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唐思爾,你告訴他我是誰

本是晴朗朗的天空,在接近晚上的時候,忽然就飄來一大朵黑色的雲。

眨眼間,豆大的雨點噼啪落下,如果人可以預知危險,或許很多人将免于面臨生死的抉擇。

尤新和顧家父母趕到冀東市第三人民醫院時,雨已經變小了。

醫院走廊裏濃重的消毒水味讓人有種絕望的感覺,沒人喜歡這種味道,卻不得不身臨其中。

好像還是昨天的樣子,他還和她去探望楊茗和安青,今天卻是他獨自跟着顧家爸媽來醫院,為的是找到她。

心中惴惴不安的尤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走廊邊一張臨時加床邊上的葛懿,此時的葛懿沒有了上次見到的犀利,更沒有了冷若冰霜的傲慢态度。

她人看起來有些沮喪和憔悴,現在她正垂首坐在床邊,眼睛盯着床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葛律師!羽羽在哪兒?”尤新喊了聲,他還沒有注意到病床上躺着的人是誰。

此刻,他滿心惦念的還是顧羽羽,葛懿在電話裏說她出了車禍,究竟到了什麽程度,她在電話裏沒說。

顧家父母也是滿面憂色,他們哪裏能想到女兒不過是來冀東市幫人打一場官司,居然打到了醫院。

葛懿站起來,視線從床面到尤新,又到顧家父母,随後她的視線又轉移到了病床上。

直到葛懿的視線定在臨時加的病床上,尤新才終于意識到病床上臉被包的只剩下一雙眼睛的人,正是他的妻子,顧羽羽。

“羽,羽羽!”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只露出雙眼的人就是他今早還興沖沖離家的妻子。

他感到腦子裏一空,身子幾乎是本能的往後倒去。

幸好,他身後站着顧爸,他扶了他一下,又在他耳邊說:“尤新,鎮定一點,你現在不是一個人。”

他腦子裏一陣清明,他下意識的摸向小腹,是的,他不是一個人,本來他是想告訴她好消息的,沒想到她卻先給了他一個幾乎是能夠一下子打倒他的消息。

他站直了身子,穩定了下心緒。

他走到病床邊,蹲下身子,握住了顧羽羽露在外面的手。

她的手有些涼,若不是那微弱的脈搏跳動着,他會以為她……

他不敢繼續往下想,現在支撐他的只有她……

顧媽看着面前的場面,心中忍不住嘆氣,都是造化弄人啊。

“葛律師?”顧媽對葛懿略有耳聞,當然這些耳聞都是因為與信東有過的交集,對于現在出現在女兒病床邊的是葛懿,她也有些吃驚。

葛懿抹了把臉,憔悴的面孔被換上了禮貌而疏離的表情。

“顧伯母,您好!我是葛懿,您叫我小葛,或者葛懿都可以。對不起!是我沒能照顧好羽羽,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顧媽便打斷了她的話。

“葛律師,我想知道我的女兒為什麽出了車禍,醫院也有空的病房,她卻被安排在了走廊。你沒有照顧羽羽的義務,但她在你的地盤出了事情,你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是嗎?”顧媽的确對葛懿有耳聞,但其中葛懿與自己女兒在校期間的一些小紛争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

