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習慣了等待

“叫救護車。”低緩輕柔的聲音,顧淮陽聽着遇安說出的幾個字,遇安一身都是血,他不知道她哪裏受傷了,伸出手又縮了回去,着急地不知所措,只直盯着遇安,手顫抖着拂上遇安的胳膊,霎那間,顧淮陽只覺得腦袋一片茫然,一向慣有的從容不迫,全都化為烏有,只是在想,遇安出事了怎麽辦?怔怔看着自己慢慢起身的遇安,神思才逐漸回歸,有些不安擔憂,又夾雜着難以言喻的欣喜,扶她坐起來,微微顫抖問:“你……沒事嗎?”

顧淮陽上下打量遇安,此刻的遇安,胸前大片血漬,有些駭人。

“哦,沒事,是他受傷了。”遇安偏頭去看地上紋絲未動的男人,張琪和一旁的舒雯才松了口氣,顏嘉卉就立在不遠的地方,直勾勾看着他們的互動,指甲沒入手心,此刻的她突然後悔自己不該央求顧淮陽帶她過來,那麽她就不會看到這麽刺目的一幕了。過去的她好歹可以自欺欺人,如今卻連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顧淮陽本來顫抖的聲音,又恢複了清冷,夾雜着氣憤:“那你慘叫什麽?”

遇安困惑地望着淡漠的顧淮陽,狐疑問:“我有慘叫嗎?”

而在遇安再次想不清楚,擡眼看向顧淮陽時,卻見那寡淡的眸間帶着些不悅。遇安再與他說話,他便不再理會她了。遇安正在細想她又怎麽得罪他,惹他生氣了時,便看到了顏嘉卉,立馬換成了清淡神色,果然……

遇安沒有和顏嘉卉寒暄的心,低頭檢查了下男人的傷勢,和還算鎮定的舒雯道:“叫救護車沒?”

“哦。”舒雯這才掏出手機,遇安蹙眉道:“等救護車來,他就要失血而亡了。”遇安又問在場的人,“有沒有手帕?”

“我有。”顏嘉卉慢慢過去把手帕遞給遇安,遇安客氣疏離道:“謝謝。”

幾人把昏迷的男人帶去了醫院,男人的心髒刺偏,沒有生命危險。

……

在目睹了徐弈博和何雅柔酒店的那一幕,蘇文青才發現自己完全做不到過去對徐弈博承諾的那般,什麽也不介意,什麽也不在意。每當午夜夢回,腦海裏,便會湧現徐弈博和何雅柔擁抱的場景,就好像回到高中,蘇文青曾經目睹過兩人在錦城高中的那顆老槐樹下擁吻的場景,就好似随時在提醒她,他們過去多麽相愛過。其實她也想過問徐弈博,只是看到徐弈博那擔憂的眼神,話到嘴邊便再也無法開口,她害怕,她擔心,如她想的那樣,所以她寧願自欺欺人。

所以,當徐弈博與何雅柔的照片登上了報紙,雖然不是頭條,卻依舊醒目,記得徐弈博問她有沒有看到什麽時,她一頭霧水地望着他問什麽?徐弈博說,沒什麽,就是好奇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麽重大新聞。蘇文青搖頭說不知道,你知道的,我不愛看新聞。于是,就沒了下文,而徐弈博也沒有做什麽解釋。蘇文青單純地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可是……事情似乎過不去了。因為何雅柔找上了門,第二次來學校找她。

兩個人就在咖啡廳裏坐了一會,其實她很喜歡咖啡廳的氛圍,浪漫典雅,那一首首低緩澄澈的懷舊音樂總是能輕易打動着人內心深處的柔胰,而此刻蘇文青坐立難安,不安地把玩咖啡杯壁,何雅柔終于開口說話了:“小青,謝謝你這麽多年替我照顧弈博。”

這一句話聽得蘇文青心裏一慌,握着咖啡杯的手一抖,咖啡都險些倒出來,蘇文青有些奇怪地望着她,似乎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何雅柔看着她,笑了笑:“我回來了,小青。”簡單幾個字,就如她們兩重逢時,何雅柔說過的,只是那時候,蘇文青不知道她話裏的意思,現在不過短短一個月不到,她又和她說了這幾個字,蘇文青突然覺得自己聽懂了,可是嘴上仍舊遲疑:“什麽意思?”何雅柔緊盯着蘇文青,那雙魅惑衆生的眼裏漣着蘇文青難以察覺的……不耐,何雅柔補充:“你知道的,小青,我要回到弈博身邊,你能離開他了嗎?”

