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絕望的蘇文青
遇安和李柯從食堂出來,遇安心不在焉徑直往前走,和楊溪宸聊過以後,就總是在想楊溪宸的話,是不是該和顧淮陽好好談一談呢?李柯看到遇安失神的模樣有些好笑,“你不是來找顧醫生嗎?”
遇安望着噙着笑意揶揄她的李柯,下意識反駁:“誰說我來找他了?”
李柯不明深意哦一一聲,又用眼神示意前方,忍着笑意道:“那你怎麽走到這裏來了?”遇安這才擡眼看見心髒科3室,果然人的下意識很可怕,不知覺就到了這裏。
李柯連遇安滿臉糾結困惑,建議道:“遇安姐,不敲門進去?”
遇安想也沒想便拒絕:“不去。”
“來都來了幹嘛不進去?”李柯明知故問,“害羞了?”
遇安瞪着眼看她,正要伸出的手才碰到門,門就從裏頭拉開,兩個人目光交接。一個有些微紅着臉,一個有些詫異。
“那個,我就先走了。”李柯像完成任務一樣跑開,還不忘回頭瞅了瞅。
只剩下兩個人,顧淮陽那般只盯着她,也不說話,遇安被看的臉頰微紅,心跳的快溢出來,咳了咳,故作鎮定道:“那個,你忙不忙?”
一個護士突然催促他,打破了兩人的寧靜:“顧醫生,你怎麽還在這?快點。”
“那你先忙。”她話還沒有落下,顧淮陽便匆匆走開。
遇安內心感嘆。她可是想了一個晚上,又經過一個早上的深思熟慮,才下了決心想和他談一談的,可是他貌似很忙,一下子把她的勇敢憋了回去。
就這麽腦袋放空了很久,悠悠蕩蕩,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魂不守舍地去巡房又回來,才到辦公室門口便看到了顧淮陽,遇安頓了頓腳步,眨了眨眼,怕是自己的錯覺。
顧淮陽就那麽直盯着遇安,遇安如受蠱惑般朝他走去,直到來到他跟前,顧淮陽道:“剛剛有個手術。”
遇安困惑不解,又後知不覺想,他是在解釋嗎?遇安腦袋有些發懵,點頭說:“那你進來吧。”顧淮陽在遇安的邀請下随她進了辦公室,遇安又別扭地随意拖了一把座椅給他坐,顧淮陽也不客氣,順便把她拉到另一張座椅坐好。
兩兩對視,遇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顧淮陽這時候突然問:“你找我嗎?”
遇安看着他的眸子,臉上便蔓起微紅,空氣中彌漫着暧昧的氣氛。
“唔……”遇安突然又開始心慌起來,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她就說不上話來,她偏過頭,躲開他的視線,半天才開口:“那個……”
話還沒想好怎麽說,門口的笑意打斷了裏頭的氣氛。
“那個,不好意思,我只是來拿個資料。”陳遠清了清嗓子,真的只是拿了桌子上的資料,便立馬跑出去,只是他走的時候還頗八卦兮兮地望了望裏頭兩個人。
暧昧散去,盡是尴尬。
遇安嘆了嘆氣,清冷好聽的聲音再一次響在耳畔:“你要說什麽?”
遇安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般說:“我是想說我們兩個……”
遇安才鼓起勇氣說幾個字,便又一次被打斷了,是一個經過的護士,看到顧淮陽,便硬生生打斷了遇安那細如蚊蠅的話,“顧醫生,你怎麽在這?溫醫生在找你呢。”
遇安呼之欲出的話頓時堵在喉嚨,說:“呃……那你先去吧。”
顧淮陽狐疑看了眼有些舉止奇怪的女人,輕輕點頭:“好。”然後便又走了。
遇安感慨萬千,她不過只是想問他一句,我們兩個到底是什麽關系,怎麽就這麽難呢?
