。遇安一連串的話就換來他三個字,徐弈博再想他是真的什麽也不關心還是情商不夠。遇安就是拐着彎罵人好嘛!

“老顧,遇安把你說成這樣,你就這麽三個字打發了?”雖然是顧淮陽慣有的風輕雲淡的反應,可是徐弈博卻不滿意他的平靜。可是,接下來顧淮陽幽幽的話,卻讓他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所以,你真的是嫉妒還是觊觎我的美色?”顧淮陽一臉的認真看着他,冷漠又傲嬌的語氣再次響起,“可是我對男色不感興趣。”

徐弈博眼皮跳了跳,仿佛比看到遇安一連串不帶髒字的罵人更令人詫異。

畢竟遇安斯斯文文罵起人來是少見多怪,可是顧淮陽什麽時候開始開玩笑了?不對。他一定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他不再是記憶裏的那個顧淮陽,不能因為他幾天前一頓飯就給收買了。嗯,沈菁那事還沒過去多久呢!他瞅了眼顧淮陽。

那人正無害地吃飯。雖然他平時冷着張臉,卻也只能吓唬吓唬那些學弟學妹,不過是自帶隔離冷凍系統,讓人不靠近他,可是也不至于這樣吧?怎麽看也不像會黑化毒舌的人,難不成真的被帶壞了?

李柯捧着一束鮮紅的玫瑰,朝遇安熱情洋溢地打招呼,遇安掃了眼她懷裏,不禁好奇問:“誰送的?男朋友?還是追求者?”

李珂搖了搖頭,把花塞給遇安:“是遇安姐你的,我只是順便拿過來。”

宋遇安接過花,她大概知道是誰送的。

她捧着花來到心髒室門口,敲了敲門。推開門,看到裏頭的幾個醫生,一個個熱心問:“找顧醫生?”

“不是。”她略帶尴尬,看到裏頭顧淮陽沒在,突然松了口氣,又看向一旁的楊溪宸,做了一個出來的手勢,眼睛裏并不愉快。楊溪宸頗為疑惑,指了指自己,宋遇安點頭,便走了出去。

“什麽情況?”

“那不是顧醫生的女朋友嗎?”

“顧醫生去哪了?”

“在自己辦公室吧。”

“剛才不是還在嗎?”

裏頭的醫生猜測中,更是八卦地往外頭靠攏。

楊溪宸才走出去,便看到女人把手裏的花遞給他。

“花是什麽意思?”楊溪宸疑惑地接過,好笑地問她,“送花不是應該男人送嗎?”

遇安白了這個朝她開玩笑的男人,卻也抓住了重點,花不是他送的,楊溪宸看到一臉疑惑神色的遇安,也了然于心,對她可惜說:“早知道送花能讓你主動來找我,我也送花了。”

“很搞笑嗎?”她看到他一臉要笑不笑的樣子,不禁皺眉不滿地瞪着他。

“沒有,抱歉。”楊溪宸用手握拳咳了咳,想忍住自己的笑,解釋:“我只是覺得你此刻的樣子比較搞笑。”

他忍不住調侃,遇安狠狠瞪了眼他,卻在瞥到慢悠悠走過來的男人時,她一把搶過花快速離開,順手扔進了垃圾桶。

楊溪宸看了眼匆忙離開的女人背影,又看了眼緩緩而來的顧醫生。

顧淮陽看着朝他噙着笑意的男人,一言不發,走進辦公室。

梁薇薇已經住院兩個月了,線已經拆了,傷口也恢複地很好,而她骨折的小腿也恢複地差不多了。遇安詢問她狀況的時候,梁薇薇悶悶道:“挺好的。”就在遇安收拾好工具,想要出去時,梁薇薇突然叫住了她,遇安頓住腳步,轉身看着梁薇薇時,梁薇薇又朝遇安叫喚了一聲,“宋醫生。”

“怎麽了?”遇安疑惑地看着她問。

“能不能……告訴我陸彥他哥哥的電話?”梁薇薇有些別扭,不太好意思地開口,帶着小女孩的嬌羞,聲音越來越輕:“我最近聯系不上他。”

“好。”宋遇安看到梁薇薇當聽到她說好後眼裏升起的光亮,那是帶着期待的希望,那一刻,遇安不知道為什麽仿佛看到當初的自己一樣。

遇安突然就多問了一句:“你打他電話打不通嗎?”

“嗯,發短信也不回。”梁薇薇低眉想了想,開口的話裏充滿困惑與疲憊,又夾雜着擔憂的不安:“我不知道他怎麽了,我很擔心他。”

“徐弈博,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實習醫院的地址?我找不到他,我很擔心他。”梁薇薇的話讓遇安耳畔升起另一番幽遠的記憶,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女人,似乎看到曾經迷離不安的自己。

“遇安,你別着急,他對誰都是這樣,他估計是躲在手術室裏,手機也忘了看。”

“可是,這都過了五六天了,他總得看手機吧。”遇安就這麽呆呆站着,思緒有些淩亂飄渺,梁薇薇又繼續道:“宋醫生,我能不能出院啊?我想回學校。”

梁薇薇看着她眼裏泛着凄楚的淚光,遇安沒有說話,梁薇薇又繼續補充:“我和那些護士醫生說,他們不讓我出院。可是我已經好了。”

面對女孩的哀求,半天遇安雙眸微微動了動,問她:“你是想去找他嗎?”

