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23
這大概是簡木薇二十幾年來最尴尬的一刻了。
臺譚一身白大褂，雙手搭在桌面上, 右手還拿着手機, 擡頭，直直看着簡木薇。
他深色的眼眸如黑夜般寧靜, 流着捉摸不透的光, 靜靜地打量着她。
似乎想要把她看進心裏去。
兩人對上視線。
簡木薇腦袋轟隆隆地響，大眼睛眨了又眨, 完全不敢接受這種事實。
驚悚！
taitan就是臺譚！
臺譚圍觀了她所有的表白！
那表面寧靜，暗潮湧動的對視。
四下寂靜。
廖秦立馬感覺不對勁，扭頭一看, 這般深情凝視的畫面。
不得了, 莫名其妙當了電燈泡！
老師和師母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眷念目光！
廖秦趕緊起身：“……老師, 我突然想起有事沒和劉護士交代, 我……出去一趟！”
話都不利索了, 也不等臺老師點頭同意, 溜之大吉。
尴尬了，尴尬。
——
臺老師沒空管廖秦，全身心都在呆成團的簡木薇身上。
可是瞧着簡木薇驚得不清, 仿佛受到嚴重打擊的模樣，手上還可憐巴巴打着點滴，臺譚開始自責，幹嘛要吓一病患。
至少要等她病好了再說啊。
簡木薇扯扯幹澀的唇，“你……”
臺譚，“嗯。”
“……你知道多久了？”簡木薇臉色千變萬化。
天了嚕！
要不要那麽剛好。
人生如戲！
“不久。”臺譚老實回答, 聲線低沉好聽，旋繞在辦公室上空，“你上次發蛋糕圖的時候。”
簡木薇差點翻白眼！
還不久！
那已經很久了好麽！
他到底是用什麽心态一直窺屏的！
簡木薇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她還整天在上面炫自己多迷戀帥醫生啊……
這種被偷窺了真心的感覺。
簡木薇慌忙低下腦袋，就差下巴貼胸，臺譚已經起身，向她這邊沉步走來。
白大褂衣角在搖擺，腳步聲由遠至近。
簡木薇正襟危坐，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
一雙黑鞋出現在她視線裏。
臺譚站在她跟前，低眉，看她如鴕鳥般低着腦袋瓜。
“我好像聽說。”他的聲音從天而降，低沉得還是那麽好聽。
酥了簡木薇一陣。
叫簡木薇心動。
簡木薇揪着衣服咬着唇，耳朵紅得都能滴出血來了。
已經知道他下句話要問什麽。
她垂着腦袋，露出了嫩白的脖頸，細膩的皮膚，小耳朵紅得不像話。
臺譚眸子沉了又沉，喉嚨發緊，不明白她怎麽可以敏感成這樣，臉說紅就紅。
“聽說。”臺譚抿了下唇，“你喜歡我。”
簡木薇：“……”幹嘛問那麽直白！
怎麽辦……要不要接話，要不要說什麽……
尴尬……羞澀……
臺譚揚音：“嗯？”
簡木薇：“……”
想想，想想，快想想，怎麽辦！
沉默不管用……
……這都捅破話題了。
否定也不行。
如果是阿暖在的話，她會怎麽辦……
阿暖，阿暖的話，阿暖當初怎麽追三哥的？
直接，大膽，撲倒。
對，這樣。
破罐子破摔。
這次不成功，就真不成功了！
臺譚原只想逗她，沒有惡意，自己對她也有感覺，在一起看看未嘗不好。
哪怕她是被一群人呵護的小公主。
從此以後，他也會好好呵護小公主的，比那三個哥哥還要呵護。
別把人逼急了。
臺譚要開口，緩解這份尴尬。
哪知簡木薇突地擡頭，目光如炬，那一臉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模樣。
