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孤女 16
知府陳文倫來後就接手了這莊案子,他問謝玉飛拿了案件的筆錄看了後,見這件案子竟然全是兇犯的一面之詞,就草草結案,将謝玉飛狠狠訓斥了一頓,然後開始重新審理。
陳文倫的辦案經驗老套,經過三日的取證,又将那些土匪與祁子文夫婦全都挨個審問了幾遍,這些人終是抗不住,全都交代了。
包括十年前殺害祁瑤父母的事,也都供認不諱。
最後這些土匪還交代了是謝玉飛縱容他們與祁子文串通供詞,他們才敢那麽有恃無恐。
陳文倫升堂是公開的,有很多人前來圍觀,等這樣的結果審判出來,圍觀人群中是一片嘩然。
“這難怪前幾日謝大人升堂不願意讓咱們觀看,這原來是他想包庇他岳父一家啊!”
“可不是嘛,要不是知府大人親自來審,這祁大小姐可就有冤無處申了!”
“想不到這祁二爺一家竟然如此六親不認、心狠手辣,為了錢財連自己的兄嫂侄女都能殺害,枉我以前還經常去他家店鋪買衣服,以後我可不敢去了。”
“還買什麽衣服,他犯下這樣的事,那店鋪哪裏還能開得下去……”
圍觀人群在那裏交頭接耳的議論,祁湘與謝母混在其中面色煞白。
這幾日知府重審案件,謝母與祁湘就知事情不妙,知道今日就會宣判,謝母要求祁湘與她前來一起躲在人群中觀看。
如今見不只祁子文夫婦難逃罪責,只怕謝玉飛也會被連累,兩人都是悔不當初。
而祁子文跪在堂下聽着身後的議論,眼中滿是不甘與狠戾。
本以為這件事已經解決,後面他們只需找個機會将那些土匪放掉,做出他們越獄的假象,然後再趁機将他們除掉,以絕後患。卻沒想到知府陳文倫會突然來到這裏,讓他們後面的一切計劃都還來不及實施。
祁子文猜想應該是祁瑤通過馮于生請來了陳文倫,他終是栽在了這個一直小瞧的侄女手裏。
陳文倫并沒有阻止那些人的議論,只是看時間差不多了才一拍驚堂木,說道:“好了,現在本官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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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本官宣判将李虎等一衆匪犯押入大牢,等待秋後處決,祁子文與林皎月買兇殺人,流放千裏,所有家産全部歸還給祁子豐之女祁瑤。”
李虎就是刀疤男。
陳文倫又看向謝玉飛,說道:“謝玉飛作為一方父母官,無視王法、以權謀私,即日起擺出官職,不得再考……”
不知怎麽的,聽着知府的判決聲,謝玉飛竟然突然覺得無比輕松,當了這個官後,他看似風光,然而卻失去了他最想守護的。
如果當初他沒有做這個縣令,祁湘可能根本瞧不上他,她們一家也不會設計祁瑤,那如今他應該已經娶祁瑤了吧……
“不要!”
謝玉飛能坦然接受如今這樣的結果,祁湘卻不能,父母被流放,丈夫被罷官,那她還有什麽!
祁湘驚叫一聲,一時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謝母本來也是又悔又恨,正準備對祁子文一家破口大罵的。
但是祁湘這一暈就吓了她一跳。不管怎麽說祁湘肚子裏還有她的孫子,如今還是孫子要緊。
謝玉飛同樣有些擔心祁湘肚子裏的孩子,見狀大步走了過去,和謝母一起手忙腳亂的扶着祁湘去看大夫了。
祁子文夫婦也有些擔心祁湘,但是還是被官差帶下去了。
圍觀人群見狀都議論紛紛的散了。
陳文倫又揮退左右,一時間大堂之中只剩他與祁瑤和莊大山。
從三日前陳文倫的到來,莊大山就一直顯得很沉默,陳文倫也未單獨找過他們,只是以例傳喚他們問過幾次話,好像他這次真的只是來審案的。
祁瑤也不好擅自去調節兩人的關系,只想着等案子的事處理好後,再問問莊大山心中是怎麽想的。
如今陳文倫将他們留下,祁瑤都不知道怎麽稱呼他好,憋了半天,喊了聲:“陳大人。”
陳文倫對她輕笑着點了點頭,又看向莊大山說道:“峰兒,你能給我寫信,爹很高興。”
祁瑤一臉驚訝的望向兩人,原來陳文倫能這麽及時趕到,是莊大山給他寫了信嗎?
