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求助
得貞哪能受這樣氣,馬上大聲嚷嚷起來:“你血口噴人!你一個吐蕃人,要來我京城撒野嗎!”
雲丹大怒,上前一把揪住得貞的脖領子,他是武将出身,身材高大力氣也大,這一拎,矮小的得貞就雙腳離地了,得貞心下慌亂,雙拳卻只能胡亂揮舞,根本打不到雲丹,他害怕之下更加殺豬般叫喚:“你!你要幹嘛!來人啊!吐蕃人打人了!吐蕃人殺人了!”
本來禪房地處僻靜,但得貞這般大叫,便漸漸引了些人走過來看熱鬧。得貞眼見人原來越多,心裏大叫糟糕。若是此刻,禪房中的是真公主,他早就狗仗人勢猖狂起來了,可是恰恰是假公主,若是露了餡,破壞了公主的好事,那他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正在惶惶沒奈何之際,禪房的門忽然打開了,樂陽公主笑臉盈盈:“雲丹王子,請進來一敘吧!”雲丹大喜,一把把得貞扔了出去,大踏步進門。
得貞喘着氣,看着門關上了,心裏不甘,卻又覺得好像是解救了他。
雲丹進門,還沒等說話,就看公主招手讓他進內室。雲丹心頭狂喜:這是公主沒把我當外人啊。
進了內室,公主仍然走到剛才打開的窗子前,推開了窗,笑着問:“雲丹王子是第一次來慈恩庵嗎?”
雲丹此刻眼裏只有公主,哪有花壇?他深情款款道:“是啊,我是聽說公主在此,我才特意來的!”
公主手指遙遙指着前方:“王子,我想去那裏散步!”
雲丹忙不疊點頭:“好啊,我陪你去!”
公主卻仿佛想到了難事,皺眉道:“你別怪門外的內侍,他是我母妃派來的,母妃她……不讓我見你……”
雲丹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宮宴貴妃派了沈廷來打擾他們,原來阻擾之人就是貴妃啊,雲丹立刻安撫她:“放心,他攔不住我!”
禪房打開門,得貞立刻迎過去,樂陽公主淡淡說:“得貞,王子讓我陪他去散散步。”
得貞大怒:“你好大膽子!竟然敢脅迫公主!”便要搶上前阻攔。
雲丹一個眼色,他那名下屬上前架住了得貞,得貞便立刻沒有回手之力,口中只“哦哦”亂叫。
公主馬上說:“沒事的!我去去就回來!你別傷他!”那下屬便稍稍松了手勁,卻仍然架着他動彈不得。
公主和雲丹出了禪房,便往那個方向去,雲丹心裏琢磨着該跟公主聊些什麽話題,誰知道公主腳下步伐越來越快,仿佛趕路一般,竟然不給他說話的時機。
走到一個拐角,公主猛地停下腳步,回身對他說:“王子,請您去師太那,替我取一本心經來!”
雲丹納悶撓撓頭道:“心……心經?現在嗎?”
公主用力點頭:“是啊!這是慈恩庵的佛法,若是兩人同時在佛前誦讀心經,他們兩人就能心想事成!你快去啊!我下次不一定何時才能來了!”公主着急,于是随口胡編一通。
雲丹大為不解,但是看着公主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着自己,竟然說不出個“不”字來,再加上她連番催促,只得答道“好好好,我這就去”匆匆而去。
阿田看着雲丹背影不見了,迅速撈起長裙,撒腿就疾奔,心中拼命頌禱:“你還在!你還在!”
跑過一段路,來到藥田前,還好,那個藍衫人還在低頭幹活兒。
阿田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呼吸,和激動的心情,和眼眶的熱淚,顫巍巍喊了一聲:“小二哥……”
那藍衫人一下子回過頭來!果然是記憶裏憨厚圓臉,濃眉大眼,卻不怎麽黑了。
小二哥一下子初看險些沒認出來,然後滿臉的不可思議:“阿田?你是阿田?”
他上下打量阿田華貴的衣裙,疑惑道:“阿田,你……你有錢了?”
阿田眼淚一下子沒忍住,迸裂了出來,她捂着嘴,又哭,又急着說話:“小二哥,小二哥,你聽我說,我沒有時間了!我跟爺爺,被一群惡人捉住了,嗚嗚,爺爺生病了,睡不醒,他們拿爺爺要挾我替他們做事!小二哥,小二哥,”她拿出袖子裏的那張紙,塞給小二哥,“爺爺就在這個宅子裏,有人看着他,這是地圖,門前一棵槐樹的,”她又哭,遏制不住的哭,“小二哥,不能報官,他們手眼通天……也不能貿然去救爺爺,會打草驚蛇的……我們跑不了的……嗚嗚,小二哥,你……你,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能幫我什麽……”
阿田真的不知道,小二哥能幫她什麽,可是她又遏制不住的想求救。見到了熟悉的親近的人,讓她這麽多天積累的情緒一下子崩潰,她一直克制壓抑的恐懼絕望和悲傷,猶如火山一下子爆發,又猶如冰川一下子融化。她放聲大哭,又要拼命低聲,哭得撕心裂肺、嗚嗚咽咽,哭得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小二哥驚呆了,他沒太聽懂,可是看到阿田的崩潰,他立刻當機立斷,把那張紙揣進懷裏:“阿田,你放心吧,交給我吧!”
