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辭而別

“我說你這傷……”女鬼墨桐見她整理狼狽不堪的衣裳準備回客棧,便輕描淡寫的出聲:

“這幾個黑衣人來路不明,指不定還會有什麽事發生。暫時別告訴即白那後生,免得他多想。”

“哦,好!聽你的。”墨小糖應答,桐姐姐也确實考慮周全。

等她回到“有鳳千裏來”客棧時,天都已微微亮。她蹑手蹑腳進入房門,卻見到即白坐在床沿邊心事重重發着呆。

即白一見到她,皺緊了眉頭松了下又複原:“三小姐一宿沒回來,是出什麽事了?”

“沒有沒有,路上遇到事給耽誤了,忘記回來的路了。” 墨小糖望着即白愁容滿面擔憂的模樣,難道他一直等她到現在?

“即白哥,你不多睡一會兒?”

“不困,我才睡醒……”即白才稍稍清醒,輕快的話語卻突然被什麽吓了一跳,愕然:“三小姐,你跑去跟誰打架了?”

墨小糖心虛說道:“沒……我能和誰打什麽架。”

即白瞧她一眼,聲音低了低:“那你臉上的傷是哪來的?”

臉上還有?

墨小糖心裏一怔,趕緊跑到銅鏡一瞧,她的臉上果真有一道淡淡的傷痕,可能因為小道士的丹藥起了效果,她竟然沒有一丁點疼痛的感覺。

“噗……”女鬼墨桐撲哧一笑:“是挺明顯,被看出來也應該。”

墨小糖心裏嘟囔: “桐姐姐你看出來了你還不告訴我!!”

她只顧将手臂頭發以及衣裳做了處理,反而将重要的門面這事給忽略了。

墨小糖眼神閃爍,不自然撒謊:“哦——即白哥你說這個,是我在包子鋪不知怎麽就被一條小黑狗給盯上了,我跑的太急,一個趔趄……”

墨小糖越扯越沒邊,說得十分起勁,手下還舞足蹈,“即白哥,你是不知道我當時多麽……”

“咳咳咳!!”

即白聽着她這些話,臉色越發蒼白,渾身發抖不停地咳嗽起來,感覺很累,眼睛看起來都是紅的。

墨小糖臉上驚慌,難道是病情加重了?“即白哥,我這就去看看藥煎好沒有。”

一刻鐘之後。

墨小糖捧着帶着藥香味的瓦罐幾乎是一邊破門而入一邊大喊:“藥!藥!藥!即白哥!快來喝藥!”

深褐色散發着苦味與熱氣的中藥被墨小糖小心倒在了一個陶制的小碗裏。她将藥端到他面前,“即白哥,你趕緊喝了。”

即白坐在床榻上,臉白的如白玉,抿嘴:“我不喝。”

“啊?為什麽不喝?”

這中藥刺鼻的味道嗆得墨小糖極度難忍,她突然就明白了什麽。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小包東西。

“即白哥你別擔心藥苦,我有我娘給的法子,喝完藥吃一顆蜜棗就不苦啦。”

她笑眼彎彎,語氣就像哄小孩一般,即白看着她,沙啞着聲音說道: “三小姐,你跟我說實話。你臉上的傷究竟是怎麽來的?”

墨小糖笑容僵持在臉上,她就知道即白沒有那麽容易相信她幾句瞎編的話。

她捧着陶碗的手發緊,不單單是這幾帖藥來之不易,更重要的是她們确實不清楚黑衣人的目的?

黑衣人口中的淩少威又是誰?

和即白哥聊天的氣氛頭一次降低到冰霜,墨小糖咬了咬唇無奈道:“你先把藥完藥,喝完我就告訴你。”

“不喝。”

即白說完倔強将臉朝向窗外,“你先說,說了我就喝。”

“………”

墨小糖郁悶,頭一次發現即白哥如此倔強!!

“怕你了,我說……”她将中藥擱置在木桌,一屁股毫無形象的坐在木凳上。

墨小糖耐着性子将自己出了大街被人扒了銀子,以及當鋪不收他給的玉佩和遇到解圍的左大俠。

她講到左大俠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幾個人黑衣人找她問淩少威下落的時,她現在回憶起那時的情形,還是手心發汗,腳下發虛。

“你有傷到哪裏嗎?”

“……我沒事。”墨小糖确實把遇到小道士的給直接忽略了。她撅起了嘴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

“只是莫名其妙的是,我又不認識什麽叫淩少威的!他們非要纏着我他在哪兒!”

“即白哥你說可不可笑!!”

她一轉眼卻見即白哥低頭兩眼直愣愣地望着手裏的墨色玉佩,好似根本沒有聽她講話。

“即白哥你在想什麽?嘿!回神!!”

即白見墨小糖在自己眼前揮動着手,他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在想……你回來沒事就好,你一個女孩子下次出門別再這樣大意了。”

“唔………”她一時窒息,看着即白哥笑容幹淨,眼神清澈得像是會說話,突然想不起自己想說什麽來着。

即白沖她搖搖頭:“你呀,還說我走神,把藥端給我。”

“哦……對!趕緊喝藥!”