臺譚楞了下。
簡木薇站起來，二話不說，猛地一頭撲進臺譚懷裏。
直直撞了個滿懷！
太突然了，臺譚沒站穩，往後踉跄兩步，穩住腳步同時也穩住懷裏的人。
簡木薇狠狠抱住臺譚。
狠狠吸着他懷裏的空氣。
這是簡木薇豁出去最大的勇氣。
不成功便成仁。
她怕，一輩子也沒機會得到這個擁抱。
她把頭狠狠埋在他寬厚的胸膛裏。
“松手。”臺譚的胸膛震動，沉聲，倆個字。
簡木薇腦袋又轟隆響，還有心碎的聲音。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果然……
簡木薇蹭着他的白大褂，耍賴：“不要……”
再蹭蹭，反正都丢臉了心碎了。
臺譚掰不掉她環在他腰上的雙手，無奈：“……白大褂很髒。”
簡木薇：“……”
“沾了很多細菌。”臺譚柔下聲，“先松手。”
簡木薇：“……”乖乖松手，退後半步，整張臉都紅了，眼眶也紅了，紅撲撲的整個人，看都不敢看臺譚半眼。
臺譚抿着唇，擡起簡木薇打針的左手，明顯看到她指尖上的顫抖，還有她手背上歪掉的針，無奈，“讓你松手不聽，針穿了。”
簡木薇：“啊……”
“痛嗎？”臺譚伸手去把輸液調節器關了，簡木薇手上鼓起一大包。
簡木薇後知後覺，眼眶都濕了，“痛……”
臺譚好氣又好笑。
——
真是烏龍。
臺譚提着剩下的半袋點滴，出去找護士。
護士那邊已經輪班，換了另一個年輕點的護士，看到簡木薇手背腫得老高，又看是臺醫生親自護送，趕緊給拔針，換新針頭，準備換手重新打。
簡木薇老實了，乖乖坐着等再挨一針。
臺譚還是默默站在簡木薇身後，倆人都很默契，不提剛才的事，這次給簡木薇打針的年輕護士即便八卦，也不敢多嘴，曉得氣氛尴尬。
臺譚還是鎮得住資歷淺的員工。
——
重回辦公室，點滴還剩半袋。
簡木薇乖乖坐回原位，手機也不敢拿了，就乖坐着。
快淩晨了。
臺譚早讓廖秦先去休息，簡木薇還尴尬又要倆人獨處，好在急診上來了腹痛吐血病人。
臺譚匆匆趕去病房看情況，簡木薇趁機稍微調快輸液速度。
點完時臺譚還回辦公室，簡木薇自力更生，提着藥水去護士站讓剛才的年輕護士幫忙拔針。
已經盤算好，準備悄悄溜走，可那拔針後丢醫療垃圾的護士已經把臺譚叫過來了。
急診病人前一秒剛開好醫囑處理好，廖秦沒睡着，出來幫着一起處理，臺譚時間把握得當，一下出現在準備潛逃的簡木薇面前。
簡木薇：“……”默默瞥了眼那“好心”的護士。
護士妹妹巧笑，站在臺譚身後，朝簡木薇比了個愛心手勢。
簡木薇：“……”
這是所有人都要誤會她和臺譚關系了吧。
“今天實習生休息室沒人，先去裏面将就一晚。”臺譚看了眼挂鐘，直接為簡木薇做決定。
簡木薇搖頭，拒絕，“沒事，我叫車了。”
“大晚上一女孩打車不安全。”臺譚板起臉。
簡木薇堅持：“沒事的，又不是第一次這麽晚打車。”
臺譚還是板着臉。
簡木薇：“……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臺譚，抿嘴，“我送你下去。”
簡木薇：“……不用。”
臺譚：“還是住這裏？”
簡木薇：“……你送我下去吧。”
臺譚：“嗯。”
護士妹妹撐着下巴看戲。
簡木薇：“……”
——
從坐電梯到下樓，到急診大廳，臺譚和簡木薇一路沉默，沒誰先開口說話。
等到叫的出租車來了，停在面前。
簡木薇要去開車門，臺譚才站到她跟前，擡手，指腹擦過簡木薇還泛紅的臉頰。
那仿佛帶電的指尖，劃過簡木薇熱紅的臉頰。
