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裂痕(上)

我與蘇子琳自幼相識,很多事情都瞞不過她,這天吃過晚飯,她便來宿舍找我,一進門就開門見山道:“薛绮,你最近在掩飾什麽?”

我神色一緊,思來想去便和她說了我的不安:“行動組最近在尋找一個神秘的藥材商人,上頭有命令,危急關頭可殺之,而這個藥材商人……”我停頓了兩秒,雙眸緊盯着蘇子琳,繼續說着,“就是我阿爹。”

蘇子琳這個時候突然将我拽進卧室,正色道:“薛绮,這件事情我也原本想查清楚後再同你講的,沒想到你竟已經知道了。”

我擡頭,蹙眉道:“你是說,你們情報組的任務也是這個?”

她點點頭說道:“羅剎沛早就與我們說過有個神秘的藥材商人,要我們秘密追查,搜尋一切相關的證據,但是她給我們下的命令并不是‘可殺之’,而是‘活捉之’。”

我說:“你們查到什麽了?是什麽證據使得你最終确認那個人是我阿爹?”

蘇子琳拿出來一張舊報紙說:“你先看一下這篇報道。”

我緊忙抓過報紙開始看起來,一面看着,蘇子琳一面說着:“這篇報道登報的日期是去年的三月十五日,這乍看起來只是一個文人墨客的普通言論,但你仔細讀一下正數第三句和倒數第二句,裏面明顯提到了白藥和酒精,還有阿司匹林。而這通篇文章描述的竟然是一個作戰地點,徐州的地貌。”

我點點頭說:“你是說,有人通過報紙傳遞消息?”

蘇子琳又拿出一顆藥片道:“我記得去年三月剛過完上元節,薛叔叔就把你帶到我家,說是要出門辦些事情。我那時候高興,走路的時候就有些忘形,一不小心便踩到花園裏的石子兒扭傷了腳。我看到薛叔叔從随身的箱子裏拿出一些跌打藥水,大概是湊巧,連帶着我又看到跌打藥水下面滿滿的全是阿司匹林。”

我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那個時候阿爹晚上不睡覺,整夜的看書寫方子,白天又出門四處奔走,年剛過,便要出遠門,現在想想,确實有些怪。

蘇子琳站起來說:“小绮,現在最打緊的,是趕緊回家去,把一切對薛叔叔有害的文件和藥材全部銷毀。”

我點點頭說好,起身收好舊報紙地給她道:“這張報紙你收好,我之前回家收拾過阿爹的東西,可疑的信件和藥材我已經全部燒了,但是我總覺得有些更重要的東西還沒找到,我們現在回去再看看。”

蘇子琳點點頭道:“我陪你去。”

是夜,月黑風高,月影下斑駁的樹枝在夜風中簌簌作響,空氣中飄蕩着一種詭異的氛圍,讓人不寒而栗。

我與蘇子琳剛拐到街口,便看見蕭菲影快速地朝特工大隊的大樓走去。她神色匆匆,便沒瞧見刻意躲在暗處的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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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蘇子琳四目相對,一個眼神交流,她便說:“小绮,家裏你自己回去,我去看看蕭菲影在搞什麽名堂。”

言罷便沿着小路拐了出去。

我将圍巾往臉上拽了拽,朝她相反的方向走了出去。

家裏的那條巷子還是那樣幽深,此時此刻,遠離塵世的寂靜飄然而至,周圍一絲聲音也無。臨近家門,我瞧見一個形跡可疑的男子翻身跳進我家的院子。

我神色一緊,加快了腳步。

從前與阿爹約定過,如若家中有賊人闖入,千萬不要進去與之周旋,轉身就跑。

而此時此刻的境地,已經容不得我全身而退,只能正面面對。我迂回跑到後院,爬上柳樹觀察了一下院子裏的情況,然後借着柳樹下的圍牆翻進院中。悄然無聲的進去,一路小心警惕着。

小院中的秋千正對着阿爹的書房,那個書房已被我搜索完畢,任何暗格都沒有放過,那裏應該是安全的,現在唯一沒有檢查過的就是我的房間。

我思來想去,這個闖進我家的陌生男子如果想要找東西應該先去書房,那麽此刻我去我的房間應該是安全的。

于是我從左邊的回廊繞到前廳,再從前廳的角門進去後院的住所,進入房間後,我便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我剛一推開門閃進門裏,一把□□便指着我的頭,并且已經上了膛。

我不動聲色的舉起雙手,想着伺機反擊。不料,那人卻率先放下□□,低聲喊了我的名字。

“小绮,是我。”

許是這些日子心神過于緊繃,過重的思慮使得我的精神高度緊張,如今聽到有人如此低呼我的小名,竟然是如此親切和感動。

小時候阿爹經常出遠門,便将我放在蘇家,基本上就是與子骞子琳一同吃住,對于子骞我是有着一種特殊的感情的,是亦師亦友亦兄亦父的存在。跟他在一起往往就是我最有安全感的時候,似乎就像是一個免我驚給我喜的依靠。

我轉過身,眼睛裏早已就含着淚花,他見我淚眼婆娑地望着自己,便笑着将我攬入懷中,溫柔道:“別怕小绮,我回來了。”

這一句話使我徹底放松了擰緊的心神,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他的聲音依舊那麽親切那麽好聽,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輕柔中帶着一絲儒雅和寵溺。