想到莊大山那麽恨他爹,卻為了她竟然主動給他寫了信,祁瑤心中一片溫熱。
其實最開始她是想過找知府大人處理這件事的,只是想到莊大山與他之間的芥蒂,怕莊大山為難,她才先找的謝玉飛。
卻沒想到他已為她做了這麽多。
莊大山抿了抿唇,最終只說出兩個字:“謝謝。”
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本以為那封信沒有回應,他也對他再不報任何希望,可偏偏又是在他們無助的時候,他又出現了,他還為他們主持了公道,他是感激他的。
陳文倫伸手拍了拍莊大山的肩,還向他道歉:“對不起,是爹來晚了。”
本來收到莊大山的信他就想快速趕來的,偏偏清州這邊又有一樁案子急待他處理,才又耽擱了兩天。
“幸好你們沒事。”陳文倫看着祁瑤,臉上盡是滿意之色,他對莊大山說道:“沒想到你已成親,該通知爹一聲的。”
顯然這兩天他已了解了一些祁瑤的情況。
莊大山沒有說話,祁瑤看他的樣子心中還有芥蒂,趕緊說道:“這次的事謝謝您。”
陳文倫說道:“這是我的職責所在,無論有沒有峰兒的關系,這件案子我都會秉公處理。”
陳文倫看了莊大山一眼,見他仍是沉默着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只得嘆了聲氣,說道:“好了,這邊的事已經處理了,我也該走了,有什麽事給我傳信。”
祁瑤點點頭:“好,您慢走。”
陳文倫走後,祁瑤拉起莊大山的手說道:“事情終于解決了,我們也回去吧。”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莊大山看着祁瑤問道。
是他寫信請陳文倫來的,然而如今他幫了他們,他是很感激他,也很想說服自己原諒他,只是他還是過不了自己心中那道坎。
祁瑤說道:“你遵循自己內心的想法就好,這次他能來幫我們我也很感激。但是我也不想你因此就做一些違背你心意的事。”
莊大山伸手抱住了祁瑤,将頭埋在她的頸窩深吸一口氣,心裏才不那麽難受了,他悶悶的說道:“他老了。”
只這幾個字,祁瑤就知道莊大山心中已經放下了,他只是還需要些時間。
祁瑤伸手拍着他的後背,說道:“等過段時間我們去清州了再去看他吧。”
“還有,謝謝你!”想到莊大山為她做的這些,祁瑤心中一熱,在他的臉側親了一下。
祁瑤親完就想掙脫莊大山的懷抱逃離,卻被莊大山拉了回來抱的更緊了,莊大山眼神幽深的盯着那雙微微開啓的唇,低頭吻了上去……
在祁瑤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莊大山才松開她,再次埋首在她的頸窩處磨蹭。
明明很剛才是一樣的動作,這次卻讓祁瑤整個人都緊繃了,她動了動脖子想掙脫,“癢!”
莊大山卻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在她耳邊聲音暗啞道:“我可以上裏間睡了嗎?”
莊大山的話讓祁瑤臉色頓時緋紅一片,不想讓莊大山看到她的窘樣,祁瑤說了句「随你」就掙開莊大山的懷抱跑出去了。
回去的一路祁瑤都沒理莊大山,她覺得自己從未這麽丢臉過,想着一定要找機會找補回來。
看着祁瑤別扭的樣子,莊大山自知剛才的話太直白了,現在還是不要再去惹惱她的好,不過值得高興的是他終于不用睡外間了。
回到毓秀山莊,見到馮于生已經趕來,兩人那股別扭勁才過去,開始跟馮于生講這幾天發生的事。
了解整個案件的情況後,馮于生自責道:“我這個舅舅太失職了,當年竟然沒有将這件事追查到底,還讓你跟那兩個殺人兇手生活了這麽多年,你要真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對得起毓秀啊!”
祁瑤寬慰他道:“我這不是沒事嘛,而且如今兇手也已得到懲罰,爹娘他們泉下也能瞑目了。”
她也算是完成原身的願望了吧。
只是有一點遺憾,“如今因為這麽一耽擱,舅舅您的生辰都沒能好好過。”
馮于生擺了擺手道:“這生辰每年都能過,能為你爹娘報仇,我是比那一年過生辰都高興!”
說着馮于生摸了摸祁瑤的頭,誇贊道:“毓秀生了個好女兒啊!”
……
祁湘因為氣急攻心一時暈了過去,謝母與謝玉飛帶她去看大夫,卻被告知祁湘根本沒有懷孕。
祁湘一醒就對上謝母滿含怒火的眼神,“好你個蛇蠍心腸的壞女人,竟然為了你那對殺人犯父母,哄騙我們說懷孕了,害我飛兒如今丢了官,我打死你我!”
謝母說着就要動手,被謝玉飛攔住了:“娘,事已至此你打她又有何用。”
“相公對不起。”祁湘無助的看着他:“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對不起……”
謝母滿腔怨恨:“你這樣的女人,我就該叫飛兒早日休了你,我後悔啊……”
謝玉飛也看着祁湘說道:“你走吧,和離書我過兩天會讓人送來。”
沒有孩子也好,他們之間也再無羁絆。
謝母吼道:“寫什麽和離書,這樣的女人只配一紙休書!”
祁湘吓得跪在地上拉着謝玉飛的手哭泣道:“相公我錯了,求求你別休我,我爹娘被流放,我如今只有你了,你要不要我,我可怎麽活!”
謝母怒道:“你是死是活關我們什麽事,你死了更好!”
祁湘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謝玉飛,又看了看咬牙切齒一臉憤恨的謝母,終是松開了謝玉飛,幽幽道:“是我對不起你們,我唯有以死謝罪。”
說完祁湘就撞向了一旁的桌角。頓時鮮血直流,将謝玉飛與謝母都吓了一跳。幸好他們現在人還在醫館,謝玉飛趕緊去叫大夫……