一陣酥麻。
簡木薇怔怔的。
“回去按時吃藥，好好休息，自己的身體都不懂得照顧好。”借着燈光，臺譚望着簡木薇的雙眸，薄唇輕啓：“我會心疼。”
轟——
簡木薇腦袋又一陣抽白。
今晚不知第幾次的震驚，腦袋一片空白。
“上去吧，到了給我電話或短信。”臺譚幫簡木薇開車門。
簡木薇：“嗯……”
這要命的轉折态度！
夜風涼涼，吹起一席的眷念。
半小時後，臺譚手機才收到簡木薇短信：“我到了，晚安。”
臺譚等簡木薇這條報平安短信很久了，真确定她平安到家了，臺譚才趕到休息室準備閉眼小歇。
回複：“晚安。”
——
說晚安了簡木薇也不可能那麽快就睡，習慣性，爬上微博，發表感慨：
@木木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發完才後悔，天了嚕以後不能在微博亂抒情了！
有個帥醫生在悄悄窺屏中！
@taitan：[微笑]
居然還回了！
微笑微笑又是微笑！
簡木薇抱着手機在床上打滾幾個跟頭。
艾瑪真是臺醫生的迷之微笑。
——
隔日，簡木薇日曬三更才到店裏，阿暖他們都忙完一圈了，看着老板姍姍來遲，阿暖最不客氣，揪着簡木薇到角落，逼問：“你昨天怎麽了？給我打三四通電話，我回過去你還不接？”
昨天簡木薇過敏上醫院前有給阿暖打過電話，只是無人接聽。就想問問阿暖有沒有看到她的醫保卡，後來自己在淩亂的抽屜裏找到了。
“沒什麽啦。”簡木薇嘿嘿笑，還沉靜在昨晚的驚喜裏，“就是……”
阿暖豎起耳朵：“嗯？”嗅到八卦氣息。
簡木薇：“我好像撲倒帥醫生了……”
空氣安靜兩秒。
阿暖和簡木薇大眼瞪小眼：“什麽！”
“別亂叫！”簡木薇趕緊捂住阿暖嘴巴，別把其他人吸引來了。
阿暖扒開簡木薇的爪子，嚴肅，“到底怎麽回事？”
簡木薇呵呵幹笑，那樂呵的傻樣兒，“我沖過去抱他，後來，他好像也對我有意思……”
阿暖：“……真神速啊你。”
傻人有傻福。
簡木薇，對手指：“但是，目前還沒确定啊，千萬不要和我哥他們說。”
阿暖：“你又要威脅我了是不是？”
簡木薇：“……上次那是情急之下才威脅的，這次，好商量對吧~”
阿暖：“……”她還真怕以後這個小姑子給她穿小鞋呢！
——
阿暖找角落去消化這個消息了。
簡木薇還在樂呵，不過下班後另一消息把簡木薇拉回現實。
福利院來的電話，勳勳高燒不退。
已經下班回家的簡木薇懵逼，抓着手機沉思，第一反應就是找帥醫生求助！
這次直接電話過去。
臺譚在夜休，睡了一整天，才醒不久，看到簡木薇電話，笑笑，他剛準備打電話給她，約出來吃晚飯，沒想她比他還急迫，接起電話來。
卻是另一件事。
“上次讓你幫忙看病的那個小男孩，你還記得嗎？”簡木薇着急，直奔話題。
急迫地語調。
臺譚愣了兩秒，大腦從約吃飯轉到小男孩頻道，嘴角上揚的弧度僵了僵，回話；“嗯。”
“他們父母前不久離婚了，孩子在福利院。”簡木薇調簡要的說，但又不能直接要求人家陪她去福利院看人，簡略委婉着，聲音低柔，沒多少底氣，畢竟才在一起就求人做事，不太好啊……
“他們的媽媽托我最近幫忙多留意一下，福利院工作人員說孩子又發燒了……”
“你什麽時候要去看他們？”臺譚打斷她的支支吾吾。
“過會。”簡木薇抿嘴。
“嗯，你等我，我過去找你。”
意思是：一起去？
簡木薇張了張嘴，看向窗外的夕陽，“啊，不用不用，我過去找你就行，你不用特地過來的。”
太不好意思了！
臺笙窩在客廳裏看電視。
臺譚非常，及其，不想讓臺笙看到簡木薇！