可是兩個人之間似乎又有了些細微的變化。他好像對她似乎好了很多,比如,食堂,他會主動走過來,坐到她身邊,雖然仍舊一言不發。她偶爾在路上看到他,他也會停下來,雖然總是她經不住他眼神的蠱惑,眼巴巴主動湊上去給他打招呼。可是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就這麽無形的在她意料之外給坐實了,雖然依舊是她比較積極。
于是,在碰到一路調侃她的醫生們,她也不矯情了,雖然還是會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欣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遇安着實感覺到淮安冬天的濕冷,還沒到最冷的一月,雖然沒有下雨也沒有雪,卻讓人不寒而栗,連同骨子的嗖涼。還是說在國外待慣了,反而不習慣家裏的冷冽了。她胡思亂想着覺得自己應該去找小青出門多買幾件厚一點的大衣羽絨服,不然她可過不了這冬天。
想着卻接到了電話,正是蘇文青,遇安就想了心有靈犀四個字。
“喂,剛想起你呢。”遇安接起電話,語氣也變得很柔和雀躍,似乎透露着最近的愉悅心情。
那頭淡淡說:“一起逛街?”
遇安聽到她的建議,欣然接受,心情愉悅:“剛想要叫你呢,你在哪?”
蘇文青直接回答:“對面咖啡館。”
遇安擡頭看到,馬路對面,小有情調的咖啡店門外,朝她招手的女人。
遇安不禁彎起嘴角,快步走過去,“你竟然在我們醫院門口。”
蘇文青扯出一絲笑意,疲憊地說:“來有點事。”
遇安絲毫沒有察覺出她的不對勁,挑了挑眉,八卦兮兮地問:“約會?找老徐?”
蘇文青反常地不理會遇安的調侃,而是直接挽着她的胳膊,淡淡說:“我們走吧。”遇安已經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又想起最近徐弈博的不對勁,兩人走在街邊,遇安小心翼翼地問,“你們怎麽了?吵架?”
小青半天才若無其事地回應:“沒有啊。”
一整個晚上,小青似乎都很正常,興致勃勃地買衣服,試衣服。可是遇安卻覺得她的笑意裏透着些勉強,整個人心事重重的。
“這個怎麽樣?”小青興奮的拿了一件酒紅色的大衣遞給她,遇安掃了眼,簡單評價:“薄。”
小青不理她的話,而是揚了揚眉,嬌嗔地瞪了她一眼,憤憤說:“只看款式。”
“還可以,像你的風格。”遇安中肯點頭,小青卻頓時沒有了興趣,把衣服挂在一旁,遇安察覺到蘇文青的興致缺失,狐疑地從沙發上起身,問:“你怎麽了?幹嘛不試?”
蘇文青此刻已經把衣服遞給了店員,一字一字都透着從未有過的認真:“想換風格,我讨厭一成不變。”
遇安蹙眉,覺得此刻的蘇文青有些反常過了頭,半天才遲疑問:“可是小青,你不是嫌麻煩,害怕改變嗎?”
蘇文青聽完,本來就不明亮的雙眼又沉了一些,她泛着苦澀的笑意,半天才偏着頭無所謂地說:“是嗎?原來只有我沒有變。”
遇安不知道為什麽蘇文青會說這些話,似乎生出了些悲天憫人的情懷來。
遇安還想說什麽,店員又給她拿了一件橄榄綠的修身薄大衣,遇安看着那麽鮮亮的顏色,狐疑問:“你不是不喜歡明亮的顏色嗎?”
蘇文青聽到她的話,便連試也不試,直接喊店員包起來,對上遇安奇怪的眸色,她好笑說:“我什麽時候不喜歡了?”
遇安:“……”你什麽時候喜歡過了?
滿載而歸的兩個人,應該說是蘇老師一個人滿載而歸,晚上氣場太強大,宋醫生都不敢選衣服了,整個人眼神都定在她身上。
眼看着快要分道揚镳了,遇安叫住她:“小青。”
蘇文青漫不經心地看着她:“嗯?”