她說的話看似禮貌的無可挑剔,卻又是步步逼近,蘇文青此刻心裏慌亂不堪,“我和他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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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雅柔笑了笑,望着她的那雙眼睛溫柔地可以擠出水來,“我知道,所以你和他離婚吧。”

蘇文青腦袋已經空白了,緊握着杯子的手指有些泛白了,何雅柔又說:“他不愛你,小青,你從來都是知道的,他一直在等我。”

本來還想辯駁兩句的蘇文青張了張口,卻什麽也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何雅柔說的全是對的,徐弈博一直在等她,為了她,努力變好,為了她,又變的頹廢落寞……蘇文青低了低頭,喃喃道:“可是你離開了他。”何雅柔不知道在想什麽,那抹目光裏流露出一絲淩厲來,“我離開就是為了如今能夠好好地回到他身邊。小青,你愛他,就放手吧。我和他的那幾年,不會因為時光流逝而走散的。”

蘇文青一直低着頭,沉默不語,她想反駁,想告訴何雅柔,徐弈博對她也那麽好,可是她又覺得她無話可說。在這個女人面前,她似乎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那兩天,她心緒不寧,腹部一陣疼痛,她的學生趙陽把她送進了醫院。醫生告訴她她懷孕了,但是因為受涼,情緒不穩,疲勞過度,導致有先天流産預兆,要好好調理,這個中年女醫生看了眼蘇文青,看不懂她的詫異甚至驚慌……問她:“你老公呢?”

“上班。”

簡單兩個字,讓中年女醫生頓時打抱不平起來:“有那麽忙,忙的連自己老婆都沒時間照顧?”

蘇文青見她那麽激動,急忙解釋:“他就在這裏,我等下去找他。”

女醫生半信半疑,又道:“是我們醫院的?”

蘇文青點頭,“小兒科的。”當女醫生再問什麽時,蘇文青便不回答了,只是笑了笑,出去了。外頭的趙陽等的心急,終于看到了蘇文青,問:“老師,怎麽樣?”

蘇文青說:“我沒事,你先回去吧。”

趙陽八卦兮兮的說:“蘇老師,你是來看師公的吧。”

“趕緊回去上課。”蘇文青又板着臉瞪他,趙陽這次撒腿就跑。

蘇文青摸着自己的腹部,原來這裏有了孩子,老徐,你會開心嗎?還是……蘇文青想到何雅柔的話,又想到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她不想逼他,可是她想問問他,如果他不要她了,蘇文青想她也是能放手的。蘇文青想着就去了小兒科找徐弈博,其實蘇文青很少來這找他,雖然當初是她厚着臉皮追的徐弈博,可是她其實也沒那麽的臉皮厚,在一起後,反倒不好意思了,所以醫院認識她的不多。

才到小兒科門口,她沒有看到徐弈博,伸着脖子望了老半天,一個經過的護士狐疑問她:“找誰?”

蘇文青朝她輕柔說:“找徐醫生。”護士打量了下蘇文青,和她道:“他和他老婆走了,大概去了一個小時。”

蘇文青心裏一顫,手緊緊握着,那幾個字深深刺痛了她,她故作鎮定,風輕雲淡說:“是嗎?你知道他們去哪裏了?”

護士搖頭,便又看了眼她,離開了。

老婆,是何雅柔嗎?徐弈博,你竟然已經和她在一塊了嗎?那麽我呢?

當蘇文青失魂落魄地朝醫院門口走去,遇安眼尖地看到她,叫喚她,蘇文青也充耳不聞,遇安小跑到蘇文青面前,“小青。”蘇文青這才游離散漫地望過去,遇安疑惑:“你沒事吧?”

蘇文青搖頭,問:“你怎麽在這?”遇安默默翻了一個白眼,“這裏是醫院,我在這不是理所應當嗎?我才該問你怎麽在這?來找徐弈博?”