即白在墨小糖送藥罐下樓的時候,他似乎想通了某些事情。

…………

一晃眼晚飯過後,墨小糖在樓下聽了一整天的說書興致高昂回到房間。

“即白哥!即白哥!我剛聽店小二說這鳳陽小城裏要舉辦好三天的花燈節。”

“這幾日等你病康複了,陪我一起去看可好?”

墨小糖吃着糕點,嘴角還稍微沾了些糕點屑,興致顯得特別愉悅。

“花燈節?”

即白将手裏墨小糖從掌櫃那裏借來的舊書放下,沖她寵溺一笑:“你想看?那我們就去吧!”

“真噠?”又可以吃好吃的啦!

墨小糖眼裏發着精光,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樂呵呵道:“到時候我要買好多好多冰糖葫蘆吃,還有好多沒有吃過的糕點,多嘗嘗是什麽味道。”

“只能吃兩根,多了不行。”即白搖搖頭,不忍看她委屈的表情,“甜食吃多對牙不好。”

“啊……就吃兩根?”墨小糖不情願撅起了嘴,“我打小就愛吃甜食。哎?即白哥你有什麽特別想吃的沒?”

“我嘛……”即白低頭思考了一會,很認真的回答:“也沒有特別吃什麽,就是想放松放松。”

墨小糖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放松的意思是不是睡覺……

之後的一大段時間內,即白還對墨小糖說了好多掏心窩的話,搞得墨小糖感覺很奇怪,追問即白是不是心裏憋着什麽喜事?

即白不好意思地撓着頭,“可能喝了藥,藥勁上來了,現在才有些困乏。”

“這樣啊,那即白哥你早點休息,明天我們好好逛逛。”

即白聞聲,愣愣地說道:“嗯。早點睡。”

怎麽都覺得即白哥有些不走心,又說不上來。墨小糖便沒有多想,伸了個懶腰熄了燈也在一旁的睡榻上睡下。

睡下之後的墨小糖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她果真尋到了九十九個陰靈的記憶。鬼老瞎也根據約定讓她回到了大火發生之前,阻止了一切悲劇的發生。

她就這樣唇邊含着笑意,美滋滋一覺睡到大天亮。

等到清晨第一縷陽光暖暖照射下,墨小糖才伸着懶腰醒來。

可是她卻并沒有在房間有看到即白哥,“有鳳千裏來”客棧樓下也只有一個店小二在拿着掃帚打掃。

“奇怪,一大早即白哥會去哪裏?”

墨小糖嘴噘得老高,她把能夠想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

哼!即白哥出去也不打聲招呼!

“墨小糖,桌子上有幾樣東西。” 墨桐飄在窗戶一角,有意提醒她注意桌子上物件。

“桌子……”墨小糖眼睛裏有一絲驚恐。

是即白的墨色玉佩外加一張信封。

……她看見這一幕心中像被一塊大石頭壓着喘不過氣來,還沒有拆開書信看就直接大哭起來。

昨天她就感覺自己說了玉佩和黑衣人的事情之後,即白哥就哪裏不對勁的,怪只怪她沒有深入細想。

懊悔與苦惱,實在想不通即白哥為什麽現在又要走,輕而薄的信件被她牢牢緊攥在手裏。

墨小糖含着眼淚将信顫顫驚驚打開,淚水滴落在紙上,暈染成一朵一朵花。

三小姐親啓:

尋找恩公此行,即白怕是不能與三小姐同路。即白有許多話來不及告知,日後定當面言表明細,若有恩公消息我必定鴻雁傳書。

三小姐,你之後若是也到達了古鳴京都,可先去三羨鳥市羽希閣尋一位叫太/安的閣主,你看到的這淩安玉佩是我家信物。

太/安閣主此人可信。 三小姐切記!切記!

臨書倉促,不盡欲言。

此行路遙且長,望三小姐珍重。

“騙子!大騙子!”墨小糖低頭忍不住咒罵了起來,聲音嘶啞。

往昔與即白哥相處的一幕幕都浮現在眼前,他說好的還說跟她一起找二哥……

昨天夜裏說的好好的,會一起陪她看花燈節呢……

墨小糖想,她是不是天生就是一個瘟神,一旦有人沾染上,便會腐入骨髓,面目全非。

“別這般無精打采。”女鬼墨桐看了她半天,勾了勾嘴角,雲淡風輕說道:

“你就是太依賴了,畢竟誰也不清楚誰能夠有足夠的記憶來活得長久。”

窗外香氣撲鼻,人聲鼎沸與房間格格不入,恍惚兩個世界。

久久的,墨小糖靠在窗戶邊的腦袋突然轉過頭了,扯出一抹凄美的笑:

“吶~墨桐姐,我們去看花燈吧,我等會兒給你買糖吃!”

這下就随她想吃多少都行了,那個愛管她的人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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