只不過,孩子們之間的事,她不想插手,畢竟沒有哪位母親能陪着兒女一輩子,路要他們自己走。

可現在,女兒在冀東市出了事,無論作為朋友,作為同校的校友,亦或者對手,她葛懿都該有個說法。

“我……對不起,伯母,是我高估了自己的位置。”一句話便說出了葛懿此時此刻心中的所有感觸。

她跟着救護車來的,她以為憑借自己的人脈,無論如何都能讓顧羽羽得到最好的救治,住最好的病房。

可惜,她沒想到那些人會做的那麽絕,如果不是她以律師身份,讓醫生搶救,說不定現在顧家看到的就是一具屍體。

一想到她欣賞的學妹會變成一具屍體,她自己都打了個哆嗦。

“我不想聽你如何忏悔,我只問你一句話,這件事,是信東做的,是?不是?”顧媽表情淡然,語氣卻透着極度的危險。

葛懿以為顧媽只是一位普通商人,但此刻從她身上傳遞出來的訊息及氣度,讓她有了一些懷疑。

這些懷疑并未讓她停頓很久,她沒心思權衡利弊,作為一名心存理想的律師,她已經決定從信東退出。

“我以為信東只是貪圖小利,沒想到他們會做出違背法律的事。我找人查過那輛出租車,不是本地牌照,司機目前下落不明。”葛懿沒有正面回答顧媽,但其意思已經十分明确。

信東的确就是這件事情的主謀,她手裏沒有證據,也無法将他們告到法庭。

聽完葛懿的話,顧媽把顧爸叫到旁邊。

兩個人小聲說了一會兒,顧爸面色凝重,半天,終于點頭。

顧媽向葛懿點了個頭,便轉身離開了。

顧爸回到加床旁邊,臉上看不出悲喜,只是從他俯身過去,伸手想要碰一碰女兒臉頰卻遲遲無法落到實處的動作能看出,這位父親也在強忍着心裏的難過。

葛懿看着這兩個男人,又看看還在昏迷的顧羽羽,心中甚為沉重。

她是個有操守的律師,但也幫着信東做過一些虧心事,只是她有她的底線原則,越界的事她不會做。

如今,信東只怕對她也已經有了防備,想要為顧羽羽讨個公道,只怕更難了。

一時間,醫院走廊裏,陷入一陣不尋常的沉默。

這個晚上是不平靜的,後來,葛懿曾經無數次回憶那一晚,她沒有真正與顧羽羽為敵是正确的。

那晚,顧羽羽出現了術後高燒,如果不及時消炎,只怕還是會有生命危險。最應該做主的顧媽卻不在,葛懿幾次找到醫院的醫生,醫生卻告知沒有消炎藥物。

這真是笑話,堂堂的大醫院居然連消炎藥都沒有,說出來誰都不會相信。

後來,葛懿在安全入口的地方看到了信東三把手,那女人極為嚣張的擺夠了架子才走。

那個時候,葛懿才知道,原來,信東一直沒有放棄要顧羽羽的命。

她咬牙切齒,準備聯系外地的老同學,把顧羽羽轉過去。

就在她準備打電話的時候,從安全出口那側上來了幾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六十多歲,滿頭白發的老婦人。

老婦人臉上表情肅穆,一種得天獨厚的尊貴氣質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

她身後跟了幾個人,其中就有背着藥箱的,還有擡着擔架的。

尤新原本坐在床邊,腦子裏也在尋思着該找誰能幫這個忙。

走廊裏的腳步聲讓他從沉思中回過神,擡頭看到來人時,也是一驚。

醫院裏大約也沒來過如此陣勢的人,所以值班的醫生和護士也都從各自崗位走了出來。

更誇張的還有保安想要攔人,老婦人身後的幾位身形幹練精瘦的年輕女子輕易隔開了那些保安。

至此,醫院裏了解內情的人才終于确定,也許這個傷者,并非信東能輕易動的人。

老婦人走到病床邊,她身後背着藥箱的年輕女人迅速打開藥箱将設備及藥品拿出來,測體溫,打針,喂藥,一氣呵成。

看的在當場的人一愣一愣的,這麽好的醫術,這麽精準的下藥,如果不是經驗豐富的老醫生,只怕做不到,但眼前的人看起來應該還不到三十歲。

“唐老,高燒已經退了。”過了大約二十分鐘,那個年輕女人又測了下顧羽羽的體溫,然後站起來向老婦人彙報。

“好!把人帶回去。”老婦人點了頭,随即吩咐身後的人做事。

那幾個人又是身手利落的将人以專業姿勢擡上擔架,要不是尤新及時回神,攔住了,還真不知道這老婦人要把人弄哪兒去。

“你問我是誰?”老婦人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一遍尤新,之後,饒有趣味的問。

尤新挺了挺脊背,他雖然也明白這老婦人必定來歷非凡,但他不可能讓這來歷不明的人帶走妻子。

“唐思爾,你告訴他,我是誰。”老婦人看向站在一邊半天也沒吭聲的顧爸,很是有氣魄的說。

顧爸咬了咬牙,走到尤新身邊。

“媽!”他這一喊,讓尤新明白了眼前的老婦人是什麽人。

她,應該就是顧羽羽的奶奶,那個在全國都很有威望的老人。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媽?讓你女人告訴我,我孫女出事了?沒出息!人,我帶走了,要是想看羽羽,就回去。”老婦人哼了一聲,眼睛都沒在顧爸身上多做停留。

尤新被老婦人的氣勢吓了一跳,他想要跟去,又怕她不準,正在躊躇間,那老婦人停下腳步,對尤新說:“還不跟上,都折騰一晚上了。你不休息,孩子也會累。”

等尤新反應過來時,心跳的更厲害了,不過,他趕緊跟上,他并不想失去照顧妻子的機會,哪怕前方的路途還很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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