蘇文青點頭,又搖頭,身後催促遇安去幫忙,遇安連說馬上過來,然後深深看了眼蘇文青,有些擔憂,蘇文青故作輕松道:“我先回學校了,你去工作吧。”遇安這才走開。

在目睹了張琪的絕望,舒雯的怨憤,以及她當事人江世祖的惡心嘴臉後,她開始懷疑起自己的道德操守來。站在她律師的角度來說,永遠為當事人的利益考慮無可厚非,可是那個不可一世,壞事做盡的男人真的值得她去幫嗎?即使他給了她一筆不菲的律師費,也在她長年不敗的輝煌成就裏又留下一筆,可是這一次,她贏得并不快樂。因為她知道,她的當事人本身就有問題。如今的她也算有些臭惡昭章了,她的腳好了,出趟門,便被指指點點。江氏那邊和她說,要把張琪告到坐牢,至于她的哥哥,無期徒刑,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她開始糾結了,良心不安。可是,她不過是一個律師。

遇安回到家裏洗漱完躺在床上時,顧寧便給她打了電話,讓她陪同看博物館的展覽,說是要交歷史論文,遇安本來就一天假期,可顧寧磨了磨嘴皮,遇安便應下了。

博物館在市中心,下午四點,也許是因為不是周末的緣故,博物館裏的人并不多,顧寧一頭便紮進了拐彎處,害的遇安小跑才能追過去,只見顧寧直盯着一副畫軸,畫軸攤開,泛黃的宣紙,上面卻什麽也沒有,這樣一副空白的連一個字也沒有的畫也算是文物?

顧寧盯了半天,偏頭疑惑道出了心裏的疑團,也是遇安的疑團:“遇安,你能看到什麽嗎?”

遇安對上那雙好學的大眼,搖頭,顧寧立馬氣憤地說:“不是說千年的文物,有這麽騙錢的嗎?”

一直到兩個人走出博物館,顧寧還在憤憤不平,遇安好笑地說:“也許是魚目混珠吧,說不定真的被偷了,這是假的。”顧寧默默點頭,頗為贊同。

顧寧又神秘兮兮地打量遇安,遇安一頭霧水,不知道顧寧想幹什麽,顧寧垂了垂眸,道:“那個,我哥過來了……我和別人有約了,所以你等我哥一起走好不好?”

遇安一聽到顧淮陽的名字,心裏就不由自主地撲通撲通亂跳,大概是上次綁架之後,貌似他們兩個就沒有再說上兩句話了,這麽一想遇安還有些小激動,顧寧見她發呆,又自顧自說:“既然如此,就當你答應了,那我先撤了。”

于是,在遇安慢半拍地望着顧寧,顧寧早就上了的士,疾馳而去。可憐的遇安蹲在博物館門口,垂着眼眸望着地面,聽着耳畔的風吹過來,還有些刺骨的冷,遇安心裏想,顧淮陽你一定要快點來啊,我好冷。

那頭的顧淮陽再接到顧寧說的,和遇安在博物館,我要走了,馬上過來的短信,他遲疑地望了眼窗外,還是起身換下了白大褂,可是很多事總是那麽不如意,當他才走出門,一個護士匆匆忙忙地和他說,一個病人嘔吐後昏厥了。于是,他選擇先去看病人。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眼看着天都漸漸暗下去了,她等的都沒了力氣,還是沒有看到人,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遇安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即使被顧淮陽不止一次爽約,她還是會等他。仿佛等他是一種習慣,習慣了等待,習慣了失望,卻不習慣放棄。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灑下暖黃色的燈光,垂着的眼眸看到一雙黑色的皮鞋,她立馬眼睛一亮,擡頭望去,卻在看清人時,又蔫了。楊溪宸無辜地和她說:“遇安,你看到我有這麽失望嗎?”

遇安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楊溪宸朝她伸出手道:“起來了。”遇安自己便爬了起來,本來沒有觸碰楊溪宸的胳膊,可是因為蹲的太久,腦子有些充血犯暈,她下意識便抓了抓他的胳膊,然後放開,朝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有些犯暈了。”遇安突然發現,即使顧淮陽不過來,她也不會那麽失望了,大概是習慣了吧。

楊溪宸看着頭頂的燈光,在她臉頰暈開一層層暖黃的光澤,襯得她柔情似水,晚風拂過她的臉,把她的碎發吹的亂動,那靈動幽黑的眼眸那般璀璨奪目,把這滿天星辰都比了下去。這樣靜谧的夜晚,涼風習習,卻又是難得溫柔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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