小二哥還是如同在太平山那樣,可以依靠,值得信賴。阿田一下子收住哭聲,趕緊抹抹眼淚:“不行了!我得走了!”起身便跑。
小二哥背後急呼:“哎,我怎麽找你?”
阿田直奔,不敢回頭,眼淚又迎風流了出來,心裏默想:你沒處找我,我也沒辦法聯絡你,以後還能不能見面我也不知道……
雲丹急急去取了心經,腳程甚快就回轉了,公主還在原地等他,可是眼睛紅紅的,仿佛流淚了,他體貼的問:“公主你眼睛怎麽了?”
公主勉強笑了一笑:“剛剛進了灰塵,我揉了一下,眼睛很不舒服。”
雲丹柔聲問:“公主,咱們去哪間殿裏共同誦讀心經呢?”
公主“啊”了一聲,歉意笑笑:“哎呀,那個,今日便不讀了吧,我我,我眼睛不舒服,咱們改日吧,咱們還是先回去吧。”說完轉身就走。
雲丹一臉懵懂,看着手裏的心經,再看看公主的背影,心裏想:公主脾氣反複無常,果然像傳說那般暴戾。
雲丹胸中生着悶氣,懷裏抱着那卷心經,低頭默默跟在公主身後,快回到禪房時,前面的公主一個猛地停步,雲丹也趕緊停下,差點撞到公主後背。
公主轉過頭,一手拿過他抱着的心經,充滿感激的望着他,真誠地道:“雲丹王子,我,我謝謝你!”這句話,她是發自內心的,發自肺腑的、真誠的感激和感謝雲丹。
雲丹還是蒙的:謝謝我什麽?謝我幫她取了心經?
可是,他望着公主凝視他的那雙大眼睛,那雙眸子被洗的明亮清澈,眼中湧動的感情仿佛春天的潮水一般蕩漾無盡,他便說不出什麽話,只能呢喃道:“不、不客氣……”
當公主和雲丹回到禪房的時候,得貞還被那雲丹的下屬牢牢看着,得貞正在郁悶和着急,還好公主去的時間不長,一回來還沒等他開口,公主将一卷心經塞進他懷裏:“王子帶我去求了一部心經。”就交代了一句話,然後就關上了禪房的門。
雲丹只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目光,更是一句解釋都沒有,轉身就走了。
得貞看看緊閉的房門,看看雲丹的背影,恨得牙癢癢,氣鼓鼓。
這一次,樂陽真的是過了好久,才跟小娥回來,她這一次失蹤的時間,要比上次在歸仁園要長得多。
大家一在禪房碰頭,便立刻啓程回宮。
回程的馬車上,公主粉面含春,只顧着傻笑和發呆。小娥問:“今日你們可遇到什麽事?”
得貞看了阿田一眼,剛要開口,阿田搶着先看口:“也沒什麽,只是遇上了那吐蕃王子,非要讓我陪他去取一部經書回來,得貞擋他不住,還吃了虧!”
小娥懷疑地問得貞:“有這等事?”
得貞聽着,好像哪裏不對,又好像沒什麽不對:“是啊,非要闖進來見公主,見了之後就說要出去,最後拿了一部心經回來!”又咧嘴,苦着臉喊疼:“他那個手下,還對我動了手……”
小娥氣憤道:“好大膽!果然吐蕃人粗鄙無禮!”又對阿田道:“你什麽都好,就是膽子太小!下次再有這事,你直接大嘴巴抽他!這才像公主!”
阿田慚愧道:“是是。當時鬧了起來,我怕聚起人,生了變故,所以,就只得從了他。”
樂陽回過神,好奇地問:“為什麽要和你一起去求一本心經呢?”
阿田含含糊糊道:“我也沒聽懂,好像,跟他們吐蕃信的什麽佛法有關。”
樂陽點點頭,對小娥說:“是了,父皇說過,吐蕃信仰佛法,但卻與中原不同,有很多密宗之術,便是我們中原的大法師也是不懂的,”她看了一眼阿田,笑眯眯道,“不過,什麽密宗之術也不要緊,反正也不是我本人!”
得貞哼哼唧唧喊疼:“那吐蕃人差點捏斷我的骨頭……”
樂陽笑道:“好了好了!別裝模做樣了!這次你送信有功,回頭給你升個品,你就跟你幹爹一樣可以穿緋衣了!”
那就是升到五品了。現在皇宮內,只有一個三品紫衣,就是皇上身邊的大總管元盛公公,四品和五品都是緋衣,元喜就是四品,整個宮裏能穿緋衣的內侍也不過百人。得貞年紀輕輕,這已經是騰雲駕霧的升法兒了。
得貞大喜,一骨碌便跪下,給樂陽磕了好幾個響頭。
樂陽 “咯咯”笑着,她今天仿佛心情特別愉悅,連着語氣都分外溫柔,對阿田道:“你也很好,放心吧,我以後會疼你的。”
阿田也深深一禮,心裏卻想着:怎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