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南山墓地遠離城郊,沿階而上暖風陣陣,暮遲抱着一束花帶着微笑緩緩朝不遠處的洋溢着燦爛笑容的男人走進,他的笑容永遠定格在二十一歲,風華正茂時,是他臨終的一句話才讓她有了現在的幸福,對于這個從沒有見過的男人,暮遲充滿了感激和遺憾。

暮遲将花束放在墓前,然後拿出手帕輕輕擦拭墓碑上的照片。

“東叔,很抱歉這麽多年後才來看你,我并不想為過去的我辨別什麽,在這裏我只想告訴東叔,從今天起我暮遲發誓回好好的照顧爺爺,好好的……”

柔聲細語在空曠的山間飄散,無聲無跡。

下山的時候原本晴朗的天空卻飄着細雨,萬物複蘇的季節,潤物細無聲,暮遲伸出手接住飄落的雨點,雨水在她的手心化開剩下陣陣涼意。

“你在為誰哭泣?”暮遲低吟。

傷感一陣暮遲緩緩而下,這雨有下大的趨勢走的時候沒想到會下雨,她沒有帶雨傘。

就在這時口袋裏發出嗡嗡的聲響,這是今早因為要出門才從抽屜裏解禁的手機。

暮遲看了一眼,是陌生電話,于是按下靜音鍵,手機重回口袋裏。

看着越來越暗的天空,暮遲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好在在衣服全濕前暮遲回到了墓地的大門口,司機正在窗戶口焦急的守望。

“哎呀!您要是再不下來,我可就走了,這下起雨下山的路可不好走。”

司機抱怨的聲音傳來時暮遲看到了一個此刻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揉了揉眼睛确認沒有眼花,暮遲牽起嘴角快步跑到出租車旁,從包裏抽出幾張RMB,“我哥來接我了,你走吧!”

反正他的錢沒有少,司機立馬揚起笑臉倒車出發一氣呵成。

看着出租車遠去暮遲轉身朝站在雨中的男人跑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将很多沒法說出口的話說給了東叔聽,暮遲的心情輕松了很多,所以這時看到這個男人她的心情是雀躍的。

“瑾深哥,是爺爺讓你來接我的嗎?”這聲欠了很多年的哥終于喊出口,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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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這張熟悉的臉,暮遲的笑容卻在嘴角漸漸凝固,是雨下得太大還是他們離得太近,所以才看不懂對方眼裏的情緒嗎?

這是一雙陌生到可怕的眼睛。

“瑾深哥……”

“啪!”一個耳光落在暮遲的臉上,力道很大甚至将她的臉打偏,她懵了,微偏着頭一動不動。

為什麽打她?

冷徹透骨的聲音為暮遲解開謎底,“林暮遲我真是小看了你,我就說這人怎麽可能輕易改性,原來是有更大的貪念。”

蘭瑾深将手裏的文件甩在暮遲的腳下,諷刺的話語好不掩飾:“三千萬果然滿足不了你林暮遲的胃口,這次哄着爺爺拿出這麽多錢你是不是很有成就,看!全家人都在你的手掌心裏被哄的團團轉,娛樂圈這條路太适合你,你就是天生的戲子。”

“蘭氏現在是我掌權,想觊觎蘭氏股份?呵,拿着這些錢把尾巴給我夾緊了,若是讓我知道你還敢利用爺爺,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一無所有。”

蘭家人狠起來暮遲見識過。

暮遲突然仰起僵硬的臉,“我本就一無所有不是嗎!”

“很好,記住你的話。”丢下冷冷的話,蘭瑾深轉身上車,豪不留念的驅車離開。

口袋裏的手機又開始發出嗡嗡的聲音,暮遲沒有理會,她緩緩蹲下身去撿那些被雨水打濕的紙,看到上面标注的數額和不動産時,暮遲只剩苦笑,她連怨都怨不起來,因為這是一個老人對她最深的愛。

爺爺,您都好幾十歲了為什麽行動力還這麽強,昨天才提了一下今天就吩咐孫子去做。

門衛撐着雨傘跑過來,他剛才在窗口看到了這邊的場景,他不明白一個女人被打了還笑得出來。

“小姑娘,下雨了你要不要到旁邊去避避雨?”