梁薇薇被戳穿了也不再害羞,滿心思擔憂着那個不知蹤跡的男人,點頭:“是啊。我想知道他為什麽突然之間找不到人了。”

“也許是他不讓你找到呢?”宋遇安想了想,毫不客氣地指出問題:“他如果想讓你找到,自然會聯系你的。”

她說完這句話,突然感覺似曾相識,很久以前也有人給她說過,只是她當時固執地沒有聽。

“我找不到顧淮陽了,你們能聯系上他嗎?”

“老徐也聯系不上他,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總是會突然消失。”

“……”

“遇安,你有沒有想過,他要是在意你的話,肯定會聯系你的。”

“我知道他不喜歡我。”她空洞又不知所措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過了多麽久,拂上塵埃的記憶,又淋漓盡致地散在耳畔,甚至當時內心的憂心忡忡,過了那麽久,卻也清晰地印刻在心尖上,如今看到另一個女孩,在重蹈覆轍。只是她們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呢?

“我知道,可是我想去。”梁薇薇低着頭,弱弱的說,大概連她自己也沒有底氣。

有的人,明知道結果還是想繼續一探究竟,不知道應該說勇氣十足還是太傻。

“我給你下午的時間可以嗎?”遇安看着她那般頹敗的樣子,終究是不忍拒絕她。

“好。謝謝。”梁薇薇彎了彎眼角,朝她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分明夾雜着些強顏歡笑。遇安張了張口,想勸說她的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不要太疲勞,雖然你腿好的差不多了,不過你的頭部做了開顱手術,還是需要多休息的。”

“我知道,我晚上一定會回來。”梁薇薇對遇安認真地承諾,眼裏閃爍着淡淡的流光溢彩。

也許飛蛾注定要撲火,也許她注定會失望。可是宋遇安又想,她們哪能一樣呢?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和顧淮陽。

從梁薇薇那走出來,就好似在她記憶的輪回裏又走了一圈,那些她追着顧淮陽趕的日子,就這麽随着梁薇薇的愛情故事又抽離在她面前,連同她沉寂的心,也随那些流淌的歲月,在心尖劃上一刀又一刀。

其實那些過往,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所以在徐弈博和她調侃時,她才那般把顧淮陽說的不堪,那些與其說是說給徐弈博聽,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就這麽悵然若失地呆呆走着,擡頭便碰上了顧淮陽。她本來想默默掉頭走開,反正顧淮陽那家夥也不是個會主動問候人的。

可是心裏的小九九還沒思考明白就胎死腹中,因為那個不主動問候人的男人的确叫了她名字。

她是後腦勺對着顧淮陽的,她不想轉過身,但是在顧淮陽的叫喚中也沒有邁出一步,就那麽呆呆低頭,杵着不動。顧淮陽已經慢悠悠走到她面前,一臉奇怪困惑地看着她。他率先問她:“你把外套放我辦公室了?”

“嗯。”遇安想起下午做賊心虛特意挑了個他不在的時間把他的外套放到他辦公室,還好他有不鎖門的習慣,也還好他一個人一間辦公室。就在她暗暗遐想時,顧淮陽又問她:“你什麽時候去的?”

遇安想也沒想就回答:“下午一點半。”

“我做手術去了。”顧淮陽似乎在和她解釋,那個時間他不在的原因。

“我知道。”遇安沒有絲毫在意地告訴他,她是知道顧淮陽要做手術才特意錯開的時間。

“所以……你這兩天在躲我?”顧淮陽蹙眉不滿地望着她,遇安才意識到自己說快了嘴,他是故意挖了個坑等她?這是顧淮陽?

“怎麽會?”遇安看着他尴尬地幹笑了笑,她心裏自然知道顧淮陽說的是這兩天掉頭就走的事。她的确在躲他,昨天把他說成那樣,還有自己下意識不害臊的話,什麽我以前眼光還真不賴,現在想想都覺得無地自容。

“噢……”顧淮陽一臉無害又認真地點頭,又幽幽開口:“其實,你昨天早上的話我都忘了。”

遇安吃驚地看着他,可是顧淮陽此刻正一本正經地凝視她,讓人無法懷疑他的話。

“而且你的話挺中肯的。”顧淮陽又繼續認同地補充:“所以你沒有什麽好躲的。”

“啊?”遇安錯愕,可是顧淮陽卻已經往前走去。他是來告訴她不用太在意?

遇安還在想,顧淮陽是不是太傻了?那個人就是活的太認真,太耿直。

突然心裏一陣愧疚。她以前其實很少單獨說顧淮陽,因為他太認真,雖然看起來那麽高冷,裝的一副老成樣,什麽也不說,可是整日裏不是與書為伍,就是與實驗室為伍的人,與周圍的世界簡直隔絕了,所以他不會去多想。

他似乎沒有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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