遇安咬了咬下唇,下定決心似的開口說:“我好像和顧淮陽在一起了。”
蘇文青只是淡淡的掃了眼她,反常的安靜:“哦。”
一向操心宋遇安的終身大事,還很八卦擔任軍師的蘇老師最後在她塵埃落定,找到歸屬,而且對象還是顧淮陽的時候,竟然就這樣淡淡哦了一聲。
遇安拽着她,盯着一臉平靜的她,一股不安從腳底升起,她狐疑地盯着眼神飄忽的蘇文青,問:“你怎麽了?”
蘇文青被遇安認真的樣子看的有些好笑,沒好氣道:“我怎麽了?還是你希望我怎麽?”
遇安覺得蘇文青越是無所謂的笑,她就越擔心,道出自己的疑惑:“你很奇怪啊。”
蘇文青嗤之以鼻,把頭發往耳後捋了捋,望着遇安無奈地說:“你想太多了吧,我不過是最近被論文壓榨的累死了,難道我應該很驚訝嗎?”
遇安:“……”遇安啞口無言,又覺得不對勁。
“你和顧淮陽的事,我之前聽老徐……”蘇文青像是刻意避開他的名字,頓了頓,又說:“我聽說了。”
遇安點點頭,這才放心下來了,平靜說:“你也沒有來興師問罪。”
“那,現在還來不來的及?”
看着蘇文青雀躍的眼神,遇安笑了笑,頭疼地說,“別了,當我沒說。”
遇安給她攔了一輛車,和司機報了地址,然後才離開。
當車子開動之後,坐在身後的蘇文青臉上的笑容頓時煙消雲散,突然開口:“去L大南校區門口。”
司機踩了剎車,狐疑地偏過頭,“不是去臨月灣小區?”
“不去了,不好意思。”她的話輕柔地飄散在空中,那般無力。司機無奈卻也不發一言,掉了個頭,朝無邊無際的黑夜而去。
那個人不在家,那個家也不再屬于她了,也許她從未擁有過他的家。也許……她該把一切還給她了。她盯着無名指上的鑽戒,默然覺得刺眼,就連它,也不該屬于她的,她搖開車窗,把手放在外頭,刺骨的風在她指縫間穿過,她連握都握不住。
也許遇安自己也不知道能如此娴熟自然地湊近顧淮陽耳邊說話。
“最近老徐是不是和小青吵架了?”突然的靠近,顧淮陽也是微微一震,卻也表面平靜,大概遇安也發現自己湊的太近,反應過來輕咳了咳。又看到一臉沉默不知道想什麽的顧醫生,她沒有任何警覺,狐疑問,“最近你不覺得老徐很奇怪?”
顧淮陽不明所以,蹙眉看着她。遇安看着他冷冽眸間透着的疑惑,感嘆一下,沒好氣感嘆一聲:“就知道問你也是白問,還真是與世無争。”
顧淮陽聽了眉頭擰得更緊了,連眼神也變得冷淡,遇安似乎感受到他的不悅,又好心安慰,“我在誇你。”
被誇的人一臉傲嬌,半天才道出事實,“老徐請了幾天假。”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不是一個會特意去問的人,所以即使他也察覺到了徐弈博的怪異,卻也相信徐弈博自己能處理好,便沒有去問。
……
蘇文青走進教室時,裏頭是難得的靜谧無聲,她挑了挑眉,看到一個個正襟危坐的學生,正直勾勾盯着她,顯得乖巧地不能再乖巧了,她把講義放在講臺上,揚了揚她細長的眉,底下依舊鴉雀無聲,她故作輕松地疑惑開口:“今天怎麽這麽安靜?因為我要走了,還是你們又闖禍了?”
“蘇老師……”底下終于有了陣陣騷動,學生們苦着臉,悶悶不樂,蘇文青則是心情尚好地戲谑:“你們一個個不是挺嫌棄我嗎?現在知道舍不得我了?”她說完,才發現自己眼眶有些濕潤了,原來除了那個男人,她還舍不得這一群小屁孩。
“蘇老師,你為什麽一定要走呢?”