暮遲擡起一張臉,一邊慘白一邊通紅,好不精彩,然而門衛卻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這樣子咋這麽像貞子。

“大叔……”

“啊!”門衛扔下傘跑了。

暮遲不明所以,但是現在下着雨又沒有車,她很不厚道的撿起門衛扔下的傘在細雨中漸漸遠去。

因為是來墓地暮遲穿了一身白裙,及腰的頭發也沒有挽起,就讓它披在腰間,細雨朦胧随風飄蕩,再加上她擡手抹嘴角被蘭瑾深那一巴掌打出的血漬時,血就黏在她白皙的皮膚上,這對常年守墓地的人來說可不就是一個很大的沖擊嗎?

來墓地的人本就少,加上現在下雨,暮遲沿着馬路走了許久也沒碰到一輛車。

蘭瑾深一路超速倒是很快就到了城裏,發小陳嘉袁恰好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

“瑾深,耗子他們在農莊這邊吃野味,過來一起玩呗!”

“不去,你們……”

電話那頭的人打斷蘭瑾深拒絕的話,“別掃興啊!我們今天可是把晴女神請來了,來之前我可是給人家打了保票說你一定會來的,兄弟!救急如救火,算我求你了。”

陳嘉袁在上學的時候就一心傾慕女神慕晴雨,原本打算畢業表白,誰知道女神不動聲響的出國了,直到前段時間才回國。

要表白就表白,叫他去幹嘛!蘭瑾深想敲開陳嘉袁的頭看看裏面是什麽構造,但腳下他卻踩下剎車然後調轉方向。

想敲開陳嘉袁頭的不止蘭瑾深一個人,耗子也想敲開他的頭瞧瞧,他們這一夥人誰沒看出來這晴女神對瑾深有意思,瑾深礙于發小的面子沒有做得太難看,這陳嘉袁就一點察覺不到嗎?

“陳同學,瑾深有答應來嗎?”慕晴雪捧着一個水杯一臉希冀的看着陳嘉袁。

被女神這樣看着陳嘉袁哪還有什麽思考力,他拍着胸脯大聲的說:“來,怎麽不來,瑾深是我哥們,我讓他來他一定來。”

得到肯定答案慕晴雪笑的更燦爛了,于是某個人可以升天了。

耗子捂臉扭向一邊,這個白癡真不是他朋友,一個陳同學一個謹慎,誰更親近還不明顯?

不想再看好友賣蠢,耗子一把将帶來玩的女伴拉起來,“跟哥到外面去透透氣。”

“嗯!”女伴聽話的抱着耗子的手臂亦步亦趨。

看吧!找女人就得找這種聽話的,耗子在女伴臉頰上落下一吻,然後大步朝外面走去。

蘭瑾深離這裏本就不遠,耗子擁着女伴在農莊門口沒等多久就等來了蘭瑾深,好哥們來了耗子立馬扔下女伴迎了上去。

被扔下的女伴自己找了一個地方坐下,絲毫沒有被扔下的難堪。

“瑾深,還好你來了,再對着陳嘉袁那頭豬我他媽都快成豬了。”都是發小耗子說話沒那麽多顧忌。

蘭瑾深被雨水打濕的頭發已經被空調吹幹,只有脫下扔在副駕駛的西裝外套還是濕的,下車時蘭瑾深将外套拿了下來。

濕衣服一眼就能看出來,耗子盯着外套揶揄“去哪兒玩了濕身?”

“西山那邊有下雨。”

作為蘭瑾深的發小耗子怎麽可能不知道蘭家的事,西山墓地是一個禁忌,即使蘭瑾深主動提起,耗子也沒有借機說些什麽,他擡手對遠處的女伴招招手。

“去,把衣服弄好。”這句對女伴說,下一句說給蘭瑾深聽“知道該怎麽做?”