那是一個迷戀簡木薇的危險分子。
隔絕一切讓他們接觸的機會。
臺笙現在是他情敵！
何況哪裏有讓女方特地過來找男方的！
臺譚态度決絕：“你住幾樓。”
簡木薇，扣着衣角：“……八樓。”
臺譚：“好，一會見。”
簡木薇：“……一會見。”
——
有了上次的經驗，簡木薇這次去看孩子堅決不穿裙子，臺譚上樓時準确無誤按了簡木薇家門鈴。
隔壁早人去樓空，門口對聯都撕得亂七八糟。
簡木薇來開門，已經整裝待發，心系那邊發燒中的孩子，但還是想邀請臺譚進來，“進來坐坐？”
臺譚手捏着車鑰匙，“走吧，看你很急的樣子。”
簡木薇：“……”不要再那麽直接了好不好！
簡木薇把地址報給臺譚，臺譚導航，福利院的路不遠不近，到達的時候天剛好黑了。
簡木薇出示了證件，也事先和工作人員打過招呼，工作人員把倆人領到休息室，不一會兒勳勳和瑤瑤就被帶來了。
勳勳整個人并不太好，軟綿綿的，簡木薇剛想上去抱過來，臺譚已經上前，快一步把勳勳抱走，坐在旁邊凳子上。
簡木薇轉頭牽着瑤瑤到身邊。
挨坐在臺譚身邊。
臺譚正兒八經，把勳勳裏裏外外觀察了一邊，詢問工作人員現在體溫情況，燒現在是退了，再讓勳勳張嘴，看看扁桃體。
“沒什麽大礙。”臺譚把勳勳抱着颠了颠，逗孩子，“多喝水，按時吃飯，藥也要吃，好好睡覺，身體好了你媽媽才會來看你，知道嗎？”
勳勳乖乖地縮在臺譚懷裏。
瑤瑤挨着簡木薇坐，抱着簡木薇的手，倍兒聽話，“阿姨我們都乖乖的，你讓媽媽早點來接我們回去好嗎？”
簡木薇揉着孩子腦袋，輕聲細語：“好，我會和你媽媽說的，你們要好好聽話哦。”
瑤瑤用力點頭。
簡木薇溫柔地坐在那，低頭哄孩子的模樣。
臺譚細細地收進眼裏，裝進心裏。
她是個善良的小公主。
——
回城路上，臺譚要帶簡木薇去吃飯，高檔酒店，簡木薇笑笑，拒絕，“今天就算了吧，随便吃點吧，你也累，早點回家休息。”
臺譚看着簡木薇的眼，澄清透明。
“好。”臺譚點頭。
依着簡木薇的要求。
倆人簡單下飯館吃了些家常菜，簡木薇舌尖到底還是挑剔，吃完付錢出來，簡木薇悄悄和臺譚說，“這家店不好吃，煮的都沒我一半水平。”
臺譚回頭，記下這家店招牌，“好，以後叫大家都不來吃這家。”
簡木薇：“……”她不是這個意思昂。
只是單純的評價而已昂！
——
臺譚把簡木薇送到樓下，簡木薇沒讓他送上樓，畢竟知道臺譚剛值完夜班，心疼他，讓他早點回去休息。
“你鄰居什麽時候把孩子接回去？”臺譚仰頭看了眼簡木薇這棟樓，簡木薇還沒上樓，他忽然這麽問。
簡木薇搖頭，“她說等法院怎麽判，孩子怎麽分。”
“挺殘忍的。”臺譚說，眸色深沉。
說到簡木薇心坎去了。
簡木薇點頭再點頭，“如果我有孩子了，就算有再大困難，也絕對不會把孩子丢到那裏面去。”
冰冷的城牆隔絕的世界。
福利院裏還有很多同樣被親生父母抛棄的孩子。
“嗯。”臺譚點頭，“我也絕對不會。”
四目相對。
簡木薇腦海裏突然冒出某種羞澀的畫面。
……太不純潔的話題了！
臺譚投過來的視線略微炙熱。
簡木薇下意識舔了下一瞬間幹澀下去的唇瓣。
臺譚靠近簡木薇，邊低了語調：“我可以……”
“什麽？”簡木薇大眼澈亮，眼眸裏是臺譚面容的倒影。
剛才吃飯的時候，她的唇沾得水嫩飽.滿，讓他幾次都看得出神。
他傾身，往前，低頭，親吻她的唇。
輕吻，唇心抵着唇心，他的聲音性感得要命。
“我可以對你這樣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