“蘇老師,可不可以不走?”
“……”底下的學生紛紛怨聲怨氣,蘇文青好笑地說:“怎麽,怕闖禍了沒人幫你們兜着?還是都喜歡去停屍房呆着?”
一節課就這麽在蘇文青特意語氣輕快中沉重的結束了,這是她的最後一節課,她清完東西,就要離開了。
這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是否相互依偎着,相互互訴過去的相思之苦?蘇文青苦澀地發現,她一直以來,都只是見證他們愛情的擺渡人。他們的愛情裏,從來不需要第三者插足,而她努力了那麽久,也無法代替她。
蘇文青的東西本來就不多,收拾完也只有一個箱子,其他的,她不想要,她不該念舊,她把手上的戒指放在茶幾的資料上,這一次,他們真的結束了。
她低頭看着茶幾上的戒指,留戀地不肯離去,跪在了茶幾邊,一動不動,直到天邊變成漆黑,又變的灰暗,再變成白色,她黯淡無光的雙眸就這麽癡癡盯着茶幾上的戒指,即使戒指就在她手裏,也不是她的,這個東西,算是她借的,那個人回來了,她也該還給那個女人了,那個徐弈博忘不掉的女人,也是她最害怕的女人何雅柔。
何雅柔找過她三次,第一次和她客氣打招呼說,“我回來了。”當時她還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第二次,何雅柔和她說,他們有多相愛,讓她放手。
其實,蘇文青見過他們在一起不止一次了。但每一次,都讓她痛徹心扉。他們在雨中擁抱,上了報紙頭條,徐弈博明明和她結了婚,可是醫院裏的那些人竟然稱何雅柔為徐太太,還說他們有多般配。當何雅柔深陷小三風波,徐弈博立刻挺身而出,把何雅柔護在懷裏帶走了,留下一旁的蘇文青,然後她的孩子沒了,那麽他們之間也不會再有未來了。
然後,何雅柔再一次見她時,和她說,“弈博要陪我去一趟老家了,小青,你知道這代表什麽?不屬于你的,你就放手吧,再找一個好一點男人。”
蘇文青咬着牙一個字也沒說,其實她本來沒有那麽窩囊的,只是何雅柔的話讓她無法辯駁,她甚至都諷刺地覺得自己成了他們的插足者,她才是後來居上的第三者了,然後徐弈博說他要離開幾天時,她雖然心裏有了答案還是忍不住期盼地問:“能不能不走?”
徐弈博當時已經很疲勞了,沒有說話,蘇文青說:“你把我當什麽?你明明是和何雅柔一起去,為什麽騙我?我是你的什麽啊?”
“小青,我不想和你吵架。”徐弈博有些焦躁不安,最近的事情把他壓的喘不過氣來。
“我們離婚吧。”五個平靜的字說出口,他們都解脫了。蘇文青也沒有發現憋了這麽久,說出口,雖然心痛,卻也輕松了。
她一生都沒想過那麽難堪,當他們吵得不可開交,何雅柔來到他們的家,她怎麽會不知道這個家?何雅柔分明說過,這座房子,是她夢想中的房子,只是她的家,她的男人,都被命好的蘇文青搶走了。
“徐弈博。”蘇文青第一次那麽清冷叫了他的全名,其實她一點把握也沒有,可是卻不甘心,她幾乎是絕望地吼出來:“徐弈博,我說過了,你如果和她走,那我們就離婚。”
徐弈博握了握拳,他的前頭和後頭,都有一個女人,可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和另一個女人,他的初戀走了,走前只說了一句:“小青,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再說。”
望着他們相約而去,頭也不回的背影,還有關上門後,陷入絕望的空蕩蕩的房間,其實他們之間剛剛好,只要她不在。
終于……徐弈博,你先放開了我,我說過的,我不會先放開你的,但是你還是毫不留情地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