女伴不是跟着耗子第一次出來,對于他們這群人也有一定的了解,她沒有嬉笑而是恭敬的點頭“浩哥,我懂得。”

耗子可不是誰都能喊的,一般人只能尊稱一聲浩哥。

對耗子比對陳嘉袁放心,蘭瑾深将外套交給了這位女伴。

這個農莊是耗子的副業之一,蘭瑾深也算常客,知道陳嘉袁一貫喜歡待在哪,蘭瑾深選了相反的方向。

“不去那邊?”耗子問。

蘭瑾深撇了耗子一眼,他不信這人不明白。

耗子嘿嘿抓了一把頭發,跟上蘭瑾深的腳步。

幽靜的茶座耗子親自取來茶葉泡制,一室茶香四溢,在這樣的氛圍裏蘭瑾深煩躁的心情疏解一點。

嗡嗡嗡嗡……

蘭瑾深拿出手機看到手機上的來電,眉頭微皺。

難得看到他有為難的事,耗子的八卦心起來了,“該不是惹了情債了吧!”

蘭瑾深難得解釋,只讓他瞟了一眼來電顯示,爺爺兩個字瞬間讓耗子坐直身體,這位蘭家老爺子對他形成的餘威可是經久不散。

蘭瑾深看着手機靜默着,直到手機震動消失他才将手機放回口袋。

乖乖的!耗子這可是第一次看到蘭瑾深不接家裏的電話,別人家的孩子也開始叛逆了?這叛逆期會不會來得太遲了點。

“你說一個人為什麽要貪心不足?”安穩的待在蘭家,就像這段時間一樣,他會虧待她嗎?

蘭瑾深這語氣倒讓耗子更疑惑了,生意場上應該不會有人會讓蘭瑾深這樣耗神,那就是家人?

耗子:“林暮遲?”這倔強的小姑娘他可是記憶深刻。

蘭瑾深手中拿着茶杯細細摩挲,對于早上爺爺說的話他現在都還很震驚,“爺爺留了一筆錢給她,今天讓我轉到她的賬戶,同時還要把蘭氏百分之五的股份轉到林暮遲的名下。”

錢倒還好,百分之五的股份,耗子驚嘆“老爺子這是把林暮遲當親孫女對待啊!”

要是林暮遲把爺爺也當親爺爺,那他倒是願意将股份雙手奉上,可是……

蘭瑾深将爺爺生病期間林暮遲突然從劇組趕回來,這前前後後快半個月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我真不知道她的心怎麽會那麽硬!”蘭家養了她十年,不是十天,就怎麽捂熱不了那顆心呢?

耗子突然從椅子裏站起來,難以置信的說到:“你的意思是,你不僅給了她一巴掌而且還把人丢在西山,而且西山那邊還下着雨。”

蘭瑾深點頭,丢在那裏算好的,要真可以他真想一把捏死她算了。

耗子煩躁的抓頭,在原地轉了兩圈後他突然伸出手指向蘭瑾深,“你完了。”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蘭瑾深給了他一個白癡的眼神。

耗子笑了,像是發現什麽好玩的事,不過西山的人還等着,他沒有幹坐着看戲,“瑾深,我們認識也有二十幾年了吧!”

沒看蘭瑾深有什麽表情耗子自顧自的說着:“我跟陳嘉袁以前打過一個賭,賭你是彎還是直的。”

沒事幹吧!蘭瑾深的臉瞬間黑了。

“其實也不怪我們想歪,你真的過得太清心寡欲了。”耗子撅着嘴朝陳嘉袁所在的方向努了努“久遠的我們就不說了,我們就拿慕晴雪來說,身材臉蛋學識那樣不是頂好的,你蘭瑾深多看人家一眼嗎?而林暮遲,你想想你為她做的,除了林暮遲你嘴裏有念叨過別的女生的名字嗎?”