“在山西時我便接到薛伯伯的信函,他說江州這裏出了點事,要我回去幫他找些東西,那時我并未意識到江州的形式已如此嚴峻,沒想到耽擱了一日,竟有些害怕了。”

我貪婪的抱着蘇子骞,就好像是抱着一顆救命稻草般,緊緊的抱着他,不一會兒,便聽見他的低笑聲,他說:“雖然早就将祖父祖母接到鄉下,你與子琳又如此厲害,但我仍舊害怕,害怕如今的江州城,今夜見到你,我便更害怕了,我怕自己會失去你,害怕沒有你的生活。”

他擁緊我,似用盡了全力,又說:“現在你這樣瑟瑟發抖地在我懷裏,真叫我心疼。我知道你害怕,不要怕,我會盡快帶你和子琳離開這裏。”

我聽着他字裏行間的意思,判斷道:“你并不是接到了我的信函後才知道江州城的事,阿爹早就察覺到這裏面的危險,所以才有準備,并且叫你回來幫忙收拾東西的,可是阿爹現在在哪?”

蘇子骞放開抱着我的手,從兜裏拿出來阿爹給的錦囊遞給我說:“現在應該時機成熟了,物歸原主。”

我接過錦囊,打開看竟是一粒藥丸。

蘇子骞見此,眉頭卻一松道:“原來這就是起死回生的關鍵。”他并沒有多解釋,轉身拉我去藥房。

我一直都曉得,阿爹深谙奇門遁甲之道,也見識過他與我游戲時所出的機關,但在家裏的藥房內瞧見那麽大的密室,還是頭一次。

蘇子骞一面摸索着将機關轉回,一面對我說:“绮兒,這密室就是薛伯伯在信函中提到的‘當歸暗格’,他把密室的機關設在藥房格子裏的一味藥之後,并且用雕紋刻畫去掩蓋數次磨損的痕跡,确實是難以發現和察覺。”

我看着密室裏面的布局,發現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房間,并沒有發現任何出奇的地方。我轉身問他:“阿爹把什麽重要的東西藏在這兒了?”

蘇子骞搖搖頭,說道:“薛伯伯的東西不在這。”言罷,便朝這屋子裏的床榻走去。

我亦跟着蘇子骞走到床榻前,一面摸索着尋找可能藏物件的暗格,一面對他嘀咕:“阿爹從小就想方設法的逼我學這個學那個,特別是‘翻箱倒櫃’之術,他那個奇門遁甲之術全部應用到耍我幹這個幹那個的游戲中去了,打小到現在也學了不少。阿爹的這個藥房裏裏外外我翻過不曉得有多少了,今兒個見到這個密室,着實讓我吃了一大驚。”

蘇子骞淡然一笑說:“薛伯伯大概是不想讓你卷進那麽多的是是非非,也許他這樣用心良苦的隐藏這間密室的存在,只是想要保護你的安危。”

我撇撇嘴,不以為然:“子骞哥你最會寬慰我,但是以我對阿爹的了解,他不想我知道這間密室的存在,只是不想讓我給他惹麻煩罷了。小時候我淘氣,你又不是不曉得。”

蘇子骞直起身來,似乎并不在意我的言辭,只是眉頭又深蹙了一分,凝神思忖了一下,才緩緩道來:“薛伯伯自有他的深意,現在我們只有仔細揣摩。”

我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表示肯定:“子骞哥說得對,咱們好好揣摩。”

蘇子骞表示默許,卻不再多言,只是又轉身搜尋床榻之上。我見他如此認真,便也緘默不語,與他一同尋找。

這床榻是清代著名的紫檀木雕花榻,門楣被別具匠心的工匠雕刻上松竹紋,竹葉栩栩如生,其他皆飾以玉蘭花,一朵朵嬌豔欲滴的玉蘭被鑲嵌在床榻上,很是文雅。乍一看,很容易被這種文人墨客皆歡喜的品味吸引住眼球,可是仔細一看,這宛如實物的松竹葉之間,竟然夾雜着一片玉蘭花瓣。

我立刻指給蘇子骞。聞言,他走到我這邊看了看說:“的确奇怪。”他摸了摸那玉蘭花瓣的輪廓,又說,“這片花瓣摸起來很柔和,完全沒有旁邊松竹葉的棱角。”

我說:“子骞哥你的意思是,這片花瓣兒我阿爹沒事兒的時候就摸摸?”

說完,我就一下子笑出來,與此同時,蘇子骞按了一下玉蘭花的尾部,只聽“吧嗒”一聲,那是暗格被打開的美妙聲音。

我與蘇子骞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的朝着這密室的拐角走去。

那是一幅油畫,看觸筆,就知道是阿爹臨摹的梵高的《吃土豆的人》,我想阿爹将機關設在這幅油畫後面,真是出乎意料。等見到他時,我一定要拿此事說上一說。

蘇子骞将油畫拿走,随之“咦”了一聲。

我立刻看向他所在的方向,說:“阿爹竟然在這裏挖了條地道!”

作者有話要說:

多日不更新的紫紫回來啦!這個小特工寫完之後回歸清穿,上次寫《夢惜華裳》是在大二,文筆太青澀了,有些地方處理的不好,這次再寫清穿的故事,一定會有點進步的,希望之前看過我編故事的人繼續跟來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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