“這……”

耗子擡手打斷蘭瑾深的反駁“你別跟我提林暮遲不一樣,她是你爺爺幹孫女,幹,有個幹字她就不是親生的,所以別拿妹妹那一套來說。”

耗子搬着椅子來到蘭瑾深身邊坐下,語重心長的說:“你想想你這次怒氣沖沖的跑去西山扇了林暮遲一巴掌,你是憤怒多一點,還是失望多一點,若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你的情緒會波動這麽大嗎?你從不打女人,你告訴我當時你的理智還在嗎?你還是冷靜沉着的蘭瑾深嗎?因為特別才會失控,因為重視才會失望。”

拍拍發小的胳膊耗子起身大步走了出去,他這個發小那那都好,可以說是他們這群人中間最聰明的,但是沾上感情不是腦子聰明就明白,他這個發小的感情世界可是一片空白。

片刻後耗子騎着他那輛燒包的摩托車來到院門口,油門轟的嗡嗡響,将裏面的人都吸引了過來。

“你又要作什麽妖?”陳嘉袁從庭院裏沖出來,慕晴雪緊随其後。

耗子可沒空理這兩個人,他朝另一邊信步走出來的人吹了一聲口哨,“我這個車更快,最近臨市可出了不少少女意外失蹤事件,西山那麽個偏僻的地方,萬一……”

“西山?西山怎麽了!”陳嘉袁問。

耗子沒回答陳嘉袁的問題請,他還等着蘭瑾深做決定呢!

“瑾……瑾深學長!”就這麽個空隙,慕晴雪已經來到了蘭瑾深的身邊。

如耗子說表達的意思一樣,對其他女人蘭瑾深将無情兩字做了最直接的演繹,眼神沒在一臉殷切的慕晴雪身上停留半秒,蘭瑾深直接朝耗子走了過去。

耗子帥氣的将車上另一個頭盔丢給蘭瑾深,餘光見女伴捧着蘭瑾深的衣服出來,想必是外套處理好了,他朝女伴吹個口哨,“乖乖等我回來喲!”他可不像某個人那麽無情,一點不憐香惜玉。

耗子願意幫蘭暮遲一把,倒不是因為別的什麽,而是幾年前他曾單獨見到過林暮遲一次,他親眼看到林暮遲将辛苦賺來的兼職費,全部塞進了在路邊為聾啞兒童籌集善款的自願者募捐箱裏,耗子相信那樣一個還保持着良善的女孩子,不應該是好友口中為了錢欺騙老人感情的女人。

對蘭家的抵觸也只是心底的執拗沒有解開,耗子同樣也相信等林暮遲想通的那天她會回報蘭家的。

所以這樣一個女孩可千萬別出事,耗子再次加大油門。

嗚嗚聲在盤山公路上空盤旋,耗子已經騎着車從山腳到墓地的這段路上跑了兩圈,依舊沒有看到林暮遲的蹤影。

耗子:“該不會真被我這烏鴉嘴說中了吧!”

蘭瑾深沉重的視線瞬間壓過來,耗子立馬投降,“我說錯了還不行嗎!”這下知道着急了,把人扔這裏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會着急。

“要不你接下電話吧!”耗子看向蘭瑾深口袋裏的手機,一路上的嗡嗡響了好幾遍。

蘭瑾深拿出手機,來電顯示依舊是家裏,“喂。”

“瑾深啊!你終于接電話了,那個剛才暮遲有打電話回來,她說她坐彭醫生的車去辦點事晚點回來,你就不用去西山接她了。”

“哦。”

“那沒事媽媽挂了,你爸這兩天有點咳嗽我還在廚房炖着鴨梨羹呢!”

“嗯。”

山中空曠,又離得特別近,耗子将薛文媛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嘚!人家有人接,他們白瞎一場。

耗子:“回去吃飯。”

再次回到城裏蘭瑾深卻沒再去耗子的農莊,“為什麽呀?”耗子問。

“下午還要出差。”去美國半個月,耗子的話他聽進去了,他也趁這個時間好好想想。

見他一臉堅持,耗子沒再強求,他揮揮手騎上摩托車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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